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虫妙商-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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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生的,又白又胖的,嘻嘻——”吴姑急身停住,竟也麻利,她傻傻地笑答,估计她与贾媳妇一家关系菲浅了。
“贾先生不是外出了么?是谁通知你的?”有人关心地问道。
吴姑一听眼睛大亮,忽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呐呐声笑道:“今早我本想让贾媳妇帮我将一块压箱的花布缝制一件上衣,没想到刚好碰上了她临盆在即,这下,不就,呵呵,当了一回产婆了。”
想来,这个乡情质朴闭塞的渔村中,正如伟人毛泽东所说的:人多力量大!在这里,人们鼓励生育,多儿多女成风,因为在这个年代,只有干得了粗活的劳力才是每户家庭赖以生存的主要依靠,多一个男丁,就可以多干一份农活或渔杂。因此这里所有的妇女都热衷于生娃养崽的。生得多了,自然也熟悉了接生剪脐之类的本事了,这不,吴姑的儿女就刚好有四个之多。
“贾先生好人有好报啊!”又有人惊喜地叹道。要知道,在这时,第一胎生男的,相当是赚了不少钱啊。能得到他们的赞可,估计他们口中的贾先生平日里在这里甚得人尊重了,民风习俗所然,自然信崇困果报应之说。
吴姑欣然应道:“是啊!若没有贾先生,我家那几个兔崽子还在吊儿啷当呢。这下可好,贾媳妇她们就生了一个胖白娃,你别说,那娃儿可爱极了,我看了都喜欢透了,哈哈。”
“贾先生生出来的崽仔还差到哪里去。”有人酸酸地附和着。
“走——还我们去瞧瞧!”顿时有几个邻居阿嫂竟相拉起吴姑的手,当然,她们已经趁机将她手中的胶剪拿开了。
步声勿急杂忙,随着一声吱嚓的开门声,一副破旧的木门被支开了,门上的两个古铜门铃叮咛地响了。仿佛在欢迎她们,在吴姑的率领下,七八个妇人走进了一个小院子里,呈现在她们眼前的一个十几个平方大门前小院,而院子里唯余只有一口井、两张桌椅、三盆花草。而院子再过去,则是一个屋梁老旧、残垣断瓦的平房了,那破瓦上低垂着几棵枯草,似乎在嘘呼它们的无奈,又象在表达着房子主人的贫困聊倒。
一声哭声,又是一声更响的哭声,那么洪亮,那是初生婴孩的哭声,他似乎在抗议着命运的安排,即为喜来,也为怒哉。
屋内传来了婴孩的哭声,几声之后,挟带着传来几声“乖”哄的轻音。那声音如此轻柔,仿若仙乐,那是婴孩的母亲了,声音直动人心,听得吴姑她们也不由停下脚步,细心聆听。
屋内,一张古典传统的木床,一个容貌娇美到了极点的女人正横躺着,她身边正依偎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小婴孩,竟象一条小胖虫,光华泛身,如有神佑,他正耍劲地哭闹着,那张裂开的小口似要诉告着什么,两只细咪咪的小眼睛中没有一点眼泪。“乖乖了,我的宝贝,怎么了,是饿了吗?”
大概第一次做母亲,她还不知道婴儿要什么,凭着母亲的天性,她赶紧解开略显朴素的上衣,抱起张牙舞瓜的婴孩,将自己丰韵洁莹的粉乳乳头轻轻放到他的小口中,只听一声声噗噗嘟嘟的响声,婴孩有力地吸着甘甜乳汁,而他母亲则是满脸红晕,俏丽又恰好到处的眉眼处不时闪动着一种神情,那就是幸福!作为一个母亲的慈爱!
