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军-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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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鞍前马后万死不辞，还望大人收留。”
沈庆之连忙跳下马，扶起他们，道：“我得高至阳如得一虎，我得你们兄弟，如得双翼，郭子忠善守，郭子怀善攻，当为我新军旅将！”
两人闻言，热泪盈眶，无它，在穷途末路之际怎想到救自己一命的名将居然这般赞扬和要重用自己，且听沈庆之的话，平日里他就已经把他们的名字记在心中，如今这乱世，人择主，他们突然遭难后几死还生就遇这样舒心的未来主将，是人，怎么能不感动？
连高至阳这憨人和冯子峰这心思剔透的人，这一刻都不由红了眼眶，半响后，沈庆之道：“走，我们回家。”
言毕，五个人把臂大笑，陈再兴一挥手，身后一名亲兵吹动号角，苍茫的号声三短一长，悠扬的响彻在北方的这片血腥沙场上，远处的陷阵军掌旗官闻声就将大旗转向，对着江边的方向一倾，遍布战场上的各处都尉等看到后便整队向南方走去。
安熙十八年十一月初二，“复活”的沈庆之突入北岸斩杀赫连玉树的消息，于初五传至襄阳，和慕容艺耳中，张卫国狂喜，道：“如此，我河东有救了。”慕容艺则勃然大怒…
第七卷 第九回 要为子孙谋
然而这个时候他又能怎么办呢，慕容艺也不是蠢货，知道他能得到消息河东必定也能得到消息，也许不久后江东就会派兵来助战河东，因此，慕容艺第一时间派出了骑兵散向战场的东南方向，开始严密注视可能出现的敌军动向。
同时，准备狠下心来，尽快攻克襄阳。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懊悔，如果早知道江东出兵的话，慕容艺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先拿下张卫国再说的，只是，一切已经发生…
而对于张卫国来说，最危险的时刻也就此来临。
他虽然在闻讯后欢唿河东有救，但自己能在江东兵马公然举旗前顶住对方的进攻吗？他还记得，当时冯子峰说本月初十，江东就会反了燕朝！
可惜，郭逵汝已去，身边连个商议的人也没有，独坐在帅府中的张卫国在欢喜之后，愁容满面的权衡，心中几番挣扎后，叹道：“把六少叫来。”
等张镇远畏首畏尾的站到他面前后，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张卫国喝退左右后低声问他：“扶桑子现在还在襄阳？”
“在。”
“速通过他将江东会在本月初十进攻淮左的消息透露给燕庭，但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消息传开，你我父子就成天下汉人之敌！”
张镇远听的一愣：“真的假的？”
那日郭家兄弟反出襄阳时，冯子峰怕耽误韩中正的大事，在走之前还是通过一名被俘的河东军官，将这一消息书信给了张卫国，当然，此事仅限张卫国知晓。
所以张镇远不知。
但他也不傻，一听就知道父亲的意思，心想确实也只能如此，才能暂缓一下燕庭的压力，他正要走，张卫国忍不住又喊住了他，恨声埋怨了句：“往日要你记得拉拢人心尊重叔辈，更要记得结交下层军士，巩固人心，结果你倒好，不是走马章台寻欢作乐就是依仗权势欺压善良！如今这襄阳局势，半数就是因为你！”
“父帅，我…”
“老子英雄一世，怎知生了你这个蠢货。”张卫国不说也罢越说越火腾的一下站起，张镇远以为他要揍他，慌忙抱头，张卫国看到他这幅狼狈摸样却更火，干脆骂道：“自从郭逵汝去后，一众将校哪个不暗中埋怨着你？老子假如有两个儿子，定杀了你了此暗祸！”
张镇远什么也不在乎，最在乎就是这个，一听忍不住顶嘴道：“孩儿当时也是说的实话，军中上下不全在说他郭逵汝害了刘叔和一众兄弟吗？”
“煳涂，那些军属怨言你也当真？真是郭逵汝害了他们，老子会不拿他说话？郭逵汝这是在给你父扛着压力，你以为试探罗斯的决定是他做的吗？”
“啊？”
“蠢货！”张卫国痛苦的闭上眼睛，摆摆手，再不想和他说什么，然而张镇远似乎就是这么的二，眼看他父亲这种神态，不仅仅没走，居然还追问：“父亲，孩儿就不服了，就算是父亲的决定，他郭逵汝临战失措难道就没有罪吗？”说完还怨气冲天的道：“真不懂那些混账东西，郭逵汝不死的时候骂的不停，郭逵汝一死又来寻我的罪过，感情就他们是好人…”
