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第4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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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做出了选择。”宝鼎叹道,“恳求王兄马上立储吧,否则不待西南远征结束,恐怕我就要背上阴谋篡国的罪名,重蹈我父亲和成蛟的覆辙了。”《|WrsHu。CoM》
储君一立,宝鼎挟北疆武力篡位夺国的难度无限制增大,用这种借口诬陷宝鼎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减小,而扶苏以储君的身份镇戍山东,遥领燕南封国,其实力在短短时间内会骤然膨胀。扶苏是储君,是大秦未来的君王,他的实力的膨胀,对增加和维护中央的权威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本来扶苏不过是一国封君,功臣们可以借助他的力量,与其一起胁逼咸阳分封诸侯,但扶苏一旦被册立为储君,形势顿时颠覆,扶苏的力量随即为中央所用,扶苏可以联手中央一起压制功臣们,帮助中央控制地方。
秦王政略略皱眉,然后轻轻摇头。
宝鼎骤感窒息,一股怒火冲天而起。立储难道就这么难?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难道非要逼得我和功臣们大打出手,两败俱伤,你才出手?但那个时候形势已经变了,你未必还有能力控制已经失控的局势。
第411章 利之所在
第411章 利之所在
宝鼎请秦王政立储,其所立储君不但镇戍山东,还遥领封国,这等于大大增强了储君的实力。
在宝鼎看来,储君实力大了,既有助于增加中央的权威,增强对地方的控制,也有助于他自己通过储君之力来有效控扼中原和两淮,再加上他对江南的控制,那么宝鼎可以从战略上达到把北疆强悍武力所造成的威慑传递到大河流域和大江流域的目的,继而对功臣们形成间接压制。
但这一战略对秦王政来说就是个威胁了,一个让他寝食难安的威胁。宝鼎已经拥有北疆,假如再让他把手伸到山东和中原,将来再加上江南和岭南,那宝鼎的实力太可怕了。可以想像一下,假如宝鼎利用蓼园的巨商富贾和本势力的地方官员等各种公私渠道,从河北、山东和中原等地获得粮食以缓解北疆的粮食危机,那咸阳还拿什么钳制他?
秦王政不会相信宝鼎的誓言,兄弟两人的合作是以利益为基础,一旦这个利益基础不存在了,双方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另外,最让秦王政担心的就是储君和功臣们联手胁逼咸阳宫打开分封之门。
谁敢保证储君不会与中央对抗?所以,秦王政认为,如果立储,储君就一定要在咸阳,而且其实力要得到有效控制。如果储君的势力庞大到可以抗衡咸阳宫甚至凌驾于咸阳宫之上,那储君还是储君吗?如果储君和功臣们联手,而宝鼎又倒戈一击,大秦的王统肯定要更替,秦王政肯定要灰飞烟灭,而更替了王统的大秦因为政局上的剧烈动荡,还能守得住“法治”的堤坝吗?“法治”的堤坝一旦崩溃,分封诸侯必然成为现实,于是大秦陷入分裂和战乱。
宝鼎主张即刻立储,是从他的立场和利益出发,而从秦王政的立场和利益出发,目前显然不具备立储的条件。
兄弟两人不欢而散。
宝鼎并没有就此放弃,立储的事情关系到他自身的存亡,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宝鼎主动邀请琴氏家主隗清,由她从中斡旋,让后宫的怀德夫人和右丞相隗状务必鼎力相助。怀德夫人和隗状一直在为扶苏立储的事而殚精竭虑,现在得知宝鼎要利用这次机会全力以赴帮助扶苏上位,当然是喜出望外。
不过宝鼎有交换条件,那就是熊氏外戚必须继续控制荆宛。荆宛是熊氏的根基之地,东南熊氏走了,到西南去东山再起了,但留下来的力量不能给别人,关中熊氏可以趁此机会出京,代替东南熊氏继续控制荆宛。
宝鼎若要长期控制江南,控扼岭南,必须得到荆宛的支持,但以宝鼎目前的处境,不可能再拿到荆宛的控制权,而楚系是控制荆宛的最好人选,秦王政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所以宝鼎拿出了这个建议,让关中熊氏出京,这符合秦王政的心意,让关中熊氏控制荆宛,这符合楚系的利益。
