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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汉风1276-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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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国例行的早会上,张广甫扭扭捏捏的,屁股坐哪儿都不得劲儿,好像椅子上长了钉子。以前叫做总督,坐着议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都叫汉王了,自己这些臣子还大模大样的坐着,是否有点失礼呢?

看出了张广甫的不安,楚风笑道:“老张,骨头又在痒了?莫非两位夫人还没把你弄服帖?别胡思乱想,咱汉国礼仪不兴什么跪奏,你就安心坐稳吧。”

赵筠在旁边嫣然一笑:“秦朝以前,尧舜禹汤都是和臣下对坐议事,汉王效法先贤,各位不必拘礼。”

侯德富暗暗好笑,这位大长公主倒是会夫唱妇随,楚风随口说个什么,她就能立刻引经据典加以解释。

琉球制定了一系列的扩张计划,关于征兵工作,侯德富倒是很有信心,自从忠烈祠和大汉历史馆建成,兵科招兵处门口排队的人,能从大门口一直排到海边码头上去。

“请汉王放心,我汉国之民,人人以忠义为先,人人愿为汉王效死,我兵科只怕人满为患,根本不愁兵源。”

楚风点点头,对自己激励军心民气的举动很是满意。那天对烈士的一跪,固然有心情激动感佩的原因,但作秀的因素也有那么点……做了一年多总督,如果连作秀的手段心机都没有,那还不如滚回家啃干饭算了。

显然,效果非常好,现在军营中的汉军嗷嗷叫得像群小老虎,那气势,就算蒙元有百万大军,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端起武器冲上去。

但赵筠有不同的看法,“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过战不旋踵的故事?”

哦,这是什么意思?

赵筠娓娓道来:战国时,吴起做大将,和士兵同食同衣,一个士兵背上长了疽,吴起亲自用嘴把疽中的脓血吸出来。士兵的母亲听说之后大哭,人们都十分奇怪的问她:“你儿子不过是个士兵,将军帮他吸脓,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大哭?”

母亲回答:“我丈夫以前也是吴起将军手下的兵,也长了背疽,吴将军帮他吮疽,于是我丈夫战不旋踵,死在了战场上。今天吴将军又替我儿吮疽,恐怕我儿也要回不来了。”

楚风听了悚然一惊,事事顺风,自己已有了任意操纵民心的想法,却原来战国时候的妇人,都有这般见识!想喊几句口号就有大帮人替自己打生打死,未免把古人的智力看得太简单了点。

侯德富则再一次打量了赵筠,没想到,这位王府深闺的小姐,竟有这般见识,自己还以为她到民政科做点案牍工作呢,却是小瞧了她!

军队士气,除了荣誉感,还得在经济上来切实的东西。假如烈士在英烈祠享受崇拜,烈士家数却穷困潦倒,这样的军队一定不会强。

楚风立刻下令,民政部、兵部、财税部联合调查,增加汉军的伤残补助金和烈士家属的抚恤金。

第149章 援漳州

漳州城,小孩哭、大人骂,推着太平车儿往外跑的,挑着担子搬东西的,拖着女人抱着娃娃的,牛马驴狗乱叫乱跳的,人和牲畜在大街上窜来窜去,一片乱纷纷的末世景象。人人脸上都是说不出的焦虑,恐慌的情绪像病毒一样四处蔓延,整个城市笼罩在穷途末路的绝望之中,连茶摊前卧着的大黄狗,都像发了瘟似的红着眼睛呼哧呼哧直喘气。

福建宣慰使行征南元帅府事唆都从福州出兵,步骑五万过兴化、泉州,直趋漳州!唆都兵临兴化,已故大忠臣陈文龙的族叔陈瓒,率领家丁和三千义勇据城固守,予元军以重创。十月十五日城破,城内军民同仇敌忾,与元军巷战终日,百姓们用菜刀、用木棍、用手指甲和牙齿与敌人搏斗,他们只有一个盼头:朝廷大军快从泉州来援!

南望王师,遗民泪尽。兴化陷落,陈瓒被俘不屈,五马分尸而死,杀人魔王唆都下令屠城,全城三万军民壮烈牺牲,所有人临死前都只有一个疑问:行朝的大军,在哪儿?

兴化人泣血盼望的行朝大军不但没从泉州来援,反而入海逃窜。唆都兵到泉州,此时行朝早已入海,遂不战而下。

有泉州逃到漳州的百姓说,元鞑子正在收拾营帐,怕是马上要取咱们漳州了!

