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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清夏流年纪事(续)-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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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天已经搬回了家里,彻底和他分手了。”

我不敢和奶奶说什么我与周子辰真感情的话,这些人,包括奶奶、二哥在内,他们都不信我和周子辰在一起不是为了他的钱,他们没有办法理解老男人和小姑娘的互相喜欢,只觉得不可思议,除了把我们往金钱方面想,不会往别处想想。我何必多嘴解释一个他们始终无法相信的事情呢,我不费那劲儿,要承认错误,索性误会到底吧。

如果不是我观察那么仔细,我几乎要错过奶奶的点头了。

奶奶微微点了头,眼未睁,面色平静,“你这么大了,我说你、打你、教育你,也没有多少时候了,说得一天是一天。以后,你行差踏错的时候,多想想我那天怎么打你的,能够把你引回到正道,我那天就没白打你。这做人处事,不能有一步踏错,对女孩子来说更是的,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做了丑事被人看见,如果传了出去,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你不能为了点小钱,自己毁了自己,长得好看,心要端淑,才是富贵之相,否则,那都是下贱的命,让人糟践,任人玩弄。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你爸爸当年好好的军校不读,非要半路辍学,你看看他以前的同学、朋友都有了什么成就?你看看你志君叔叔什么地位?女孩子的性子不要那么倔强,对你没有好处,别像你爸爸那样和我对着干,把自己个给毁了。”

奶奶说着说着,紧闭的眼角有浊泪流下,我顿时觉得自己大不孝,忙抽了纸巾帮她揩眼泪。

虽觉不孝,虽然她说打我是为我好,但是,我无法苟同,我心中没法因她三言两语就放下她曾经对我做过的所有,不能放,也放不了。

她对我造成的伤害是永久的,无法原谅,她使我的一只耳朵永远不能恢复听力;她一巴掌断送了我的合唱团之梦;她的那些辱骂,针扎一般刺着我的心窝;我的极端性格,极大部分是她亲手造就。

她由始至终,对我亲疏有别,我心底是有恨的,我孝敬她可以,要我亲近她,难。

我为她擦泪,老人却是很倔气,将我的手隔开,自己拿过纸巾,自己揩泪。

奶奶擦了泪,情绪缓和了一点,继续说道:“我那天在疗养院,好好的,你二哥就火烧火燎地找来了,说你被有钱的老男人拐了,让我说说你。我多大岁数的人了,他那点子心思,我还看不透吗?你要是能跟着他,是极好的,我就担心你这事以后在他心里落了把柄,我打你越狠,他才越心疼你,不往心里去。你二哥对你是个有心的,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他,他这样年纪的孩子,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满大街都找不着这样的人。你傍款,有什么好?那些有钱的老男人,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心里炼得像钢板似的,滴水不漏,他们那嘴抹了蜜,钱撒得潇洒,其实就是图你年轻,好哄骗,等过了几年,还有比你更年轻的女孩子出来,你哭都没地哭去。那种人,哪里有年少相伴的夫妻那么真心真意。小年轻,喜欢了,就认准了你,死心塌地对着你,你只要不伤他的心,他就对你好一辈子,你爷爷就是这么对我好……”

我是第一次听见奶奶提起爷爷,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声线全变了一个调,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己,想来,有些人和事,是不能轻易提及的,那会让人情绪崩溃失控,如同可青至于我一般。

我抚抚脸,亦是泪水满面。

奶奶擦干了泪,神情更是疲惫,她挥挥手,“你走吧,我累了,要歇歇。”

“奶奶,鸡汤我搁这了,明儿我还过来陪您。”

“嗯,明儿早点来。”

正当我转身要走,奶奶叮嘱地说:“你在家住着,和你二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他是个极好的对象,又很喜欢你,你千万不要辜负他,伤了他的心。过几年,我还能动弹,我给你们带孩子。等我去了,见了你爸爸,也有了好交待。”

我,顿生怆然。

***

出了病房的门,二哥没走,仍然在外等我。

见了他,想起奶奶的那些叮嘱,我没法再对他冷然以对,但也没有办法与他和颜悦色,因为,我伤了他,他也伤了我。

我不冷不淡地向他道谢,“二哥,谢谢你照顾奶奶。”

二哥微昂着头,他唇线冷硬,黑墨镜反射着冷傲的光芒,我等了一下,他既不吭声,也不干嘛的,我没必要和他耗下去。

“二哥,我先回去了。”

