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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官场感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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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惊醒了他,一看是我进来,把他慌得不行。

  因为我一到康桥县就是副县长,接着做副书记、县长,一直是何康的领导,所以在何康面前,我有居高临下的感觉。我问何康,何主任,在窗户那里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出神。

  何康说,没看什么没看什么,您怎么到俺办公室来啦,王县长?有事您喊一声就行了。

  我说,我不能来?



  何康说,不是您不能来,是俺这些跑腿的人要尽到职责,怎么可以劳领导的大驾亲自到办公室来安排工作呢?

  我问他,我说来安排工作了吗?

  何康见我这样问,便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了。我见他尴尬,就说其实我还真是来给你安排个事的,你抓紧时间给政府班子成员每人配备一个BP机,以后办事就好找人了。另外,也给你配一个,办公室主任吗,怎么的也不能把你给漏掉,免得以后找你抓瞎。

  我说完,想走,却又随口问了他一句:怎么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在窗户那里看什么?

  何康这回没有犹豫,马上响亮地回答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办,至于他刚才在窗户前看什么,他说他在看牛副县长的车。我说,牛副县长的车有什么好看?牛副县长来了没有?来了你通知她一声到我办公室去一趟,我有事要和她商量。

  从政府办公室里出来,碰到好几个科局的局长和我打招呼,我均敷衍着没有认真理会其中的任何一位,而是匆匆回到了我自己的办公室。我不理会他们,可他们理会我。我一进办公室,财政局和交通局的负责人马上就跟了进来。没等他们跟我张嘴,统计局的曲先发也跟了进来。这些人粘得很,整天跟在我屁股后头汇报工作。

  他们挨个向我汇报,我没有听出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完全都是隔靴挠痒的事。财政局汇报的是行财预算,交通局汇报的是关于他们局的行政编制问题,统计局的曲先发汇报的是人口普查。我把他们的汇报材料统统放到一边,准备把他们赶走。

  可是,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有走的意思。他们坐在沙发上捞起了闲嗑,这是他们在杨县长任内时养成的习惯。我正想赶他们离开,偏巧这时候何康又进来了。他和屋里的三个宝贝太熟,没先向我汇报过来有什么事,倒先和他们唠上了。财政局长和交通局长喊他“老何”,曲先发喊他“何书记”。何康苦笑,对曲先发说,改改你的称呼吧,曲大局长,我现在干的是跑腿的活。曲先发讪笑,说叫习惯了,一时还真不好改。交通局长插嘴,问何康,昨天灌了多少猫尿?何康说,你还好意思问?打电话请你,你都不来,架子大得很啦!

  他们几个人聊得我烦。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如果没别的事,该干啥干啥去!

  财政局长和曲先发还算有眼色,看我不耐烦站起来想走,可是交通局长是个蠢猪,居然拦阻他们,说你们俩今天谁请我吃饭?其实,请吃饭的十回有九回是他。这个人打铁不看火候,我愤怒了。我让他站住,我说,你这个人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礼貌?看看胖的都什么样子了,还吃吃吃,作为一局之长就知道一个吃字,我看你这交通局长是不想干了!

  他们可能都没意识到我会突然发怒,一时都惊呆了。

  我到康桥县时间也不算短了,对于这些人在杨静亭县长在任时的表现,我就对他们不怎么感冒。除了谈吃喝,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什么。说句实话,我非常想把他们的职务给调整了。但是,干部调整归属于县委,而不是县政府。如果调整个别人,我倒是有这个建议权。比如对这个交通局长,只要我建议,估计姜书记也不会反对。

  交通局长听到我的话,马上傻眼了。愣在我办公室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间汗流浃背。他的身体肥胖,在我办公室门口站着像一座肉山。

  我接着说到,回去写一分检查给我,写深刻些,不然我会在县委书记办公会上提出来调整你。回去吧。

  有了台阶,交通局长如遇大赦,慌慌张张地说着“是是是”,与财政局长和曲先发一起去了。

  我问何康过来有什么事?