漳州人并不是孬种,这里畲汉杂居民风彪悍,元鞑子打起来。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就算全城战死,也不辱没了祖宗。说书文上都讲了,忠孝节义,身后流芳百世,千秋万代受后人景仰;投降鞑虏,祖宗蒙羞。死后阎王爷要拿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哩!漳州人愿意为保卫家乡、为朝廷流尽最后一滴血。咱们绝不比兴化人胆小懦弱!

可是、可是朝廷已经抛弃咱们了!连行在的泉州都能抛下,一矢不发就逃奔入海,试想咱们这漳州城还能守得住吗?再看看城墙上地兵,一个个没精打采,衙门里的知府何清,到现在也没出来劳军、动员民夫,看样子他也没打算守下去。保护天下子民的朝廷。牧守一方的知府尚且如此,咱小老百姓犯得着替他们送命?

文丞相在西边的梅州,陈大使在北边的汀州,出城、出城,往西往北投他们去,漳州城里的祖宗基业,便送与遭瘟地狗鞑子吧!

国破家亡的乱世中,人们并不害怕死亡。他们只害怕死得没有价值。

“快点,收拾好了没?”

东城一座小小地院落,顾秀才收拾好行装,催着家人上路,他要举家逃往梅州,那里。有身负天下人望的文天祥文丞相。

还不快点,娘年纪大了,又是小脚,从漳州到梅州,六百里山路,不早点走,被鞑子骑兵追上怎么得了?

这时,从街上传来一阵喧哗,人喊马嘶,乱糟糟的一团。顾秀才的心里。也就拧成了一团乱麻。

媳妇眼睛红红的,从娘屋里走出来。顾秀才正着急上火。见她这个样子,不由急道:“怎么回事,你还没帮娘收拾好?”

媳妇的心里就是一酸,往日,婆婆老是和自己磕磕绊绊的,吵几句嘴、逗点闲气,丈夫自然是偏帮着婆婆,可今天才知道,老人家……“你、你自己去问吧。”她忍着眼泪,轻轻抚摸两个孩儿地头顶,不敢和丈夫对视。

顾秀才心里一缩,预感到不妙,几步跑进母亲的房间。老太太什么都没收拾,还穿着家居的土布衣服,拿块抹布,在房里东摸摸西擦擦,见了儿子,老脸笑成了菊花:“儿啊,你不是要去梅州投文丞相么?咋还不走呢?”

“娘,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得快点走啊,鞑子骑兵追上来,就一个都活不成了!”顾秀才急得百爪挠心。

老太太爱怜的看看儿子,这几天,他嘴角都起了好几个大燎泡,着急上火闹的呀。“儿啊,你说的是,鞑子骑马跑得快,你们再带个小脚老婆子,怎么跑得过鞑子呢?娘活了这么大岁数,儿子、媳妇、孙子都有了,还图个什么呢?娘这么大把年纪,鞑子又能把我怎的?”

顾秀才急道:“媳妇是双大脚板,她带两个孩子,儿背你走啊!”

“这把老骨头虽轻,也有七八十斤,你只握得来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背我多远?被鞑子追上,咱们一家都没活路!老婆子活了快六十岁,也尽够了,难道还要拖着儿孙一起死?那真是你父亲读那什么书上说的,老而不死是为贼了!”老太太微笑着,神情安详得不像生离死别,倒是平日里拉家常一般,忽然想起来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包,巍巍颤颤地打开,是几件小小的金戒指、金耳环:

“儿啊,这还是你爹当年给娘的聘礼呢,娘老糊涂了,都忘了这个。拿给你媳妇,做个念想。”

顾秀才长身而跪,眼睛通红,热泪滚滚的流下来:“娘,您不走,儿也不走了!让媳妇带您孙子走,儿留在家里陪母亲!”

“混话!你媳妇一个妇道人家,带两个孩子能走到哪儿去?你要咱顾家断子绝孙?”老太太越想越气,一巴掌扇过去,顾秀才不闪不避,脸上登时起了一块红印子,老太太又心疼儿子,摸着他脸哭道:“儿啊,咱顾家诗书传家,我妇人没读过书,听你父亲念书,也知道不孝有三。你让老婆子拖累全家,是不是陷亲不义?若是两个孙儿有什么不测,是不是绝了顾家后嗣?不孝儿,不孝儿,快走,快走啊!”

