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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士子风流-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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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黄锦呆了呆,不知说什么好。

徐晨又道:“你是蹲着撒尿还是站着撒尿?”

“……”

徐晨道:“太监吃冰糖葫芦吗?”

黄锦咳嗽两声,故意不去理他,心里暗恨,哪里来的野小子,真是岂有此理!

好不容易捱到了书房,黄锦飞快地钻进去,看到徐谦一身素服坐在书桌后看书,显得风淡云清,可是……

黄锦是见识过人家斋戒的,比如张太后就经常如此,可是斋戒戒得油光满面的却是不多,他上下打量徐谦,道:“徐侍读的气色真好。”

徐谦笑吟吟地站起来,道:“哪里,哪里,黄公公不知有何见教?”

黄锦连忙将宫里的事说了,苦笑道:“事到如今,非徐侍读出面不可,再不出面,怕要闹出大事了。”

徐谦小心斟酌道:“其实出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就怕事情闹得太大。”

黄锦正色道:“有什么大不大的,他们能闹,咱们为什么不能闹?徐侍读,此前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件事你来处置。王太后可是急了,再不出面,真怕要闹出事来了。”

徐谦脸色一寒,道:“既然如此,看来不闹一场是不成了,不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等一个消息,这消息来了,咱们就动手。”

黄锦不由追问:“什么消息?”

正说着,外头徐福兴匆匆地进来,道:“来了,人已经找到了。”

黄锦不明就里,却见徐谦兴奋地搓了搓手,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是运气,动手吧,请黄公公立即回宫复命,让宫里等着好消息吧。”

黄锦大喜道:“这就好说了,咱家这就回宫。”

……

此时,在顺天府里,在这平静的背后,府尹郭楷却有那么点儿隐忧。

此前的时候,宫里就对这件事不闻不问,好嘛,你既然不露声色,那么就逼你出声,于是才有了昨日的一幕,可是到现在,宫里的反应平平,送上去的奏书没有回音,百官的奏书也是没有回音。

越是如此,郭楷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头,本来按照预想,此时宫里该急得跳脚才对,怎么也得有那么点儿动作,怎么现在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仔细地将事情梳理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错漏之处,这才稍稍安了心,左右无事,便在案牍后头小憩片刻。

“咚咚咚……”

突然,鸣冤鼓声传来,吓了郭楷一跳,要知道,这是顺天府,虽然按照规矩,各衙都需设鸣冤鼓,可是顺天府毕竟不是县衙,天子脚下,谁吃了没事敲鸣冤鼓来?

郭楷打起精神,已有差役飞快来报,道:“大人,有人鸣冤击鼓。”

郭楷正色道:“列班开堂。”

“是。”

顺天府大堂,左右三班已经站好,郭楷亲自出面,头戴乌纱,身穿官服,脚踩云靴,高坐明镜高悬之下,左右两边分别是顺天府的推官。

郭楷正色道:“何人鸣冤?”

立即有差役拿着状纸进来,道:“姓王名禄,京师人士,状告顺天府差役江强。”

郭楷眉眼儿一跳,这江强正是被王蛛杀死的差役,此时有人状告一个死人,这就值得玩味了。

郭楷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不过倒还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稍稍抬手,脸上布满寒霜,道:“叫进来说话。”

过不多时,王禄便被提了进来,他拜倒在地,口称:“小人见过大人。”

郭楷手拿惊堂木,重重一拍:“大胆刁民,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竟敢糊弄本官?江强已死,你告他做甚?”

王禄忙道:“大人明察,江强曾借了小人的银子,小人是来讨还的。”

郭楷道:“可有字据?”

王禄道:“对方乃是顺天府差役,不敢有字据,却有人证。”

郭楷有些不耐烦,道:“人证是谁?”

王禄道:“这顺天府的都头、班头、差役人等都可以作证,小人开的是布行,店里的伙计也可以作证。江强屡屡到小人的店里,每次都说,手里周转不开,要拆借些银子,每月至少是两三两银子……”

郭楷冷笑:“果然是刁民,人都已经死了,你才来讨债,况且他每月借你银钱,你为何还借?”

