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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清山变-第3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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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甚或会心中乐见其事。便如同当年在天津的时候,朕听胡林翼所奏陈的事情之后,对纳尔经额和胡林翼几个人说,公务往来,以一荤两素,米饭管够的规程招待,若是彼此同乡、同年,以私人宦囊邀请过府,彼此馈赠,朕丝毫不会过问——事后朕想了想,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麻烦,你们可知道是什么?”

“臣斗胆揣测,圣心忧虑的,当是如何划清这其中的界限?”

皇帝轻笑着摇摇头,“你没有听懂朕的话,”他说,“界限是再清楚不过的,若说天朝的官员,连私情与公事都不能分得清楚的话,又要来何用?朕觉得不妥的是,直隶一省,密迩京师,往来官员,迎送之间终究是有迹可循。但远离帝都千里之外的省份呢?例如四川,例如云贵,例如陕西、例如两广、两湖之地,从咸丰三年之后,也只有上一年这个奴才进京的时候……”

他一指崇实,又说道,“向朕说起过此事,朕方有所得。那么其他各省呢?直到今日,都没有任何人于这等事有片言奏陈,是他们不知道省内这种歪风邪气不存在吗?当然不是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最起码,比身在九重之中的朕躬,要清楚地多!但始终并无奏折呈递,可见,在我天朝无数人的心中,这样的事情,是无比正常,而且是无比应该的。而这,才是朕始终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摸不清脉络的一件事。”

皇帝话中大有责备之意,让众人都很觉得不安,特别是崇实,此事是由自己的一番作答引发起来的,要是为此得罪了军机处的几员大佬,就得不偿失了,因此急忙说道,“皇上也不必为这等官员忧劳圣怀,奴才想,只要各省官员心念朝廷,再加以皇上一力整肃,推行新政,则这样的事情,日后定当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

“你不必有什么忧谗畏讥之心,”皇帝大声抢白似的说道,“你在四川能够做出这分成效,也算你没有忘记当年之事,更加不曾忘记士林前辈对你的一番劝勉之言。”

崇实呆了一下,才想起来皇帝口中所说的,是咸丰元年的春节,他到浙江许家去拜会的时候,许乃谷的一番说话。“是,皇上天语教诲,玉年公错勉推崇之语,奴才从未有片刻或忘。”

“不过,你离开四川,到江苏任职,省内这种种弊政,可不要因为你一人离去,而有半点薪尽火传之举啊。”皇帝说完,心中有点后悔:崇实即将离任,和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转头对曾国藩说道,“此事,要着实交代王庆云,要是给朕知道,四川省内这种弊政又有抬头之势,朕第一个找王庆云算账。”

“是,臣都记下了。”

皇帝的手指无意识的在炕上的几案上敲击着,半晌过后,双腿一偏,落到地上,“不谈了,此事容后再议。崇实,你和朕出来。”

出了军机处直庐,外面艳阳高照,晒得人熏熏然,头脑有点发昏,“崇实?上一年的时候,你阿玛从山东进献‘丽人献茗’的云雾茶盏,朕很喜欢。你这一次到省赴任,路径山东的时候,和他说一声,于朕有忠心,也不必着眼于这样的小节,想想这几年来在江南、在山东任上,有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能够及时补正改过,方是为臣下之道。”

“这几句话啊,本来朕还想着人到山东传旨的,后来想想,没有这样的必要,也就算了。”他笑着说道,“嗯,另外,你告诉你阿玛,臣工以公心侍朕,便是有一些差错,朕也断然没有穷追到底的,只不过,若是日后为旁人指摘而出,则十余载的情分,亦当付诸东流了。”

崇实一时间不明所以,不过皇帝的话就是上谕,用心记着,然后从头到尾的复述了一遍,“就这样吧,左右你还有几天才要历任出京,到时候递牌子进来,朕再和你说话。”

“是。”崇实答应一声,跪倒碰头,远远的看着皇上的身影走远了,方才怀着一肚皮的疑问,出园子而去。

劈柴胡同的肃顺府中,一派热闹,郑亲王、怡亲王的两位福晋,由肃顺的两个姨太太陪着,在厅中一边看戏,一边说话。

肃顺也着实是能员,当年在京中不提,外放山西之后,将泽州府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等到山西绿营军士哗变,肃顺连夜奔袭,片言建功,大为皇帝所激赏——出任一年有余,这却已经是第二次回京陛见了——清代的外放大员,多以奏折和京中沟通,并不是经常有机会可以重回帝都的。思及当年他在皇上跟前,言听计从,放手使用的旧事,很多有些眼光的人都知道,肃雨亭骎骎大用,甚至回转京中,也是指日可待了。

