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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哑巴花店-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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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京昀父母还没睡,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像苗羽佳的妈妈和周医生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换上家居服或睡衣,王季国和孙容只是换了一身旧一些的衣服,权当家居服。
  屋里开了暖气,映着明亮的灯光,暖融融的。
  “回来了啊。”王季国还是用普通话。
  苗羽佳点了点头,把其中一个大纸袋递给他,又将另一个给孙容,剩下手里两个,放了一个小的到茶几上。
  “哟,这是……”王季国打开,从疑惑到惊讶。
  苗羽佳也不知道他们能否看懂,慢慢比划几下。
  袋子里是一件羽绒服,王季国的是蓝黑色,孙容的是泥黄色,都跟他们今天穿的衣服色调相近,另外还有毛线绒帽和围巾手套。苗羽佳又翻出几瓶润肤霜。
  那意思,不用比划也一目了然。
  王季国和孙容对视一眼,孙容没说什么,低下头翻看着衣服,王季国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
  “谢谢啊,小妹有心了。”他就这外套套上羽绒服,抚平褶皱,说:“还挺合身的。”
  也许是普通话说着别扭,这回是地地道道的方言了。
  苗羽佳摇摇头,王季国说:“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待苗羽佳回了房,王季国手肘撞撞孙容胳膊:“怎样?”
  “什么怎样?”孙容明知故问,也试穿上羽绒服。
  虽然跟她今天穿的相似颜色,但苗羽佳挑的衣服款式好,很衬身材。
  王季国说:“看上去精神多了。”
  孙容埋怨的一眼,说:“就你会拍马屁。”
  王季国:“我说的大实话。”
  孙容又转着前后瞅瞅,压低声:“这衣服,肯定不便宜啊。”
  口气跟之前谈论房租时候的有了些微变化,之前是受人恩惠的诚惶诚恐,现在多了一些心疼。
  苗羽佳洗了澡出来,孙容已经回屋,王季国从沙发上站起,问:“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王京昀父亲只比她高一些些,两人几乎是平视。苗羽佳看着他深深的皱纹,想着要怎么比划。
  “面条吃么?还是喝粥?”
  苗羽佳忙点头。
  “那就煮面条了?”
  还是点头。
  “好。”他也点点头,回了房里。
  和平共处的第一晚。
  苗羽佳想,这应该是一个好兆头。
  王京昀还没过感染期,苗羽佳和他父母去医院只能听医生汇报病情,再从窗户外面看看他。
  小张会替她翻译一些话,告诉他,但总有些话,当着第三人的面羞于表达。
  苗羽佳和小张在电话边时,王季国和孙容总会默契地走远一点去。
  “我现在和你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相处得不错,你不要担心。阿姨是个很可爱的人,不太跟我说话,都是叫叔叔帮传达。有一次她偷偷跟叔叔说,说我瘦,吃得少,是不是嫌她做得菜不好吃。她做的菜很好吃,我也想学,但是怕放咸了……”
  王京昀喉管还插着呼吸机,依旧不能说话。护士将他的床头摇高一下,苗羽佳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了。点头还有些辛苦,胳膊也不能挪动,王京昀微微眯起眼,是想笑吧。
  苗羽佳摸了摸鼻子,眼睛有些涩。
  她很想拥抱他。
  而她也说出来了,无声无息地,用只有他能看懂的语言。
  王京昀眨了眨眼,定定看着她,嘴唇艰难地一翕一合,脸颊的痂随着被扯动,看着很疼。
  我也是。他在说。
  王京昀应该还想说什么,但讲不出了。
  苗羽佳点头,她听懂了。又挥挥手,是告诉他,睡吧。
  王京昀慢慢又合上眼,护士将他的床头摇下,背对着她们,又开始检查他的伤口。
  小张只有苗羽佳去医院的时候才出现,久而久之,也跟孙容熟稔起来。
  一天趁着苗羽佳去洗手间,孙容忍不出问:“小张,你是专门做这个的吗?”她指手语翻译,普通话不利索,孙容说得有些慢。
  小张笑着说:“不是,我还在念书呢,兼职,兼职而已。”
  “那你们这个,钱是怎么样算的啊?”
  “……按小时收费。”
  “那多少钱一个小时?”
  小张有些不好意思,说:“也没多少,就比做家教多一点。”
  “哦——”孙容有些茫然,其实并不知做家教能拿多少。“哎,小张,这个手语,学起来难不难啊?”
