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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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轩轻轻的“哦”了一声,抬头略看了欧阳必进一眼。
欧阳必进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渐渐浮起。
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随着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显得有些激动。
没想到,吴伯父和严嵩,欧阳必进,竟也是有如此深的渊源,萧墨轩在心里暗暗想道。
“十多年来,吴山和老夫,也常对酒于这采菊轩里。”欧阳必进讪笑一声,“故而也才能想到把萧大人请了过来。”
“欧阳大人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言。”虽然欧阳必进的话,也带起了萧墨轩几分心绪。可萧墨轩倒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打动的。
“欧阳兄尽说这些陈年的往事做甚?”路楷一直在一边听着,苦笑一声,转过了头来,“既然都已经把萧大人请过来了。该说地话,也就说了吧。”
“哎。”欧阳必进见路楷开了口,也跺了跺脚。站起身来。
“老夫来的时候,原本是想求萧大人一回,想请萧大人在王爷面前求个情,网开一面,放老夫一马。”欧阳必进缓缓说道,“可是到了这里之后,自己已经是左右思量了一番,又和萧大人说了这许多,却是把自己给说明白了。”
“欧阳兄?”路楷略有些吃惊的看着欧阳必进,似乎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老夫七旬之岁,何苦仍撑在这朝堂之上,为了这顶乌纱帽而卖了命。”欧阳必进伸手挡住路楷,示意他让自己说话。
“欧阳兄……”路楷直直的瞪着欧阳必进。
“萧大人。”欧阳必进丝毫不顾路楷的眼神,猛得一下,从桌上再举起酒杯来。
“今个就请萧大人陪老夫喝了这顿酒,就算是为老夫回乡饯行罢。”欧阳必进不等萧墨轩回话,一仰脖子,一杯酒尽倾入喉中。
萧墨轩看着欧阳必进把杯中的酒喝干,略迟疑了下,也缓缓举起了酒杯。
“欧阳兄……当真要告老回乡了?”路楷也没想到这顿酒还没正式吃起来,已经是吃出了这么个结果,颤抖着声音,向欧阳必进问道。
“甚么也不必说了。
必进刚才一口酒喝的太猛,竟是被呛了一下,抿了下气压了下去。
“请萧大人放心。”欧阳必进坐了一会,看着萧墨轩说道,“只等明个,老夫便把告老的辞呈给皇上送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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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和吴山,已皆是明日黄花,老夫竟还以为自己还算得什么,竟还要和萧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相搏。”欧阳必进忽得苦笑一声,“想来也真是糊涂,几次三番,居然想要对萧大人不利。官场相斗,暗无天日,若是毁了萧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日后老夫等人之后,又有何人为我大明擎天。”
“悔矣!幸矣!”欧阳必进一句话说完,又叹一声,自个斟满酒杯,又是独自猛干一杯。
这回路楷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略有些愧意地看了萧墨轩一眼。
“若说不想求萧大人,却也未必。”欧阳必进沉默半晌,又开口说道。
萧墨轩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着。
“老夫这次告老还乡之后,有生之年,绝再不涉及官场。”欧阳必进朝着萧墨轩拱手说道,“萧大人海量,还请不计前嫌,让老夫离去。”
他要告老还乡?萧墨轩在心里暗暗思量着。
看眼下这局势,欧阳必进提出要告老还乡,倒十有八九是真心话。
