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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卢作孚-第125章

小说: 卢作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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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民生现在将困在宜昌的中福公司全部机械、人员运回大后方。他中福在退到大后方后,与我民生合作,在北碚兴建民生公司天府煤矿。”

“这种时候,卢先生还在想民生建设?”程股东问。

“不为民生,不为建设,我们何苦拼死舍命搞宜昌大撤退!”卢作孚答。

顾东盛深以为然。

李果果问:“万一,对方要是不守合同?”

卢作孚说:“等到卢作孚和孙越崎都回到大后方,自见分晓!”

顾东盛又说:“六天没炸了。”

李果果接话:“小卢先生说准了,那天的轰炸,该是试探性的侦察轰炸。”

卢作孚望着窗外说:“日本人还没明白过来,中日武汉会战之后的主战场就在宜昌,就在眼前这一片荒滩!”

顾东盛说:“我们正好抓紧。”

有人道:“这六天,实际上我们并没运出几船几吨啊。”

卢作孚说:“从明天起,我们要大规模展开抢运,我们要与两个可怕的对手抢时间。一个是枯水,另一个是日本轰炸机、日本军队,我们要在他们明白过来之前……”

一声汽笛。卢作孚向码头上望去,是民主轮靠岸后拉响的,“民主,回来了。”

“可是,作孚,一个轮船,上四下二——六天才来回跑这一趟水,我们手头,经过这六天紧急调集与统筹安排,总共才……”顾东盛望着航运图前摆放的剪成船形的二十多条轮船标记,忧心忡忡地默数着,“我民生公司二十二条船,别家公司另有两条,挂法国旗,说是‘保持中立’,只运商品,拒运兵工器材。”

对岸沉船上,田仲放下望远镜说:“是民主轮。”

升旗要过望远镜,“吃水浅,是空舱返回。”

“也就是说,那天从炸弹下抢下来的那点货,它运回重庆了。上水四天,下水两天,它这一趟跑了六天。如此算来,剩下的就算还有四十天,卢作孚怎么也运不完宜昌的人、货!”田仲重提六天前与升旗辩论过的话题。与升旗同样,他知道对岸荒滩对战事的分量。与升旗不同的是,他认为升旗夸大、甚至神化了卢作孚,“过去六天,对岸不见什么大的动静,这哪像什么大撤退?我有个猜想……”

“说!”

“卢作孚,是不是被那天的轰炸,炸死了?”田仲问。

升旗举起望远镜,扫视整个码头与荒滩后,摇头道:“不,卢作孚没死。”

“这死气沉沉一片荒滩,老师怎么看出来的?”

“这片荒滩,在田中君眼里死气沉沉,升旗看来,生机勃勃。”

“生机?不见一丝动静哇!”田仲惊道。

“原先乱成一锅粥的人货,仅仅六天,变得像一把中国纸扇扇面上的一股股扇骨,全都指向码头——显然是集结待运的局面。卢作孚要是死了,这片荒滩、这些码头,能是这个局面?”

田仲这才看明白,“卢作孚收拾残局、集结动力,干得漂亮,像一个大国临战前的后勤部长。可是,集结起来,他怎么运?”

顾东盛在宜昌民生公司会议室中,也正想着这事:六天过去,剩下的时间,离枯水期到来,满打满算,就算它还有四十天,这六天一趟水,就凭这点运力?

“就凭这点运力,运完荒滩的十万吨货,成千上万个人,他卢作孚得用多少天?”荒滩上,货主们各自集结在已经整理有绪的货堆前,满腹疑云,忧心忡忡,想的还是这件事,船厂工程师遥望着民生分公司小楼,索性喊了出来。船厂老板从工程师口袋中掏出计算尺递到工程师手头说:“再拿你这把尺子算算!”

工程师连计算尺套子都不打开,重放回胸袋中,“不算也罢!差得太多啊……”

“可是,六天前,他卢作孚就在这码头上当众夸下海口。”一时情急,他放了高声,“我有把握,四十来天内,运完全部滞留宜昌的器材与人员!”

江风吹过静寂的荒滩,各货堆前的货主们、待运的人员,似乎都听到了这话。原本各自都心存相同的困惑,此时,兵工署一个叫郑丰成的官员带头,走向民生分公司小楼。路过孙越崎守候的中福公司货堆前,人们叫道:“孙老板,他卢作孚夸下海口,这多天了,把我们撂这儿,问问去!”

