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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万事如易-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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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就是一套用沉檀装置的书法,传言乃是大安开国时期的头一位状元郎,在谢恩宴上一笔挥毫,天上文曲星一夜璀璨,都说那状元郎乃是文曲星转世,此宝然有浩然正气。
  这三件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应该是公主府所剩不多的底蕴,想来都被景尘挑拣出来,摆在余舒面前,却让她这贪财好物之人,没有高兴多少。
  若是不懂易也罢,正如不懂医者,当不知要对症下药,有时千金一剂,却不如甘草二两,趋吉避凶的手段,亦是如此。
  这三宝贵重不谈,但是当中两件乃为趋吉之物,一件乃是辟秽之物,拿来避凶,即使有用,不过收效甚微,比起那黄霜石挡厄的用处,不够相提并论。
  这等宝贝用完,自然是要还回去的,生怕毁坏,余舒于是格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挪到自己屋里去,依照风水座位,将那柄辟邪剑挂在南墙上,状元墨宝压在书桌北上。
  至于那座观音像,则由它静静躺在宝箱里,束之高阁——请神容易,送神难,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摆置完这几样宝贝,余舒静坐下来,掐算日子,明天是十二,轮到七日,大衍试又有一科要放榜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薛睿劝言
  
  二月十二是花朝节,安陵城中未出阁的小姐姑娘们往往在这一日结伴到郊外游玩,带着精心剪裁编织好的花纸和彩绳,系挂在花枝梢头,祈求掌管人间姻缘和生育的花神庇佑。
  贺芳芝夫妇一家人初迁入京城,不懂得当地许些俗礼,加之赵慧怀有身孕,不便出门交际,邻里之间并不来往,是故家中虽有余舒这么个女儿,却没有什么准备。
  二月十二又是大衍试第二科放榜的日子,只是这一科乃是风水,余舒根本没有参加这一科的考试,就无从关心了。
  这一天余舒就如常待在家中,并未出门,谁知晨日方起,薛睿便登了门。
  正要睡个回笼觉的余舒不得已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两手抄着袖子,挪步到前院。
  薛睿被守前门的丫鬟请到前厅奉茶,余舒一进去,见到人不禁觉得眼前一亮。
  薛睿今日穿戴不同以往富贵花哨,那一袭月白广绫长衣,左右对襟,长度仅及膝下,露出脚上一双棕鹿皮绒长靴子,腰身袖口都有皮质光滑的护带紧紧扎起,乌黑油亮的头发高高束起,配以一条青白纶巾,耳鬓散落一缕碎发,衬得他天庭饱满,浓眉亮眼,随便站在那里,一手抚着腰侧青鞘短剑,举手投足,竟要胜似那书文里雄姿英发的儒侠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早来找我?”余舒迎上去,心里嘀咕:打扮的这么骚包,不知道要上哪儿风流去。
  薛睿露齿一笑,“我猜你便不知今天日子,果然,且去换身轻便的衣裳,我们郊游踏春去,瑾寻就在外面车上。”
  余舒其实是晓得今日花朝,但没那个心情出去乱逛。就没在赵慧面前提起剪纸挂花之事,却没料到薛睿会上门来喊她。
  “这…你也知道,明日我大凶,不敢往外头瞎跑。而且也没那个兴致去玩。”余舒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薛睿看着她眼圈一层淡青,必是因为那起祸事夜不能寐,想到今日来意,更不会由着她去了。
  好在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劝说:
  “你自己修习易学,看的书已有不少了,难道还不懂得‘生死既定。不忧天命’的道理吗?我说句不中听的,倘若明日便是你劫数,大限将至,临了你是要郁郁而终,还是宁愿浮生一乐呢?愁不如喜,狭不如豁,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一向洒脱。今时却执迷不悟了。”
  余舒听了薛睿的话,心里一时迷茫,对于她这些日子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忍不住反思起来,不知呆立了多久,才回过神来,抬头无意看到嘴角噙笑,目光豁达的薛睿,乍有了一丝明悟,眉头的慢慢松散开来,虽不能完全开怀,可一张秀气文智的小脸上总算又恢复了以往七分谈笑自若。
  “大哥说的是。灾祸未至,我就先自己吓自己了,瞧我这没出息的,让你看笑话了。”
  说着,对薛睿举手一揖,谢他的醍醐灌耳。不然就以她这个糟糕的状态,等到大难临头,哪里还有什么精神应对。
  薛睿观她眉宇之间忧愁散去不少,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不多做开导,笑一笑,背着手就往外走:“你快去更衣,我们在外面等你。”
  余舒这次没有再拒绝,到后院去和赵慧说了一声,便梳头换衣去了。
  