张卫国顿时给他气的手足冰冷，上去就打。
如今室内无人，谁也不会来救，加上张卫国心中实在怒极，动起手来那是相当的凶狠，只殴的张镇远鬼哭狼嚎，偶尔格挡下，撩拨的张卫国更怒，于是打的越发的重，边打张卫国边骂道：“你这蠢笨如猪的小儿，明明是你狂傲无度损了我一员大将，还敢狡辩？”
又骂：“如今你和一众军将不和，等我百年后他们哪个肯跟着你？到时候你去喝风，可怜我张家三代基业就败在你一个人手里！”
张镇远被打急了，嚎了起来：“你有力气打我，怎么不去杀敌？江东都要反了，我们何不先反，那样还能号令天下汉军。”
“…岂有被困才反的英雄？说出去徒让人笑，要说号令天下汉军，你以为你够格？就是老夫也不够格！算了算了，来人，来人！”张卫国咆哮道，这下外边的亲卫们终于跑了进来，一见这对父子的摸样全惊呆了。
张卫国指着自己的儿子对他们道：“给我将他拿下，再派人请那位林中野先生来此。”
一位老仆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抱住他的腿喊道：“老爷，不能啊。”又回头挥手，说：“六少爷，快走，先走，等你父亲消了气再…”话未说完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他呆呆的看着持剑刺杀自己的老爷，不敢置信的问：“老爷，您…”
见生母留下的老仆带自己长大的忠叔被父亲一剑杀了，张镇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狂吼一声推开左右，扑到张卫国面前，将老仆抱住，这一刻就算这纨绔也不禁泪如雨下的喊：“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张卫国面目狰狞的一脚踢去，将那老仆和自己的儿子踢倒在地，厉声道：“正是他百般纵容，才害得你这样，今日今时还说等老子消了气再回来，不是这老狗把你惯的，郭逵汝死后你会先他妈的躲起来，等郭家带兵入城了老子才后知后觉？就这点担当也配以后领袖这些儿郎？你们，给我将他拿下关入黑牢，张平，他就交给你看押，一旦走脱了他我灭你满门。”
被点名的亲卫见他说的这样杀气腾腾，不敢再怠慢，赶紧上前要拉过张镇远，张镇远怒极之下勐的爬起来对他就一个耳光，喊道：“你这奴婢之子也敢拿我？”
张平是他祖父的一个丫鬟所生，但张镇远这般当众说出，岂不是打人的脸，何况他还真打了，张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几乎发作，儿子如此狂妄无度，张卫国心中更加难受，气的干脆亲自从后面一拳将张镇远打昏在地，然后对张平道：“这厮言语无礼，你做叔辈的不必和他客气，给我好好将其看好，不能再让他乱了军心了。”
张平见他这样，心中才舒服了些，连忙领命，带几个人将张镇远抓起来带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张卫国低头看到那老仆的尸体，其实心中也隐隐有些悔意，于是叹道：“把他厚葬到大奶奶坟边吧，对他家眷就说我正在引弓射靶，不想他突然冲了出来，晚上我会去给他亲自守灵。”
几名护卫连忙称是。
这时，外边人报，说林中野至。
张卫国看着一地血腥心想这里怎么见人，就让亲卫将林中野引到别院先。
等亲卫走后张卫国又吩咐左右：“马上告知全军，说张镇远已被我先责二十军棍再打入黑牢，等待燕军退后，当拿他祭奠郭公在天之灵。”
“公爷…”几名护卫哪怕都知道，张卫国是在做戏，也不禁吓了一跳。
因为往日中，张卫国何时对张镇远下过这样的狠手的？然而张卫国面色铁青的道：“你们不必劝，是我张家辜负了郭公，把这句话也告知出去。”
“是。”
“不要顾及我的颜面，人死为大，我和郭公兄弟一场，不想他居然丧于我小儿之口，若老夫连这点担当也没有，还有什么脸面领袖河东？”
听到这里，一群亲卫终于心悦诚服，连忙道：“是，谨遵公爷吩咐！”
但又忍不住想，公爷这么处置张镇远，张镇远以后还怎么服众？
等张卫国转至别厅。
林中野正在堂上坐着。
曾经的江东二兔已经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在燕地还是用林中野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是怀念过去的日子还是有其他的用意，二兔在回扶桑修养了些时间后，已经消除了往日奔波落下的风霜，如今的他目似朗星眉如长剑，手持一把折扇，形如翩翩公子，见张卫国走进，立即起身。
