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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士子风流-第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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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整个南直隶的各路衙门都翻了天,处处都是一片哀嚎,官吏们聚在一起,不断的计算,结果越算越是悲剧。

唯一让人庆幸的是,自己治下虽然缴不清,可是其他各府难道就能缴齐?想到这里,大家才安心了一些,毕竟,法不责众嘛。

只不过……话虽是这样说,可是问题又出来了,就算是法不责众,那朝廷肯定也要法办一些个不肯尽力的,谁落后谁倒霉,因此,无论如何,能弄来多少官粮,还得尽数凑出来,不求完成定额,至少,也不能落后于人,这便如被狮子追赶的人,你不需要能一日千里,但是你只要比别人跑得快就够了。

一场浩大的征粮运动终于拉开了帷幕,各府各县纷纷张榜,无非是告诉大家,官府要征粮了,旨在重新清丈土地,但凡有瞒报土地的富户都要进行土地清丈,追缴粮税。

公文是贴了出来,许多人还在观望,想看看官府如何个追缴法,那些影响力大的士绅倒也没什么担心,反正如何清缴,想来也清缴不到他们头上,毕竟,他们上头有人。

只是中小的地主们却担心了,这两年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地租日降不说,人家是免税减税,自家却是高税,好不容易花了银子上下打点,总算瞒报了不少土地,免去了税赋,可现在,又要重新清丈,这就意味着,从前打点的银子打了水漂。

其实自从浙江新政,由于人力的紧缺,使得不少富户,已经到了崩溃破产的边缘,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再加征税赋,地主都没有活路了。

结果府县的差役们如狼似虎的下了乡,大家才明白,官府这是要动真格的,看到一个个差役来到自家地里,开始丈量田地,这些人连忙前去交涉,平时那些官差见了他们,哪一个都得客气几分,只是现如今,却是没得商量。

官粮要追缴,总不能让大老爷们自己掏银子吧,至于那寥寥几无的几个大富户,显然是不敢去为难他们的。没辙,只好寻你们了。

这一下子,许多人不由手脚冰冷。

黑,够黑!

平时吃我们的拿我们的,修学要我们募捐,修堤也要我们参与,现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不让人活了。

其实还真有人活不下去了,浙江的地主们在地租压到了最低的情况下,依旧能勉强支持过去,就是因为减税和免税,可是在这里,一方面人力成本日渐高涨,另一方面粮税猛于虎,地主家的余粮,怕是真正要搜刮散尽。

怒火终于迸发出来,士绅们没有活路,有人痛骂徐谦多管闲事,也有人痛骂南直隶的老爷们既不效仿新政减免税赋,反而大加摊派。

学争又引发起来。

旧学的人骂新政,骂新政之后,人力的价钱高涨,骂浙江巡抚徐谦上书追缴官粮;而王学的人则是痛斥官府贪赃不法,要求实施新政,减免粮税。

乡下闹得不可开交,府里县里亦是不可开交。

只是各府各县的官吏们,压力却是不小,比如这位应天府府尹朱茂,就很是头痛。

他是山西人,本在京师担任大理寺推官,如今外放到这里,对江南这儿的王学的流行不免反感,便打起精神要整肃一下学务,他既然肯领头,其他各府本是不吭声的知府们亦是觉得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进。

只不过,这才没过多久,户部就下文了,应天府应追缴的官粮最多,足足四万七千担,朱府尹差点没有气晕过去,他可是京师调来的官,之所以报的损耗多,因为京师里的关系也多,要到上头去打点,这都是必不可少。再加上南京乃是土豪聚集之地,不少豪族早在这里落叶生根,哪一个都不好招惹,他们要瞒报土地,你身为应天府尹,难道还能逼着他们乖乖缴纳粮税?

应天府和其他地方不同,别的地方的大乡绅,倒还可以碰一碰,权当是打老虎,可是这儿,没一个是可以招惹的,甚至有不少藩王的田庄都在这里,莫非你还敢藩王的不自在?

