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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明朝好丈夫-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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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坐下,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慢吞吞地问:“东厂来拿人的时候,可说张芳犯的是什么罪名吗?”

“没有。”

“那他们可有圣旨吗?”

“也没有。”

王越怒了,拍案而起,那黝黑的脸铁青一片森然冷笑,道:“阉人欺人太甚!还愣着做什么?纠察弹劾是御使该当的事,各道的御使都要上弹劾奏书。”

“弹劾谁?那打头的人我认得,是东厂的掌刑千户吴用,是不是?”

“屁!”王越说起话来,也学会了那些大老粗骂骂咧咧的作风,随即正色道:“要弹劾,就弹劾秉笔太监、东厂厂公萧敬,这阉狗竟敢欺到老夫的头上,今日不让他知道老夫的厉害,老夫这王字倒过来写。”

倒过来,不也还是王?不少人心里腹诽,可是王越的话,大家却都信服了,一个个捋起袖子,激动起来:“今日他敢拿张芳,明日就敢冲进来拿你我,张御使若是不能放出来,我等宁愿请辞回乡,这官不做也罢。”

王越看着右都御史,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道:“子安兄,弹劾的事,你来把舵,老夫要出去一趟。”

虽然按道理来说,右都御史与左都御史平齐,可是历来都是以左为贵,所以王越这左都御史,还是比右都御史要高了一点儿,再加上王越做事雷厉风行,这右都御史哪里有跟他分庭抗礼的份?右都御史连忙肃容道:“只是不知大人打算去哪里?”

王越冷笑道:“去内阁,闹!我倒要看看,萧敬背后是谁在给他撑腰,撑腰的人是不是内阁,不信内阁对萧敬做的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越不再说话,便要出去,堵在门口的御使立即给他让出一条道。不少人已是义愤填膺了,大家都是御使,现在有御使被人拿了,兔死狐悲还是有的,再加上御使素来就受人敬重,现在却被东厂羞辱,这口气怎么能不出?

“大家各自散了,各自去写奏书,待会儿老夫来收,一并呈送御览。”

右都御史下了吩咐,大家便各自散去,上百个御使一道儿写弹劾奏书,弹劾的还是同一个人,这在大明却是鲜见得很,其实和都察院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大家各为其主,你骂骂我的恩师,我骂骂你的后台,你来我往,有人骂就有人捧,可是能惹到所有御使都团结起来将矛头指向一人,却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第一百三十章:宫中震动

几个内阁大臣刚刚蒙受皇帝召见,回到内阁来,刘健的脸上带着疲乏,在椅上坐了好一会儿,不过这时候,他琢磨的是陛下今日的态度。

陛下今日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让刘健有点儿琢磨不透。

自从迎春坊的事发生,陛下都透着一种沮丧,刘健几次与他奏对,都能感受到他心神不属的心情,甚至连说话都带着一种慵懒。可是今早的时候,陛下的心情极好,甚至还说了几句玩笑话,精神也很是投入。

“这倒是奇了,陛下怎么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刘健不禁喃喃自语。

这句话,正好被身侧去拿笔墨的李东阳听见,李东阳不由看了刘健一眼,道:“刘公何故感慨?”

另一边坐着喝茶的谢迁也来凑趣道:“莫非是有什么新鲜事?”

刘健苦笑道:“老夫说的是今早陛下召见时的举止,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陛下的心情好了许多?”

谢迁不由一笑道:“这个我也瞧出来了,只是一时也没往深里想,不管如何,陛下心情好也是件喜事,猜疑这个做什么?”

李东阳慢吞吞地坐回自己的案牍上,道:“刘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据说昨天清早的时候,陛下去了一趟大理寺与柳乘风说了些什么,莫非陛下的变故是因为柳乘风而起的吗?”