王禄道:“大人明鉴,小人若是不借,这店就别想开了,有一次,小人怠慢了几天,他便拿着刀进来,在小人店里搜查‘贼人’,足足闹了几天,客人们见了,哪里敢来店里买东西,他还扬言,这是天子脚下,是顺天府的地头,他便是天王老子,敢问大人,小人敢不借吗?现在江强虽然已经死了,可是当时他明明说的是个借字,既是有借,总该有还,小人因此前来讨债,还请大老爷开恩,为小民做主。”

郭楷心里大吃一惊,他一时不知这是偶发事件还是故意有人布局,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必定要快刀斩乱麻,断不能等闲视之,原本他在这个案子上花费了很多的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可是不曾想,人家压根就不在这个案子上头做文章,这让郭楷有点儿不知所措。

第三百四十八章:青天大老爷做主

想定之后,郭楷已下了决心,随即森然冷笑,怒拍惊堂木,道:“无凭无据,只凭几个所谓店伙计和差役的说辞就说人家欠你银子,本官是不是也可以说,你欠了本官五百两银子,本官也可以寻几个人证出来证明?这种无稽之谈也敢在公堂上卖弄,实在可恶,来人,将此人打出去,再敢如此,严惩不饶!”

一声令下,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的差役如狼似虎地冲上去,他们起先听到有人状告江强‘借钱’,这哪儿是借钱,分明就是敲竹杠子,问题就在于,这竹杠谁都有份,不但下头的差役有,差役敲了竹杠还要送给上司,上司又要送给上司的上司,有人当堂揭穿大家,这还有天理吗?

于是有人将王禄提起,甚至有人上前狠狠地踹上一脚,将其赶了出去。

郭楷这才松了口气,正待起身回到后衙去,可是还未离座,外头又传出了鸣冤鼓声。

郭楷已经不耐烦了,可是大明朝有个规矩,寻常的诉讼都要先递上诉状再安排时间审问,可是击打鸣冤鼓的却是不一样,因为一般击打鸣冤鼓的惩罚都不轻,所以一般人不敢去敲,可是有人咬牙去敲,这就说明身上有冤案在身,无法沉冤得雪,这个时候官府若是不受理,不只是渎职,更是玩忽职守,罔顾治下百姓了。

郭楷根本就不想管这么一档子的事,可是现在人家击打了鸣冤鼓,却不得不受理,他脸色铁青,方才已经后悔,不该只是把人打出去,该重重严惩一下才是,现在无休止的有人敲鼓,这顺天府还要不要维持次序,要不要体面。

“这一次,又是谁要状告,状告的是何人?”

见府尹大人一脸的不耐烦,一个差役急匆匆地出去,问明了情况,连忙来禀告,道:“大人,状告的还是江快吏,所告之人叫梁长。”

郭楷气得胡子都不由跟着嘴唇颤抖起来,吐沫横飞道:“江强都已经死了,这些人来状告,分明是有图谋,来,带上来,若是此人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本官定不饶他,左右列班。”

片刻之后,叫梁长的进来,拜倒在地,随即便凄凄惨惨地道:“青天大老爷要为小民做主。”

“大胆!”郭楷面无表情,怒斥道:“休要在这里花言巧语,你口称状告的江强已死,他活着的时候你不来状告,怎的死了反而来告,快说,是谁请你来状告?你是受何人指使?你明明没有冤屈,却敢敲击鸣冤鼓,简直是胆大包天,不说出个理来,今日定让你好看。”

郭楷已经没有了耐心,或者说他隐隐感到在这些人的背后有人在消遣他,换做是谁,只怕此刻都不会有好脸色,你不是要消遣吗?那么索性就杀鸡吓猴,让你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这叫梁长的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口里道:“大人息怒,江强活着的时候乃是顺天府差役,小人哪里敢来状告他?再者说,此前小人怕因为江强乃是顺天府的人,诸位大人们包庇于他,可是小人近来听说,大人为了给人申冤,不畏国戚,乃是我大明朝一等一的青天大老爷,小人听了之后便鼓足了勇气状告江强,请大老爷为小人做主。”

郭楷呆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么一顶高帽子下来,人家都说是因为你是青天大老爷才跑来告状,你却怀疑人家别有居心,还想动刑,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他只得压着心里的怒火,道:“那么你状告江强什么?”