孙越崎稳坐着说:“卢作孚讲信用,商界久有口碑,这几天我更是眼见为实。他说有把握,我信他!”

郑丰成摇摇头,继续走去。路过秦虎岗殉国处那一架倒塌断裂的起重机前,见一男子正在挥毫写下巨幅仿宋体标语:“日本强盗是我们的生死敌人我们大家要联合起来打倒他”。

郑丰臣认出这人是宜昌学院街小学张校长,前夜在12码头看过他们学校小学生的抗敌演出。附近江边,骆沙峰队副蹲在地上,盯着对岸一只沉船,拨动着那架侦测电台上的什么机关……

宜昌民生分公司会议室,会议进行中,与会者问的是:“卢先生,你说有把握四十来天内运完全部滞留宜昌的器材与人员,可是,六天过去,满打满算,还剩下四十天!”

“六天以来,大家对每一天都把握得很紧,真正做到了每一分钟都没有牺牲。安定人心,查清待运人、货总吨位,同时落实我们能征集到总动力。这就让作孚心头更有把握了!”卢作孚提起红笔,来到航运图前,笔尖由“宜昌”坐标沿江而上,至“三斗坪”悬笔打住,正要往下画……

“我有把握,四十来天内,运完全部滞留宜昌的器材与人员!——卢先生,六天前在宜昌12码头上,这可是你自己亲口对大家说的啊!”突然有人声,是那群货主冲上楼,涌进了会议室。

卢作孚说:“今天,在宜昌民生分公司小楼上,我依旧这样说!”

郑丰成说:“你拿什么保证?”

“六天前我就当众说过,从现在起,由我亲自掌握运输计划的分配!”

郑丰成又问:“这就是你的保证?”

“六天前,我要各位先给我一个保证,在我运输的四十天来内,不允许任何人到我这里嚷着要提前运输,否则挪后装运。”

“你是说过,空口白话!”

卢作孚强调道:“我现在还是这话。现在还在我卢作孚说过的——四十来天之内,因此,请各位退下!”

郑丰成说:“再不听到你具体落实的运输计划分配,我绝不走。”

他身后,有人附和起哄。

卢作孚脸一沉,“李果果!”

李果果拿出当年峡区青年特务队武装检查日轮的气派,“是!”

卢作孚说:“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凡到我这里嚷着要提前运输者,一律挪后装运。”

郑丰成还要叫嚷,听得身后追随者纷纷出门,下楼,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卢作孚缓和口气说:“你是兵工署的郑丰成先生吧?你急,作孚心头同样急。可是,心急吃不下这块热豆腐。再者说了,我看先生也是商场健将,商业,尚且讲机密,眼下这宜昌大撤退,已关乎中国人的军、国大政,作孚如何具体操作,未必一定要事先公诸于众,公诸于这人多耳杂的万千公众。”

郑丰成说:“卢次长,卢经理,卢先生,你怀疑我?”

“先生找作孚办交涉已经不止一回,无一回是为先生自己,所为的皆是国家与贵公司的设备、人员,先生想将其撤退回大后方,更是为了抗战,作孚有何理由,怀疑郑先生您?”

郑丰成听得这话,喉头竟被一股热流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卢作孚又说:“您只放心,您的人货,未来四十天内,完全有把握运出这片荒滩,至于怎么运,拿什么运,请全权交与卢作孚办理。”

郑丰成说:“好,我等着!”

李果果推拥着郑丰成退出,一边说着:“六天前,军统秦虎岗队长以身殉职,为的就是生擒暴日间谍。被秦队长拽住一同摔死的那个日谍,身后还潜伏着戴老板都想挖出的大间谍沙扬娜娜。连沙扬娜娜都赶到宜昌来了,郑先生您想,大撤退的具体实施,我们该不该小心再小心!”

郑丰成道:“领会得。领会得。”

李果果顿时来了谈兴,“那个骆队副还说,六天来,在宜日谍频频发报,据他侦测,就在12码头周围团转,其发报手法,正是沙扬娜娜惯用。”

郑丰成问:“六天前带头抢票抢上船的这群军汉,不走了?”

李果果说:“如今是船票塞到手头也不上船了!说是不生擒沙扬娜娜这日本娘们儿,日后九泉下,没脸见队长!”

郑丰成动容:“这才叫血性中国军汉!”

