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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大秦帝国风云录-第4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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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远征大漠,还是远征西域,大秦首先要拿下河套地区,把东西两套,也就是河南和云中两地全部攻占。这两地距离咸阳太过遥远,而且路途艰险难行,所以当然有必要修建一条直通两地的“高速公路”。

宝鼎因此献策,“直道”路线起自咸阳,北上翻越子午岭、白于山、横山,与秦长城交汇,至河南境内,然后沿着秦长城东北而上,直达云中境内。这样一来,直道从咸阳到阴山脚下,全长大约两千余里,这基本上是咸阳到阴山的直线距离。

咸阳到子午岭南麓的云阳城有现成的驰道。

秦长城的北段就在西套的黑水口,就是黑水(大黑河)和大河的交汇之处。渡过大河就是云中的敕勒川,距离云中城大约百余里。云中现在控制在匈奴人手上,所以这条路暂时修到秦长城的北端黑水口就可以了。将来秦军攻占云中,咸阳可以通过两千里的直道,直接给大军供应粮草武器。

秦长城从黑水口到横山一段修建在河套的套内,基本上以草场、荒漠和丘陵地形为主。当年修长城的时候,就开辟了一条简易道路,否则长城怎么修?所以直道可以以此简易道路为基础修建,省时省力,而且又在长城以内,可以得到有效保护。

直道修建最关键的部分是翻越三座大山。

子午岭又叫桥山,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圣人条”。这个圣人就是华夏始祖轩辕黄帝。轩辕黄帝最早就在桥山一带活动,披荆斩棘,开辟荒蛮,而其陵墓就坐落于子午岭东麓的桥山之中,故而此山又有“圣人条”之称。

过了子午岭北上就是白于山,过了白于山东北而行就是横山。秦长城的白于山、横山段就修建在这两座大山的分水岭或面河背山地带,其城垣或堑山成障,或下部堑山上部夯筑,雄伟迤逦,当时的工程量非常庞大,但正因为有了修长城的基础,有了简易山道,那么在此山道上修建宽大直道的工程量也就相对小一些。

这样一看,工程量最大的就是子午岭。

子午岭在长城以内,其东西分别是葫芦水和马莲水,这两河河谷就是连接河南和关中两地的要隘。后世北虏入侵,不是走葫芦水方向的延川道,就是走马莲水方向的马莲道,另外就是过六盘水取道关中四大关隘之一的萧关。中土人在此三道抵御外虏,浴血厮杀,无数英雄儿女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直道要不要翻越子午岭?

走洛水,取道延川道,至上郡,同样可以抵达白于山,路程相差无几,而且工程量极小,只要在原来的驰道上稍加整缮即可。

既然如此,大秦修直道,为什么非要翻越子午岭,在崇山峻岭间挖山填谷,开辟大道?

看地图就知道了。河南之地的北虏若突破长城,必定走延川、马莲和萧关三道。萧关距离咸阳较远,而延川道的葫芦水河谷狭窄难行,唯有马莲道距离咸阳最近,而且河谷平坦,水草丰茂,是最好的攻击路线。

延川道和马莲河道是两条平行的河谷道,在子午岭的东西两侧,它们必须通过子午岭才能互相连接。子午岭上有沮源关  、雕令关、午亭子、老爷岭等险隘,这些隘口就是连接两个河谷道的主要十字交叉口,是延川道和马莲道的咽喉要道,它们和两条河谷道就此形成了一个交通刚。

假如在子午岭开道,把这些隘口全部连在一起,那么“直道”既可以控制延川道和马莲道,成为京畿的屏障,又可以直接连通河套,把军队钱粮武器源源不断地运到北疆边陲。

这就是直道走子午岭的军事价值,对咸阳而言,它是屏障,对北疆边陲而言,它是生死线,如此一来,直道的战略地位无限放大。

宝鼎在信中说,修筑数千里的直道,劳民伤财,我们要么不修,要修就修一条关系到大秦百年、千年、万年基业的生死存亡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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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所献的直道大计,归结起来可以称之为北疆策略,就像西南策略中的核心就是南岭大渠一样,北疆策略的核心则是两千里直道。

宝鼎的北疆策略很宏大,败匈奴,征大漠,平河西,开西域,而这一切的宏图大业全部建立在两千里直道上。

修不修直道?要不要实施北疆策略?想不想在中土统一后北上征伐,开疆拓土?

