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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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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他旁边的柳艾美看到满头金发的卡艾洛长相甜美,随即拿起相机拍下卡艾洛和面具人的倩影。观光客也被拍照,这在威尼斯这种城市是司空见惯的事,因此卡艾洛瞧见有位东方女孩朝她拍照,也不当一回事,反而不自觉地扬起女人的自信心。
  一位中年男人为了拉开景深,也不顾后面是否有人就大剌剌地往后退,硬生生撞向柳艾美。她踉跄地像倒塌的骨牌般也撞到阿提拉,赶紧用英文说。“对不起。”
  阿提拉只是耸了耸肩,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柳艾美童心一起,把相机挪向阿提拉,再笑脸指着卡艾洛,然后跑到卡艾洛身边,指着自己的相机。阿提拉跟卡艾洛当然晓得这些肢体语言的含意,这位女孩想跟卡艾洛合照。原本跟卡艾洛合拍的面具人,主动拿下芥末黄的小丑帽搁在柳艾美的头顶让她拍照。她兴奋地朝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面具人露出挑逗的笑靥。
  阿提拉用柳艾美的相机拍照之后,卡艾洛喊着也用她的相机拍一张。他透过狭小的观景窗取景时,发现这两个女人的脸颊都有个黑点,只不过卡艾洛是泪珠,而柳艾美的嘴角则是真正的痣。
  柳艾美接过了相机,说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也许是那颗痣的缘故吧,阿提拉不自觉地瞅着她的背影。突然,他瞥见一位熟悉的人影。
  卡艾洛挽起他的臂膀,觉得阿提拉并没有走动的意思,目光不禁随着他的视线飘了过去,发现他正盯着一位四十几岁的男人,不悦地板起脸说。“这里是意大利,不是法国,而且我们是来旅行的!”
  阿提拉.桑见,这位来自法国南部的警探耸了耸肩,努力把视线挪开,却不时飘向那个男人,也就是法马瑟.毕隆身上。整个威尼斯皆是观光景点,因此阿提拉若有似无地尾随男人,认为这样卡艾洛就不会发现他正在跟踪。
  虽然卡艾洛不发一语,仍然露出笑靥要求阿提拉帮她拍照。不过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不愿在此翻脸,破坏浪漫的氛围与难得的假期。
  中午,柳艾美在街边的摊贩买了一块只淋上橄榄油和新鲜蕃茄酱的传统披萨。她付了钱,把钱包塞进背包前面的小袋子。因为一手正捧着披萨的缘故,小袋子的拉链她只拉上一半。她边吃﹑边看着四周墙壁的指标,朝利雅德桥走去。
  一位吉普赛妇女在她付帐时瞥见钱包里塞满了钞票,而且又没有拉好拉链,随即收起贪婪的目光,忽远忽近地尾随柳艾美。
  有着长廊的利雅德桥(PontediRialto)是威尼斯的另一个重要的景点,跟叹息桥一样是观光客必到的朝圣地。柳艾美从Rialto渡船码头悠悠走向利雅德桥。她挑了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双手捧着数字相机,紧盯着相机后面的小屏幕,打算拍下被衣香鬓影所环抱着利雅德桥。
  那位吉普赛妇女若无其事地靠近她。
  这时,法马瑟.毕隆也逛到这里,跟身旁的观光客一样拿起相机拍照。
  阿提拉为了不让卡艾洛发现他正在跟踪法马瑟,于是请她站在大运河旁边帮她拍照。虽然她从鼻孔轻哼了一声,还是喜孜孜地走过去,摆出逗趣的笑脸。
  柳艾美往左挪动了几步,打算再拍一张古色古香的桥廊姿色,刚好掠过法马瑟,站在他的左边,同时也走进阿提拉的相机观景窗。阿提拉看见刚才跟卡艾洛合拍的东方女孩落入镜头,不自觉地调整镜头,转换成广角。
  此时,他发现有位普赛妇女鬼鬼祟祟地从后方接近柳艾美。在杂沓的人潮中更有一位身穿红色描金袍服的人,没有摆出任何撩人的姿势,大剌剌地从前方走向法马瑟。
  卡艾洛不再微笑了,她知道阿提拉正用镜头监视那个男人,无名火也随之燃起。
  那位穿着赭红袍服﹑头挂金色面具的人,手戴鲜红手套握住挂在腰际的朱红刀柄,漫无目标似的左看右瞧之后,突然快步走向前去,被涂上红色颜料的刀身也冉冉离开刀鞘。
  一艘游艇冉冉靠近,船夫瞅了红衣人一眼。
  柳艾美的背包挂在右肩,背包前面的零钱包的拉链仍然没有拉上。吉普赛妇女从右后方面无表情地走到她的背后准备行窃。
  阿提拉猛按快门,打算先拍下偷窃的过程当做参考数据,再抓扒手。另一方面,他也透过相机盯着那位红衣人。心想着,刀子露出来了,应该不是玩具吧!这个人打算杀法马瑟吗?这里倒是绝佳的暗杀场所。我应该警告他,还是让他死在别人的手里?
