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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明朝好丈夫-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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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濠微微一笑,道:“大师之名,本王闻名遐迩。”他一笑过后,脸色骤然变了,恶声恶气的道:“只是大师知道不知道,你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今日却来见本王,难道以为本王会和你同流合污吗?本王是天潢贵胄,岂能容你,来人!”

他大呼一声,外头有两个心腹的护卫冲进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朱宸濠冷笑道:“将这朝廷钦犯拿下,押解去北镇抚司衙门。”

“是。”两个护卫正待动手。

定弦和尚却是笑了,淡淡道:“殿下这是做什么?有句话说的好,兔死狐悲,本和尚和殿下的父王倒是有几分交情,难道殿下就不怕和尚去了锦衣卫所,把宁王的事儿……”

“都退下去。”朱宸濠挥挥手。

两个护卫立即退了出去。

而站在一边的刘养正心里却暗暗摇头,朱宸濠此举看似精明,其实却有点儿愚蠢,定弦和尚这样的人,分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不怕朱宸濠的威胁,怎么可能被朱宸濠恫吓几句就乖乖求饶的?

朱宸濠盯着定弦和尚,良久才道:“我父王和你一个反贼能有什么交情?”

定弦和尚却是笑了:“这些话,该问宁王才是。”

朱宸濠又被问倒了,其实他知道一些父王和明教的事,只是再多就打听不到了,父王一向对这事儿有所保留,而朱宸濠也不好再追问。

现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朱宸濠显得有些被动,他猜测不出父王和明教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关联,自然也就拿捏不住这和尚了。

定弦和尚微微一笑,大剌剌地坐下,随即打量了朱宸濠一眼,道:“殿下,和尚来不是和殿下争吵的,而是有事相求,殿下何不听和尚一言?”

朱宸濠冷笑,道:“你说吧。”

定弦和尚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宁王德高望重,世守江西,如今已成了气候。此时的宁王已是如日中天,位列诸藩王之上,可是和尚见了,却忍不住为宁王爷捏了一把汗,此时宁王虽是如日中天,可是盛极而衰的道理,想必殿下也是知道,朝廷难道还会容忍吗?其实这些话,和尚不说,想必殿下也已经知道,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对宁王动手了。”

定弦和尚站了起来,慢悠悠地道:“对付宁王,朝廷现在在做的是两手准备,其一,是借助景德镇、九江,让这两府县夸大户籍,令朝廷可以名正言顺的修筑道路,九江在北,景德镇在东,既可牵制南昌,假若宁王于南昌起兵,便是能聚众十万,也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向北,直取京畿,定鼎天下,而九江就是北路的必经之路,锁住了九江,宁王绝无可能北上。这第二条路嘛,自是兵锋东指,一路向南京,拿下南京,则可割据江南,与朝廷鼎足而立。而这景德镇,又恰好锁住了向东的通道。朝廷这一步棋,可谓险恶,若是当真令他们修筑好了道路,则战事一起,天下的精兵,便可源源不断向九江、景德镇集结,宁王纵是吴侯再生,只怕也未有坐以待毙了。”

定弦和尚说的津津有味,继续道:“修筑道路只是防范,而朝廷现在,也已经有了编制新军的打算,想必这新军,就是作为平叛之用。殿下,朝廷现在所做的两件大事,只需完成了一样,对宁王都是坏事,宏图大业,只怕都要落个一场空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极有道理,可是朱宸濠和刘养正二人却是脸色骤变,他们之所以失态的原因并不是不知道朝廷的意图,事实上,朝廷的这两步棋,但凡是傻子,都能明白用意,他们惊奇的却是朝廷的两手准备,并没有正式诏告出来,且一直都在隐瞒消息,整个京师,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若不是宁王在京师早有安排,预先在这里不知安插了多少耳目,才好不容易得知了消息。可是这明教又是从什么渠道里得知了如此紧要的消息的?