顾秀才是铁了心的。父亲早亡,娘守寡把自己拉扯大,寡妇孤儿相依为命,不知吃了多少苦,四十上就生了满头白发,自己怎么能忍心抛下她?脖子一梗,道:“娘。您不走,儿是绝对不走地!说一千道一万。儿就只有这句话。”

傻儿子、傻儿子!老太太故意装作生气,无奈道:“唉,娘犟不过你,娘一双小脚,却看你能背我多远!出去,等娘收拾了就出来。”

顾秀才欢欢喜喜地走到院子里,检查一下包袱。把几件小金饰给了媳妇,夫妻俩正在唏嘘,就听见母亲房里登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

不好了!顾秀才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房门却上了栓,他急得直撞门,水曲柳的门闩,哪里撞得开?急中生智。抓住门旁边的窗子一摇,那窗子年久朽烂,被他扯了下来,合身从窗子跳了进去。

房梁上一条白布,老太太悬在上面晃晃悠悠,脚下凳子翻倒。

顾秀才抓着腰把母亲放下来。院子里媳妇和一儿一女抱着头哭做一团。却见老太太脖子上一道绳印,鼻子还有微弱地气息,连忙掐人中、揉太阳穴,舞弄一阵,终究悠悠醒转。

刚醒来就听得孙子孙女哭叫奶奶,老太太长叹道:“看来老婆子死不成,是要拖着全家到阴曹地府和你爹团圆了。”

听了娘这话,顾秀才放了心,知道老人家不会再寻死了。当即带着全家人,一起出门逃走。

大街上。逃难的人群络绎不绝。抛下自己地房屋、田地和祖坟,远赴他乡。多么的难以割舍!往日平平常常地漳州城,忽然就变得那么地可爱、那么的让人恋恋不舍,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辛苦营建地房屋,都要便宜狗鞑子了!

顾秀才一家忍着酸楚,顾秀才背背篼、媳妇驼个大包袱,九岁、七岁的小姐弟也背个小小地包袱,牵着奶奶,好不容易到了离西门一里的地方,却见这里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太平车、鸡公车、独轮车、牛车、大车,挑担子、背背篼,骑毛驴、牵黄牛,挤的挤闹的闹,城门上的兵也不来维持秩序,任百姓们堵住,又有几个黑了心肝的泼皮扒手来发国难财。眼见逃生的路被堵住,百姓们哭声震天,也没有官府来管一管。

知漳州府何清,真真是尸位素餐的昏官!顾秀才忿忿地骂了一句,领着家人往北门走。西去梅州投文丞相的人多,北去汀州要荒凉一些,投陈大使的人比较少,也许北门能走的通,出城再往西去,也不为迟。

果然,北门人少得多,顾秀才一喜,连小脚的老太太都加快了脚步,向城门口奔去。

就在此时,城北面尘头大起,天地交接处出现了一条黑线。铁蹄敲打地面的声音,像天际地闷雷滚滚而来,无数兵马扬起的漫天尘土将天地之交搅得一片混沌,万里晴空也染成了带着死亡气息的灰黑色。

敌人越发近了,城墙在雷鸣般的蹄声中瑟瑟发抖,女墙上的泥沙和细碎的土粒,像突然有了生命似的,争先恐后的跳下城墙。

鞑子来了、鞑子来了,无论哪路宋军,绝对没有这许多马匹,这样惊天动地的威势!

城墙上的守军两股站站,几乎要流下尿来,城门内外地百姓,面如死灰,吓得连哭喊、逃跑都忘了,像没有生命地木头人一般,呆呆的站着。

“哈哈,漳州有救了!”顾秀才突然大笑起来。

莫非他吓得疯了?

却原来对面大军中间,一面丈八尺高地旌旗迎风招展,旗上六尺宽的一个大字:“陈”旗下女元帅白衣银甲面若桃花。四面官衔牌雁翅摆开:“经略闽广”、“安抚制置”、“钦命一品”、“便宜行事”兵丁将校人如虎、马如龙,盔甲映日、旌旗遮天。

宋景炎二年十一月初五,闽广经略安抚制置大使陈淑桢得汉王楚风飞报告急,遂亲领精锐步骑三千,又发火签金牌传令闽西畲汉山寨,调畲人、客家义军二万,大军直趋漳州,要凭坚城和唆都一决胜负。

“娘,咱们回家,”顾秀才领着家人就往回走,“咱们不走了!”

第150章 说降

漳州西门,出城的被堵得严严实实,城北尘头大起,害怕是鞑子兵来了,百姓们哭天喊地,人人切齿痛骂知府何清是个昏官、傻蛋。

何清才不笨哩,他聪明得很。还在之前五天,他就收到了元朝福州宣慰使王积翁的亲笔信。

王积翁本为宋朝的福建制置使,降元后官拜中奉大夫、福州路总管、福州府尹,张世杰前番兵势大振,他开城假意反正,等唆都铁骑一到,便暴露出汉奸的可耻面目,协助唆都杀害了张世杰麾下留守福州的两千淮军,福州一失,正在南剑州与南下元兵相持的张世杰腹背受敌,又断了粮道,只得走山路退回泉州。正是王积翁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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