  红衣人越来越靠近了。
  这时,法马瑟彷佛拍完照片似的,低下了头,身子斜斜地往右前方一挪。眼角的余光突然瞅见阿提拉,不自觉地露出惊讶的眼神,随即恢复漠然的表情。
  柳艾美来意大利之前曾跟她的姐姐说过,要把她的份也一并收入记忆里,于是她恰巧在法马瑟移动的当下往左挪动,打算再拍一张照片。正要扒窃的吉普赛女人因为柳艾美的遽然移位而往前一个踉跄,刚好站在法马瑟与柳艾美的中间。
  就在这一剎那间,红衣人没想到他的暗杀对象会猛然挪动,然而被宽袖遮掩一半的刀子已经往前递出去无法收手,锐利的刀锋就这样划破那位吉普赛女人的腰际。红衣人倒吸了口气,心知来不及再暗杀一次,怒不可遏的视线随即扫过法马瑟﹑吉普赛女人,以及柳艾美,似乎要记住这几个人的脸孔。
  阿提拉当下冲了过去,右手下意识地触摸腰际打算拔枪,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枪来意大利。他赶忙伸出左手企图抓住红衣人的衣服。就在风驰电掣的一剎那,红衣人利落地扭动腰身闪过,奋力朝运河跃去,跳进停靠在旁边的游艇。
  游艇随着红衣人往下沉的力道左右摇晃,也因为冲力而滑离岸边。船夫立即加足马力开船,轰然的引擎扬起一道白色的泡沫,钻进布满各式舳舻的大运河。红衣人紧握住护栏,气愤的目光掠过岸上的那几个人。
  当阿提拉转身要跟着跳下去抓人时,游艇已经离开岸边三﹑四公尺,只能痛恨地咬牙切齿,睁睁望着红衣人扬长而去。
  吉普赛女人感觉腰际凉飕飕﹑又热腾腾的,忍不住低头一看,只见咖啡色的外套有一片椭圆形的污渍。她轻轻触摸,再举起来仔细一瞧,随即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当凶手从柳艾美的眼前掠过时,她瞧见凶手杀气腾腾地瞪视她,溢满警告的意味,忍不住浑身哆嗦。再加上被吉普赛女人的惊叫与疼痛所融合的噪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左跳开,差点踉跄地滑入运河。同样受到惊吓的卡艾洛惊喊着小心,赶忙抱住她。
  “有没有怎样?”阿提拉一手按住妇女的伤口,用法语问道。妇女霹霹啪啪说了一大串意大利语。他蹙起眉头大声用英文喊着。“医院在那里?”
  法马瑟压抑住情绪,才自然地转头,抖起惊慌的表情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那个人打算杀你是吧?妈的!让你逃过一劫!”阿提拉斜睨着他。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法马瑟知道阿提拉有暴力倾向,惧怕他在见血的情况下兽性大发,赶紧转身跑进纷乱的人群里。
  “她知道医院在那里啦。而且厚厚的脂肪只受了一点点刀伤,不要紧的。”卡艾洛走了过来,不屑地说道。她看到柳艾美发现背包的拉炼没有拉上,赶紧拉合的景象,不需细想也晓得这个女人就是把观光客当恩客的扒手。
  路人逐渐围了过来,其中一位五十几岁的意大利人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串意大利语,双手更为了配合话语而手舞足蹈,各种手势全都出笼。
  阿提拉厌恶地眼睛往上一吊,激动地用英语说。“医院﹑医院……”右手也振振有力地摆动,然后推了男人一把,示意要他带路。
  男人这才恍然大悟,很不情愿地拉垮着脸,瞪了大呼大叫的妇女一眼,才带她们到附近的诊所。
  阿提拉瞥了柳艾美一眼,急促地用英文说。“回家﹑回家!”然后搀扶着妇女尾随那个男人离去。
  卡艾洛双手插腰,狠狠瞪着阿提拉。
  阿提拉没看到卡艾洛跟来,回头一望,忍不住大声喊着。“快点来啦!”
