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贩子在唐朝-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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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端砚开采不久,所采石料多为端溪上岩坑洞口附近之石,石质大多不佳,到后期下岩佳石才被发掘出来。只是卢多得了卢鸿的指点,到了端州,打通关节,自行采石,直接够奔下岩坑洞而去,所采均是极品美石。这半屋石料,随便拿出一块来,怕也是称得神品了。
卢鸿手抚爱石,头脑中也不知想些什么,晕晕乎乎中感觉似乎极是快乐,又似乎极是迷茫,竟然就一直这么傻坐了半天。小三儿借着装裱的旗号跑了出去,因怕卢鸿秋后算账一时未敢回来;卢多被卢祖安留下询问出门之事;卢夫人等以为他被卢祖安叫去交谈,竟然没有人发现卢鸿不见了。直到午饭时节找不到卢鸿,追查起来,才有家人在书房边上的小屋里发现卢少爷呆呆地坐在里边,抱着石头发楞。
一家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紧着把他弄出来,让他洗干净手吃饭。卢鸿自己也觉得好笑,只是卢夫人和卢秀儿却又暗地嘀咕,不是卢鸿是有了媳妇欢喜的,还是断了对其他女子的念想刺激的,怎么就这么痴痴呆呆的在冷屋子里抱着石头坐了半天。
卢鸿自己心情甚佳,也不管她们嘀咕什么,自顾自吃了两大碗饭。这几天他心中诸事缠绕,一直精神不佳,此时忽然便全然放下,恢复了平时的心境。卢夫人看儿子吃得下饭,也就放下心来,不再担心。
一家人吃完了饭,家人奉上茶来,卢鸿又禀明父亲,说是要族中石匠来,制作新砚式。卢祖安听了,还没接话,卢夫人便发话道:“你这孩子,成天就想着玩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东西。你柔妹妹来这几天,她也没个大小差不多的伴,你就抽出些空儿来多陪陪她。那石头块子又冷又硬的,有个什么玩头。放在屋里,它也飞不了,你就晚几天再鼓捣它吧。”
卢鸿听了,心中不愿,也不好分说,只得应了一声“好”。倒是郑柔看卢鸿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忙说:“婶婶不必了,柔儿自己照顾得了自己。再则柔儿自小对这文房笔墨纸砚,也很是喜爱。鸿哥哥乃是方家,有此机会能够指点指点,也是好的。”
卢鸿听了郑柔这话,倒觉得这小丫头倒是很会说话,确实有两把刷子,就对郑柔说:“柔妹如果喜欢,等石匠来了定砚式时,我就请妹妹来一同观看,顺便也给妹妹做个喜欢的砚台玩。”
卢夫人听了却笑着说:“你这混小子天天玩这些个就罢了,她一个小小姑娘家玩的什么石头。罢罢罢,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和了,随你们去吧。”
当天下午,卢鸿便着小三儿将族内的石匠找了来。那小三儿本来躲了出去,被卢鸿派人寻将回来,也没说别的,就让他去找石匠。也不知小三儿怎么说的,一下子石匠带着俩儿子一齐过来,站在书房门外,大大咧咧地说:“九少爷要凿个啥咧?别的咱们不敢说,要说凿石头,不管多硬的石头蛋蛋,咱们一锤子下去保证它乖乖儿地破开。”
卢鸿出门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这石匠也是卢家远房,因他人老实,又是石匠,人们都叫他“老石头”。其实这老石头也不过四十来岁,长得个头不高,浑身上下哪都是四四方方的,就连手指头肚都长得方方正正。他家俩小子是双胞胎,大的叫大铁,二的叫二铁,都是和他爹学的石匠手艺。这爷仨站在一块,一样的五短身材四方脸浓眉大眼,简直就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着实有些好笑。
卢鸿请他们进书房,老石头却是不肯,直说:“少爷那读书的地方咱们进去干啥咧?粗手粗脚地碰坏了啥金贵东西咱也赔不起呀。少爷你就直说要咱们干啥吧,保证没二话就是。”
卢鸿一笑,也不再让,回身把自己案上的一方凤字砚拿了出来给老石头看,说:“就是要做这东西,砚台。”
第二卷 文房四宝
第十六章 制砚进行时
老石头把卢鸿手中的石砚接过来,用短粗方正的手指捻了几下,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才挠着头说:“这东西咱们倒是见过,挺精细的,咱怕是做不好。”说完转过身看了看俩儿子又说:“大铁是个粗拉人,也是够呛。二铁你活儿细致,你看看。”说着把手中的石砚递给了身边的二儿子。
二铁接过石砚,看了半天这才说:“这砚台虽然不雕花不做纹,可这形儿真是吃功夫。要我做也做得出来,不过就得时候儿了。再者我看这石头比较软,料又细,怕咱们原来那些家伙儿不趁手。”
卢鸿点点着,这二铁说得确实有道理,就说:“这个没问题,制砚的家伙式儿我出样儿让人去给你订。只是我要做的砚台和这个不大一样,是新样式儿。你做得了么?”
二铁嘿嘿笑了两声说:“只要和这个意思差不多的,少爷你拿出样儿来,我保证能做得了。”
卢鸿听了很是高兴,就说:“那好,过了十五,二铁你就过来,咱们就开工。工钱你就到账房那去算就是了。”
老石头听了赶紧说:“哪里还能要九少爷的工钱咧!能给九少爷做砚台,是这傻小子的福气。将来九少爷你中了状元,说起来用的砚台还是咱们做的,咱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不要可不行”,卢鸿指向旁边放石头的房子说:“这里边的石头,咱们全要做了砚台!”