对于欧阳必进,虽然萧墨轩也曾经恨之入骨,可仔细想来,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官场互斗,两党相争,他欧阳必进和自己本就往日无怨,奇*|*书^|^网近日无仇的,又哪里会红了眼。
况且,这个老家伙居然是正德十二年地进士,浸淫官场数十年,怎么说手下也会有一帮子门生。眼下严党已倒,欧阳必进又要告老回乡。
放不放过欧阳必进,对于萧墨轩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可若是能给自己收罗一帮子人,那才是妙。
“欧阳大人说的却是有趣。”萧墨轩呵呵一笑,“准不准欧阳大人回乡,都在皇上手里拿捏着,晚生又哪里扯得上半点关系。”
“晚生所能做的,只能是先借花献佛,用欧阳大人的酒来预祝欧阳大人一帆风顺。”萧墨轩说罢,也是举起面前的酒杯来。
“萧大人……”欧阳必进见萧墨轩举起了酒杯,便心知他已是答应了自己,连忙也举起杯来。
路楷左右看了一眼,也迟疑着举起杯来。
“好,好。”欧阳必进兴奋的点了点头,“萧大人果然是大人有大量,难怪皇上和裕王爷都如此看中。”
“欧阳兄。”坐在欧阳必进身边的路楷,见欧阳必进开心了,顿时担忧起自己来。
欧阳必进是七旬的老人了,也是到了可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可自个却是还能干上些时日,养老的钱还没挣够呢。
丢了个眼神,又偷偷在桌子底下扯了扯欧阳必进地袖子。
“哦,呵呵。”欧阳必进这才想起来,和自己一起来的,还有个路楷。
“路大人,今个萧大人似乎也是心情大好,你何不请他引荐下,与萧尚书相识。”欧阳必进呵呵笑着对路楷说。
明眼人都知道,萧天驭虽然是吏部尚书,可他这个儿子,比他老子更厉害。欧阳必进这般和路楷说,其实是给路楷留了几分面子。
萧墨轩……毕竟太年轻了。以路楷五十来岁的年纪,直接叫他去跟着萧墨轩,虽然路楷来的目地就是这个,可是当着两人的面直接说出来,似乎有点伤害自尊。
路楷立刻转过眼来,有些紧张的看着萧墨轩,目光有些火热。
“只要路大人是一心想为朝廷效力,有无不可?”萧墨轩地一句话,像是给路楷吃了一颗定心丸,顿时便大大松了一口气。
“哈哈,如此一来,老夫也是心愿可了。”欧阳必进心里也是大定,“此次回乡再无牵挂了。”
一时之间,小小的单间里气氛,也变得融洽了许多。
“萧大人。”酒过三巡,欧阳必进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老夫混迹官场,也有数十年之久,见过的事情,想是也要比萧大人多些。”欧阳必进借的酒兴,开口说道。
“请问欧阳大人有什么指教?”萧墨轩略回过头来,看着欧阳必进,可心里又不禁略动了一下。虽然欧阳必进之前的话,都说的十分中肯,可要萧墨轩完全消除了戒心,一时也不可能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标尺
萧大人可通得为君之道?”欧阳必进托着一杯琥珀色轻声对萧墨轩说道。
“欧阳大人这话可乱说不得。”萧墨轩正竖着耳朵要听欧阳必进说些什么,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吓了一跳。
“萧大人误会了。”欧阳必进连忙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但是为君者,须得通晓为君之道,为臣子者,也惟通晓方可自保。”
“这些事情,在下也是想过。”萧墨轩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自个前些日子在裕王府里和裕王说过的一些话,约莫也算是君臣之间的一次探讨吧。
“萧大人当真已经明白了?”欧阳必进哈哈一笑,低头再不言语。
“哦。”萧墨轩顿时一愣,“请问欧阳大人有什么高见?”
“其实倒也无甚。”欧阳必进见萧墨轩问了,才开口继续说道。
“萧大人只想着为朝廷建功立业,可曾想过,这朝廷里面,难道尽做的是见得光的事情?”欧阳必进垂下眼皮,小声说道。
“这……”萧墨轩的心里,立刻也是浮现起一些事情来。
“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对不起同僚,百姓,即是不仁;若是不做,便对不起上边,即是不忠。”欧阳必进有些无奈的说道,“若是萧大人,又如何取舍?”
“这……”萧墨轩又是一阵语塞。
“这朝中的各部大臣,包括令尊在内,哪一个不是像小媳妇一般伺候着。”欧阳必进又接着说道,“即使是严家,在圣上的一道令旨之下。便是土崩瓦解。萧大人试想,历朝所谓大奸擅权之臣,又一人如此乎?”
