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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仙都-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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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十七踩灭火堆,舒展一下身体,打了一遍技击拳,举手投足忽快忽慢,断枝落叶纷纷坠下,尚未接触地面,又缓缓腾起。

秦贞一步步退后,兀自觉得劲风扑面,利如刀剑。

魏十七活动开筋骨,从剑囊中抽出铁棒,一团黑影铺开,方圆数丈被棒影笼罩,真元吞吐之间,山岩为之酥软,尽数化为齑粉。

魏十七将“疯魔棍法”从头至尾使了数遍,这才收起铁棒,长身而立。剑囊中的乌金矿只剩下一些残渣,铁棒吸收了铁精之气,分量极重,寻常剑修难挡铁棒一击,即便是切金断玉的飞剑,若是被铁棒击实,也难逃断折的厄运。

秦贞从怀里掏出手帕,上前给师兄擦汗,踮起脚看他的额头,干干净净,一滴汗都没有。

“师兄真厉害!”她看着遍地狼藉,由衷赞道。

“差得远了,真元能发不能收,什么时候片叶落下不惊,棍法才算臻于大成。”魏十七掂了掂铁棒,没有收入剑囊中,而是提在手里随手舞动,感受着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铁棒吸取了铁精之气,分量一直在变重,质地也随之发生改变,他觉得有点陌生,不怎么顺手。对付铁额人的骑兵,这点陌生不成为问题,但是在内门弟子的大比中,遇到倏来倏往的飞剑,可能就是他致命的弱点。

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如臂使指,唯手熟耳。

魏十七考校师妹的修为,秦贞还在温养道胎,没有开始凝炼剑种,她也演练了一套技击拳,中规中矩,她修炼《太一筑基经》已有几分火候,出拳收腿离火之气外逸,颇具威力。

温养道胎之余,秦贞跟随卫蓉娘修习符箓之术,只是符箓难得,仅有的几张也在反复练习中消耗殆尽。

魏十七想了想,取出剩下的那块玄铁塞到她手里,道:“拿着这个,到蓬莱殿去换些符箓。”

玄铁只有拳头大小,乌不溜秋,入手很重,秦贞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玄铁,应该很贵重,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让陈师姐陪你去蓬莱殿……”魏十七犹豫了一下,道,“如果她愿意私下里拿东西跟你换,就换给她。”

秦贞不明就里,魏十七解释道:“她是个聪明人,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跟她走近些,她会照应一二的。有机会的话,不妨结识一些同门,没有谁是一个人战斗的。”越听越迷糊,秦贞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但师兄的话,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二人说了会闲话,魏十七操起铁棒,又练了几趟“疯魔棍法”,怔怔地想了片刻,忽然振臂将铁棒抛向空中。铁棒如车轮般急速旋转,化作一团乌光飞向极高处,过了片刻才翻滚着落下。魏十七看都不看一眼,稳稳当当伸手接住,手臂涨大一圈,铁棒蓦地静止,纹丝不动。

“师兄,你在做什么?”

“熟悉一下棒性。”魏十七深深吸入一口清气,浑身骨节噼啪作响,真元喷涌而出,腰腹腿脚同时发力,再次将铁棒抛出。

秦贞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铁棒瞬息消失了踪影,她眯起眼睛仰头细看,过了许久才见一个黑点遥遥落下,势如奔雷,她顿时脸色大变,情不自禁连退数步。

魏十七抢上半步,伸手将铁棒接住,一股大力涌来,双腿一节节没入山岩中,右臂衣衫化作碎布,片片翻飞,肌肤迸裂,一团团血雾喷出,然而铁棒牢牢握在他手中,如同凝固在空中。

“你没事吧!”秦贞奔上前,一颗心悬在半空,他的手臂鲜血淋漓,触目惊心,急得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一点皮外伤。”魏十七神采奕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似乎解决了什么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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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风雷先行
卫蓉娘赶在掌门寿辰的前一天回到仙云峰。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坐镇蓬莱殿的长老贺敬贤、师兄李少屿、邓元通及一干二代弟子。

他们去了一趟瘴叶林。

之前邓元通和宋韫联手斩杀了腐叶之海中的地龙,抽筋扒皮搜魂夺丹,收获虽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姚姜花费偌大心思合成五麻散,连性命都赔了上去,只为了地龙身上的这些东西,有点说不过去。二人出了瘴叶林,商议再三,正待仔细搜索腐叶之海,宋韫忽收到钩镰宗陆宗主的飞剑传书,急召她回转流石峰。