朱宸濠和刘养正二人面面相觑,此时他们都冒出了一个念头,明教在京师里的余孽非但没有铲除,甚至他们在京师的实力,比之宁王在京师里布置的更加强大,或者说,在朝廷的最高层里,都有明教的耳目。

想到这个,刘养正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在宁王身边多年,也知道宁王与明教之间有不少瓜葛,甚至还允许让明教的人安插到自己的护卫里,替他们掩护,甚至有些时候,宁王还会放出话去,让明教替他们做点宁王不方便出面的事,这些,刘养正都心知肚明,在他看来,宁王和明教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至少暂时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先把这天下的浑水搅一搅,才有浑水摸鱼的可能。

可是现在看来,刘养正觉得宁王还是低估了明教,明教绝不只是一个地下的道门这么简单。

“那么敢问禅师,宁王处在这个困境,又当如何是好?”刘养正这时候恭恭敬敬给定弦和尚行了个礼,言语间已是客气了不少。

定弦和尚呵呵一笑,道:“我有上下两策,便是来和上高王殿下商量的。”

朱宸濠冷声道:“上策是什么?”

定弦和尚道:“朝廷此时还没有平叛的准备,虽说仓促,可是假若宁王能现在起事,必定能让朝廷措手不及,宁王若肯登高一呼,明教愿与宁王共襄义举,如何?”

朱宸濠却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做声,无论对他还是对他的父王来说,定弦的所谓上策都太过冒险,朝廷没有准备,江西那边又岂不是还需要准备的时间,此时动手,只会便宜了别人。否则自己的父王,又为何要费这么多气力,又是送龙亭郡主来,又是在这儿显露出实力,让朝廷有所顾忌。

“这主意不好,本王想听听和尚的下策。”

定弦和尚微微一笑:“下策其实也简单,那就是刺杀柳乘风,朝廷平叛的两手准备,都和柳乘风有莫大的关系,新军是柳乘风炼出来的,将来只怕还要交在他的手里操练,修筑道路也是他的倡议,只要柳乘风一死,人亡政息,就算朝廷打算任用其他人继续柳乘风的新军和道路事宜,只怕也是画虎类犬,东施效颦。”

下策倒是对朱宸濠有了些吸引力,他对柳乘风算是恨到了骨子里,只恨不得吃了柳乘风的肉,寝他柳乘风的皮,若是真能除了柳乘风,倒也没白来这京师一趟,只是要除掉柳乘风又谈何容易,朱宸濠不禁摇了摇头,冷笑道:“柳乘风现在出入都有大批的护卫跟随,这且不说,一旦有人行刺,附近街巷的校尉都会闻风而动,要杀他,只怕并不容易。”

定弦和尚道:“若是在平时,要杀柳乘风确实是难了一些,据说柳乘风身边,有两个内宫的好手日夜陪伴,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校尉作为扈从,就是在温家,护卫也有数百之多,可是和尚却知道,有一个时间要行刺柳乘风却是能做到万无一失。”

朱宸濠不禁动容,道:“什么时候?”

定弦和尚直视着朱宸濠,一字一句地道:“就在柳乘风迎娶郡主之日,那时宾客如云,四处张灯结彩,也是护卫最松懈的时候,一旦动手,柳乘风必死无疑!”

第四百四十三章:黄雀在后

朱宸濠和刘养正又不禁倒吸凉气。

婚宴那一日动手?这定弦和尚倒是打的好算盘,不过说实在话,婚宴那一日确实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只是以朱宸濠跟在朱觐钧左右的熏陶,岂会不明白这个和尚的来意?

婚宴那一日动手却也没有这么容易,其中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就是,明教的人如何混入婚宴中去?

毕竟廉州侯和郡主大婚,甚至连宫里都有可能来人,到时虽然人多,可是防卫也绝不会松懈,只怕到时候亲军各卫都会调出精干的好手,没有身份,想要混进去难如登天。

而定弦和尚说来说去,无非是想朱宸濠助他一臂之力而已,若是让刺客假扮朱宸濠的随从,至少无人敢查验。不过这事儿就难免要沾到朱宸濠的身上,到时候追究起来,他朱宸濠岂不是要做这替罪羊?