  小张嘴快:“阿姨您要学啊?”
  这回轮到孙容有些别扭了。
  “也不难吧,我是去聋哑小学当志愿者时候培训学的,也就一个月左右,”小张说,“学语言都是靠多看多练,用得多了,自然就顺溜了。”
  小张想起什么,从挎包里翻出一张朴素的宣传单,递给孙容说:“阿姨您要学的话,可以去这里。”嚣张戳戳上面的地址,“基础手语,免费,教课的是手语志愿者,每周六一节。”
  “好,我再看看。谢谢啊。”
  孙容讪讪接过那张纸,要收进口袋时发现王季国怪好笑地盯着她看。
  “做什么?”孙容换回方言,横竖别人听不懂,也不用压低声。
  王季国戳戳自己太阳穴,说:“想通了啊。”
  “……”孙容瞪一眼,一只手要敲他脑袋似的,隔空砸了砸。

  ☆、61。 第六十章

  春雪消融,枯枝吐绿,苗羽佳手中的缴费清单积了厚厚一沓,王京昀病情渐渐好转,换到单人间的普通病房。
  刚才他父母在的时候,苗羽佳站床尾观察他好一会。
  王京昀脸上的痂掉了,留下浅色的印记像宣纸上晕开的水印一样,还未完全消除。看上去瘦了一些,脸颊线条棱角愈加明显,木雕出的一般。屋里暖气大,王京昀只穿一件宽松的病号服,被子盖到腋下,他背部伤口还粘连着,没法完全坐起,只能倚在升高一些的床头。搁在被子上的一只手,手背还连着输液管。
  眼神相触,一时谁也没主动开口。
  苗羽佳之前说想拥抱他,当没了那层玻璃,人站到他面前了,却是哪也不敢碰他。
  他看起来脆弱不堪。
  她把椅子搬得离床近一些,细细看着他。
  “吓着你了吧。”他喉咙还未痊愈,声音沉哑,语速很慢,压在她的心头,像砺石磋磨,粗糙又疼痛。
  苗羽佳诚实地点头。
  “辛苦你了。”王京昀说。
  她摇头,矛盾的情绪涌上来,她既想听他讲话,又不愿听着他使劲发出的声音。可苗羽佳也知道,就算她喊停,王京昀也未必听她的话。
  “你过来那么久,店里怎么办?”
  苗羽佳比划:“都交代好了,不必担心。”
  “……”
  她指指他的脸,打手势:“那里,能不能碰?”
  那是除了手掌,他唯一裸。露出来的肌肤,被子蒙着的地方,总叫人联想到遍体的伤。
  王京昀嘴角扯了扯,笑容苦涩:“嗯。”
  苗羽佳搓了搓手,在自己脸上试了试温度,才缓缓伸过去,盖住他的一小片脸。
  那些印记被挡住,他似乎又变回原来那个样子。
  苗羽佳轻抚几下,新长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的细腻一些。
  王京昀说:“好暖。”
  他讲话慢,腮边肉颤动幅度缓下来,也正因如此,苗羽佳真切地感觉到了。
  看似羸弱的颤动,背后却是他憋出一股劲推动着,交织着无奈和眷恋,通过她的手,直达她心头。
  苗羽佳有些感动,不禁微微起身,屈身向前,吻住了他。
  凑得近了,他身上药水的味道更浓烈,混着血肉的异味,叫人无所适从。苗羽佳不觉皱起眉,这种难受,更多是心理上的。
  他的唇有些干燥,苗羽佳像细品糕点,尝了好一会,润透了那些小小浅浅的纹路。王京昀起初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嘴唇松垮,任由她衔吮。
  病床间的蓝色帘子紧紧拉好,电视屋子在播放,没有人声,这房间像是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终是耐不住那份渴望,王京昀轻轻回吻她。
  潮热的吻,混着药味,很是苦涩。但他忘了,她几乎尝不到味道,这个吻终究还是有些矜持。
  苗羽佳没有想到这层,只怕是弄疼了他。
  她又坐回椅子,不自觉舔了舔唇,像极了在回味。
  而她也真是。
  王京昀没有扎针的手从被窝里挪出来,苗羽佳了然地双手包裹住他。
  他双手保存良好,靠近手腕处的疤痕,一部分隐藏在衣袖里。
  苗羽佳轻轻掀了掀袖口:“能看看么?”