师门有令,不得推脱,宋韫自忖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下山,无奈之下,干脆把好处让给邓元通,送仙都一个大人情。邓元通擅自做主,除了抽取一条精魂外,把地龙的尸身连同内丹尽数都交给宋韫,自己匆匆赶回仙云峰禀告掌门。奚鹄子何等精明,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即命青阳殿开炉炼制一批辟毒丹,前后花费了一个多月才炼成,并请贺敬贤贺长老出山,带领门下弟子前往瘴叶林。

地龙已除,腐叶之海中再无妖物藏身,贺敬贤等人花了半年工夫,从腐叶之海深处找到了两朵“黑心莲”,无枝无叶,花开一十三瓣,心如墨染。贺敬贤视若珍宝,亲自将黑心莲收入玉盒中,不容第二人经手,李少屿等人虽知找到了好东西,却连见都没见着。

一行人回到仙云峰后,贺敬贤立马去见掌门,二人在三清殿密议了许久,离开的时候,贺敬贤双手空空,把两朵黑心莲都留给了奚鹄子。

腐叶之海中的黑心莲因瘴气而生,受地龙妖气日夜滋养,是一味去除暗伤的良药,奚鹄子寻觅这黑心莲已有十多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掌门寿辰之日,仙都内门、外门、试炼弟子齐聚三清殿外,轮番为掌门贺寿,磕头奉酒,奚鹄子笑盈盈受礼,他脸色依然灰败,神情却轻松了许多。

礼毕,一干外门弟子和试炼弟子退出长瀛观,只留下二十一名内门弟子,进行七年一度的大比。内门弟子中,奚鹄子亲传五人,首徒荀冶在鹰嘴岩闭生死关,在场的只有李少屿、邓元通、刘柏子、卫蓉娘,二代弟子一十六人,其中魏十七、秦贞、许砺、辛老幺、石贲等五人新近晋升内门,其余十一人修为参差不齐,浅者才凝成道胎,深者已修成剑芒。

赤霞谷论剑在即,除了掌门奚鹄子外,坐镇蓬莱、青阳、朱明、白藏、玄英诸殿的长老也亲自到场,关注这一次大比。

大比分两轮,先是二代弟子推举五人,一较高下。

荀冶只收了魏十七一个徒弟,必须出场,其余四名二代弟子分别是李少屿门下的赵宗轩,邓元通门下的谢鹘,刘柏子门下的韩拓,卫蓉娘门下的段文焕。

奚鹄子身边的掌印童子傅抱元手擎一只签筒,插着五根竹签,让魏十七等人各抽取一根。这一套签共八根,分别是天、泽、火、雷、地、山、水、风,傅抱元挑了其中五根,结果赵宗轩抽到天签,谢鹘抽到泽签,段文焕抽到山签,韩拓抽到风签,魏十七抽到雷签。

天签轮空,泽签对山签,风签对雷签。

终于避开魏十七,段文焕松了口气,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他那根烧火棒,这脸可丢大了!至于邓师伯门下的谢鹘,他倒知道些根底,并不是十分忌惮。

魏十七把雷签放回签筒,忽然记起当初试炼弟子小比,鲁十钟抽了一支长签,荀冶和张景和各抽了一支短签,长签短签放在签筒里,怎么会一样长短,看不出差别呢?荀师闭生死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关?会不会错过赤霞谷论剑?

他有点走神。

从始至终,秦贞一直关注着师兄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眼神呆滞,若有所思,忍不住故意咳嗽一声,提醒他集中精神。魏十七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卫蓉娘一一看在眼里,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惫懒的家伙,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故意托大?

傅抱元朗声道:“韩师兄,魏师弟,风雷先行!”

二人先后踏上青石地,相对而立,躬身行礼。

韩拓出身农家,魁梧敦实,浓眉大眼,看上去有几分憨厚,他拜在刘柏子门下已有十年,一手御剑术出神入化,距离突破剑芒关只有一步之遥,在二代弟子中,实力排得进前五,

他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剑身搁在左手手腕上,沉声道:“魏师弟,请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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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极尽变化之能事
魏十七将铁棒搁在肩头,见韩拓没有先出手的意思,倒有些跃跃欲试。他是第一次面对飞剑,传说中的飞剑来无影,去无踪,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如囊中探物,不过以他所见,不管是邓元通的青蜂剑,卫蓉娘的堕星剑,还是戚都的垂星剑,钱居安的石火剑,曹雨的夺情剑,没有快到这种程度,对他来说,只要飞剑不够快,就有可乘之机。