怀德夫人和隗状已经知道东南熊氏要去远征西南,以开辟西南之功东山再起,此策对楚系的好处不言而喻,但问题是东南熊氏一旦离开荆宛,楚系再想拿到荆宛的控制权就难了。秦王政肯定想控制荆宛,宗室、老秦人上次利用东南熊氏全面“隐退”的机会也已经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去,为了争夺这一地区的控制权必定有一番争斗。现在宝鼎要与楚系联手夺取荆宛的控制权,这对怀德夫人和隗状来说是个大大的惊喜。
但合作归合作,双方的关系却没有因此而改善,彼此间的裂痕也没有因此而得以弥补。
宝鼎又与太尉公子腾、驷车庶长公子豹等宗室重臣商量。
王统继承关系到国之存亡,但秦王政十三岁继位,到现在二十多年了,就是不立储,这在大秦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事情。过去昭襄王在太子死后也是迟迟不立储,结果政治风暴不断,当然这些政治风暴的爆发与王统没有直接关系,但每一次政治风暴都牵扯到了王统之争,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政治风暴的复杂性和破坏力。
现在也是一样,现在中土大势和大秦政局与昭襄王中后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每一次政治风暴都能看到王统之争的影子,尤其随着王子出镇地方,封国的建立,王子的实力都在不断增加,王子不可避免地要被卷进政治风暴,而愈演愈烈的王统之争一旦与政治风暴相结合,其产生的巨大威力足以摧毁一个王国,所以宗室重臣们对立储的事越来越关注,越来越迫切。
然而,秦王政在这件事上不仅独断专行、刚愎自用,而且非常固执,一意孤行,就是不立储,这使得王统之争不但日趋激烈化,也让咸阳政局陷入严重危机。
王统继承既是宗室家事,也是重大国事,但考虑到非宗室大臣的立场,所以主导王统继承的还是宗室和外戚,也就是说,推动秦王政立储的主要力量,应该是宗室和外戚。宗室和外戚们以宝鼎为首,一次次地推动秦王政立储,但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大秦的储君还是虚位以待。
这次宝鼎提出立储,时机把握的比较好,因为宗室力量越来越强大,尤其是王子们都长大了,扶苏、高、将闾、峤都出镇一方,而扶苏和高之间的竞争随着中土局势的发展和咸阳政治格局的变化,已经危及到宗室内部的稳定,立储不是势在必行,而是迫在眉睫了。
公子豹、公子腾、公子成、公子庄都表示支持宝鼎推动秦王政立储,但他们明确反对扶苏在成为储君之后,继续出镇地方,遥领封国。
宝鼎头痛欲裂。虽然他在回京之初直言告诫宗室,要保持内部的团结,要维持咸阳宫的权威,要保证大秦的统一,但从近期宗室大臣们一系列的举措来看,分歧依旧很大,宗室们同样对分封抱有极大的**,很多时候他们与宝鼎意见相左,甚至根本不在一个步调上,这导致宝鼎愈发感觉到自己的“孤立”,感觉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宝鼎实力强大直接推动了宗室势力的发展,但强大过份了,那对宗室本身来说就是个潜在的威胁。秦王政和宝鼎兄弟相残,损失最大的是谁?就是宗室和老嬴家。假如宝鼎的目标仅仅是割据北疆,做一方诸侯,那等同于摧毁“法治”的堤坝,打开了分封的大门,宗室将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但假如宝鼎的目标是篡位谋国,是要取秦王政而代之,那宗室是否还能从中获取最大利益?显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宗室的心态很矛盾,既不愿意看到宝鼎太强大,损害到老嬴家的利益,又不愿意看到宝鼎和秦王政兄弟同心,断绝了宗室寻求分封之路。这种矛盾的心态导致他们既想限制宝鼎实力的过度膨胀,又想利用王统更替来平稳而顺利地改变国策,继而打开分封的大门。
说白了就是宗室们希望和宝鼎齐心协力更替王统,把秦王政这个阻止分封的最大障碍清除了,大家你好我好,都能从统一后的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中获取最大的一块利益,至于大秦的未来是统一还是分裂,暂时无须考虑,那太过遥远了。