事到如今,朱茂已经没心思去管王学的事了,现在尽力的,就是征粮,要征粮,必须从这些中小户人家入手,小户报成中户,中户报成大户,总而言之,能拿多少算多少。

只是那些中小地主们看到你不去管大户,哪里肯就范,不免要发动乡民佃户抗争,官差在下头征粮,可谓举步维艰,处处碰壁,不得已,只得处置几个闹得凶的地主,才好不容易平息了事态。

本来以为现在安生下来,事态显然可以平息,可是谁曾想,南京的学争又闹起来,王学和旧学都在起哄,都在跳脚痛骂,毕竟生员和读书人,甚至是许多官员,他们各自利益取向全然不同,乡下的事,其实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现在应天府的利益集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比如家里种桑和种棉,自是支持新政,又或者在浙江有买卖的,也是支持新政,支持王学。至于那些种粮的,有人认为浙江减免粮税对自己有利,也是支持王学,当然,不少冥顽不化之辈,则是视王学为伪学,此时徐谦上书,又狠狠的打到了他们的痛脚,许多人处在破产的边缘,甚至已经有如意坊的人四处在收购土地,反正你这地主做不下去了,不如把地卖了吧,土地,就是他们的根本,卖地是不可能的,可是不卖,年年净亏,现在又要被官府重新丈量土地,这就更悲催了,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什么时候地主还考虑明年有没有饭吃的情况了,可是现在,应天府的许多中小地主,还真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矛盾已经开始尖锐起来,想要平息是不成的,本来这位府尹只要有了学争,立即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激动,可是现在,他却是无暇他顾,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

而这时候,一个消息传来,彻底将学争推向了高潮。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浙江巡抚徐谦,即将路经南京,并且拜会阳明先生,请教王学经义。

这是一个非常简短的消息,官员路经某处,拜访一下当地的大儒名士,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本是一桩美谈,只不过现在这个消息,却是全然不同,一个是王学创始人,一个是新政的主导者和王学的精神领袖,这姓徐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来拜访,又有什么意图。

闻此消息之后,王学门人,大受鼓舞,一时欢声雷动,南直隶各府各县的王学官员,王学生员,王学士绅,纷纷汇聚南京,打算共襄盛举,当然,自然希望和徐抚台见一见见。

第五百九十八章:祭孔

对徐谦的大驾光临,应天府府尹朱茂的心情自是跌落到了谷底,姓徐的跑来,这不是故意火上浇油。

现在朱茂是事事心烦,事事都力不从心,眼看许多人进南京,又是无力阻止,至于那位徐抚台,那更是不能得罪了。

毕竟人家是抚台,你虽是南直隶的府尹,却还是比人家低了一等,再者人家刚刚加了左副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和从前比只是左右互换了一下,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官场之上,但凡是超出了常例,就不能等闲视之,就比如说其他巡抚都是右副都御史,可是偏偏浙江巡抚是左副都御史的身份,这个身份,意义就全然不同了,这就意味着,此人的地位,很不简单。

既然来了,朱茂自然也有准备,打算冷淡处理,敬而远之嘛,反正尽量不和你打交道,你要来就来,也不打算迎来往送,随便让个应天府的推官去迎接也就是了。

这种处置是稳妥的,一方面没有失礼数,另一方面,也显示出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

只不过,朱茂总是觉得这姓徐的特意来南京,意图很不简单,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只是这时候,徐谦的漕船已经到了。

漕船经过镇江,直抵南京。

在南京燕子矶停泊,闻知消息之后,南京轰动,竟有数千上万人纷纷赶至燕子矶处相迎。

朱茂想要的是冷处理,结果谁也阻挡不了这些王学门人的热情,而且据闻,抵达南京的苏州、松江知府,竟也乘轿去了燕子矶迎接。

这一下子,朱茂又纠结了。

人家松江、苏州、常州几府的知府都去了,你去还是不去?

失礼不失礼,很大部分原因在于对比,别人亲自去了,你不去就是失礼,只是朱茂却知道,自个儿不能去,不能去只能干坐着。

倒也有不少人在朱茂打气,南京城里亦有不少旧学门人,纷纷对徐谦身为浙江巡抚,跑来南京大加挞伐。

朱茂只得定下心,索性做起缩头乌龟。

燕子矶处,已是人山人海,远处停泊的漕船走出人来,为首的苏州知府会同松江、常州知府数人上前施礼,道:“不知徐抚台可在船上。”

下船乃是徐进,徐进见了这么多官员,显得有几分心虚,道:“徐抚台已经下船,说是要尽快赶去南京,见王老夫子,商讨孔庙事宜。”