刘健脸色一沉,道:“这也难怪。”

刘健没有兴致再说话了,他倒不是对柳乘风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皇帝去见那家伙,转眼心情就好了,如此看来,莫非是此人以谄媚之词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刘健对这种人很是深恶痛绝,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李东阳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见刘健不开口,也就去看奏书了。

倒是谢迁却是不急着看奏书,一边唱着曲儿,一边笑呵呵地打开夹带进来的学而报,他和不少报友一样,如今对这学而报已经有了依赖,每天不瞧一瞧学而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谢迁的性子素来好凑趣,这学报里不但有好文章,还有不少的学问争议,唇枪舌战很有意思,就是那些小故事也能博人一笑,所以他这小曲儿一哼,端着报纸看的时候,李东阳和谢迁都不会去理他。

正说着,外头却有人闯了进来,谢迁和李东阳都抬头,来人正是左都御史王越。王越这人,一向是人憎鬼嫌的人物,就是刘健都不太喜欢他,不过他是个能臣,朱佑樘倒是对他颇为欣赏,刘健看到了王越,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倒是李东阳还能和王越打个招呼,呵呵一笑,道:“什么风把静安吹来了。”

王越怒道:“东风!”。电子书下载

刘健见他样子,心里有气,呵斥道:“注意官仪!”

王越看到边上摊着报纸脑袋没露出来的谢迁,一顺手把他的报纸扯过来,捏在手心里揉成一团,喝道:“官仪?老夫有什么官仪可言?连御使都朝夕不保,还谈什么礼法?这礼法要糟践,也是你们糟践的!”

谢迁的报纸被人扯了,不由叫了一声:“我的报。”等到看见王越把报纸揉烂,立即大怒,道:“王静安,你在内阁放肆什么!睁开眼看看,这不是你的都察院。”

王越寻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道:“今日老夫就是来这里闹的,就在今个儿早上来了一队东厂的番子冲入都察院,把云南道的御使张芳拿走,他们既无圣旨又无罪名,这是什么缘故?哼,阉狗们欺人太甚,你们身为内阁大臣视而不见,却在这里饮茶的饮茶,看报的看报,这是什么道理?反正我王越是不管了,今日只向你们内阁要人,要不回人来便不走了。若是惹了诸公的嫌,你们要捏造罪名还是让东厂番子来拿,我王越也认了。”

宣府出来的人果然学了一身边将的臭毛病,这甩赖皮的手段,却也是够让人开眼的。东厂拿了御使,都御史大人却是来内阁要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边上几个书吏听了,都不由冷峻不禁。

刘健原本还想呵骂他无礼,可是听到东厂居然冲进了都察院拿人,也不禁呆了,道:“这事可当真?”

谢迁面如土色,大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东厂是想翻天了吗?”

李东阳这时却更加沉默,捋着须,眼眸掠过一丝疑色,东厂怎么突然闹这么一出?按常理,以秉笔太监萧敬的为人绝不可能做这等莽撞的事,他这么闹于他有什么好处?

李东阳一向擅长谋略,可是这时候也是一头雾水,无论怎么琢磨也不知萧敬是怎么想的。

“这还有假?巳时一刻的时候,数十个东厂番子破门而入,直接进了巡按房将张芳拿去,现在还生死未卜,内阁总要给都察院一个说法。”王越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一些。

刘健冷笑,道:“好大的胆子。”他站起来,这时候也顾不得和王越扯皮了,王越这个人虽然讨厌,可是大家毕竟同朝为臣,现在东厂如此跋扈直接去都察院拿人,内阁若是不出头,只怕六部都会有人闹,现在还只是个王越,以后天知道还会有谁来。

“这件事,必须尽快通报陛下知晓,除此之外,你们都察院准备好弹劾,要弹劾就弹劾萧敬,宾之、于乔,大家这就见皇上,王大人,你先回都察院去,陛下很快就会传召你。”

刘健干脆利落地把话说完,抬起眸来,脸色铁青地道:“这件事,绝不能轻易罢休,人要救,东厂那边也要受罚,否则再有此事,我刘健这内阁学士倒不如索性致仕回去做寓公。”

众人分派定了,那王越听了刘健的承诺,便不再说什么,说了一声得罪,便匆匆走了。

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相互对视,都是一头雾水,李东阳道:“这件事只怕不简单,我们还是先去面圣,再看东厂那边到底玩什么花样。”

刘健和李东阳纷纷点头。

※※※

午时刚过。

宫中的鼓声却传出来,这是廷议的信号,其实在鼓声敲出来之前,各部堂、各寺院的官员早已在午门外等候多时了,不少在外头悄悄议论,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不肯说,可是不知道的又只能瞎揣摩。

弘治朝里,午间廷议也不是没有,往往各地出了灾荒,早朝时没有解决的事,皇上也会命人加一个午朝,可是今日不同,今日这午朝的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一开始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突然一下就叫人来知会了。