这一站起，腰杆挺直神态自如，更显的他人品出众。
看着他，再想想自己那个貌似豪杰的儿子，张卫国心中五味俱全，刚刚处理完事情的他也没什么心情和林中野废话，进门就直截了当的道：“过去不见你，是因为不太方便，如今，是不得不见，林先生坐吧。”
见他开门见山，林中野笑道：“好。”
等坐下，张卫国便问：“林先生，你和小儿所说我已全部知晓，我今日只问你，你们扶桑说帮助我化解此次困境，需要我做什么。”
林中野看他神态，暗自诧异他这么心急火燎之余，忙答道：“要说我等无所图大人肯定不信，但我等对河东确实如此，因为我等所图是抗击罗斯。”
“何解？”
“我父一直认为扶桑大敌不是故国而在罗斯，如今罗斯兵强马壮虎视眈眈中原，先取西北，后图河东已成定势，这点想必大人也知道。”
张卫国没说话，林中野看了他一眼就继续道：“而在北方，罗斯又意图染指科尔兴草原，若一旦让他得逞，那刀枪就架到了我国的门前，这种情况任谁也不能容忍，所谓敌之敌我之友，因此我等愿意相助大人。”
“可我怎么听说，你们同时还要扶持燕？”
“这并不冲突。”
“嗯？”张卫国眉头一皱，位高权重的他不怒自威，可出身扶桑第一豪门的林中野却根本不会畏惧，他笑道：“燕统延续至今已有三百年，科尔兴草原更是他们的龙兴之地，我等既然要对抗罗斯，当然要扶持大燕，不然师出无名，这点相信大人是理解的吧。”
张卫国冷冷一笑，心想，借中原内乱时扶持燕庭，从而吞噬太行以北至科尔兴一带辽阔的土地，你扶桑的心也不小嘛，不过他现在更急于化解自己遭遇的危机，不想和林中野辩，便继续听了下去。
就在这时林中野忽然问：“大人以为河东和江东比，孰强孰弱？”
张卫国没想到他说的好好的，突然扯到江东，不由愣了下，随即道：“两者不相上下，不过罗斯一战后河东现在弱了些，但只要给老夫时间，数月之内就可恢复过去的元气。”
他这么说，林中野却没有给他任何面子，直接摇头：“大人该知道我曾在江东跟随沈庆之大人一段时间吧。”
“嗯。”
“不瞒大人，依在下看，河东就算在和罗斯那一战之前，也远不是江东的对手，这绝非危言耸听，当然也不是大人无能，因为江东远在江南，河东却在燕京眼皮之下，凭心而论若让大人去江东，自当又是副气候。”
他先否定再奉承，搞得张卫国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接着林中野就将话扯了回头，说道：“在下之所以提及江东，则是因为在下深知，他们是要取燕代之。”
“那又如何？”
“不如何，在下就是想提醒大人，不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江东和燕，或者说扶桑之间你只能选择一样。”
“说了半天，原来你还是为燕做说客的？”
“不，大人误会了，家父以为燕已经腐朽不堪，不足以对抗罗斯，只想借其名号，家父认为扶桑真正的朋友是河东，因为唯有河东才有能力拉出一支能够和扶桑并肩，对抗罗斯的大军来，在下这么说，大人明白我等图的是什么了吗？”
“那么此局何解？”
林中野没说话，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份文递到了张卫国手上，张卫国打开一看，这居然是份标明了附近各路燕军驻扎区域以及详细兵力的谍报，所谓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之前张卫国恐惧不安，也就是因为无法了解燕军的详情，但假如这份谍报是真实的话，那么那号称N万，实际十数万，主战兵力其实，哦，其实还不足五万的燕军的虚实就尽为张卫国知晓。
说句轻松点的话，如果张卫国有胆的话，他靠着这份详报，按着调兵绕到燕军主力背后，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这礼可谓重也，便是张卫国也忍不住双手微颤，但这毕竟就是张卫国啊，他很快就压抑下了这份激动，抬头看向林中野，问：“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家父正在燕军主帅慕容艺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