孔庙……和孔庙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呆住了。

南京的孔庙可算是国庙,除了山东曲阜、北京的孔庙之外,南京的孔庙地位亦是不低。

而且孔庙中除了从祀孔圣之外,还有四配,十二贤,事实上,身为王学领袖,王守仁从未在正式的场合参祭孔庙。

这一点,也颇受旧学诟病,王学不是自称是孔学一脉吗?那么为何不祭孔?只是在这方面,王学门人们却无从反驳。

理由很简单,孔庙不只是有孔夫子,还有朱熹朱圣人,你祭孔就要拜朱,这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若是非正式场合,大家去拜一拜孔圣倒也无妨,拜了就走,谁能说你什么?可是你一旦在正式场合大张旗鼓的去,难道只拜了孔,就不要拜其他圣贤?

最后拜到了朱圣人之下,又该怎么说?最后,难免落人话柄,被人耻笑。

而现在,徐谦竟是已去寻王守仁,还声称要祭孔,这显然又遇到了很尴尬的问题。

不过以徐某人的作风,天知道这家伙会在孔庙里做出什么事来。

诸位知府们忧心重重,等事情传开之后,在这里汇聚的王学门人们,却都沸腾讨论开来。

“不知阳明先生肯不肯与徐抚台一道祭祀,若是一道祭祀,这礼仪又当如何安排?哎……一个不好,不免为那些程朱的狗腿子嘲笑了。”

“杨明先生一向深居简出,大隐于市,未必肯出山。”

“这却未必,别人请不动,徐抚台既然折道来了南京,把消息放了出来,肯定是有把握,否则若是请不动阳明先生,岂不是脸上无光。”

诸人讨论甚急,却也不觉得兴致阑珊,纷纷折回南京,而此时,在南京兵部衙门,一封拜贴已经递了进去。

后衙里,年迈的王守仁微颤颤的接过了门子递上的拜帖,清瘦的他虽然行动已有些不便,可是整个人的精神,还算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眸,带着几分这个年纪少有的锐意。

外间早有传闻,说是王守仁老迈,已经到了不能视事的程度,这些,都是坊间的虚言,旧学的人这样说,是想借此抨击王守仁。而王学之人默认这个说法,却也是因为王守仁在他们眼里虽是圣贤,可是却一直隐匿不出,外头学争闹得再厉害,也不出来放句话,于是索性认可王守仁已经不能视事。

对于外头的风言风语,王守仁一笑置之,他看过拜帖上的门生徐谦敬上的拜帖,脸色却很是凝重。

他重重叹了口气,将拜帖搁到了一边,旋即躺在了摇椅上,一声不吭。

“恩师,何故叹息。”说话的,乃是王守仁的另一个学生,姓刘名彦,刘彦和王艮、聂豹这些人不同,他是个书呆子,只习王学,因此一直跟着王守仁,照料他的起居,至于外头的事,他不管,也不问,其实也并不认可王艮、聂豹这些激进派的思想。

王守仁眼眸眯起来,孱弱的身体在摇椅上摇晃,良久,才慢悠悠的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这些人,闹也闹了,打着老夫的旗号,行自己的主张也都主张了,可是现在,却还是觉得不足,非要老夫出面不可,哎……这世上的事,真难。”

刘彦皱眉,道:“恩师的意思是,他们在利用恩师?”

“难道不是吗?你认为王学为何会兴盛,你当真以为,这些人当真是觉得王学有道理。老夫学有经年,小有所成,这学问嘛,道理却是有的,不敢自比圣贤,却还是强过一些教书匠,学问固然是有理,可是如今王学逐渐风靡,却并非是学问本身。”

他叹口气,继续道:“年轻生员们厌烦了程朱,所以要尝鲜,于是要知行合一。新政的官吏们要办新政,和朝野中的许多人格格不入,于是打出王学的旗号,要争权夺利。就算是前两年偃旗息鼓的礼仪之争,反对皇考的固然是打着程朱的旗号,可是那些支持陛下的,却也大谈知行合一,可见这王学,已经被世人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王守仁一语,道破了天机。

为什么王学会风靡,可悲的是,原因并不在于王学的道理,而是失意的官员和生员,拿出这个来抨击权威,借此来对抗朝中的既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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