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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士子风流-第5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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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徐谦打杨慎,不但痛的是杨慎的脸,还有徐谦的手。

他动杨慎,就是要逼朱佑槟,朱佑槟但凡是有一丁点的野心,就会挺身而出,和徐谦反目。

可是结果,这孙子缩了。

杨慎这厮,显然是白打了。

只是虽然缩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徐谦却是知道,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交代。

无论你有没有野心,无论你有没有胆子,朱佑槟既然入了京,既然众望所归,既然得到了杨廷和这些人的极力支持,那么这个人,就决不能留,留下就是祸患,今天他缩了,并不代表他的野心全部浇灭,但凡还有机会,必定还要死灰复燃。

所以,今日非要逼迫益王和自己作对不可。

徐谦冷冷一笑,目光在百官中打了个转,最后目光落在朱佑槟身上,道:“可是益王殿下?”

益王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人,他生长的环境里,是断不会有这样凶恶之人的,就算再凶恶的人,到了他面前,多半也会像小猫一样温顺,人人彬彬有礼。他吓得面如土色,硬着头皮道:“孤王便是。”

徐谦微微一笑,道:“原来益王早就在了,倒是徐某人多有冒昧。”他顿了一下,道:“既然益王殿下在,那么就不妨请益王出来评评理,这杨慎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礼法,本王打他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虽然封王,可是徐谦从来没有向人自称本王,毕竟大明朝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自己开了先河,已是破了天荒,自然要低调一些,没必要引来别人的反弹。

可是现在,他直言不讳的自称本王,意思很明白,他告诉朱佑槟,大家是平起平坐的,气势上,就压了益王一头。

朱佑槟脸色苍白,他也清楚,徐谦这是逼自己表态,而且非表不可,因为他看到,徐谦的拳头握的很紧,后头几个校尉,也都更加剑拔弩张。

他长吐一口气,只得道:“杨大人,确实是过分了。”

百官哗然。

虽然都知道益王殿下这是示弱,可是如此轻易屈服,实在让人失望透顶。

百官们本身就是软骨头,欺善怕恶可以,皇帝不收拾他们,他们狂妄一些,摆出一副老子敢骂你皇帝的姿态出来,显出自己很有胆量也可以。可是碰到真正敢动手的徐谦,他们却一下子软了,可他们固然是软骨头,并不代表别人也是软骨头,尤其是益王,至少他们心里,总会有那么几个高大的形象,益王就是其中一个,结果这个形象全然崩塌。

徐谦怒了,他愤怒的地方在于,你这孙子缩的也太快太过彻底,原本他还想挑衅,让益王忍无可忍,自己找个机会,果断办了他,谁知道这家伙是自己说什么他应什么,简直就是把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当做平地。

他脸色掠过一丝杀机,狞笑道:“是吗?益王殿下也觉得这杨慎罪恶滔天,好,很好,来,将益王拿下!”

朱佑槟呆住了,你要讲道理啊,你方才打人,倒也罢了,可是本王一退再退,你还要做什么?

“徐部堂,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徐谦感觉朱佑槟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自己好歹也是状元出身,连栽赃陷害都不会,还混什么?他冷冷道:“杨慎见了大行皇帝竟不跪拜,行三跪九叩大礼,你既然明知杨慎有错,为何还站在这里,为何不拜?大行皇帝在时,对你颇多照拂,圣恩浩荡,你却是视而不见,站在这里,莫非要等大行皇帝来拜你吗?来,拿下了,立即交由宗令府治罪,届时本官呈报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来处置。”

几个校尉毫不犹豫的抢步上去。

朱佑槟惊呆了,这简直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是强词夺理,只是这个时候,他悲哀的发现,人家压根就不想和他讲理。

朱佑槟连忙后退,甚至转身要逃,只是另一边,又有几个校尉合围上来。

其中一个校尉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朱佑槟二话不说,连忙拿手要去招架。

一直冷眼旁观的徐谦眼眸中掠过了一丝疯狂,随即大喝:“朱佑槟,你好大的胆子,皇家校尉要拿你,你竟敢反抗,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返过身,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身边校尉腰间的剑柄,随即刷的一声抽出了宝剑,快步冲上去。