“所以我等也当配合着锄汉奸挖日谍……”

李果果送郑丰成等人退出后,卢作孚示意两个维持秩序的士兵把守大门。

见会议室再无闲杂人等,卢作孚重新回到先前的话题:“川江跑轮船的,无人不知一个常识——宜昌、重庆间上水至少需要四天,下水至少需要两天……”

“是啊。就这么条天造地设千里川江,船就这么大马力,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众人应道。

卢作孚一笑,面向航运图,提起红笔,笔尖重新沿江而上……顾东盛、曲先生一直充满期盼又不无忧虑地望着卢作孚。此时只见红笔认准地图上“三斗坪”坐标,刀劈似的竖着划下一道急促的直线,再沿江而上至“万县”,画下另一道直线。

卢作孚画完两道直线,闪开身,让出全图。顾东盛、曲先生再看时,心头一动——虽只是轻描淡写画下的两道直线,却已将宜昌、重庆间的千里川江,连同先前沿江心画下的上水下水两个红箭头,裁为三截。顾东盛与曲先生对视一眼,证实对方也与自己一样从图上看出了新东西。接下来,所有与会者似都看出了异样——局面似乎已生出某种微妙的、关乎根本的幻变。

喧嚷的会场沉默下来。

卢作孚站在图旁壁角,看到众人反应,他再次走到航运图当中,举红笔将刚被两笔裁为三截的川江分别标上数码:宜昌至三斗坪江段标为“1”;

三斗坪至万县江段标为“2”;

万县至重庆江段标为“3”。

曲先生眼前一花。面前地图上卢作孚写下的“1”、“2”、“3”,竟与当年合川书院算学课黑板上写下的“1”、“2”、“3”成了叠影,重合在一处。曲先生喃喃地念叨着:“我早说过,我瑞山书院将来要出一个数学天才!”

顾东盛窥出其中奥妙,轻轻舒一口气。

众人似都屏住呼吸……寂静中,窗外传来苍劲的川江号子,越喊越响,是一队木船在闯滩。

卢作孚在每段航道上分别标上了上水与下水相对的两个箭头,共六个红色箭头,又将二十二条民字号轮船与两条法国旗轮船的纸制标记依吨位大小分类,重新编组为大吨位、中吨位、小吨位三个船队,分别投入图上分截开的三段江面,大吨位船队投放在最下游一段,中吨位船队投放在中游一段,小吨位船队投放在上游一段。

与会者,公司同仁,轮船上的船长、领江,船舶运输指挥部官员,都是行家,当下明白大半,不待卢作孚详细解说,众人一个个喜形于色。

顾东盛说:“一切布置停当,大规模装船抢运,作孚,是否从明日一早开始?”

卢作孚却答:“不。”

这些天,宜昌荒滩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卢作孚。对岸沉船上的两双眼睛也一样。

“六天一趟,就这点小打小闹,我不相信,卢作孚还能生出什么大智,四十天后会把这十几万吨货好几万人全从我眼前变戏法似的变走了!”沉船上,田仲道。

升旗说:“看上去,他蛮有把握。”

田仲道:“太静了,没一点动作,看不出来!”

“也许吧……将军欲以巧胜人,盘马弯弓故不发。只是……”

田仲见升旗望着下游峡口,知道升旗的心病,六天来,日日夜夜给军方、给W基地发报,可是,非但陆路水路不见动静,连天上,也再不见一架飞机。升旗最怕的事情正在发生——日本海陆空军,似乎全体一致把宜昌给忘却了。

是夜,田仲侧卧在驾驶舱口,右手放头下,枕着手枪。升旗背对着向大江的舷窗,盘膝闭目静养。田仲有一个被升旗称作“绝技”的本事,能在把身体摆平后三分钟内睡着,一睡就能睡足和平时期日本国厚生省为小学生制订的睡眠时间。又能在听到一丁点异响三秒钟内做出反应,比如本不该出现在周围的一声哪怕是很轻的脚步声。升旗夸田仲在江田岛练就的这本事道:“你的神经像一根自来水管,龙头一关,滴水不漏。龙头一开,汹涌澎湃!”

这天半夜,田仲翻身跃起,枪已在手。循声望去,却见升旗依旧盘膝而坐,只是早已面对对岸。田仲循声源望去,对岸传来轰鸣声,此前黑糊糊一片的荒滩,正对面12码头,突然亮起一盏灯,光柱在江面上划一个“一”字,直指这边沉船。像有程序控制似的,沿江上下,依次亮起一堆堆灯火。一时,江面上金蛇狂舞,烁亮一片。绵延不尽的长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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