虽然陶醉在幸福之中,但那女人并没有忘掉一个上天所赋予女人的直觉,她嘴角轻轻舒展,如菊花般清新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柔眸传神,她轻轻道:“可是吴姑来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竟妙至如斯程度,蕴含着超凡脱俗的亲和力,大气而充满灵性。好一会,她们才由迷醉中恢复清醒,吴姑笑道:“文萱,吴姑带了几个邻居姑嫂来看你跟宝宝来了。”
“好啊——”那女人说了一半,截然停住,柔眸环视,轻叹一声,旋又续道:“真不好意思,家里没有太多椅凳,床上又刚生——”
想她平日里,与人为善,待人温馨,倒也赢得了多数人的称赞。
“没关系,没关系。”女人就是言明手快,几个女人已然一围而上,七嘴八舌地对着那正在享受母乳的婴孩指手画脚地谈论起来。
“眼睛秀气得呢,长得真象文萱啊。”邻居的张嫂子专注地看着婴孩被打扰而不甘地抬起的一只小眼,仔细地像是在鉴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耳朵就像极贾先生了。”声音含着几丝醋意,那是一个长得有几分俏色的妇人,搞不懂她这么会有这么的神情,文萱看在眼里,只是轻轻一笑。暗道:吴轻凤还是不望宇生啊。
“啧啧——不过,这脸就长得太粉气了。”吴轻凤突然一声声歧视,听得吴姑也皱起眉头,其他几女倒也没有怎么表态,其实她们都知道,这吴轻凤前几年曾暗恋过贾宇生,也暗里地频频抛过梅枝以诱,但偏偏那贾宇生不为所动,一如既往地教着他的寒书。后来贾宇生离乡几年,她倒也安份地当回闺女。直到贾宇生从外乡娶回了文萱,她赌气之下嫁给了邻居的一个渔夫吴大勇,似在报复贾宇生。从此,她便三天两头地往贾家无事找茬。好在文萱气度不凡,始终抱着息事宁人的气量,极力忍耐着她,故而也一直没惹出什么大事来。
这时,那婴孩似已喝饱喂足,侧转着小脸蛋,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小脑袋又示威地向吴轻凤扭动了两下,最后将整张小脸埋到了母亲的怀里去,再也不转过来了。
“轻凤,你又瞎扯些什么,这娃儿长得不知多漂亮啊。”吴姑也有些不满地轻声责斥吴轻凤了,刚好吴姑是吴轻凤的么叔婶,一直勤劳持家,倒也在妇女中有点说话的份量。
“哼,油头粉脸的,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吴轻凤狠狠大声反驳,屁股一甩,脚眼用力猛蹬,一撇一扭走了出去,似有诸多不满。
“啊——啊——”小婴孩已经被吴轻凤的怒喝声惊到了,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裳。
“她怎么了?”虽然知道吴轻凤一直有点针对文萱了,但她们还不知道她竟会如此撕破脸皮胡乱地踩低别人。
“算了,由她去吧。”吴姑低叹道,转身对文萱道:“文萱,真不好意思,轻凤的话伤着你了。”
“没关系。”文萱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仍勉强地轻声笑应道。试想,自己刚刚亲生的娃儿被别人臭哄一顿,任谁都不会开心的。但华夏农村传统的美德所赋予她的更多的是坚忍、宽容。
一场兴高采烈的赞宝就此大受打击,好似一个无形的诅咒落在了这小户贫困的小三口家中,凑巧的是,那婴孩从此也成了一条虫,其实也只是他家真的太穷了。作为一个民教师,贾宇生可谓家徒四壁,虽然在这个渔村里只有他那么几个文人,但他从来没有因此而私下收取别人的私塾费,而且,在那个年代,典型的是上门挨户地请求人们把孩子送到“学校”里去接受改造,只是适量地收取几个小钱。这也是那时候落后的华夏农村共同的真实背景,文化僵固,思想单纯,性格缺少创新……
教师,一直在人们的眼中是高尚的工作,但在七十年代,教师的工薪的很少的,一个月下来,也就那么几十块钱人民币。又忙于教作而突略了农林渔牧能带来的普遍生活来源,象这么一个收入单据的家庭,其生活可以想象,是多么的拮据。但至贾宇生与外乡来的文萱一同在这座破残的祖屋里生活以来,他们还是艰辛的维持着。
而今,这家中又增添了一个呦呦待哺的小婴孩,生活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在她们一轰而散之后,留给文萱的是今后将怎样过活,虽然这个他们夫妇也曾忧虑过,也为之发愁过,但这个婴孩降生之日起,他们就要真实地面对了。但不论如何,这一刻,文萱的心是暖的,小婴孩也成了她另一幸福寄托的所在。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望着那已在怀中熟睡的婴孩,喃喃地道:“宝宝,你爸爸就快回来了!”
