他方世界-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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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入庭院。鸟儿不知为何还没开始唱歌。他试着在草坪边缘小解,但却没办法,因此他放弃了,跑去坐在沾着露水的帆布躺椅上。
他总是幻想(但从来不曾相信)自己会经历这一刻。他幻想这一刻会发生在那无法捕捉的日暮时分;幻想他放弃了这么多年、变得绝望甚至哀怨之后,会有一个精灵在暮色中出现于眼前,无声无息地自薄暮中现身,丝毫没有惊扰沉睡中的花朵。似乎会是个孩子,无形的肉身散发微光、跟老旧的铂盐照片里一样,银色发丝在刚刚落下或还没升起的阳光下仿佛烈焰。他不会对它说什么(因为根本说不出话),也许它早就已经死了。但它会对他说话。它会说:“是的,你认识我们。是的,只有你一人窥见这一整个秘密。若没有你,别人根本不可能靠近我们。没有你的盲目,他们就不可能看见我们;没有你的寂寞,他们就不会相爱甚至繁衍子孙。要不是你不相信,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我知道你一定很难接受世界竟会以这么奇怪的方式运转,但这就是真相。”
树林里
隔天中午,云层已经稳定而缓慢地集合,完全遮蔽了天幕,低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他们走在田溪和高地之间的路上,忽高忽低,穿越一片古老的森林。成熟的树木生长得繁密无比,底下的根一定也全纠缠在一块。树枝在头顶上紧紧交缠,看上去仿佛橡树长着枫树的叶子、山胡桃长着橡树的叶子。它们身上长满了令人窒息的大片藤蔓,特别是那些已死树木凹凸不平、满是纤维的树干,倚靠在旁边的老树上,无法倒下。
“真茂密。”史墨基说。
“受到了保护。”黛莉·艾丽斯说。
“什么意思?”
她伸出一只手看看下雨了没,结果掌心被一滴雨击中,接着又一滴。“噢,这里的树从来没被砍过。至少已经一百年没有了。”
雨滴稳稳落下,不急不徐,跟先前的云一样。这不会是那种来得快去得快的骤雨,应该会下个一整天。“真糟糕。”她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顶皱巴巴的黄色帽子戴上,但他们似乎是逃不过淋湿的命运了。
“还有多远?”
“伍兹家的房子吗?不会太远。不过等一等。”她停下来回顾刚才走过的路,再看看前方。史墨基没戴帽子,已经被雨水打得头部有些发痒了。“有一条捷径,”艾丽斯说,“有一条小路可以走,不必绕一大圈。应该就在这附近,如果我找得到的话。”
他们在路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却似乎找不到岔路。“说不定他们已经不再维修那条小径了。”他们一边找她一边说,“他们有点奇怪,很孤僻。自己住在这里,几乎什么人也不见。”她在树丛里一个隐约的空隙前停下来:“找到了。”但史墨基却觉得听起来不是很有把握。他们走进去。雨水稳稳落在树叶上滴答作响,声音变得愈来愈连贯,像是一个单音,音量大得出奇,掩盖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声。云层下的树林里漆黑如夜,雨水的闪闪银光也没能将它照亮。
“艾丽斯?”
他停下脚步。只有雨的声音。由于他太过专注于小径,已经跟她走散。他肯定也偏离了小径,倘若真有这条小径存在的话。他又叫了一声,语调自信而不带玩笑,没理由紧张。没有人响应,但这时他就在两棵树中间看见了一条真正的小路,无疑是一条明显的蜿蜒小路。她一定是找到了这条路,因此当他还在爬藤植物之间乱窜的时候,她就已经迅速前进。他沿着小径走下去,身子已湿了大半。艾丽斯应该随时可能出现在前方,但她却没有。小径引导他愈来愈深入树林,似乎无限延展,他看不到它通往何处,但它就一直在那儿。最后(由于下着这种雨,实在无法判断过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一片长着青草的宽阔空地边缘,周围长着一圈森林巨木,因沾上雨水而变得湿滑黝黑。
空地上矗立着一栋他所看过最古怪的房子,在绵绵细雨里显得很不真实。那是德林克沃特其中一间疯狂小屋的缩小版,但全漆成了彩色,顶着鲜红色的屋瓦,白色的墙壁上满是装饰。没有一英寸不是弯弯曲曲、雕刻过、上过色或饰有纹章。更奇怪的是,它看起来崭新无比。
好吧,一定就是这里了,但艾丽斯呢?迷路的人一定是她,不会是他。他沿着山坡朝小屋走去,穿过一簇簇因为下雨而刚长出来的红白蘑菇。圆形的小门上装有叩门环、窥视孔和黄铜铰链。他一靠近,门瞬间开启,一张尖尖的小脸出现在门边。那双眼睛闪闪发光且流露猜疑之色,但脸上笑容可掬。
“不好意思,”史墨基说,“请问是伍兹宅吗?”