手中的剑在他手中沉甸甸的,可是徐谦抓的牢牢,一双眸子,宛如见血的野狼,恐怖的吓人。

朱佑槟呆住了,浑身冷汗如注,差点要瘫倒在地,他看到了徐谦的眸子,徐谦的眸子里分明在告诉他,这个人,要杀人。

两个校尉已经拿住了他,使他动弹不得。

徐谦毫不犹豫,冲至这朱佑槟面前,而后一剑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朱佑槟发出哀鸣,这个素来以仁义着称的王爷,一下子,脸色扭曲起来。

第一剑只是刺进了肋骨,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

朱佑槟的身子则是在不断挣扎,显然这一剑柄没有致命。

徐谦像是疯了一样,虽然鲜血溅了他一身,虽然他的嘴皮子也在不断的颤抖,虽然他发红的眼睛,已经流露出了几分同情。

朱佑槟无罪,甚至可以说,这个人比起嘉靖天子来说,好了千倍万倍。

可是理智告诉徐谦,这个人必须要死,他不死,自己怎么办,徐家怎么办,新党怎么办,直浙怎么办?一个个人走马灯似得浮到了他的脑海,有他的儿子徐恒道,有他的妻子,有他的老父,有他的恩师,有邓建,有赵明,有张子麟,这一个个人,眼下都将性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千万人的身家荣辱,都维系于一身。

既然开启了新政,那么他就注定了他有今天。

徐谦的心里,有一种快感,也有一种痛苦的煎熬,他觉得很痛快,可是他又不想杀人,他不愿意滥杀无辜,可是这一丝理智,终于被疯狂掩盖。

“逆贼人人当诛!”徐谦爆发出一阵怒吼,旋即狠狠将卡在朱佑槟肋骨上的宝剑抽出,旋即,又是狠狠扎进朱佑槟的腰腹:“狗贼,去死吧!”

朱佑槟脸色越来越扭曲,眼睛像要吐出火来,他死死盯着徐谦,发出咆哮。

“本王何罪,本王何罪……本王何罪!”

校尉放开了他,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像泥鳅一般在地上来回扭动,地上一滩滩的血水弥漫开来。

最后,他的蠕动越来越勉强,越来越微弱,渐渐的,没有了反应。

呼……

徐谦像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解脱了,似乎……一切都解脱了。

他握住自己剑的手,忍不住在颤抖,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可是这却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生出畏惧。

内心的深处,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从利刃扎入朱佑槟血肉伊始就没有停歇过。

本王何罪这四个字,像是重锤,一次次的敲击徐谦的心,他心速跳动很快,每跳动一下,仿佛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随即,他紧紧地握住了剑。

他确实害怕了,他意识到,他害怕,既是因为他对朱佑槟抱有同情,同样,他也害怕自己和朱佑槟同样的下场,今日他不杀人,明日就有人来杀他,正是因为对这种下场的恐惧,正是因为这种害怕,所以他才疯狂。

“唯一克制自己畏惧的方法,就是让我的敌人,就是握紧手中长剑,让我的敌人,比我更加害怕。”

咬了咬牙,徐谦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眸,从冰冷的尸首上移开。

然后,他看向文武百官,百官们早已吓得身如筛糠,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入宫,看到的竟是这一幕。

没有人去看徐谦的眼睛,因为那眼神杀机毕露,让人望之生畏,足以让人从此噩梦不断,大家都在沉默,也绝不敢去看徐谦手中依旧染血的长剑,因为那剑刃上流淌的血水依旧温热,滴滴答答,使人恐惧无比。

徐谦收了目光,淡淡道:“拿手巾来。”

一个胆战心惊的太监,小心翼翼的送上来锦帕。

徐谦将剑还给它的主人,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随即道:“朱佑槟胆大包天,对大行皇帝不敬,大逆不道,图谋不轨之心已是昭然若揭,现在他已伏诛,诸公,有什么话说。”

沉默……

一直弥漫着恐惧的沉默在殿中回荡,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异议,甚至于,连附和的勇气,居然都在大家的身上消失了。

徐谦冷冷一笑,露出轻蔑的笑容,将锦帕丢在地上,道:“很好,该行大礼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抄家