我正要走,却被他像之前那样拎住,一路拖着我,把我塞进了他的军用吉普车。

哦,说错了,那是首长爷爷的军用吉普车,二哥经常把车开北京大街上,撒着欢不遵守交通规则,交警拿车子的军用牌照没办法,全北京市有这种牌照的,不超过五十辆。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冷声质问,对他的霸道行为十分不满。

忽而,二哥笑了,戴墨镜的伤脸,流转着玩世不恭的邪气,嘴角的伤又使邪气添了几分嘲弄,“你还不知道今天京城即将举行的盛事吧?放心,我不会怎么样你,我要去观摩一下盛事,没那闲工夫和你磨叽。”

“观摩盛事,是你的自由,别扯上我。”我手放车门,他手比我快,拿住了我,不让我开门。

“这事和你有关,关系深着呢,你要不去看看,以后可别后悔。”二哥邪气森森。

“开车。”我干脆利落地说,顺遂了他的愿,免得纠缠来去地烦人,不得脱身。

***

军用吉普车闯红灯不算,偶尔还逆向行驶,一路的交警干瞪眼,却拿它没有办法。

我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如果不是和他冷战中,我肯定要破口大骂,真怕被他连累死,怎样死都不知道。

当他再一次闯了红灯,我憋足了劲,等他下一次再犯的时候,我要骂死他,谁晓得,他行驶到一个路口的边角就将车子给停了,但没熄火。

二哥手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今天的盛事,被邀请的人都以接到这张请帖为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希尔顿大酒店,看见了酒店面前花团锦簇,车水马龙。

军用吉普缓缓朝前开,我的视线跟着移动靠近,当行驶到距离酒店门口不远的地方,我看见了醒目的红底黑字订婚告示花牌。

那订婚告示花牌上,写着“佳偶天成,文定喜宴”八个大字,大字的旁边并排竖列两个名字——

未婚妻:乐宜;未婚夫:周子辰。

此情此景,于我如五雷轰顶,他之前的忙碌,是因为准备和乐宜订婚结婚么?

一霎时,我的心全乱了……

冷不丁,耳边飘来低低的轻笑,“一般来说,订了婚,结婚也快了,应该没几天了吧。你那天晚上头也不回,今天你又怎样?”

第三十五章:权宜之计

【以我个人之力,逞匹夫之勇,顶多只能杀一人】

&&&&&&

希尔顿大酒店门口醒目的订婚告示花牌,那一对未婚夫妻的名字,我看得真切,耳边又有二哥的讥笑,顿时我如五雷轰顶,心头大乱。

一时之间,竟有神魂剥离的感觉,外物已不在我心中、眼中,我的魂儿飘向了医院那天狐狸伯伯说的话,他先是威胁我,周子辰将面临各个方面的压力,护我一时,不能护我一世;继而,他又劝我,说周子辰喜欢我,我们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乐宜得了名份,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争这一时,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继而,我想到周玉京在后海院子说的那番话,他说乐宜有个堂兄是金融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和周子辰资历差不多,但是比周子辰回国早,已经在国内金融界根深叶茂,如果周子辰不认乐宜的账,那么乐宜的堂兄就让周子辰国内混不下去。

不期然,我又想到当初入住后海院子,周子辰是怎么说那房子的……

他说,那栋房子是明朝某位亲王的私宅,专门用于蓄养他心爱的小夫人;他还逗我,问我明不明白什么是小夫人。当时我就因为他提的这个问题,被刺到某根敏感神经,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种金屋藏娇的不入流地方,只有不被正经看待的女人才会去住。他见我脾气来了,忙放□段,用些甜言蜜语灌我,哄好了我,我这才没有与他深入计较,被他哄进去住着。

现在回想起来,我已不止是生气,而是恶心,极度恶心。

此时,奶奶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闯入我脑中,奶奶说“那些有钱的老男人,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心里炼得像钢板似的,滴水不漏,他们那嘴抹了蜜,钱撒得潇洒,其实就是图你年轻,好哄骗,等过了几年,还有比你更年轻的女孩子出来,你哭都没地哭去。”

这些事情一连串想下来,我心凉了半截,难道周子辰真的屈服了,他骗了我,所以才让我住昌平的别墅,来一个金屋藏娇,让乐宜做他的妻子?等过几年,我不年轻,他不喜欢我了,他又用甜言蜜语、痴心痴情,迷惑诱哄别的小姑娘?

