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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北京教父-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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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有封条。他们可以贴,我们也可以贴。这年头,谁都是齐天大圣。”

“你们手脚轻点,那些都是古画儿。”

“我们不稀罕这些破画,我们要找钱。”

“你们是什么红卫兵,简直就是强盗!”

“老头儿,眼力不错,我们就是强盗。”

“那你们滚出去!滚!”

“可以。给了钱,立刻就走。”

“我是穷画家,没钱。”

“那好吧!我们要往这些画儿上撒尿啦!”

“别,千万别!我老头儿求求你们了。”

“那就快拿钱!”

第二天,老画家把在大学里闹革命的两个儿子招回家。

父子三人商量了一天,哭了一天,最后下了决心,走。

路费少了五百元。老画家从小南屋里拣出一个画轴,叹了口气,说:“拿它买路吧!”

16

王星敏不吃、不喝、不哭,只是看书和睡觉,三天了。第四天,崔援朝来看她,发现她瘦下去一圈儿。崔援朝似乎也瘦了,眼窝儿黑黑的。刚一进≮我们备用网址:≯门,她就哭了:“星敏,我家也被抄了。昨天晚上,机关造反派来了好多人,整整折腾了一宿。”

“是吗?你爸爸不是革命的老干部吗?怎么也被革了命?”王星敏从床上坐起来,淡淡地问。

“他现在是走资派、修正主义分子,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崔援朝抹了抹眼泪,坐在椅子上。

王星敏给她倒了一杯水,没再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什么可说的。

过了一会儿,崔援朝没话找话地说:“他们把我父亲的笔记本都拿走了。有几十本,是他参加革命几十年的工作记录。”

王星敏看着崔援朝的眼睛,十分平静地问道:“你没想办法作出交换吗?”

“用什么去交换?这怎么可能呢?”崔援朝不解地问。

“用你们高干子女的傲慢!”王星敏站起身来,把脸转向窗外,“造反派没有逼着你脱光衣服吗,当着许多男人和女人的面?其实,你的裸体应该更好看,更有交换价值,金枝玉叶嘛!”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又接着说:“你们在抄我家的时候,逼着我这样做,我遵命了,就为了一些字画,一些打算献给国家的字画!”

她的眼眶里溢满泪水,她把脸仰起,尽量不让泪水流下来:“我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星敏,你就别说了。我已被红卫兵总部除名了。现在,咱们是一样的人了。”

“一样?怎么可能呢?”王星敏冷笑了一声,“我想了三天,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你们逼着我那样做,不是什么恶作剧,而是出于很深的、很强烈的阶级意识。我们都是和共和国一同出生、一同长大的,但是在我们之间,的确存在着一条鸿沟。这条沟,是上一辈人留下的。我们这一代人,很难填平它。”

又坐了一会儿,崔援朝要走了。临走前,她说:“陈北疆可能还要带着人来,也许就在今天晚上。星敏,你躲一躲吧!”

“我不躲。衣服都被扒光过了,我还怕什么?还能开膛破肚地看看我吗?”

有人敲门,顺子来了。

17

一九六六年九月初的一个午夜,在北京市少年宫的一间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一个极秘密的红卫兵干部会议。

会议的参加者仅限于各学校红卫兵的主要领袖。

会议召集人是个颇有政治家风度的年轻人。据传闻,运动开始以后,他一直与上面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的很多想法和建议,都是直接来自上面。

他压低嗓音向与会者报告了当前局势:“在‘中央文革小组’的支持下,市民阶层迅速地走上了造反舞台。他们矛头向上,表面文章是造党内走资派的反,实质上,是要打倒共产党的所有老干部……”

去他妈的,什么阶级斗争,什么继续革命,统统是扯淡!

