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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地狱变-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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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我悄悄接近了他,努力屏住呼吸,没想到如此冷静——不如说是冷酷,大概我才是天生的杀手。

突然,我用右手卡住了他的脖子!第一次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许鹏飞涨红了脸,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了。我用左手打开旁边的电灯开关,一盏灯从头顶照亮了我的脸。

我是要让他看清我的脸,还有我这身白色的衣裙,被他强暴时的衣裙。

我左手抄起电钻,按下启动按钮,电钻立即发出世界上最可怕的转动声——怪不得许多恐怖片里都有这样道具出现,哪怕在电影里看到都让人汗毛直竖!许鹏飞吓得一个劲往后退,电钻一点点接近他的眼睛。

“Fuck!”他本能地骂了一句。

不过,就算用日语、韩语、德语、法语、俄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古希腊语、上古汉语、火星语一起骂出来都没有用!

这怂货开始求饶了,而我的左手丝毫没有停顿,一毫米一毫米地精确推进。

看着许鹏飞的眼泪狂飙,我的心里真是爽死了!

“去死吧!”我狂怒地吼了出来。电钻飞速旋转着,刺入了许鹏飞的左眼。

兔子在尖叫……兔子在尖叫……兔子在尖叫……这畜生的鲜血覆盖了我的视线,还有从他的眼睛里迸裂出的玻璃体组织。

差不多钻头全部进入他的眼睛,估计有十厘米左右,我才关掉电钻开关。

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量。许鹏飞满脸是血的尸体倒在地上,电钻还插在他的眼睛里!

这时,一群猫狗嗅到了血腥的气味,贪婪地围拢了上来。

“你们的早餐来了!”我忿忿地说了一句,扔下这具脸上插着电钻的尸体逃跑了。

“一旦你杀了人,你的生活就完全变了。”

整个上午,我的耳边充斥着周旋的这句话。我躲在底楼角落里,给自己换上一套新衣服,把血迹清理干净。

血腥味还飘在鼻尖。

中午,心急如焚的周旋找到了我。他抱住我,用手电照亮我的眼睛。原本早已止住的泪水又如泉水涌出。他用手帕替我擦拭,轻声耳语:“没事了。乖,一切都结束了。”

“是我杀了他!”我也贴着他的耳朵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我做错了吗?”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声音越发颤抖,“你让我不要杀人的。”

“你没错!他不是人,是畜生!你只是杀了一条疯狗而已,一点错都没有!”

我相信这并非安慰,而是周旋的肺腑之言——人真正感受到疼痛时,总会不顾一切地为复仇与杀戮寻找理由。

“你不要碰我!”我把他从身边推开,蜷缩到黑暗的角落里。

“星儿,你怎么了?”

“我被人强暴了,我的身体是脏的,而你那么单纯而干净,不要弄脏了你!”

“那不是你的错!那个畜生已经死了,他受到了惩罚,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刺眼的手电光线中,我发现了他的言不由衷。

“不,我是为了你好。”

“星儿,我会永远爱你的。”

周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在世界末日,没有明天,更没有永远。”

“不,因为世界末日,刹那就是永远。”

天哪!他说得那么漂亮,那么完美,那么富有逻辑,那么无法辩驳……但我不相信!

就在此时,整栋大楼陷入了黑暗,楼上响起一片骚动声。周旋似乎早有预料地说:“最后一滴柴油用完了。”

“我们快死了吗?”

“不会的,我还有一部分食物储备,前几天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些,肯定还有一些可以吃的。”

“你总是想到最好的结局,但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手电光束里的周旋面色凝重,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世界末日的第六天,最黑暗的时光——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些食物,大多被猫狗偷吃完了!周旋只剩下了几瓶水,他从小光那里找来一些饼干,填充我们饥饿的肚子。

虽然,他一直陪着我,却再没吻过我一次。我也没去吻他,更没像过去那样抚摸他的头发与嘴唇,看着他单纯的眼睛。我蜷缩起来,既为抵御寒冷,也是不愿他再碰到我。而他几次想对我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直到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夜,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也是我自从世界末日以来,睡得最久的一次。

第七天。

清晨,我被一阵枪声惊醒,已看不到周旋了——我慌忙走到八楼栏杆边,低头往下看去,只见一片黑暗的大海。我不敢下去,害怕又遇到什么可怕的人或动物。

无比漫长的等待后,周旋拿着铁棍回来了,他的腰里别着刀子,肩上挂着绳索。

“你是不是要去杀人?”