因此,这一次借着他回京之机,来自六部各堂,甚或宗室亲贵的客人,几乎要把一条劈柴胡同都塞满了。其时落日犹在,明灯已悬,由敞开了的大门望进去,灯火璀璨,锣鼓喧阗,绕过二道门的影壁墙,乐声就可以听得很清楚了,滴水檐前人来人往,声音鼎沸,从敞开了的大门望进去,为男客预备的,四大徽班的名伶罗致殆尽的堂会,正当热闹的时候。

堂上正在演出的是杨月楼演的《闹天宫》,和他搭戏的是俞菊生,两个人都是张二奎的学生,一身的好武生底子,师兄弟多年,那份彼此的配合默契,无与伦比,动作间行云流水,打斗起来令得台下的看客如痴如醉,真正是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杨、俞两个都是天生的一副好嗓音,淳朴有力,浑厚平稳,高亢激越,直有精金旺火之功。一折唱罢,台下喝彩声雷鸣而起,间或还夹杂着一声放赏的大吼:“礼王爷放赏!”

紧接着,四名穿蓝布大褂,戴红缨帽的听差,将箩筐飞也似地抬到台前,立即动手拆开银馃子上的封皮,往台上一撒,但见银光耀眼,满台响声,‘哗啦、哗啦’地响过好一阵,方始住手。

“多谢王爷!”两个人在台板上跪倒谢恩,还未等起身,只听台下又有人喊:“怡亲王放赏!”一番折冲之后,戏台上呜哩哇啦的再一次吹奏起来。

第119节 再掀大案(4)

书房之中,肃顺、端华、载垣、龙汝霖、黄锡李慈铭几个人望着一个身穿紫色团花夹袍,双鬓有些斑白的老者,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过了半晌,只听老者问道,“此事,可确证无误吗?”

“确证无误,这是我亲耳听阎丹初、曾涤生两个人说的。”端华说道,“子鹤,你以为如何?”

“若是参详上一年六王爷连续两端隐匿奏折,壅于上闻之事,皇上的奇怪处置,也可见端倪于一斑了。”为端华称作‘子鹤’的老人,正是道光三十年,因为贿言买参一事,给皇帝发出京城,永不录用的前任军机大臣陈孚恩。

陈孚恩是江西新城人,和翁同龢一样的拔贡出身,论及学识、文字、博问之才,并世无双,算得上是道光一朝最最顶尖儿的人才之一,只不过,陈孚恩没有翁同龢这样的自励之行,相反的,依附在穆彰阿门下,供其驱走,特别是王鼎尸谏一事,令天下英雄扼腕(这一段故事详见前文,不缀)!

咸丰初政,陈孚恩自贻伊戚,为皇帝赶出庙堂,回到了江西老家,和周祖培一样,像他这样的朝臣领袖,身在江湖,也是省内士绅中头一流的人物。

咸丰七年,皇帝南幸江南,陈孚恩忽然动了游兴,从江西老家带着几个随从家人,一路到了江宁,他的宦囊颇丰,银钱一物,从来不是萦留在心的问题,在江宁城中寻得一个客栈住下——他并没有以此机会复起的打算,不过是想游山玩水,领略一番江南秀色而已。

等御驾到了城中,很偶然的一个机会,他遇到了一个人,便是新任上海道的王有龄。陈孚恩在道光二十四年至二十六年的时候任职浙江学政,而王有龄就是他在浙江学政任上所考中的,从这样论起来,两个人有一番师弟情谊。

他乡遇故,王有龄很高兴,把陈孚恩的行礼、车马、下人一概接到自己在江宁城中所居住的驿馆中,师弟两个日夜盘桓,也向老师说起了在秦淮河边于上的经历,当然,隐去了皇帝荒嬉玩闹的细节。

八载的林下悠游生涯,让陈孚恩入仕之心早已经淡泊,朝中旧有故事,怕是到现在仍自有人记挂在心,不提皇上上谕中有过:‘将陈孚恩发回原籍,着省内地方,严加看管’的话,只是从自己本心来说,也实在是不大愿意再淌入这一汪浑水中了。

故此,每当王有龄问起老师日后行止的时候,陈孚恩总是说,“徜徉林下,做一介富家翁足矣。宦海沉浮,非老夫这般年过半百之人可以承受得了的了!”