扶苏做了大秦储君,回京,那么山东镇戍重任由谁担当?是再派一个小王子,还是让宗室大臣出镇?或者由功臣直接镇戍?很明显,这种局面下,小王子出镇地方就是个摆设,无法帮助中央控制山东,而功臣直接镇戍,有割据地方对抗中央之祸,所以最佳镇戍者当然是宗室。将来分封诸侯,镇戍宗室摇身一变就是一国之君,这片疆土还是老嬴家的疆土,无损于老嬴家对中土的实际控制嘛。
至于燕南封国,本来就在宝鼎的控制之下,谁去镇戍都是一样,都是宝鼎的地盘。
在这些宗室大臣看来,你现在实际上已经是一方诸侯了,而你有今天,和宗室的“保驾护航”是分不开的,现在你发达了,总该提携帮助一下其他宗室吧?不能说好处都是你一个人的,“吃独食”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迟早都会被别人吞噬。
宝鼎毫无办法,只能做出妥协。
扶苏回京,宗室出镇山东,而燕南封国有两个处理办法,一个是宗室大臣以守相的身份暂领,一个是由宗室大臣辅佐某个小王子到燕南建功立业,如果能赢得远征辽东的胜利,彻底灭杀燕国,那么小王子也就可以做封君,领封国了。
这一计策让宗室各方都能获利,各方都很满意,而相比起来,宝鼎的原定计策是再度发展自身,他的本意是自身实力强大了,才能有效控制中土局势,但这是不现实的事,你发展了自己,同时也就遏制了别人,你当别人都是空气啊?不要说秦王政不答应,宗室们当然也是坚决反对。
宝鼎与王绾、王翦、麃公、王戊等老秦贵族商议。双方现在隔阂很大,矛盾也很突出,但因为彼此渊源太深,政治利益也是错综纠缠,所以始终维持着脆弱的联盟关系。
在交谈中,宝鼎意识到,老秦人对王统的重视程度已经如往昔大不一样,指望说服老秦人支持自己把扶苏推上储君之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老秦人的想法改变了太多。
权力和财富必须依附而土地而存在,没有实际控制的土地,权力和财富如何体现?老秦人曾是大秦的根基,但那时候大秦疆土有限,就一个关中而已。到了昭襄王时代,大秦迎来了一个大发展时期,巴蜀、荆宛、陇西、北地、晋中纷纷纳入版图,老秦人开拓了疆土,建下了辉煌功业,然而,这个辉煌随着武安君白起的死去,随着郿城孟西白和夏阳司马氏的禁锢,灰飞烟灭了。
老秦人迅速由盛转衰,甚至在王龁死去,王陵老迈之后,连军队的领导权都被蒙骜这个“外来户”抢去了。这是老秦人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与此同时熊氏外戚也遭到了重创。昭襄王很强悍,壮士断臂,一口气斩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宁愿国力大损,也要集权于中央,阻止功臣们对权力和财富的过度掠夺,维持大秦的“法治”道路,让大秦继续行进在高速发展的轨道上。
昭襄王死了,继任者孝文王也死了,大秦的权柄落入华阳太后的手中,于是熊氏外戚卷土重来,而老秦人依旧是暗无天日。
就在这段时间里,在华阳太后和楚系主政之际,中央对地方的控制权开始逐渐旁落。关中当然是各方势力盘驻之地,荆宛落入熊氏手中,巴蜀被隗氏所控制,晋中则被关东人所把持,老秦人因为在中枢没有话语权,彻底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只能在军队里顽强挣扎。至于宗室,也就只剩下管理王族事务这最后一点权力。
宝鼎横空出世,楚系大将桓齮和关东系大将蒙武先后战败于河北,老秦人和宗室终于迎来了发展的大机遇。
在最近几年里,秦军先后攻占了中原、河北、代北、燕南、江南、山东和淮北,其中宗室和老秦人直接控制了河北、代北、燕南和江南,而中原因为战略位置太过重要,秦王政和中央始终要控制在手,所以各方势力在中原都未能占据优势。
中原决战之后,宗室和老秦人又控制了山东和淮北,但宗室和老秦人的亲密关系也到此结束,宝鼎不能任由老秦人继续控制地方了,假如老秦人拿下了整个大江流域,把两淮和江东全部收入囊中,那势必引发中央和地方的对抗,大秦必将有分裂之祸。
宝鼎和老秦人反目成仇,老秦人的损失太大,首先老秦人失去了北疆的控制权,虽然北疆大军里老秦将领至少占据了一半以上,但这些人不足以威胁到宝鼎对北疆的控制。其次老秦人失去了江南的控制权,虽然公子高是江南封国的封君,但江南军政两届几乎都是江南楚人和十八方镇的赵人,他们只听宝鼎的命令,假如宝鼎暗中挚肘,这一次渡淮作战的前后夹击恐怕难以实现,大军渡淮作战的难度将成倍增加。
老秦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