秦王政根本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坚决修直道,马上修直道。

修此直道,牵扯到关中内史、北地郡、上郡、太原郡、雁门郡等很多地方郡县,需要征调大量徭役,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物资。据中枢估计,直道所经郡县如果同时开工,日日修筑,保守估计需要十年左右,这必定影响到统一大业和北疆的安危。

中枢大臣们几乎是异口同声,一致反对。

        第358章 “直道”背后的博弈

第358章  “直道”背后的博弈

国事有轻重,有先后。当前统一大业为重,所以北部边疆的任务就是镇戍,就是固守疆土,中央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牺牲北部边疆的利益。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常识。

中枢之所以要修筑一条直达代北的直道,主要目的是镇戍代北,是控制代北。此策着眼的是现在,追求的是短期利益,小投资小回报,而武烈侯拿出来的北疆策略着眼的是未来,追求的是长期利益,是要为开疆拓土做准备,投资大,但预期的回报却无法确定,存在着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

当初武烈侯为了拯救百万灾民,拿出了西南策略,这个策略也存在同样的风险,但南岭大渠的开凿局限在江南一个地方,武烈侯又巧妙的利用形势迫使楚国给予支援,再加上可以充分利用十八方镇的徭役,使得秦国还能始终维持这一工程的实施。

南岭大渠的主要功能是通航,如果不是因为险要的地形增加了开凿难度,这条不足百里长的大渠很快就能完工,所以它的投入和两千里长“直道”的投入根本没有可比性。

西南百越诸族的实力和大漠匈奴人的实力也没有可比性,大秦一旦修好南岭大渠,解决了南征大军的粮草运输问题,横扫西南还是有较大的把握,西南策略还是有完成的希望,而且这种希望就在眼前,可以说是看得见摸得着,但北疆策略呢?河南匈奴人和河西大月氏人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阻碍,目前铲除这道阻碍的希望都看不到,更不要说去远征大漠,甚至妄想着去西域开疆拓土了。

北疆策略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两千里长的“直道”根本无法支撑这个梦想的实现,所以大臣们一致认为,北疆策略就是武烈侯为咸阳挖掘的一个陷阱,是对咸阳试图利用“直道”牢牢控制代北的一种反击。秦王政本想拿根绳子捆住武烈侯,谁知武烈侯气魄大,一剑劈开一道万丈沟壑,然后在万丈沟壑里堆满无数的财富和显赫的功业,接着他诱-惑秦王政,要么你我一起跳下去,要么你我就隔着沟壑而立,你不要束缚我,我也不会威胁你。

当然,除了秦王政的亲信大臣,其他大臣是不会去质疑武烈侯的北疆策略,更不会去挑拔秦王兄弟之间的关系,相反,他们嘴里说着从大局出发,从统一大业出发,公开反对修筑“直道”,实际上却是蓄意阻扰秦王政进一步加强对代北的控制,以便在武烈侯以武力推动“封国制”的时候,暗中推波助澜。

秦王政的坚持,是否就是上当中计了?

当然不是,秦王政是一代雄主,他的眼光不是局限在现在,而是通达将来。他已经在国策变革一事上妥协了,假如政局发展对咸阳宫不利,导致他无力阻止“封国制”的实施,那么他只能想方设法,利用一切机会和手段,在最短时间内结束“封国制”,从而推动国策再一次变革,坚定不移地走上高度中央集权制的道路。

封国制是过渡政策,这是武烈侯在其国策变革方案中一再强调的,并将其以律法形势固定下来,以防止封国势力逐渐坐大导致中央失去对地方的控制。武烈侯预测封国制要实施几十年,高度的中央集权至少需要两三代人的努力才能最终实现。

秦王政坚持自己的理想,他希望自己有生之年可以实现理想,同时他也担心封国制的弊端在未来的岁月里对王国形成重大危害,导致兄弟阋墙,诸侯争霸,王国分崩离析,所以他决心在自己死去之前结束“封国制”,把这一过渡政策的实施时间大大缩短,从而确保后世子孙可以在高度的中央集权制下牢牢控制中土,奠定大秦万世基业。