陈北疆生硬地拒绝了刘南征要用汽车送她回校的好意,独自骑着自行车离开少年宫,向后海方向慢慢地骑着。现在,她有许多问题需要认真地想一想。

她真恨,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他们,是一群蝇营狗苟的流氓,没有头脑,没有廉耻,只知私利,就像一大堆混了群的蚂蚁,互相争杀、吞噬而毫无目的性。他们需要领袖,需要纪律,需要统治。

自己,就是担负这种历史使命的统治者。

陈北疆想,如果自己能取得至高的权威地位,一定要以绝对的个人意志统治世界。别的一切人,都必须绝对服从。

陈北疆来到景山后街时已是凌晨三点钟了。

一大群农村中学的红卫兵挤在路口,他们是到天安门广场去接受伟大领袖检阅的。一个个兴奋、紧张、呆头呆脑的。

群氓!陈北疆在人群前面停下来,愤愤地想,检阅?哼!

人家就出来十几分钟,挥挥手。你们几十万、上百万人要等上一天,欢呼、跳跃,幸福得掉眼泪。这就是我们的民族?

路口已完全被堵死,陈北疆不想绕道走。她对着人群怒喝一声:“让开!”

人们惊愕地望着她,挤得更紧了,没有人给她让开道。

“让开!”她又重复了一次。这一次,她的声音很低,也很平静,但是挂在车把上的武装皮带已经拿在了手里。

人们还是没有让开道。

啪!武装带重重地落在一个壮小伙子的头上。小伙子留着个马桶盖式的分头。他先是下意识地捂住头愕然地看看自己的同伴们,又看看陈北疆,然后又不知所措地不动了。

人们都愣住了,没有一丝反应。

武装带再抽过去时击中了小伙子的面门,前额的皮肤绽开一道口子,血水喷了出来。

人群有了反应。没有人再敢说话、喧哗,鸦雀无声。

武装带第三次抡过去,击中了小伙子的后脑勺,他身体向前一倾,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仍然护着头。

第四次,第五次……当他挨了第八次抽击以后,才哭出了第一声。

人群退缩了,让开一条通道。陈北疆平静地捋了一下耳边散乱了的秀发,缓缓地推车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在她的身后,没有人说一句话。

第二天,陈北疆决定释放关押在学校里的全部流氓、小偷。

政治形势的发展,使红卫兵再也没有精力承担这部分社会责任了。释放以前,她要逐个地再审一次。

第一个人被带进来了。他是北城地区小有名气的玩儿主。他仰着脸,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劲头儿。

陈北疆也没问话,狠狠地一皮带抽在他的脸上。

“以后还玩不玩了?”她问。

“玩!”他答。

又是一皮带,鼻子破了,流出了血。

“还玩?”

“玩!”

皮带劈头盖脸地抽过去。十分钟后,陈北疆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还玩吗?”

“玩!”

“好吧,你回家去吧!实在改不了,那就玩吧!”

第二个人,是南城地区著名的佛爷。他一进门立刻就下跪磕头,还用手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赌咒发誓地说,以后再也不敢长第三只手。惹得围观的红卫兵们都大笑起来。

陈北疆也笑了。她很和气地对佛爷说:“这些日子多有得罪了,请你包涵吧!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以后要是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大姐您就尽管发话,我两肋插刀……”

最后一个被带进来的是个圈子,这时已是深夜,审问者只剩下陈北疆一个人。小姑娘才十四岁,怯生生地一步一步挪进门,浑身直哆嗦。

&文&陈北疆把门关上,命令小姑娘:“脱,把衣服脱光!”

&人&她顺从地脱了衣服,团在手里,挡着下部羞处。

&书&“把衣服扔在地上,手背到后面去!”

&屋&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然后顺从地照办了。她低垂着头,两肩竭力向前耸着,好像要把自己暴露着的身体包藏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

陈北疆审视着这具完全裸露在自己眼前的躯体,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慢慢地走近小姑娘,突然伸手抠住了她的下部,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肩膀。

“说,搞过几个男人?”