“正是。”那男子说着把门打开些,“你是史墨基·巴纳柏?”
“没错!”他怎么会知道?
“快进来吧。”
要不是只有我们两人,这地方一定会被挤爆,史墨基想。他从伍兹先生身旁走过。伍兹先生似乎戴着一顶条纹睡帽,伸出手对他展示房屋内部,史墨基从没看过这么长、这么扁、关节这么突出的手。“真谢谢您收留我。”他说,结果这矮个儿男子咧嘴笑得更开,史墨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嘴若再继续咧下去,那张棕色的脸铁定会从耳朵那里裂成两半。
屋内看起来似乎比实际大,或者说实际上比看起来小,他无法分辨是哪一种。他不知为何突然想笑。屋里有一座神情狡猾的落地大钟,书桌上放着插满白蜡烛的烛台和马克杯,还有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面盖着他所看过最花哨、最好笑的拼布棉被。有一张上蜡过后亮晶晶、桌脚上了夹板的圆桌和一个造型嚣张的衣柜。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三人,舒适地各自占据着一角:一名漂亮女子在低矮的火炉旁忙碌,木制摇篮里躺着一个婴儿,女子每推动摇篮一下,他就像机器玩具一般,发出咕咕声。此外还有一位很老很老的女士,几乎只看得见她的鼻子、下巴和眼镜,她正坐在角落里的摇椅上快速织着一条长长的条纹围巾。这三人都注意到他来了,但似乎都无动于衷。
“坐下。”伍兹先生说,“说说你的故事吧。”
史墨基整个人满心惊喜,内心原本浮现一个小小的声音,想说“搞什么鬼”,但随即像踩踏了一团灰尘那样爆开、消失。“这个嘛,”他说,“我原本好像迷了路。我的意思是黛莉·艾丽斯跟我都迷了路,但我现在找到了你们,却不知道她怎么了。”
“是哦。”伍兹先生说。他让史墨基坐在桌旁的一把高背椅上,从橱柜里取出一叠绘有蓝色花朵的盘子,像在发牌似的放在桌上。“来些点心吧。”他说。
仿佛约好了一样,女子从烤箱里抽出一张锡箔纸,上面放着一个热腾腾的十字面包。伍兹先生把面包放在史墨基的盘子上,期待地看着他。面包上的十字不是十字,而是用白色糖霜画出来的一颗五角星。他本想等其他人的面包也一起送上,但香味实在太引人垂涎了,因此他拿起面包,一口气吃个精光。吃起来就像闻起来一样美味。
“我刚结婚。”他说,伍兹先生点点头。“你们也认识黛莉·艾丽斯·德林克沃特。”
“没错。”
“我们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
“你们对了,但也错了。”
“什么?”
“好吧,你会怎么说呢,昂德希尔太太?幸福地在一起?”
“对了,但也错了。”昂德希尔太太说。
“但怎么会……”史墨基开口,一阵巨大的哀伤袭来。
“这都是故事的一部分,”昂德希尔太太说,“别问我怎么会这样。”
“请说清楚。”史墨基挑战地说道。
“噢,好吧,”伍兹先生说,“不是像那样,你知道的。”他的脸变得严肃而若有所思,一只大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长长的手指敲着桌面。“她给了你什么礼物呢?告诉我们吧。”
问这种问题还真不公平。她把一切都给了他。她把自己献给了他。她为什么还得给他其他礼物?但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他想起她确实曾在他们的新婚之夜给了他一样真正的礼物。“她给了我,”他骄傲地说,“她的童年。因为我没有自己的童年。她说我随时都可以把她的童年拿来用。”
伍兹先生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他狡猾地说,“她给过你一个袋子把它装起来吗?”他太太(如果那是他太太的话)点了点头,对这一击表示赞同。昂德希尔太太洋洋得意地摇着摇椅。似乎连那宝宝都发出一阵咕哝声,仿佛他也得了一分。
“不是那个问题。”史墨基说。自从吃了那个星星面包后,似乎就有阵阵情绪轮番袭来,像季节迅速交替变换。他眼眶里泛起秋天的泪水。“反正也不重要。我不能收下那个礼物。你看——”这很难解释,“——她小时候相信有精灵的存在,他们一家人都是,但我一直不相信。我想他们到现在都还相信。这太荒唐了。我怎能相信那种事?我也很想相信啊。我的意思是,我也希望自己可以相信并看过精灵,但我就是没有。倘若我连想都没想过,我又怎能接受她的礼物?”