定弦和尚似乎早已看破了朱宸濠的心思,笑吟吟地道:“殿下,这件事无论成败,殿下都可以推说是下头有人勾结叛党,和殿下无关,朝廷就算想要追究,只怕也得顾忌一下王爷的身份,若是柳乘风死了,朝廷的平叛大计就更需拖延,王爷反而更加安全。殿下,事已至此,若是能除掉柳乘风,对宁王来说可谓百益无一害,只要殿下点了这个头,明教愿为殿下除此心腹大患。否则柳乘风在一日,有他的聚宝楼和聚宝商行为朝廷敛财,则朝廷的粮饷充足;有他练造新军,则对付江西的精兵健卒至多一两年,就可以练造一支虎贲之师,宁王将来若是事败,只怕败就败在这柳乘风手里了。”

定弦和尚的鼓动对朱宸濠几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与柳乘风仇怨极深,此时京师里头最盼着柳乘风死的,只怕也就是他了。只是他的性子略有几分优柔寡断,虽然定弦和尚不断劝说,他却一直沉默,良久才道:“这件事还要从长再议,刘先生,你立即修书一封,向父王询问,且看看父王的意思如何。”

刘养正正要答应,定弦和尚却不由冷笑,道:“殿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再询问宁王,只怕已经迟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哪,此事对殿下无害,又牵连不到殿下,殿下当速下决断才是。”

朱宸濠一时没了主意,眼睛看向刘养正。

刘养正却是眯着眼,淡淡地道:“禅师,杀柳乘风于你们明教有什么好处?”

刘养正此时也没有主意,不过就怕因这件事被人当了枪使,因此还得试探一下这个定弦和尚再说。

定弦正色道:“柳乘风不除,以他敛财的能力,朝廷的府库势必丰盈,再加上新军练造,将来朝廷就是固若金汤。再者,柳乘风当日杀我明教徒众,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刘养正再无话可说了,沉吟良久,道:“刺客可都挑选好了吗?”

定弦道:“这个放心,明教的人手都是从各省分堂中挑出来的好手,为了刺杀此人,早已做过无数次演练,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就算事败,也绝不会攀咬出任何人来。”

刘养正的目光又落到了朱宸濠的身上,说到底,这事儿还得让朱宸濠拿主意。

朱宸濠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起来,负着手在这房里焦躁地踱步,良久,他抬起头来道:“这件事,宁王府不插手,不过到时廉州侯成婚,本王自然要备上一份厚礼,少不得要人搬抬,只是本王带来的扈从不够,那就对外招募一些吧,招募人手的事,刘先生来办,其他的事,本王一概不问,也一概不想知道。”

他话音刚落,又道:“好了,本王有些乏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定弦师傅,后会有期。”

话说到这份上,朱宸濠是打算豪赌了,口里说一概不问,也不想管,其实就是好为将来多预备一些托词而已,最后真要追究,那就是刘养正招募的人手。

刘养正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却也无可奈何。

定弦和尚听罢,也就放下了心,随即颌首点头道:“那贫僧告辞,王爷不必送。”

其实朱宸濠根本没有送的意思,定弦和尚说罢,已是告辞出去,出去的时候却又是换了一副装扮,把袈裟脱了,换了件儒衫,外头添了件袄子,头上又加了一顶时新的皮帽,倒也让人瞧不出是个和尚,他出了四海商行,看到外头戒备森严的锦衣卫,却是一副客商的打扮,从容地出去,拐过了一条街,便有一顶轿子在这儿等着了,定弦上了轿子,在轿子里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琢磨着该到哪儿去,随即才道:“去永春巷。”

轿子转过了几条街,稳稳落下,定弦下了轿子,进了一处茶楼,可是随即又从这茶楼的后门出来,出来时又换了一副装束,一个贫寒读书人的打扮,沿着街道走了几步,消失在一处小巷子里。

这小巷子距离迎春坊不远,受到迎春坊的影响,这儿的地价也不由暴涨起来,一进一出的院子没有千两银子拿不下来。定弦进了一处宅子的后门,拍拍门,有人探出头来,看见是他,警惕地冒出头来张望了片刻,随即道:“请进。”

定弦闪身进了门,由着人领到了一处小厅子里,厅里装饰得很是雅致,尤其是装裱在墙上的一副字帖令人注目,字帖中的字似乎年代久远,笔走龙蛇,很有意境。

靠着窗的是一张弦琴,一个老者背着定弦,手搭在琴弦上,目光透过窗看着窗外的雪景,淡淡地道:“怎么?谈妥了吗?”

定弦呵呵一笑,对这老者很是恭敬的样子,道:“妥了,咱们的人到时直接随着上高王混进去,有上高王做幌子,应当无人疑心。”

老者的背部耸动了一下,似在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道:“你和上高王怎么说的?”

定弦道:“自是刺杀柳乘风。”

老者道:“那上高王就没有起疑心?”

定弦正色道:“他对柳乘风恨之入骨,再者说,咱们和柳乘风也有不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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