“没……没搞过,就是……让一个人摸过。”

小姑娘吓得缩成一团,几乎要瘫倒在地上。陈北疆紧紧地搂住她,自己的体内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潮动,紧张、兴奋、急不可耐,过了很久,才逐渐平静下来。

小姑娘穿衣服时,陈北疆才突然发现,她的身体是那么脏、那么丑。除了刚刚发育的两只乳房微微隆起以外,全身的其他地方和大男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她感到一阵恶心,想呕吐。

放走小姑娘以后,她忽然想起了王星敏,她才是个真正的女人。

18

父亲好几天没有回家了。陈成给父亲所在的机关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找到他。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她一本正经地告诉陈成,你父亲在机关参加运动,暂时回不了家。陈成预感到,父亲可能要出事。

傍晚的时候,父亲突然来到学校找他。他神态平和、安详,乐呵呵的,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陈成稍微安心了一些。但是,父亲从来没有到学校来过,今天怎么就突然地来了呢?

父子俩围着后海和前海转了两圈,天完全黑了以后,他们在前海岸边的一块条石上坐了下来。

父亲默默地抽着烟,两眼望着水面出神。坐了很久,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白酒和一包加工成薄片的牛肉,对陈成说:“儿子,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爸爸要和你像两个男子汉一样喝一次酒,谈谈心里话。”

说完,他打开酒瓶,仰脖喝了一大口。陈成接过酒瓶,也照样儿喝了一口。酒是辣的,吞进肚里浑身发热,不一会儿,脸就红了。但是,酒并没有使他兴奋起来,他只是想哭,父亲从来没有对他这样慈爱过。

“儿子,我的罪名已经定了,两条。一是反党,一九五九年庐山会议处理彭德怀,我给中央写过信,为他鸣不平;二是生活方面的事,有人揭发我搞过十几个女人,是腐化堕落分子。

“搞女人,我承认,但不是十几个,只有一个。机关造反派逼我说出她的名字,我没有说。本来就已经害了人家了,不能再害得她无法生活下去。

“至于反党,我绝不能认这个账。党内许多高级干部对处理彭德怀的问题有看法,只不过他们不愿公开讲出来,而我却讲了。”

说完,他又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喝着酒。酒喝完了,他站起身来,用力把空酒瓶扔进水中,酒瓶在水面上漂了一会儿,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泡,沉到水底下去了。

父亲笑了起来:“你看这酒瓶子,一根直肠子,灌满了水就得沉底。我们这些人也是直肠子,遇到事情不会打个弯儿,结果是吃了亏。有的人一生都在作假,吹吹拍拍的,现在反而是走红吃香。儿子,多学着点吧!别学爸爸,也别学那些小人。”

父亲临走时,把自己的大英纳格手表留给了陈成。他笑着说:“这玩意儿不错,走得准,从来也没骗过我。不像政治那东西,没有什么准头,闹不清什么时候就快了,就慢了,有时候,还掉过头来走。”

说完,他又笑了,笑得爽朗、开心。

第二天,他就死了。

造反派没有打他,只是逼他交代问题,整整围攻了一天。当晚,他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杀了。他用的是裁纸刀,先是把腹部切开了,肠子流了一地,然后才是刺中心脏,手法准确有力。

当年,在洪湖苏区打白匪军时,他是以玩梭镖出名的。

事后,有人说曾听见他在办公室里笑,笑声很大,好像笑得很开心,但是不知他在笑什么。

陈成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处理完父亲的后事,他甚至还和机关造反派的头头握了手。

那是个女人,一个满脑子都是政治,张嘴就是政策的女人。

陈成贴出了退出红卫兵组织的声明,揣着一把匕首走出学校。

校门外,周奉天和宝安、顺子在等他。

“陈成,你不能蛮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周奉天用身体拦住陈成,压低声音说。

“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怎么办,不用你管。”陈成没看周奉天一眼,脸绷得紧紧的。

“看你是条汉子,我想管。”周奉天又往前逼了一步,“告诉我,陈成,怎么帮你的忙?”

“不用。”陈成侧开身子,绕过周奉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九时,造反派的女头领和一个女伴走出了机关大门。她们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谈着,下了便道,正要骑上车子时,暗影中闪出一个人拦住了她们。

这个人眼睛里冒着火,手里紧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说,我父亲为什么会死?是谁逼的他,谁害的他?”

女人惊恐地向后退着,声音颤抖地说:“……小成,你冷静一点儿……他是自杀……”

“打白匪的时候他怎么不自杀?过雪山草地,几天吃不上一颗粮食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自杀?现在他倒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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