  “……怕吓坏你。”王京昀表情带着不忍。
  苗羽佳小心翼翼卷起他的衣袖,露出半段布满红色癜痕的小臂,一道一道,浮雕一般,又像一块紧缩的塑料纸。
  “……”王京昀眼里的沉默更压人了,轻轻抖了抖胳膊,“别看了……”
  苗羽佳笑了笑,把衣袖放下,又将他的手送回被窝里,却依然握着他。
  “七彩祥云。”她无声地说。
  “说什么?”王京昀一时猜不到她的比喻。
  苗羽佳嘴角弯起,摇摇头。
  护士进来,给他换了一袋药水。
  王京昀眼神从药水上垂下来,说:“是不是还要很久?”
  任谁在病床上一呆一个多月,都会躁郁。王京昀在她的沉默重重地换了一口气。
  苗羽佳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两人默默地看着彼此,那份险中求生的心情被看不到头日子的迷惘取代。
  “你后悔么?”苗羽佳问他。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王京昀愣了一下,认真思考一会。
  如苗羽佳所料,他摇了摇头。
  “没后悔,”他放低声,声音变得更模糊,苗羽佳却是字字听清了,“只是有点可惜。”
  是我做得不够好,没能全身而退,把自己搞成这样。
  “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一个男人没能撑起整个家,反而让父母和心爱的女人因为自己吃苦,这种自责一旦生起,便是排山倒海而来,挡也挡不住,压弯他的脊梁。
  苗羽佳没有摇头,她的否认不能改变现实,也无法帮他舒缓。
  像王京昀这类人,很多时候也并非报纸电视上那般勇敢和伟大,英雄的光环太沉重和刺眼,面对危险,也会害怕,可他们瑟缩了,还能有谁上,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那你愿意为了我们,好起来么?”
  她的话语,无声却有形,仿佛一只轻柔的手,牵引他走向一个地方。
  不知怎的,王京昀想起苗羽佳妈妈在她康复时期写下的日记。
  那段日子,应该也如现在,晦暗、无助、溺水一般。
  或许更甚。
  她比他多蒙受了一层犹如被背叛的仇恨。
  他以前没有细想过,苗羽佳为何会看上他,此刻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能想象,当初面对破碎的梦想,她做了多少的调整和适应,把一个花店经营得蒸蒸日上需要克服多大的困难。
  面对生活袭来的巨浪,哪怕踟蹰,也未曾退缩,而是迎面而上。她是这样,他也如此。
  纵然他们在条件上有许多不匹配的地方,但灵魂上的相似与共鸣,拧成一股牢固的绳,羁绊着他们。
  他使力握了握她的手,声音却很轻,嗡嗡的,“你放心。”
  王京昀很少承诺,也不辩解,应上这一句,便已是他全部的决心。而他答应过的,也都全做到了。
  “那就好。”苗羽佳笑了笑。
  为怕感染,医院不允许家属陪床,探视时间只有下午四个小时,其它时间有专门的护工照看左右王京昀进入了修复期,病情稳定下来,王季国打算自己回去,继续工作,孙容留下照顾王京昀。
  “你回去了,我一个人怎么跟她交流?”起头,孙容抱怨道。
  女人不但刀子嘴豆腐心,还窝里横,出了外面,还是得男人拿主意。
  王季国说:“我不回去,你来开车啊?以后还要吃饭呢,住院的钱……还是得给人家还上。我们不好意思提,以后让京昀给她说。”
  王京昀入院以来,缴费单都是从苗羽佳手里出的。王季国试着说过一次,让他们自己出,苗羽佳轻巧又固执地转移了话题。
  孙容喃喃:“多久才还得完啊……”
  王季国说:“多久都得还。就算以后他们俩在一起,这笔账也得理清。不然谁都不安心。”
  孙容委屈了,“我又没说不还,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王季国:“……”
  两个老人在卧室里压低声叽咕了半宿,第二日一早,王季国去火车站买了隔天下午的卧铺票。
  等苗羽佳知道消息时,换机票已经来不及了。
  但她最终也没提。
  她隐隐知道他们会拒绝,也许还会出现尴尬的场景。
  孙容在附近一饭店找了一份洗碗的零工,包吃,每晚五十块,从下午六点到十点,刚好跟探视时间岔开。
  王京昀知道后,也只淡淡说一句:“妈,你别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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