在女人的眼中,自己的男人是硬实的依靠,那是情感的归宿。遐思中,她沉沉地低答着眼皮,初产的她已经有些困倦,身边又没有人照顾一二。她不敢睡得太沉,一闭眼又复睁开,就这样子,她等待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
门声终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又从外面传来了,文萱醒忪忪的美眸神采飞扬,柳眉轻展之间,给人一丝丝的暖意,倾刻间已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文萱,我回来了!”回到家里的贾宇生大声喊道。
这时,从门外快步走进一个相貌斯文清秀的壮年人,短头发,眉间眼透露出一种坚毅的秀气,他衣着干净朴素,肩上还背负着一个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可能是书本之类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清贫的教师。
“宇生,回来啦,快来看我们的宝贝儿子。”文萱欣然地叫道。
“呃,生了?!爸爸来迟了,我的宝贝儿子——”贾宇生急忙把包放在没有一平米宽的矮桌上,跑到床前,“儿子——哈哈——”他开始兴奋了,双手开心地直颤,那有神的黑瞳孔已满布温柔的薄雾,“文萱,辛苦你了。”
文萱柔声笑道:“不辛苦,倒是你,赶得汗流浃背的。”女人拿起床边的手帕,轻轻地帮他擦汗,眼中尽是幸福温馨,“宇生,你快看,这就是我们的宝贝儿子了,你看他睡得多香。”文萱轻拥着熟睡的婴孩,用手轻轻地拔弄着他的娇嫩的小脸蛋。
贾宇生也开心地傻笑,“文萱,你看我们孩子象谁多点?”
从生下这个娃儿后,文萱还真没有仔细地留意自己的儿子到底象谁,而后又被吴轻凤惹得心情全无,这时她听到贾宇生的话,触动心弦地打瞧起自己的儿子,“嗯,谁都不象呵,象他自己。”
“我说这娃儿是吸取了我们两个的优点了,哈哈——”儿子长得俊,老爸也争光啊,这不,初为人父的他再不是一个知识渊博的教师了,倒是一个羞涩的初哥老爸了。
“嘿,宇生,你帮孩子起个名吧?”文萱看着愉悦的贾宇生,想起了该给这可爱的儿子起个名儿了。
正好这时,那婴孩睁眼醒来,他夸张地伸了一下懒腰,小小的四肢向四个方向一伸展,又收回来,缩成一团,好奇地盯着贾宇生,好一会儿,又扭头探向他母亲的怀中。
贾宇生看得极感有趣,突地惊悟道:“蚕蛹成蝶,化虫为龙,妙,他是男的自然是化虫为龙了,对,我们的儿子就叫贾虫吧,小名虫子。”
“啊——寓意甚深,但这名是不是有点太——”
“顺口就行,管他呢。”
“那好,宝贝儿子,你以后就叫虫子吧。呵呵,我们家的小虫子!”
命如虫蛹,是贵是贱,岂是能由谁说了算的。从此这婴孩就叫做虫子,看他长得又白又胖的,真是天上掉下一条小胖虫。从此,这三口之家也在风雨飘摇之中贫困地过着。
转眼间,当初那条可爱的小胖虫已经快五岁了。这一年冬天的过年,整个村子大小门户上都贴满了红色的喜庆对联,每户的小孩们都竟相出去窜门玩耍。而我们的小虫子自个坐在屋檐底下的泥板上,双手托着下颌,眼睛直直发呆,不知他在思考些什么。
这里的冬天不下雪,但天气却阴冷得很厉害。冷裂的寒风仿佛要吹进人们的骨子里,呼呼声并没有影响到小虫子,他那单薄的衣服随风而摇曳不定。让人看了心怪疼的,在某些家庭中,五岁的小孩子应该还在母亲的怀抱中争宠撒娇呢,但他却是默默地在为那飘摇的家庭而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别看他小,但他却是父母心中最爱的心头肉,才四岁,便为家里搬这搬那的,每天一清早,他就拿起那把已不知抓过多少次的扫帚,认真扫起地来。每一次,他都将自己家里泥土地板扫得几近一尘不染。小虫子的心里,只有一条执着的想法——每天都扫得干干净净的,让自己的爸妈都开心点。
年幼的小虫子已经知道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爸妈开心,他自小就是家里两个大人的乖乖仔了,但唯一让他们担忧的是,小虫子极为内向,别的小孩子到处挨家挨户地走东闯西时,他却龟缩在家里的角落里发呆。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两个钟头。他们心里难受啊,暗暗垂泪,要一个小孩子这么过早地品尝人生的真味——穷,哎——
文萱走出内屋门口,正看到自己的孩子又坐在屋檐下发呆,身上衣服又很单薄,心里一阵难受,“小虫子,进屋来吧,外面冷。”
小虫子没有回应,仍静静地发呆。
“小虫子,你没事吧,快进来呀!”文萱开始急了,天气这么冷,冻着了可不妙,虽然这孩子一向硬得象支干棍,很少有感冒发烧之类的。
还是没有回应。文萱径直走到小虫子的跟前,用手触摸他的额头,低声道:“没事啊。”
“妈,你说为什么我们这么穷呢?”小虫子终于吐出声来了,而且一下子那无邪的童音将文萱怆得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