“是。”

“杀谁?”

周旋停顿了许久,冷冷地吐出一个名字——“罗浩然。”

“为什么?”

刹那间,我以为他知道了——知道了七年前发生的事。可我从来没有流露过半句。

“与你无关。”他的语气异常冷酷,仿佛与昨天换了一个人。

空气越发混浊,即便在八楼,也能闻到地底涌上来的腐臭味。我独自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等待死神降临。

晚上九点,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但我不敢上去,直到日本母子与陶冶急匆匆往楼上跑去,我才跟在他们后面,冲进九楼电影院的通道,也不知前头出了什么事,为何大家都要往里跑。当我跑到一半,整个天花板砸了下来。

我被埋进废墟,不知过了多久,救援队员把我挖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已知道——没有世界末日!

被送到地面后,无数镜头与闪光灯对着我们。而我只担心周旋的生死,直到看见他最后一个被抬上救护车。

他用眼神告诉我——罗浩然死了。

此刻,我孤独地躺在医院的隔离病房里,回忆地底的七天七夜,自己与其他幸存者发生的一切——那是不能说的秘密,如此黑暗与残酷,没人会相信那是真的!

我对叶萧警官说了谎,什么动物杀人——不过是我在杀人以后,看到那些猫狗时的想象。在我的回答里,许鹏飞是死得最惨的一个。

我知道,再也不能回到周旋身边了。纵使所有秘密都被埋葬,无人知晓我们杀过人,很快将重获自由,还可以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但我还记得他看我的眼神,那是在我被许鹏飞强暴以后。我是一个有污点的女人,无论有多么无辜,我还是被人弄脏了。

由此而来的那道无形的墙,是男人永远不敢坦承的,他们的心里会有一个结,永远不可能解开。

我想,当我与周旋再度相逢,也不过是形同陌路吧。

还有一件事,是我两天来一直担心却又不敢面对的。几分钟前,我向医生要了早孕试纸——其中一款最新产品,能在受孕二十四小时后验出结果。

此刻,我恐惧地拿起试纸条,看到上端与下端都有色带出现。

我怀孕了。

奇怪的是,我没有眼泪,从被救回地面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哭不出泪水了。

或许,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直到世界末日也不相信。

第六章 周旋

世界末日?

我是所有幸存者中最后一个相信真有世界末日的。

4月1日。星期日。夜,22点19分。

中国,本市,未来梦大厦。

这不是上帝为人类选定的时间地点,而是我为自己选定的末日绝地。

为何要选择这个时间?这也是我为何会听着张国荣的《倩女幽魂》走进未来梦大酒店——在这个愚人节的夜晚,以一种相同的方式自杀……或许,人们会把我记住。

现在想来,这真是愚蠢的念头啊!作为一个小说家,本渴望自己的作品被全世界的人们阅读,自己的名字流传在文学史上为子孙后代景仰。然而,我是一个极不成功的三流小说家,我写了十年的推理小说,累计出版了九本书,加起来总共印刷了不到五万册,其中将近二分之一还躺在出版社的库房里,或者已被送入废纸回收站打成了纸浆。

当我实在缺钱的时候,就会为某著名畅销书作家代笔写作,署名为他的那些动不动卖上百万册的书,不少出自我的手笔——可那与我又有何关系?