  卡艾洛鄙夷地露出眼白,嘀咕着又要逞英雄了!她对柳艾美说声小心点,才小快步跑了过去。
  惊魂未定的柳艾美把背包甩到前面,右手紧紧挟住,左手抓住急遽起伏的胸口,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人群中才重重吐了口气,垂下头来。但是她又见到鲜红的血液静静躺在灰白的石板路上,血糖随之急速下降,身体忽热忽冷。
  几位热情的意大利男人嘴巴像拎开的水龙头,叽叽喳喳讲了一串串的意大利语,双手再指着她的背包﹑鲜血和已经消失的那几个人。柳艾美顿时头昏脑胀,渴望哭出来。
  一位男人的姆指跟食指贴在一起,上下摇晃,用生涩的英文说。“偷﹑偷……”
  另一个男人则露出狡黠的表情,右手比出手枪的样子,用意大利文说。“黑手党,砰砰砰……”然后彷佛吃豆腐似的握住她的手摇晃。
  柳艾美学着卡艾洛眼睛上吊自杀,原来他们是在警告她提防扒手,还有恭喜她刚好碰到黑手党行凶!她硬挤出笑容,猛用英文说谢谢,奋力钻出这群趁机搭讪﹑实际上是吃豆腐的意大利老男人。
  她小快步跑上一座小小的拱形石桥,摆脱拥挤的人群,才松了口气。她斜倚着石栏,拉垮着脸眺望河面。一对对依偎的男女坐在威尼斯特有的前后飞檐的黑色小船Gondolas,悠悠滑过河道,惹得她嘟起了嘴想着,为什么别人都那么快活,偏偏只有我碰到凶杀案跟扒手呢?这下子游兴全没了!
  她抬起了头,怅惘地环顾四周,见到一位同样穿着红色袍服的面具人朝她走来。她一手紧紧抓住石栏,一手紧握住斗篷,才刚平缓的心脏又开始猛烈跳动。她渴望跑开,甚至大声嘶喊,但是她就像一具石雕伫立于桥上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凝看那个人的右手搁在腹部走来,随着走路而摇晃的衣袖,彷佛鲜血从身体喷涌出来。
  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犀利的双眸紧盯着她。
  她,不晓得心脏是停止了,还是狂烈地舞动到忘记正在输送血液,只知道双脚酥软,一阵冷冽的寒意从脊椎往全身扩散,连头皮也发麻。她的视线盯着挂在面具人腰际的刀柄,无意识地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沉重的呼吸声在鼻孔响起。
  那个人宛如绅士般拿下朱红色的宽帽,朝她一鞠躬,才悠悠走下桥。
  躲在面具里的是面无表情,还是鄙夷与嘲笑的神情呢?谁都知道百分之九十九是后者,但是柳艾美根本不在乎,只觉得整个人快崩溃了,更害怕那名杀手会来暗杀她这个只看到面具的目击者。她哆嗦地蹲下来,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猛灌一大口。矿泉水沿着嘴角滴到桥面,形成一滴滴深色的斑点,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血迹。
  又是一个穿红黄相间袍服的人走上了桥,虽然她明知这不是凶手,仍然承受不了地紧抓住胸口。忽地,她瞥见不远处有位红衣人正目露杀机地凝视她。红衣人微微抽出刀柄,似乎暗示她不可泄漏他的打扮,然后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她惊喊了一声,也不管游客狐疑的目光,惊骇地奔下桥,朝人多的地方钻进去。
  原本她计划搭十二号水上巴士到东北方的Burano岛,欣赏水道两岸五彩缤纷的建筑物,以及精致的蕾斯。然后搭五号水上巴士到Murano帮母亲选购一只水晶吊灯。此刻她根本没有心情逛街,更甭说血拼了,她直奔渡船码头,搭上称为Vaporetto的水上巴士来到火车站,搭车回到住宿的Mestre。
  车厢里的乘客几乎是身穿一般服装的观光客,没有奇装异服的人士,她这才安下了心。然而,凶手也可能换上普通的衣服跟踪!她一想到此,好不容易松懈的情绪立即紧绷起来,哆嗦的目光不时掠过一个个展露不同表情的乘客。
  Mestre的火车站到了,她逃命似的奔离车厢,冲出火车站,拦了辆出租车回到住宿的旅馆,把所有的锁全锁上,更把行李箱抵住房门,才瘫痪似的躺在床上。
  隔天,她直奔机场搭机回到罗马。当意大利航空的飞机降落罗马机场时,因风切抖起剧烈的震动,更让她吓得认为大难不死﹑必有后劫的绝望。惊惶的她把自己关在罗马的旅馆里足不出户,只有午晚两餐才胆颤心惊地到外面购买外带披萨回房间,含着泪水吃下去。
  直到她步上华航的飞机,身心才完全松弛下来,也不禁埋怨起这趟意大利惊魂之旅。今年她即将大学毕业,因而赌气似的决定夏天到西班牙旅游,算是弥补这趟旅行的缺憾。而且一定要逼男友陈绍裕一同前往,不要一个人孤伶伶地走在异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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