  薛睿今日是骑了马来的,所以一身轻装,同行的还有冯兆苗,两人策马小跑在前面开路,余舒和薛瑾寻两个女孩子则是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喝茶说话。
  这是余舒第二次和薛瑾寻见面,和初次堪堪过去十日,薛小妹依旧是羞答答的文弱模样,坐在那里大气不出一声,就好像第一次和余舒相处似的,好在余舒脸皮子厚,耐心与这寡言少语的小妹妹相处,讲些无伤大雅的风闻趣事,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就逗得人露了笑,呢声细语地唤她余姐姐。
  车上不只她们两个,还有一名伺候薛瑾寻的小丫鬟,人叫庆儿,十二三岁年纪,嘴巴十分讨喜会说,和她家小姐倒是截然相反。
  “余姑娘,您上回送给小姐的那折子纸,小姐可爱惜了,只是奴婢们瞧见,央求了几回,小姐才叫咱们陪着玩了两次,乐呵乐呵,其余时候都放在床头的香囊里,不叫动呢。”
  余舒听到薛瑾寻这样爱惜她所赠之物,心有所动,扭头看看薛瑾寻泛红的脸色,暗道奇怪,薛家的千金,不是应该受尽娇宠才对,不说要似那息雯郡主目中无人,但也不至于如此稀罕一件小小礼物啊?
  薛瑾寻不知余舒疑惑,被她盯得有些紧张,怕她笑话自己小气,便埋头小声解释道:“是、是笺纸薄脆,我怕放在外头,叫她们弄坏了才、才收着。”
  余舒暗骂自己想的太多,不想吓着她,连忙收敛目光,语调轻快道:“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哪值当你这么仔细收着,我还知道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回头做了再送给你。”
  薛瑾寻巴掌大点的脸上难掩喜色,点点头,磨磨蹭蹭,让庆儿拿了身后的一只随行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只新琅琅的茜色荷包,两手递于余舒,目含期待之色,却嘴笨说不好这是何物。
  好在余舒是个老油条,一看就猜这是那“东南西北”的回礼了,但还是问了一句:“这是要赠我吗?”
  薛瑾寻扭捏地点点头,庆儿极有眼色地替主子说话:“余姑娘,这是小姐亲手编的花朝彩缔子,取了宫中赏赐下来的五色霞丝,穿好了福钱,坠有花珠,余姑娘待会儿可要在春林里挑一根好梢头挂上,花神娘娘看见了,定会喜欢的,保佑姑娘平平安安的。”
  余舒捏了捏手里绣工精致的荷包,神色喜欢,向薛瑾寻道了谢,又夸她细心,让薛小妹的脸又红了一些,见余舒收起了她的礼物,暗道自己没有招人讨厌,心中的忐忑才去了。
  走在前面的薛睿耳力好,听到车中隐隐约约的说笑声,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手抖马缰,扭头对冯兆苗朗声道:“前面街上人少,我们赛一程,输赢照旧,走!”
  说完便一马当先,扬鞭去了,冯兆苗怪叫一声,嘴里喊着他耍赖先跑,神情却兴奋地跟上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隐患
  
  城东有一片望春林,尽是天然野生的草木,春芳初吐,一入林中,入目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树枝花桠上,点缀着一片片姹紫嫣红,在这以假乱真的景色中,倩影丛丛,林中断断续续传来女儿家的喁喁软语,吃吃笑声。
  余舒牵着薛瑾寻的小手,信步探春,寻找着合适的挂花彩之处,不时有一两个正值怀春的少女从她们面前追闹而过,顿留步,偷偷窃窃瞄一眼她们身后人影,便娇羞地捂着帕子跑远了。
  余舒扭头瞅瞅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的薛睿和冯兆苗哥俩,也不免俗,会想要多看几眼,一个是英姿灼灼的男儿,一个是青葱朗朗的少年,踏春而来,好不赏心悦目。
  在林中游荡一周,冯兆苗眼尖地在路边找到一株小巧的木槿,鼓动薛瑾寻将剪好的红色花纸轻飘飘挂在枝头,余舒则是看中了一株驼背的老榆,踮着脚将薛小妹送的那条五色彩缔子高高挂起来,打了个死结,合掌拜了拜花神,不管灵不灵。
  薛睿看到余舒拿出那条精编细作的彩绳来,倒是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子,这御赐的霞丝是他前阵子特意送给她留作今日之用的,仅有六钱轻的一缕,没想到她会转送给只有一面之缘的余舒。
  “好啦,我瞧今日天晴的很,咱们不如过去春澜河上瞧热闹?”冯兆苗看两个女孩儿都求拜过花神,便出声提议,这林子里姑娘家太多,他甚有些不自在,不想再转悠下去。
  薛睿看出他小心思,用目光询问两个妹妹,薛瑾寻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便转头去瞧余舒。
  余舒不好拂了冯兆苗的兴致,便点头说好。
  于是一行人原路出了林子。上车上马,朝离此地不远处的春澜河上去了。
  
