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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拼命去死-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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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念一动:“师父,你是不是死了!”

“……”师父瞪了我一眼。

“哈哈,我就知道师父能撑!”我哈哈大笑。

就在快艇即将驶出下水道的时候,师父巨大的身躯突然斜斜往旁倒下,快艇重心登时一倾。我一看,师父有半颗脑袋都浸在脏水里。

我赶紧停下快艇,将半昏迷的师父扶正,用力拍拍他的睑。

师父霍然睁开眼睛。

“到最近的焚化炉。”师父罕见地使用语言。

“师父!你要相信自己的身体!你跟怪物一样啊!”我大吼。

“……”师父用超狠的眼神看着我。

□□□

是了,终于到了最后约定的时刻。

这是师父收容我跟他一起行动的唯一条件。

12

快艇出了下水道,我搀扶着有够重的师父到车上。

一开门,师父立刻摔躺在后车座,手里紧紧抱着赛门布拉克沮丧的头。

打开东京市地图,距离这里最近的人道焚化炉,大概有十分钟车程。

“那么,就请师父不要睡着了,免得……”我踩下油门。

抵达人道焚化炉管制区的时候,师父身上笨重的吉祥物衣服已完全渍红了。

我先下车,从侧座的置物箱拿出手枪,大刺剌走进去管制区。

“请问有什么事?”一个戴着眼镜的办公室小姐起身,微微鞠躬。

“烧东西。”我点点头。

她太快死掉马上复活就麻烦了。

于是我朝她的肚子开了一枪,再将桌上的电话线扯掉。

“什么声音?”一个扫地的老先生探头出来。

“枪声。”我朝他的肚子也打了一枪。

陆续几个听到枪响冲过来的工人,我也是一人一枪,全打在肚子上。

搞定,再将师父硬拖下车。

“!”师父的头先着地,让他整个醒了。

他踉跄站起,不忘抓着赛门布拉克的死人头,辛苦地跟着我的脚步。

赛门布拉克的头看着我说:“请你帮我告诉艾琳,其实我最爱的还是她。”

“不要。”我嗤之以鼻。艾琳,谁啊?

我打开里面最大的一座焚化炉,点燃了火。

拿着死人头,师父默不作声走进去,没多再看我一眼就从里面将门拉上。

趁还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烧掉,一秒也不想当个臭死人,这就是师父人生第二个愿望。他说过,也许他永远也宰不了赛门布拉克,但却绝对不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如果万一他不幸重伤,就算是在他身上浇汽油,我也要毫不犹豫点火。

“……”我看着这逐渐开始加热的炉子。

离别了,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有点想哭,可没办法,只好做个样子擦擦眼睛。

一想到从此以后我只能一个人到处放冷枪、搞爆破,就觉得怪怪的。

合作无间的双人组,听起来比独行侠还要酷,为什么要剩下我一个呢?

以后我也只能一个人挖洞埋死人头了,没人知道我多狠,真的很怪。

“师父,不如你出来吧!”我用力拍着焚化炉。

师父是个铁打的硬汉,就算身陷烈火也只是发狂地大叫,没嚷着后悔要出去。

“师父!下个月就是三十几个死人国要模仿联合国,签署条约成立“永生大联盟”的日子,我们何不去把那些臭死人炸到外太空呢!师父!你死了不打紧,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渐渐,师父不出声了。

我再也忍不住。

“师父,其实我前几天就死了!”

我不知怎地和盘托出,对着焚化炉大吼。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太坏的地方,就算没有老二也不要紧,我自己装了一条最流行的死人专用电子阴茎,功能超级丰富的,旋转震动抽插基本功能都有,冷热温控,会发光,会假射,还可以听音乐!就算死人也被我搞活了!师父!出来吧!出来吧!”

我大吼大叫,立刻脱下裤子,对着焚化炉展示我的七彩阴茎。

砰!