伍兹先生快速摇着头。“不不不,”他说,“那是个很棒的礼物。”他耸耸肩。“你就只是没有用袋子装起来而已。来吧!我们会送你一些礼物。真正的礼物,绝不藏私。”他掀开镶黑铁的凸顶箱,里面似乎透出微光。“看!”他取出一条长长的项链,“黄金!”其他人都看着史墨基,微笑着对这份礼物表示赞同,期待史墨基惊喜道谢。
“你们人……真好。”史墨基说。伍兹先生把熠熠生辉的项链挂在史墨基脖子上,又绕了一圈,仿佛要勒死他似的。那黄金不像正常的金属那样冰冷,而是像肉身一样温暖。它似乎重重地挂在他脖子上,让他差点站不直。
“还有什么?”伍兹先生说着,环顾四周,手指按在唇上。昂德希尔太太用一根毛线针指向橱柜顶上一个圆形的皮制盒子。“对对对!”伍兹先生说,“这个如何?”他在柜子顶上摸索一番,直到盒子掉下来,被他接住。他打开盒盖。“一顶帽子!”
那是一顶红帽子,帽形很深、材质柔软,周围绑着一条编织带,插着一根白色的猫头鹰羽毛。伍兹先生和昂德希尔太太发出一声“啊……”,然后专注地看着伍兹先生把帽子戴到史墨基头上。它像皇冠一样沉重。“不知道黛莉·艾丽斯怎么了。”史墨基说。
“这倒提醒了我,”伍兹先生微笑着说,“最后、最重要而且最好的是……”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褪了色、被老鼠咬得乱七八糟的毡制轻便旅行袋,拿到桌边,温柔地放在史墨基面前。伍兹似乎也悲从中来,用大大的手掌抚摸袋子,仿佛爱不释手。“史墨基·巴纳柏,”他说,“这是我的礼物。就算她想,她也没办法给你。它很旧了,愈旧,容量就愈大。我敢打赌可以装得下……”他突然一阵怀疑,于是打开袋子的交叉扣环往里面看。他咧嘴而笑。“啊,空间可大了。不仅装得下她的礼物,还有小隔间可以装你的不相信,管它还有什么。你会需要它的。”
这个空袋子却是所有礼物里面最重的。
“就这样了。”昂德希尔太太说,落地时钟敲出悦耳的钟声。
“你该走了。”伍兹太太说,宝宝不耐烦地噎了一下。
“艾丽斯发生什么事了呢?”伍兹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在房里转了两圈,时而望着又深又小的窗口,时而瞄向角落。他打开一扇门,史墨基瞥见门外一片漆黑,听见一声悠长困倦的低语,伍兹先生赶紧关上门。他举起一根手指,灵光乍现地扬起眉毛。他走向角落里那个高耸的衣柜,打开柜门,结果史墨基看到了他先前跟艾丽斯一起走过的那片潮湿森林,还有远处的艾丽斯本人,在午后时光里漫步。伍兹先生示意要他进入衣柜。
“你们人真好。”他说着弯腰进入,“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些东西。”
“不足挂齿。”伍兹先生说,声音听起来既遥远又模糊。衣柜的门在他眼前关上,发出一阵长长的声音,像某种遥远低沉的钟声。他穿过湿淋淋的树丛,不断被树枝打到,不禁开始流鼻涕。
“搞什么鬼。”看见他时,黛莉·艾丽斯这么说。
“我去了伍兹家。”他说。
“我猜也是。瞧你这副模样。”
他脖子周围不知何时缠上了层层藤蔓,顽强的尖刺刮破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