  何康说,您刚才安排我通知牛副县长到你办公室来,我就下楼去看她在不在车里。我一敲车门,她的司机刘原从车里下来小声告诉我,牛副县长可能是因为过于疲劳在车里睡着了。我没敢喊她,又怕您着急过来说一声。

  “怎么大白天就睡觉?去喊醒她,我要马上见她。”

  我的话,对于何康来说,都是圣旨。在他上任政府办公室主任之初,他就对我明确表示,当组织上调整了他在城关镇的职务以后,他就认为自己已经是一块被抛弃的砖头了。他没想有再奔跑的念头,也没想到组织上会再起用他。现在他活了,他拍胸脯说,愿意以肝脑涂地来报答我对他的再造之恩。

  这块奔跑的砖头立马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喊馨了。

  望着奔跑的砖头的背影,我看到了康桥县不是一方平静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有很多烂砖破瓦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市委张副书记安排我来康桥县,一定有他的深意。我需要重新审视一下我所处的位置,看看张副书记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了一块砖头,并且希望我为他奔跑起来。
第三十章  做一只流浪的狗
我让馨到我办公室来,是真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她商量。这件事关乎到馨的政治命运,如果不能妥善处理,馨甚至有可能在这件事上栽跟头。

  馨很快就到我办公室来了。她一进来,我就看到她气色不是太好。眼圈有隐隐的青黑色,这样的特征告诉我,馨如果不是没有休息好,那就一定是生病了。

  等陪同她过来的何康退出去以后,我说,馨,你的样子好象生病了?

  馨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用双手捂了捂脸,然后十个手指顺着脸部往后推推已经不是太长的秀发,腰往上挺了挺直,振作了一下精神,说,没有,我没有生病,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你看看这个。”

  我把一封投诉信,从我抽屉里拿出来交给她。并且告诉她,这是从市委转过来的。县委姜书记在省委党校学习,不能直接找你谈话,所以委托我私下与你交换交换意见,你看该怎么处理?

  馨看信。一看信馨的脸就变了。

  这件事是真的。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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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馨叹了一口长气,说你看过信的内容了?我说看过了。馨就说,这件事跟杨县长有关,他当时指示我不要把事情扩大化,最好采取措施掩盖事实真相,以免他和我被追究领导责任。其实,当时我是很想据实上报的。这件事何康也知道。他当时和我商量,是不是按杨县长的指示办?我和他都很犹豫,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以掩盖一时,但不能掩盖一世呀。

  我让馨告诉我这件事情的详细细节,馨答应了。

  她说,那是她刚当康桥镇党委副书记的时候发生的事。康桥镇有一个行政村叫徐家营,徐家营有一个叫窦二刚的人,家里非常穷。由于徐家营村的人大都姓徐,只有他一家姓窦,所以在村子里很受排挤。窦二刚的媳妇叫向素妹,人长得很标致,村里一些游手好闲的小青年都想打她的主意。这窦二刚和向素妹是计划生育超生户,都生了四个闺女了据说还要生。当时镇里负责抓计划生育的任务都落实到了管区,负责徐家营村的管区书记是个很莽撞的人,带着人把窦二刚抓到镇卫生院里把他给做了绝育手术。被强行做了绝育手术的窦二刚,回到家就出了事,夜里忽然腹涨如鼓,差点没有死掉。幸好当时向素妹正跟一个村里的青年相好,发现了他,马上喊人把窦二刚送到了县里的大医院,才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却从此落下了残疾,不能下地干活了。这是起因。

  后来,馨当了康桥镇的代镇长。这窦二刚让她媳妇用地排车拉着他到镇里找过馨,要求镇里给他们家一个公道。馨没有给他公道,而是把他训斥了一顿。说他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不追究他已经是很宽容他了,还要公道,要什么公道?这窦二刚没文化,不会讲什么道理,被馨训斥了一顿就没词了。