在这深宫,一举一动都需深谋远虑,动手杀人,一是立威,而是彻底的断绝旧党后路,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徐谦要告诉这些皇家校尉,告诉宫外的父亲,告诉自己在锦衣卫中任职的亲族,告诉黄锦,告诉新党,告诉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只有破釜沉舟,走到了现在,断无侥幸,徐某人已经自断后路,诸位跟着徐某人,放心大胆的干吧。

做大事,尤其是涉及到了宫变的大事,其实问题永远都不在于你犯下过大的罪过,一旦打算动手,就不在乎你杀的人是谁,你要杀多少人。

关于在于,你作为主谋之人,有没有决心。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率先射死李建成,弑杀他的兄长,当时埋伏于玄武门的亲信,足有数百人之多,为何李世民要一马当先,亲自动手,先杀李建成?

原因只有一个,李世民要断自己的后路,他要告诉他的同党,一旦事败,死无葬身之地的,千刀万剐。大家看到了李世民的决心,再无疑虑,于是孤注一掷,和李世民一起开创历史。

徐谦这一剑,并非泄愤,至少这个时候,皇家校尉们目光毅然起来,他们已经知道,眼下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所有人不自觉的紧绷神经,露出几分决然之色。

杨慎看到徐谦这一幕,骇然无比,他虽是嚣张跋扈,可是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若说从前,徐谦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毕竟是翰林学士,出身也不比徐谦差,又有个好老子,徐谦能得到的东西,他照旧也能得到。可是等到徐谦成为户部尚书,他对徐谦便多了几分嫉恨了。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年纪轻轻做户部尚书,而我这内阁首辅之子,却还在翰林院蹲着。

杨慎很不高兴,看徐谦很不顺眼。

可是现在,杨慎对徐谦,就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恐惧了,恐惧稳稳压倒了仇恨。

徐谦这时候似乎又注意到了他,朝他一撇,道:“杨学士还有话说吗?”

杨慎像是斗败的公鸡,默不作声。

徐谦淡淡道:“一并拿下,下锦衣卫诏狱,定要严刑审问,挑唆百官不行大礼,这是大不敬之罪。”

百官们清醒过来,这时候无论大家是什么想法,此时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因为这时候,他们想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众人纷纷行了大礼,而后乖乖退出殿去。

有太监上前,道:“诸位大人随徐大人入慈宁宫。”

无人反对,便是先前大声抗议的几个人此时也不敢吱声了。

众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慈宁宫。

在慈宁宫里。

杨廷和为首的一批大臣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太皇太后王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们压根就没心思听,可是毕竟是太皇太后,要走也没这么容易,于是只好一个个心不在焉。

杨廷和已经感觉不太对劲了,满腹狐疑,徐谦去了哪里,太皇太后这是想做什么。

一时之间,杨廷和也猜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心里不断的在推演徐谦可能采取的动作,可是越猜想越是糊涂,益王殿下显然已经是入了京,可是要说徐谦会对益王殿下不利,杨廷和倒是不担心,他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认为徐谦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这毕竟是下策中的下策,除非徐谦想要鱼死网破,宁愿闹到天下大乱的地步。

正在这时,外头有太监进来,道:“娘娘,百官们到了。”

王氏点点头,道:“请进来说话吧。”

紧接着,在徐谦带领下文武百官们鱼贯而入。

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如丧考妣,魂不守舍,至于徐谦,却是格外引人注目,因为这个家伙衣冠有些凌乱,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杨廷和大惊失色,这时徐谦跨前一步,拜倒在地,道:“微臣徐谦,见过太皇太后。”

王氏点头,道:“起来吧。”

她的目光,慈和的看向百官,见徐谦神情笃定,已经知道徐谦已经把事情办成了。

徐谦却是不起,道:“娘娘恕罪,微臣前来,是特来请罪的。”

“请罪?”王氏故意露出疑惑之色,道:“徐爱卿何罪之有?”

徐谦道:“微臣主持大礼,因有人滋事,微臣不得已,已诛一人,又拿办了一人。”

杨廷和此时在人群中寻找益王的身影,可是哪里找得到什么益王,他突然发现,便是杨慎,似乎也不见了。

王氏道:“杀的好,拿的好,大行皇帝刚刚驾崩,此时正值纷乱之际,不容有丝毫闪失,若是有人滋事捣乱,为平息事态,这既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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