没有人记得住我!即便买过我的书的读者,也很快会把作者名字忘记。我怀疑在十年后,可能关于我的所有信息都会在泛滥的网络中被淹没,我就像个泡沫从这世界上消失。

既然活着不能被大家所知,不如就以死来实现愿望!如果我留下天才作家怀才不遇轻生早逝的叹息,说不定会引起媒体关注,社会公众包括文学圈都会来读我的文字,意外发现我一直自诩不凡的闪光点。就像卡夫卡活着时默默无闻,死后委托好友烧掉所有遗稿,却不想被好友背叛将之发表,竟然引起巨大轰动。

因此,我把最新完稿已发给出版社的长篇小说取名为《卡夫卡的愚人节》。

我期望,我的自杀身亡能将这部遗著造就为今年最热卖的畅销书,能将我的名字烙印在文学殿堂中。

我选择死在未来梦大厦,是因为这是我少年时生活过的地方——尘归尘,土归土,殒命于此,也算落叶归根。

时常回想起十八岁,那一年,邓丽君去世了,张雨生还活着,马景涛开始在电视上咆哮,很多人都记得《东京爱情故事》……那一年,我还在读高三,我的学校就是附近的四一中学——世界末日的地底,当我得知高三女生丁紫与海美居然就是我的校友,不免产生几分亲切,只是她们看人的目光颇为势利,让我感慨当今世道!

那一年,我最好的同学是叶萧。他和我同样狂热地喜爱推理小说,除了从学校图书馆借福尔摩斯以外,我们看的多是街边小书店里的盗版书。他身材挺拔英武,体育课成绩优良,偶尔几次打架都令人生畏。每当我被小流氓欺负之时,总是他神兵天降解救我。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推理小说作家,他的梦想是登上核潜艇走遍五大洋。

那一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怎能忘记?我学习成绩不错,外形很像小虎队的霹雳虎,不少女生暗恋我,但没一个能让我动心——直到她出现。她是当时常见的知青子女,跟叶萧一样,虽是本地人,却从小在遥远的外地长大。当她转学来到我们班,害羞地低头走进教室,坐在我的课桌前面,我痴痴地看着她脑后的长辫子,情不自禁把它在椅背上打了个结,下课铃响大家都要冲出去时,她却尖叫着把整个椅子带了起来。

那一年,我家住在这片老房子里,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狭小逼仄却有人间烟火,我几乎能喊出每个街坊邻居的名字或绰号。我家有个小小的阁楼,推开窗就能看到屋顶,密密麻麻的瓦楞上长满青草。那时还没这么多高楼,在屋顶上可以看到整片天空,邻居家养的鸽群不时带着哨声飞过。

许多年后,市中心这一带的地价成为天文数字,这片老房子被强行拆迁,居民们几次上访毫无结果,被赶到遥远郊区的破公寓里。短短几年,离开祖传老宅的父母相继含恨离世。漂泊多年的我,写作毫无成就,生活朝不保夕,反而欠了一屁股债,被迫卖掉唯一的房产。我租了一间破旧的小房子,那里曾经发生过残忍的凶案,但我也只够付这点租金。

愚人节,我的银行账户仅剩219。81元,信用卡透支了5286。19元——我的最后一次透支,是为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为的是跳楼自杀时体面一些。我电话预订了未来梦大酒店的顶层客房,到前台用信用卡做了预授权。

当我跳楼自杀后,还欠着一晚五星级酒店房费,这也会是媒体关注的煽情元素。

但是,当我正要从未来梦大酒店十九层的窗户跳出去时,遥远的地平线上亮起了绚烂夺目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剧烈摇晃与下降,让我想起传说中的地震光。

倒霉啊,老天不让我死!当我看到这天崩地裂的景象,不禁后悔选错了时间。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还有谁会在乎我这个默默无闻一心求死的三流小说家?一切算盘都将落空,所有计划付诸东流,就连那本酝酿已久的新书,也将如人类的未来胎死腹中。

于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活下去!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只有我还活着,运气好的话还能带领一群人活下来,那么,我的名字同样将被记住,即便只是人类最后的幸存者。

万人景仰的吴寒雷教授告诉大家——世界末日降临了。

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随着教授越来越深入的解释,用各种科学方法证明,逐渐打消了大家对于获救的期望。

而我是最后一个才相信世界末日的人。

在此之前,我是坚定的怀疑论者,像吴教授这种有影响力的公共人物,往往最具有欺骗性与煽动性。

其实,对世界末日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期望——如果没有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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