“呵呵。”萧墨轩讪笑一声,并不作答。
“其实这朝中诸位大人,老夫最为钦佩的,其实却是李春芳李大人。”欧阳必进的这一句话,倒是很出萧墨轩地意料。
“虽说李阁老的性情也太过柔弱,可岂不闻‘上上若水,因其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欧阳必进抚须笑道,“老夫预料。眼下内阁几位阁老中,能得善终者,莫如李阁老。”
上上若水,因其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当日赵景虚也对自己说过这样一番话,萧墨轩的心里,不禁动了一下。再仔细想来,按照历史上的记载,从徐阶到张居正,加上其间的李春芳和高拱,所终最善的。确实是李春芳。
“帝王之道,皆在一‘衡’字。虽说此未必是为君者本意,但若是破了这一个‘衡’字,便真的就是擅权了。”欧阳必进略思片刻,又看了看萧墨轩。
欧阳必进所说的不错,当一个人处在权力的金字塔间的时候,除非你选择真正地擅权。否则,总会有人要跳出来打倒你。帝王的权力,便是在两方的制约之间而达到顶峰。
这个框架也是一种类似于三权分立的结构,当两方联合起来的时候,往往会对另一方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可问题就在于。帝王本身,却像是一架天平的支点,若是这个支点毁灭了,这架天平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说。想擅权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欧阳大人也太高看在下了。”萧墨轩掩饰住内心的波动,轻笑一声,开口回道。“这些事情,之前有严阁老,现在有徐阁老去担待。欧阳大人和在下说这些,只怕也是无用。”
“是也好,非也好,萧大人只先听着便是。”欧阳必进并不去和萧墨轩分别这些,只是轻轻巧巧的又抛出一句话来。
“萧大人日后若是有闲,不如想老夫一句话。”欧阳必进手指轻点桌面,“这一杆上边,不但有秤砣,称盘,却还有一道刻尺。便是平衡之时,执称之人也是看了这刻尺才知道轻重。”
刻尺?萧墨轩仔细地思量着。所谓刻尺,便是秤杆上标明重量的符号。虽说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可称盘上东西地增减,秤砣的移动,都是依着它来做。
“老夫所能说的,也就是这些了。”欧阳必进把话说完,像是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衣襟,又举起杯来,“严嵩做不到,徐阶也做不到,兴许有一天,萧大人能做到吧。”
“多谢欧阳大人赐言,晚生受教了。”萧墨轩这一回的感激,却是发自内心的。
“不说了,不说了。”欧阳必进哈哈笑着摆了摆手,“再说下去,这些菜可都要凉了。”
一边的路楷,适才得了萧墨轩的话,也是欣喜,见一起举起酒杯来,也翻出脸来陪。
这菊花酒,也不是烈酒,性情所至,未免多喝了几
|临近子时的时候,萧墨轩念着明个还要去京郊事儿,才先行起身告辞。
嘉靖赏赐给萧墨轩的一千亩地,便是在京城西郊,阜成门外。
虽说时候并不急切,可萧墨轩也在卯时中便起了床。
“少爷难得清闲,怎生不多睡上一会儿。”小香兰也知道萧墨轩今个要去郊外,早早备好了用水和冰糖糯米粥,可见萧墨轩真起来了,却又不禁问上一句。
“不睡了。”萧墨轩穿好衣服,走到桌前,伸头闻了一下小锅里地粥香,“嗯,小兰的手艺,果真是越来越好了。”
“只不过是煮个粥而已,哪里谈得上是手艺。”小香兰见萧墨轩一副陶醉的样子,偷偷掩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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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一辈子都吃上小兰煮的粥,便是给本公子个神仙也不换。”萧墨轩啧了几下嘴,转身拿起了棉巾。
“这个……”小香兰自己也不明白,成天都在少爷身边,为什么少爷说句玩笑话,总能让自己耳热上好一会。
“若是少爷真地想,又有何不可。”小香兰轻轻咬着嘴唇,声音低的像蚊子哼。
“可以什么?”萧墨轩呵呵笑着,拧干了手里的毛巾,走到了正在收拾着床上被褥地小香兰身边。
小香兰嘟着嘴巴,再不敢说出话来。
见她这幅娇羞可人的模样,倒是引得萧墨轩一阵心神荡漾。
偷偷的伸过手去,在纤细的腰肢上搂了一把。
“少爷……门开着呢……”小香兰有些慌张的对着门口看了一眼,从萧墨轩的手臂里挣脱出来。
“呵呵,今个去郊外,可是一起去?”萧墨轩也不再逗她,直接放开了手。
“京郊?”其实小香兰是知道萧墨轩要去郊外的,自个心里也很想一起去。可见萧墨轩真的问起,却是矜持起来。
做种的番薯和玉米,都是从惠丰行里运出来的,宁姐姐是早就说了要跟着去的。
昨个晚上听家里其他人说,便是那位严家出来的姑娘,也要一起去。若是自己跟着,会不会扰了风情?
心里想着,偷偷看了萧墨轩一眼,心里却生出几丝自卑来。
“若是不说话,便是默认了。”萧墨轩拿起小碗,从锅里盛起两碗粥,一碗是给小香兰的。
原本小香兰也是不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