梁长道:“小人在五马街开的一个茶叶铺子,只是有一次,江强来小人铺子里借钱,小人当时许多帐还未收回,手里没了活钱不成,因此婉言拒绝,谁知江强身为官府官差,居然带着几个泼皮把小人的店砸了,小人当时自然不忿,要去和他理论,还被他痛殴一顿……”他捋起袖子来,露出一道刀痕,道:“大人请看,这就是江强当时用刀砍的,小人是本份人家,平时从来不敢作奸犯科,却是遭了这无妄之灾,到了后来连生意都不敢做,只好关了店,一家老小的生计都没了着落,小人妻子当时正好要产子,就因为如此,没有稳住肚子里的孩子,如今生业没了,孩子也没了,一家老小跟着吃西北风,大人做主,定要严惩这江强,让江家赔偿小人损失……”

郭楷的脸色犹豫不定起来,他突然感觉到,问题已经有些严重了,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说得有鼻有眼,不像是说假话,他目光一闪,落在今日站班的都头身上,这都头和江强颇为熟稔,江强是什么人,这都头应当清楚。

结果这都头一见郭楷的目光过来,连忙吓得低下头,满是惭愧之色。

郭楷旋即明白,这件事应当是真的,确有其事!

他只得先稳住梁长,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梁长道:“是一年前。”

郭楷忙道:“你的事太过久远,本官定会严查,只是要严查却需要一些时日,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但凡有结果,若是查有实据,自然会告知于你,你速速退去吧。”

梁长道:“要查也容易,大人只需传唤当时小人的左邻右舍即可,他们愿意作证。”

郭楷板起脸来,道:“哪有这么容易,休要胡闹,速速退去,随时在家候命,过些时日,本官自然会传唤于你。”

梁长已经有些犹豫,最后倒也洒脱,乖乖地退了出去。

郭楷这一次学乖了,并没有急着起身,果然过不多时又有鸣冤鼓响起来,郭楷的脸早已拉下来,道:“又是哪个闹事?真是岂有此理。”

满堂的官差们面面相觑,若说一开始还只是巧合,可是现在看来,这件事很不简单,平时顺天府一年到头也没几人来敲鼓,今日却是接连不断,都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个又一个的无休无止。

你若是审吧,不但烦不胜烦,而且几乎来状告的人都是有备而来,也挑剔不出什么错处,这么多人告一个死人,而这个死人现在又是至关重要的人物,郭楷非要庇护不可,可是你庇护的了第一次第二次,有人走马灯似的来状告于他,你能无动于衷吗?

不能再继续审下去了,否则不但操心劳力,而且还极有可能捅出篓子。

虽是这样想,不审却是不成的,对待击鼓鸣冤之人,官员是绝不能等闲视之,你要是不理,就会被人攻讦为玩忽职守。显然在这衙外头早有人做好了攻讦他的准备,事情坏就坏在他这青天的名头上,立了牌坊,现在成了道德圣人,连台阶都没得下,没办法,继续审吧。

一个个告状的人上堂,所告的人都是江强,大多数都是借钱的,要嘛就是打人砸店的,还有诬赖他们店里藏匿了乱党的,甚至有一些事儿有点触目惊心,郭楷听了,心里都不由打了个冷战,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强坏到了这个地步,也贪婪到了这个程度。

其实他哪里知道,大明朝的差役一非正式,二来没有工钱,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去刮地皮早就一家老小统统饿死了,况且这些人早已习惯了这种事儿,在他们眼里,做这等事本就稀松平常,否则给上官的孝敬怎么来,平时的吃喝哪里来?从太祖皇帝以降,再到这嘉靖朝,哪一个差役不是如此?只不过有的差役胆量小一些,有的更加肆无忌惮一些,就如狼一样,狼都是要吃肉的,不吃肉的狼不叫狼,叫吃屎的狗。既然天生就是狼,那么无论怎么个捕食进食的法儿,其实都不重要。

这些事,郭楷当然知道,可是他看到了,会故意选择性的遗忘,他深谙这里头的规则,自然不会想到,差役刮油水居然也有人来状告。原本他把案情推敲的天衣无缝,把江强这个差役平时的行为也琢磨得很清楚,他原本以为并没有什么问题,其实并不是江强没有问题,而是江强的所谓问题在郭楷眼里根本不是问题,刮地皮对江强这样的人来说,本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难道你认为人家吃饭喝水也有错。

错就错在,这无数的苦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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