抽冷子,又有讥笑的话语飘来……

“现在,人家都订婚了,你要是还死乞白赖地跟着、随着、黏着,依我看那,你这辈子就是个做外室的命了。你说,这好好的正房小媳妇儿不当,上赶着去做别人家的小外室,以后偷鸡摸狗地见着,孩子也跟着蒙羞,成了私生子,老了还被人嫌弃,等老男人两腿一伸,啥也捞不着,被正房撵鸡撵鸭地撵,这都什么事儿?自轻自贱,也不能这样啊。”二哥闲适地调侃着,嘴角轻快地上扬,可恶得令人想撕烂那张狗嘴。

我被二哥恶心得通身打了一个激灵,也不管他隔着墨镜注没注意看我,我狠狠地冷瞪他一眼,他最好识相点闭嘴。

我的冷瞪没有起到效果,二哥反而是笑得更欢了,嘴里轻快得哼起了曲儿,简直是不气死人不罢休。

不可被二哥只言片语乱了心神,我得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办。

我重重掐了一把大腿,那儿传来的疼痛,使我慢慢冷静镇定,逐渐理清思路。

首先,基于对周子辰的信任,我应该给他打个电话,把事情问清楚,不能自乱阵脚,我倒要看看周子辰如何解释今天的事情。

不论今天订婚,还是以后结婚,只要周子辰告诉我,一切所为是权宜之计,那么,我可以完全离开这个人了,他不再属于我。

乐家既然有能够让周子辰妥协的能量,那么,他妥协了一次,往后还会无数次妥协、低头、退让。

所谓的权宜之计,是针对我的权宜,而不是针对乐宜的。乐宜耍尽了手段,嫁给周子辰,她必定不可能同意离婚,她只会将这个男人越来越紧地抓在手里。

乐周两家门户相当,周子辰根本不可能摆脱,只会越陷越深,不管他是否情愿。

我若是被“权宜之计”所哄骗,让乐宜做正房,我安心为外室,那么我一辈子完蛋,从此不能翻身。

做人外室,这与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一所更好的房子,却比原来更憋屈,是人格上的憋屈。更重要的是,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受到那样的羞辱和歧视,我的孩子必须堂堂正正,活得挺胸抬头,可以大声告诉别人他爸爸是谁,他妈妈又是谁。

其次,设定一个最坏的打算,周子辰想委屈我“权宜”,那么,为死去孩子复仇的事儿就指望不上他了,所以,我不能与二哥撕破脸。

乐宜、赵菁云她们个个背后有靠山,以我个人之力,逞匹夫之勇,顶多只能杀一人,还要赔上我自己,或是锒铛入狱,或是以命抵命,着实划不来;假如智取,要她们所有人付出代价,凭我一人之力,难以做到,如果借用二哥的手,将二哥当做我手里的剑,那么,情况将完全两样。

镇定!

我先打个电话给周子辰,问明情况,其余再做打算,我打开随身背包,翻出移动电话。

二哥没放过我,他揶揄,“这个时候还想通电话?他早忙到不知哪个西天去了。”

我不理会二哥,快速拨周子辰的电话。

很快,有了反馈,却不是周子辰接通电话,而是语音服务台告知关机,无法接通。

心,沉了……

*******

我可以做到自我克制,不大闹会场,不破坏周子辰的订婚仪式,但我承受的情感煎熬,令我心如火焚,我无论如何不能等到仪式完毕,再去问周子辰,我需要见到周子辰,立刻,马上!

乐周两家联姻是大事,酒店外围有许多保镖模样的人待命,看样子,没有请柬就没有办法进入订婚会场之内。

来之前,听二哥的意思,他可以进入订婚会场,尽管我对他是否有面子可以接到请柬表示怀疑,但我还是要试一试,不行,再说。

“我说了吧,电话没通吧?”二哥痞里痞气地笑。

电话无力地放下,我低头垂眸不语,酝酿情绪……

静静,泪出,滴落……

“哎,怎么哭了?”二哥语气里闪过一丝慌乱,继而他口气有点凶悍地命令我,“哭什么哭?程家的孩子没那么容易掉眼泪,把眼泪给我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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