不过到了后来,这件事发生了一点变化,中英衅起,兵凶战危,这时候,皇帝移驾上海,于广东奏报根本不予理会,每天悠闲度日,竟似全然没有这档事一样,令陈孚恩越来越觉得奇怪。

他虽然不在庙堂,难得与闻这种朝中大政,但王有龄是皇上几乎每天都要见的人,君臣商谈的也都是一些上海日后的经贸发展,特别是一些针对洋人的往来贸易的事端做征询,后来听王有龄说,皇帝和他提及了两件事,第一是在上海成立一家名为交易所的地方;第二,就是要在上海或者在江南旁的地方,成立一所大学。

虽然并不是什么成议文字,但在陈孚恩听来,也觉得分外好奇,什么叫交易所?什么叫大学?都是他闻所未闻的,听王有龄解释了几句,不过他也是瞎子摸象一样的不着边际,反倒弄得陈孚恩更加如坠五里雾中了。

后来经由胡雪岩、王有龄几个多番解释,陈孚恩方才明白了其中大约的含义,大学不提,所谓的交易所,就是将天朝所有,种种资源,全数聚集到一处进行交易,国家颁布政令,设立一个机构,并从交易额中提出一部分来,作为经费之用。

这样一来的话,首先是免除了商民流动各省,劳心费力的苦楚,二来,也可以为天朝百姓,提供了一处无比明确的目的地——仅以上海为例,皇帝的意思是在上海成立纱织交易所,所有的江南所产生丝、熟丝、蚕茧都可以拿到这里来进行交易——对象,自然是以洋人为主。

听胡雪岩几个分解多日,陈孚恩终于有所了解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皇帝初步的构思,距离正式实施开来,还有很长的时日和很远的路途要走。但以他多年所见,皇上似乎于这种新奇事物,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致,不论是铁路、兵事、甚或与洋夷沟通商贸往来之事,都是在先皇年间,甚至是在高皇帝年间,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这让他大感有趣,也经常向王有龄问起皇上召见他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了。

王有龄看出老师有些意动,但凭他的官位和能力,若说能够帮助老师重回庙堂,无异痴人说梦,认真的盘算了半天,给他想到一个好办法:“老师,学生近日在府中宴请宾客,想请老师也见一见。”

“哦?宴请的是谁啊?”

“就是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御前大臣肃顺肃大人。”

陈孚恩宦海多年,王有龄的这番做作如何能够瞒得过他?肃顺他也是认识的,不过当年一个身在枢庭,一个不过是闲散宗室,想不到数年之下,他倒成了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了?“我与肃雨亭也是多年不见了,想不到今天借你的光,和他他乡会晤?”听他的说话,王有龄知道,老师已经答应和肃顺相见了,即刻下去准备,不提。

等到宾客盈门,旧雨新知登府之后,王有龄找了个由头,把肃顺请到了后堂,“大人,这一次在府中饮宴,除了为大人践行之外,另有一事相请。”

“是什么事?”

“是为家师之事。他老人家久闻大人礼贤之名,又有爱护人才之心,故而请见大人一面,当面有请教益。”

“你的老师?”肃顺一呆,他吃了几杯酒,思路很是混乱,本来王有龄和他说过的事情也忘记了,开玩笑似的说道,“不知道是哪位大贤,能有雪琴兄这样的高足呢?”

“不敢,雪琴何德何能,未能学得我家老师十成中的一成。”停顿了片刻,看肃顺犹自想不起来,只好说道,“我的老师,便是当年的陈子鹤,官讳是上孚下恩的。”

“陈孚恩?”肃顺想起来了,这件事王有龄确实和自己说过,当时自己还觉得很惊讶来的,“哦。不知道紫藿兄现在何在?”

“正在卑职的书房中,等待拜会大人。”

“说什么大人?”肃顺笑着说道,“我与陈公多年未见,他又是学林前辈,焉有让前辈拜见晚生之理?领我去,我要向紫藿公行弟子之礼。”

王有龄赶忙劝阻说道,“若是这样的话,卑职不敢引路。家师说过,若是大人执意拘礼的话,就不敢有劳大架了。”

“那好吧,我和陈公之论年齿,不叙官位,如何?”

这样的方式也是王有龄心中所冀求的,笑了一下,他说,“就依大人,大人,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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