鼓声响过九次之后,午门大开,群臣便纷纷鱼贯而入,一直到了正殿,依着长幼、官职、资历站好,那丹陛之,朱佑樘沉着脸扫视着众臣,抚案不语。

东厂跑去都察院捉人,朱佑樘听了之后也很是惊讶,这件事影响实在太大,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朱佑樘左思右想之后,最后选择立即廷议,索性把这件事放在朝堂上来讨论,最好再惩处几个不识相的太监,以澄清此事。

“吾皇万岁。”

“都平身吧。”朱佑樘慢悠悠地从御坐上站起来,慢悠悠地道:“宣秉笔太监萧敬。”

萧敬……

这个人,百官们更是狐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廷议,和秉笔太监有关系了?这萧敬,已经历经了三朝,据说为人刚正,人缘儿也好,在宫中威望很高,连当今皇上也以礼相待,这个人总是透着一股神秘,虽是掌着东厂,可是从来不抛头露面,大家只闻其名,见过他的只怕还是少数。

过了片刻,须发皆白的萧敬微颤颤地踱步入殿,走到了殿中,拜伏在地,道:“奴婢萧敬,见过陛下。”

若是在平时,或许朱佑樘还会表露出几分体恤的样子,请他不必多礼。可是今日,朱佑樘显得很不客气,却不叫他平身,只是慢吞吞地道:“萧爱卿,你来得正好,朕有事要问你。”

萧敬面色风淡云清,看不到任何惊惧和激动,只是认认真真的给朱佑樘磕了个头,淡淡道:“请陛下垂问。”

朱佑樘慢悠悠地道:“洪武太祖皇帝在的时候,曾在内宫之中,立下训诫牌子,这牌子,写的是什么。”

萧敬听了,不卑不亢地道:“太祖立国,以前朝宦官祸国乱政为鉴戒,深有感慨。”曾对人言:“吾见史传所书,汉唐末世皆为宦官败蠹,不可拯救,未尝不为之惋叹。”故太祖皇帝对宦官作了种种限制,明文宦官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穿戴外臣衣服、帽子,官阶不得超过四品,各部堂不得与宦官公文往来。甚至特地在宫中立下一块铁牌,上刻:“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朱佑樘冷笑道:“难为你还记得!”

第一百三十一章:简在帝心

面对朱佑樘的咄咄逼人,萧敬只是头磕在地上,伏着身,或许是过于老迈,干瘦的身体,在这大殿中瑟瑟作抖。

朱佑樘见他这个样子,语气反倒缓和下来,道:“你起来说话吧。”

萧敬微颤颤地站起来,朝朱佑樘又是作揖,道:“陛下问奴婢这些话,可是因为张芳的事吗?”

张芳……

这个人文武百官们倒还都依稀有些印象,有心人还发现,今日张芳居然没有来上朝,廷议虽然只要求一定品级的官员才能加入,可是御使不同,虽然官职卑微,也有入朝之权。可是明显,那张芳似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却是没有出现。

朱佑樘想不到萧敬会自己把话说透,冷着脸,道:“正是,朕一再告诫,东厂身为厂卫,乃宫中腹心,越是如此,就越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要让人非议,朕命你管辖东厂,却为何有东厂的人今日冲入都察院,擅自逮捕大臣?”

文武百官们都露出惊诧之色,这才知道,原来今日竟发生了这么一桩骇人听闻的事,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正在这时候,不少御使站出班来,愤慨的道:“请陛下为都察院做主。”

朱佑樘直视着萧敬,没有说话。他在等,等萧敬解释。

萧敬却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道:“陛下,张芳有罪!”

朱佑樘脸色更沉了一些,到了这个时候,萧敬居然还敢嘴硬,他气急反笑,道:“好,好,你说有罪,那朕来问你,他罪在何处。”

萧敬道:“张芳口不择言,辱骂圣上,奴婢身为东厂主事,自然要将他发落。”

朱佑樘冷笑:“你说他辱骂朕,可是朕并未看到他的奏书,就算是他辱骂朕,也自有朕来权衡,何必劳你多事。”

这一句话,已经很不客气了,至少这萧敬,还从来没有听过朱佑樘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萧敬的表现,却没有那种惶恐不安,眼神反而更加笃定,慢悠悠地道:“若只是上书辱骂,奴婢也无话可说,可是坏就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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