从这一理想出发,秦王政当然要修筑“直道”,要修建一条牢牢控制北疆边陲的路,这条路修好了,中央不但可以实际控制边陲几十万大军,还可以建立起一道阻御来自大漠北虏威胁的屏障,而这就是咸阳宫结束“封国制”的最重要的条件之一。

北疆策略是大秦的发展策略,是未来策略,是一种理想和抱负,其基础是中土的统一,所以现在可以束之高阁,但其核心部分的“直道”修筑却和北疆镇戍有直接关系,中枢无法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中枢部分大臣坚持原有策略,直道修筑路线从关中到晋中,再到代北,工程量不大,却可以起到控制代北的作用,但秦王政改变了主意,接受了武烈侯的意见,坚持把直道修筑路线改为从关中到北地,由北地连通代北。直道要么不修,要修就要修一条关系到大秦生死存亡的直道。

争论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武烈侯开始出面干涉了,他在给秦王政回书的同时,也给左右丞相隗状和王绾,给国尉麃公,给御史大夫冯劫、驷车庶长公子豹、治粟内史冯去疾、少府王戊、内史公子成等公卿大臣各自写了一份言辞恳切的信,把自己的观点结合各派系之间的矛盾、利益等等,对未来局势做了一番详细的分析,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直道”的修筑对大秦的未来是有利的,目前虽然困难重重,没有修筑这样一条宏伟“直道”的条件,但这个策略可以定下来,可以进行前期的论证、勘探和规划,等到中土统一了,条件具备了,再修也不迟。

武烈侯在给驷车庶长公子豹的信中还特意说到了一件事,中土统一前后,咸阳因为这场空前的胜利而陷入狂欢,君臣在权力和财富面前会有迷失之危,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失去目标和斗志,荒yin奢侈,大兴土木,甚至为了创建空前绝后的功业而穷兵黩武,最终搞得财匮力尽,民不聊生,王国更是因此动荡不安,危机四伏。

历史上这种例子比比皆是,远古有商纣,中有周幽王,近代有吴王夫差,但忠言逆耳,这种话现在说出来非常“刺耳”,君臣都不爱听,所以武烈侯也不敢“大嘴巴”自找没趣,只能放在肚子里冷眼旁观,想方设法利用自身的权力不停地拿出发展策略,为大秦的前进指明方向,把大秦这驾飞驰的马车引向一条光明大道。

因此,修筑这样一条“直道”,虽然劳民伤财,但一定程度上却可以有效扼制君臣在统一前后的迷失,阻扰他们穷奢极侈,把有限的财富消耗在修筑陵墓、宫殿、苑林等等这些对推动大秦发展毫无益处的生活享受上。既然大兴土木不可阻止,既然肯定要劳民伤财,那倒不如修直道,修长城,南征北伐,开疆拓土,如此一来,既能让大秦君臣在统一后有更加远大的目标,又能为大秦国力的持续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驷车庶长公子豹看完这封信,颇有感触。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居安要思危,现在中土还没有统一,武烈侯就在考虑统一之后的事情了,老嬴家能出这么一位天才,大秦何愁不兴?

武烈侯之所以再给公子豹的信中说到这些事,是因为在他看来,大秦如果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最值得信任最值得依靠的还是宗室,还是血脉亲人。

老嬴家的生死存亡和大秦的生死存亡紧密一体,王国利益某种意义上就是君王和其血脉宗室的利益。在这个时代,这是一种必然,所以宗室对王国的忠诚度最高,而宗室为了维持这种利益,常常不择手段地打击对手。士卿阶层就是他们的对手,就是和他们争夺王国权力和利益的对手。

士卿们热衷于追逐权利,为了权利不惜一切代价,他们的信仰就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这是孔圣人说的话,是这个时代士卿阶层的生存法则,忠诚对于他们而言还不如一坨狗屎。

大秦的统一就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代,一个统一思想和分裂思想大碰撞的时代,统一之后中土只有一个王国一个君主,士卿的生存空间实际上无限制缩小,他们失去了选择权,为了逐利他们就必须忠诚君王,而他们的灵魂深处则信奉“自由”,思想的自由,选择的自由,这种自由放在中土就是诸侯争霸,就是诸子学术百家争鸣,就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就是披着“仁义”外衣下的残暴和血腥。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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