此时,焚化炉的门从里面打开……

全身怒火的师父倒真的爬冲出来,可他像木炭一样的尸体吓到我了。

“哇呜!”我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烧得乱七八糟的师父举起冒火的赛门头,作势要砸我。

可师父才踏出焚化炉,一踏地,他烧成炭的脚就当场粉碎。

他摔在地上,又将半个身体跟一只手也跌碎了。赛门的头也碎成了黑灰。

“……那,还是算了吧。”我很傻眼。

弄成这个样子才晓得后悔,不如还是灰飞烟灭了吧。

我来不及穿上裤子,就捞起师父怪吼怪叫的脑袋,将他丢回焚化炉。

门关上。

我振作精神,穿上裤子,朝地上的赛门黑灰补了一脚。

接下来漫长的人生里,我得找到搞过我妈妈琳赛汪达的男人,然后干掉他。

“就算死,也逃避不了我的惩罚。”我自言自语。

上次说过了,预备入选的第一波疑似我爸爸的名单,还没列完就有一百二十五个人,每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算了,统统都杀掉,死了再彻底灰飞烟灭一次吧。

有了目标,我不禁有点高兴。

我朝着焚化炉微微鞠躬,然后迈向新的人生。

第四章 “去你的我妈是琳赛汪达”(完)

第五章 “一百年只属于自己的快乐”

高贵的灵魂,是自己尊敬自己。
——尼采《善恶的彼岸》

1

一百年前跟一百年后的人类世界,在外表上几乎没什么两样。

时间考验了很多事,让很多专家亲眼看见他们的预言成了放屁。

没有可以飞上天的汽车,因为没有人说得上来要让汽车飞上去做什么。

手机也没有出现立体影像通话的介面。

机器人还是没有真正的思想。

石油依然是最主要的能量来源。

复杂的气候从未被任何科技力量控制过。

当然了,移民火星还是科幻小说里的梦想,只是已经很少人写小说。

癌症跟爱滋病也没有新的疗程或特效药,从事相关研究的人都被视为笨蛋。

……拥有最好脑袋的科学家花了太多时间在发呆,就跟其他人一样。

□□□

医院的候诊大厅,大家围绕着一个正在哭闹的小孩子。

小孩子活蹦乱跳的,一下子吵着要看卡通台,一下子想要喝可乐,围观的大家都感到十分新奇,争着要摸摸捏捏小孩,七嘴八舌讨论。

“好久没看到小孩子了,真有活力呢!”

“要喝可乐啊?想喝就买给他啊!不过就是冰糖水嘛,印象中很好喝的。”

“哈哈,上一次看到小孩是什么时候,我都没印象了呢。”

“叫什么名字?乖,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小强?好可爱喔。”

“是生什么病呢?牙齿蛀了,安心啦,蛀了还会再长嘛。”

“来!叔叔抱抱!哈哈哈这小孩这么不怕生啊……哈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功夫,医院大厅的电视早切到动画史瑞克,而小孩子的身旁堆了可乐、汽水、零食跟一大堆小玩具,乐得不吵不闹。

其中一个围观的民众,张婶,不禁感叹……

如果曾曾孙跟曾曾孙媳妇愿意生小孩,她就不必挤在这里看别人家的孩子。

不管是一百年前还是一百年后,年轻人都有年轻人的想法,管多了就生气。

在五十岁那年过世的张婶,今天只是依循着过去五十年的习惯,回到以前工作的医院“闲晃”,接下来要晃的地方还有公园,之后才是回家。

认真计算起来,今年是张婶第一百四十九岁。

张婶年轻不懂事,十七岁就怀了老大,酒没醒就上工的丈夫又在她怀老三的时候,不幸在工地坠楼过世。

年纪轻轻她就失去丈夫,靠着白天在早餐店帮忙、在饭店里整理床铺洗被单、晚上在医院里拖地洗盘子,独自扶养两个儿子跟一个女儿长大。

她很努力,子女也都很争气,三个都上了大学,其中一个还飞到美国拿了博士学位,当了教授。

在么女跟么女婿选好日子结婚那天,张婶在医院里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等待她的是血液报告跟核磁共振图,还有一个噩耗。

“张婶,很抱歉告诉你这个结果。”医生叹气。

同样都在医院工作,就算没说过话,看也看熟了。

医生知道张婶的身世,非常同情。但除了同情,医生也无能为力。

“请先不要通知我的家人,我想参加我女儿的婚礼。”张婶恳求医生。

那晚,赛门布拉克登上了全世界媒体的头版。

张婶落寞地读着报纸,真希望这样的奇迹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为期一年化疗很辛苦,张婶瘦了二十公斤,憔悴了。

倚仗着一定要看到孙子的毅力,张婶千辛万苦撑了下来。

就在张婶病危前一个礼拜,医院里所有该断气的人全都奇迹似苏醒过来,据说这个现象同时出现在世界各地,造成巨大的恐慌。

一开始张婶从护士那里听到这个新闻时,还以为是儿子女儿串通护士骗她,直到她自己看到电视上各新闻台的报导,她才燃起希望。

“妈,你放心,你一定会复活的!”