体修对剑修,最稳妥的策略就是近身缠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不过韩拓相让在先,此时冲上前轮棒硬砸,违背了大比切磋的本意,也有失风度,魏十七想了想,嘴里飞快念过一句含糊的咒语,伸出左手朝韩拓一招,既像出手,又像打招呼。

如同被一只冰冷邪恶的手触碰了一下,韩拓浑身寒毛根根倒竖,魂魄为之摇曳,心神失守,他脸色大变,本能地催动真元,蓄势已久的飞剑倏地飞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苍鹰搏兔,直取对手胸腹之间。

干扰也好,挑衅也好,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韩拓是仓促出手,并非蓄意为之。魏十七那一招手,到底有什么玄妙?

邓元通淫浸摄魂诀多年,对此了如指掌,他闷哼了一声,低声道:“是搜魂术,这小子!”

短剑飞过半途,铁棒从魏十七肩头滑落,他扭转腰腿,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既像打高尔夫,又像打棒球,及至飞剑进入身前三尺,斜斜向上挥出铁棒,真元倾吐之际,一团暗黄的光芒亮起,凝而不散,形同实质。

刘柏子心中打了个咯噔,他竟然将艮土之气练到这种程度,仙都二代弟子中,恐怕无一人能够力敌。

韩拓暗叫糟糕,对手出手的时机把握极准,他意识到已经来不及改变飞剑的去势,只能眼睁睁看着铁棒砸上剑身。

棒剑相交,短剑从中弯折,变成一柄曲尺,翻腾着飞向高空。

韩拓眯起眼睛望着短剑,伸手一招,忽然胸口一闷,一口鲜血突如其来喷出,几乎与此同时,短剑断为两截,迸出耀眼的光华,如绚烂的焰火,纷纷坠落。

魏十七挥棒一击,竟然将剑种击碎,连带伤及了韩拓。

奚鹄子微微颔首,魏十七修为平平,但战力却凌驾于众人之上,单看他临敌之际的应变,先以搜魂术干扰韩拓,逼其仓促出手,待到飞剑近身,无从改变去势,才挥棒迎击,恃强凌弱,以力破巧,无论反应还是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这才一举奠定了胜局。荀冶没有看错他,果然是良材美玉,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魏十七向韩拓躬身行礼,道:“韩师兄,承让了。”

韩拓有些茫然,连连咳嗽,抚着胸退到刘柏子身后,想不通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刘柏子丢了一颗疗伤的丹药给徒弟,皱眉望向魏十七,他只出了一棒,显然未尽全力,韩拓即便不受干扰,全力催动飞剑,恐怕也会败在他棒下,最多撑久一些而已。大师兄的眼光果然不凡,收了这一个徒弟,不传飞剑,传他啸月功和疯魔棍法,以铁棒克制飞剑,以求在大比中脱颖而出,赢得一个赤霞谷论剑的席位,深谋远虑,他这个当师弟的甘拜下风。

他自以为猜透了荀冶的用心,心中有些小得意。

魏十七对韩拓的一战耗时极短,甫一交手便分出胜负,仿佛一首曲子,只唱了开头几句便告结束,众人意尤未尽,视线纷纷投向谢鹘和段文焕。

谢、段二人所用飞剑与韩拓一般无二,都是白藏殿铸造的短剑,供内门弟子演练御剑术,比起断龙剑、湛卢剑要逊色得多。剑种易得,飞剑难求,要找到一柄契合自身的飞剑,谈何容易,即使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也不能做到人手一剑,卫蓉娘的堕星剑,还是靠荀冶想方设法为她铸造,剑质平平,差强人意而已。

谢鹘和段文焕同时晋升内门,修为相仿,年前才突破御剑关,彼此知根知底,也不使什么花招,老老实实驱剑相击。两柄飞剑此来彼往,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极尽变化之能事。

很花哨,很精彩,很好看,甚至可以作为剑修切磋的典范,但那是表演,不是实战,显然谢鹘和段文焕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奚鹄子不禁叹了口气,对邓元通和卫蓉娘调教徒弟的手段颇为失望。御剑,一言以蔽之,即操纵飞剑,应飞剑和剑诀不同,御剑有以速度见长,有以杀伤见长,有以防护见长,评判高下的标准,无外乎“快”、“准”、“稳”三字。谢、段二人的御剑,显然与这三个字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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