  余舒原以为今天这日子,来看双阳会的人不比龙抬头那一日的多,谁知到了地方。照样人山人海,不望边际。
  下车前庆儿给薛瑾寻套上一件短斗篷,遮上宽松的冒兜,以免被外头那些登徒浪子们瞧去了,见余舒面上一无遮拦,便讨巧地从包袱里抽了一条香帕递给她。
  余舒摇头笑笑,拒谢了。她又不是千金之躯,一个易客之身,本就是入世之人,讲究自由自在,无需要遮遮掩掩的,这张脸又不是见不得人。
  薛睿和冯兆苗将马匹牵到一棵树下拴好,留下车夫照看,带着余舒她们往河岸边上走。
  余舒听到远处擂鼓声。好奇问道:“怎么今天不是花朝么,这里人还这么多,都不去郊外踏春?”
  冯兆苗仰着脸。笑嘻嘻地和她道:“就是今天才热闹,你不晓得今日太承司有一科放榜吗,贵人们都在琼宇楼下了赌注,等着相个三甲出来呢!”
  余舒不解其意,看向薛睿,后者又详细给她解释了一通:原来是双阳会开始之前,几位皇子们就早打听好每一科有望高中的考生们,拟了名单出来,待到双阳会上这些人才露了面,就派人拿帖子大大方方去请到琼宇楼下。有乾坤二席掌眼相看,至多留下三人,将名帖张在琼宇楼中做赌,等到揭榜那天,会有官差前去太承司抄榜,再到琼宇楼布告。端看谁人独具慧眼,相中了良材,便能在宫里那位面前露脸。
  余舒听懂了,这不就是博彩嘛,别人赌球赌马,这里赌的是人。
  冯兆苗忍不住在这里插嘴,“莲房,你还不知道吧,九殿下请去赴会的那位小师姑,初三易理放榜那天竟然相中的三个人全都榜上有名,更有一位还在三甲之列,让九殿下出了好大风头!”
  余舒惊讶,“这么厉害?”
  薛睿眸光一闪,点头道:“水筠姑娘和道子同出一门,乃是龙虎山太一道高足,手段不凡。”
  身为太史书苑学子,冯兆苗满脸羡慕道:“可不是么,我听人说她在琼宇楼上,使得一筒神秘黑签,见了人就知道是好是坏,有无前程。”
  余舒摸摸下巴,心说景尘师承了怀贤真人的浑天卜术,那水筠小师妹乃是亲传弟子,会有一门奇术傍身倒不奇怪。
  想到这里,余舒不免记起她那有缘无分的恩师青铮道人,心情微酸,同样是拜高人为师,可怜她只学了个半吊子。
  正在此时,前方爆发出一阵喝彩,有人高喊着“来了来了”,人潮突然涌向一个方向,余舒不知情况,拉紧了薛瑾寻,以防走散。
  “这是怎么了?”
  冯兆苗踮着脚脖子,兴奋道:“是报榜的人来了,我去看看!”
  说完就猴急地蹿了出去,薛睿倒是没有动弹,依旧跟在余舒和妹妹身边,避开人群,走到河边一棵柳树下站定,对她们道:“我们在这里等他,前面人多,你们两个女子,就不要去挤了。”
  余舒点点头,看到一旁有捏泥人的艺人,就和薛小妹上前去挑选,并不怎么关心琼宇楼那边的情况。
  
  黄昏时分,回程的马车上,余舒趴在窗子边,看着骑在马上的冯兆苗手舞足蹈地讲着白天在琼宇楼所见。
  “…官差们抄了榜书回来,就在楼下的台子上回报,风水一科总共有六十来个人晋师,从榜末到头甲,监官们取了琼宇楼中的几张名帖一一对照,你们猜怎么着!?”
  冯兆苗陡地拔高了声音,“九殿下那里,竟然相了个榜首出来!当时琼宇楼就炸了,那位榜首恰巧就在楼外面,被请到台子上说话,因为只有九殿下挂他的名帖,遵照祖宗规矩,当场就拜成了九殿下的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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