大儿子抱着刚出生的孙子,轻轻摸着张婶的脸颊。

“妈,没道理其他人都复活了就你不行,你一定要有信心。”

二儿子紧紧握着张婶的手,激动地流下眼泪。

“医生?”张婶眼神迷离地看着医生。

“我……我无法保证。不过,过去七天以来,在本医院过世的病人、车祸送命的伤者,在死后苏醒过来的机率是——百分之一百!”医生微笑,不知道在臭屁什么。

“我,好想看到我的小外孙喔。”张婶摸摸女儿鼓起来的肚子。

“妈,你一定可以亲手抱抱他的。”女儿擦掉眼角的泪水,微笑。

三个小时后,张婶在家人的陪伴下阖上眼睛。

心电图剩下一条没有反应的线。

家属痛哭,祈祷,于是张婶在众目睽睽下睁开眼睛。

心电图还是仅剩那一条死气沉沉的线。

“我……好像又活过来了?”张婶呆呆地说,难以置信。

原来,刚刚那一刻短暂的无意识沉睡,就是死亡?

2

台湾政府规定,“实际存在年龄”超过一百岁的人,禁止从事任何劳力工作,以保障活人跟部分永生人的工作权。

这个规定的作用不大,因为鲜少有永生人对劳动性工作还抱有热情,尤其是实际存在年龄超过一百岁的永生人,根本不可能有人对工作有任何兴趣。

辛苦拉拔孩子长大成材的张婶常常回到医院,偶尔帮点忙、替偷懒的清洁人员扫扫地,不过是因为日子无聊。

现在的医院不比当年,属于活人的那一半空间都很冷清,属于永生人的那一半诊间生意就好得多,很多永生人会来美容他们的脸孔与身体、订做漂亮与多功能的义肢、从胃部抽取他们因过度怀念而吃喝进肚子里的食物残渣与酒水。

至于来看病的活人都在看一些芝麻蒜皮的小症状,感冒、牙痛、针眼、喉咙痛、胃痛、视力减退、口臭、肾结石、尿道发炎、疝气、包皮过长、盲肠炎、经痛、幻听、关节炎、偷窃癖、说谎、抄袭成瘾等等。

面对绝症之类的重病,若治疗过程太痛苦,病人肯定毫不犹豫放弃。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台湾有三千万个死人,两百五十万个活人,法令也配合广大的民意变得很有弹性——任何人在面临特定、巨大、不可抗力的痛苦的威胁下,可以向医疗机构请求“自由永生死”,除非出于个人的宗教因素,接到请托的医生不得拒绝患者的要求。

不只是绝症,因种种意外被送进医院急诊的伤者,有时也因为不想被截肢而快速签下“自由永生死”的强制执行申请书,这些人有很大的机会在死后还是可以控制他们原本要牺牲的肢体。

无病无痛,自然亡故的老死恐怕是最不划算的死法,任谁都不想在死后拖着一副毫无魅力的老朽尸体“过活”吧!

“那么,就请将我永生死吧。”

八十年前,张婶的大儿子在被验出食道癌时就这么跟医生说。

“那……就……麻烦……医生……了……”

七十五年前,张婶的长媳妇在二度中风时还保持基本的礼貌。

“还等什么?当然是快点一针打过来啊!”

六十年前,张婶的长孙在罹患肝癌末期时也跟医生这么说。

“算了算了,现在就让我死了吧。”

二十年前,她那重感冒的曾孙竟然也这么说……当然被张婶一巴掌打醒了。

“你这个傻小子,人生没有那么简单!”张婶没好气地训诫着。

活人轻率放弃生命造成了一些社会问题,“尊重生命”便成了在野党联盟一贯的政治主张,几个立法委员援引几个先进国家的法律,制定出“生命完整法”——为了教导新生的活人儿童正确的价值,所有一切为了个人兴趣、为了外表的青春常驻、为了打赌赌输之类的自杀行为仍属犯法,会被判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当然罗,这个“生命完整法”不过是一个象征,多的是漏洞可钻。

对很多新新人类来说,癌症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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