  过了一段时间,镇里按照上级安排开始向各行政村征收提留。管区里的人会同徐家营村的干部到窦二刚家去征收,窦二刚死活都不交,说要想让他们家交提留可以,得先把他的病给看好。徐家营村的村支书告诉他,你的病是你的病、提留是提留,两码事。窦二刚不敢跟村支书犟嘴,窦二刚媳妇觉得窝囊,就说支书你不能这么说,病是镇里给治出来的,镇里不给说法,俺绝对不可能交提留,支书你也别怪俺不给你面子。村支书说,交提留是你应该尽的义务,这叫皇粮国税你懂不懂?抗皇粮国税的后果是什么,还用我说吗?窦二刚媳妇说,俺不管啥皇粮国税不皇粮国税,不给俺家二刚把病治好俺就不交提留。村支书是个好面子的人,当时收提留的时候有镇管区的干部在场,况且还守着村里干部的面,窦二刚媳妇的话让他的面子下不来,当场就抬手揍了窦二刚媳妇一巴掌。窦二刚媳妇没想到村支书敢守那么多人打她,惊醒过来便和村支书撒泼,甚至把村支书的脸也给挖破了。村支书是村里的人王,恼怒之下喝令村干部把窦二刚媳妇揍了个半死。

  打完人,村支书就领着人走了。

  窦二刚媳妇真是个浑人,心里气不过,可能是感觉没地方申诉冤屈,竟然在晚饭时往自家锅里下了老鼠药,包括她自己在内把全家七口人都给药死了。

  徐家营村的村支书害怕吃官司,连夜跑了个没影。

  收提留收出了人命案,这事非同小可。镇里当场就把该管区的管区书记、管区主任免了职,由于徐家营村的村支书跑掉了,镇派出所就把村主任给抓了起来。馨与何康商量怎么办,何康建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往县里报了。可是镇派出所当天就把事情报到了县公安局,镇里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就在馨与何康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的时候,杨县长及时给他们送了保护伞。

  杨县长指示,镇政府要不惜一切代价平息事态的发展,该隐瞒的不要随便往县里报,至于县公安局方面,县政府会打招呼不使事件扩大化。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幸好死的这一家人是徐家营村的独户,在村里没有近亲,也没旁支,所以也就没有人会出面帮他们打官司。民不告官不究,况且因为收提留造成的死亡,一旦在社会上传播出去,康桥镇和康桥县的领导们那就不仅仅是面子上的问题了,弄不好就会被追究领导责任。所以杨县长要求馨要想尽一切办法,掩盖事实真相,不使事态扩大化。没想到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竟然又有人往上面写举报信。

  “是谁投的匿名信呢?”

  馨像似自言自语,又像似问我。我说,幸亏这是匿名的信,不然的话上级部门不会把信转下来的。很明显市里领导也是不想进行追究的。馨说,不管追究不追究,这总是一个隐患。说实话,我对窦二刚一家是报同情态度的,特别是他们家那四个孩子,不明不白就这样被自己的母亲给害死了。这个窦二刚的妻子心也太狠,怎么能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下得去这样的手呢?我说,可能是跟某种势力在抗争吧?不然的话,窦二刚媳妇也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对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我问馨。馨叹了一口气,说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已经全部离开了康桥镇,再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两三年了,我总不能再把它给搅和起来吧。

  你不想搅和,有人要搅和,不然这个人写这封信干吗?总不至于是闲得发慌,没事随便找点事干吧?我说。

  馨认为我的话有道理,说这倒是,写信的人肯定有他个人或者是他们一伙的目的。按这样的推理,我感觉这不是某一个人想主持正义,为窦二刚一家喊冤屈。这信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图谋,但是这图谋又是什么呢?

  馨太疲倦了,她坐到了沙发里想考虑问题,眼皮却一直往下塌眯,大有时刻要睡过去的样子。我劝她回去休息一下,她把手摇得像扇动的小蒲扇,说没事没事。我说,去吧去吧,眼睛都睁不开啦,还没事没事。我打电话让何康过来,让他喊一声馨的司机刘原,马上把馨送家去。

  馨的司机刘原跟着何康小跑着进了我的办公室,我守着他们俩个的面命令馨回家休息,至于工作我对馨说,今天你的工作就是回家休息,别的什么都不要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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