小三儿忙跑过去把房门打开。看着屋内堆了满满半屋子的石头,老石头爷三个不由齐齐地抽了一口凉气。
卢鸿看了一眼一边点头哈腰的小三儿,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说:“小三儿,你以后跟着我,也得有个人形,别总这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再有,我看柔儿的丫环,名叫红袖,很有点意思。想你跟着我卢九公子,成天价小三儿小三儿的喊着也不是个事。今儿正好少爷我高兴,就给你改个名儿,以后你就叫洗砚吧!”
老石头爷三个听得小三儿得卢鸿亲自起名叫洗砚,新名字听来颇为文雅,都是很羡慕地看着他。那小三儿却想到,这一屋子石头听少爷说都要做成砚台,自己若改名叫洗砚,天天要把这一屋子砚台洗来洗去,岂不是要生生把自己累死?看来少爷对自己气还没消,这明明是借机打击报复举报人员。只是少爷说的话他又岂敢不听,只是苦了脸,心里愁得不行。
卢鸿便说:“洗砚哪,一会我给你画个图样,你到铁匠铺去一趟,把做砚的家伙订两套来。和人家说说,十五过完年,一开工就紧着给做出来。”
洗砚愁眉苦脸的应了。这时那老石头说:“九少爷这事不用麻烦小三……这个洗砚兄弟了,那铁匠王老铁是咱们亲家,你就把图样给大铁,让他去一趟,保准儿今儿就做好了。啥年不年的,明儿就让二铁带家伙过来,开始干活,你也指点指点他怎么做。”
卢鸿听了,就进屋简单画了个图样,拿出来给大铁看,一边给他解说。唐初年石砚还不象后世般流行,制砚工具也比较简单。卢鸿所绘的,自然是按照后世制用的工具画的图样。其他大大小小刻刀没有什么特殊的,此外还有两把大小敲铲,乃是起线、敲砚池和砚堂等用的。最特殊的在于几把平铲和圆铲,乃是铲砚堂及做边等用的,后边都需要接一个木柄,顶在肩膀上以便借力。卢鸿一一解说,老石头爷三个听得连声称妙,老石头更是说:“早听说九少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没想到连刻石头的活儿你都会。这本事大的人就是不一样咧!”
当天晚上,卢鸿挑灯夜战,先把剩下的拓片看完了,又选出几件精彩的准备装裱,其他的就暂时收起来。然后又在纸上详细画了一个太史砚的样式图,准备明天让二铁拿这太史砚练练手。
第二天,用罢早餐,卢鸿请了郑柔一道,一齐来看制砚。郑柔便应了,只是那红袖却老大不愿意,总是说卢鸿没安好心,居然请自己主仆两位女孩家家去看凿石头的。这红袖前两天让卢鸿吓了一次,着实老实了一阵子。自从知道卢鸿成了自家姑爷,大大地替郑柔抱屈之余,似乎就忘了卢鸿凶神恶煞的一面,又大了胆子冷嘲热讽起来。卢鸿一边和她斗嘴,一边引了二人到了书房的院落。此时时间尚早,二铁还未到,院里颇冷,卢鸿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洗砚打开书房,请郑柔主仆二人进自己的书房少坐。
郑柔主仆二人进了卢鸿的书房,不由双双呆住,只吓得花容失色。早听说这位卢公子特立独行,不同凡响,只看这书房的风格,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红袖呆了片刻,扑哧就笑了出来,对卢鸿说:“喂!坏小子!你也太懒了吧,就这屋子说是狗圈都嫌乱,你在这屋里也能读进书去?”
卢鸿不由脸色微红说:“臭丫头!你少不知足了!要不是怕柔妹冻着,就你这样的,求着我我都不让进来,还挑三捡四的呢。”
红袖一脸鄙视地说:“你得了吧。我们小姐说过,那什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道理你知道不?不知道让我们小姐教教你。”
卢鸿都没正眼看红袖,却背着手昂起头,高声背道:“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也。祖河东太守。蕃年十年,尝闲处一室,而庭宇芜秽。父友同郡薛勤来候之,谓蕃曰:‘孺子何不洒扫以待宾客?’蕃曰:‘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勤知其有清世志,甚奇之。”然后又嘿嘿笑了两声说:“后汉书陈王列传中这段话,本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那两句皆是后人杜撰加上去的,曲解原文,妄改本意,居然还敢拿来说我!孔老夫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知你们小姐教过你没有?”
红袖听卢鸿说了半天之乎者也的,一句也没听懂,不过也知道他是笑话自己说错了话。待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胀红了脸,拉着郑柔说:“小姐,他也不说人话,叽哩咕噜的,我都不知是些什么,说不过他。你快帮帮我!”
第二卷 文房四宝
第十七章 端石讲座
郑柔赶忙劝红袖说:“红袖,不要闹了。卢公子说得是。”又对卢鸿说:“小妹所学不精,无知妄言,鸿哥哥见笑了。刚才小妹看鸿哥哥这书房中,初看确实有点发乱,但细细查来,书籍摆布,似乎不是随手乱放的,可是有什么道理?”
卢鸿有点无奈地说:“唉,这也是不得已。”于是便将族学蒙师卢宽与老爸卢祖安商议让自己自修一事从头说来,又谈到家族藏书难寻头绪的苦恼,最后将自己无奈之下采取的办法讲了一遍。卢鸿一边说,郑柔一边看着卢鸿画出的表格,标注的字条及记下的笔记,越看越是心惊,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卢鸿,闪烁出别样的神采。
待卢鸿讲解完毕,看郑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柔妹族中向以经学见长,自然没见过我这样的野狐禅,倒是怡笑大方了。”
郑柔不明白野狐禅是什么东西,不过也知道是卢鸿自谦的说法,忙着说:“鸿哥哥切不可妄自菲薄。小妹族中虽然于经学着意得紧,也不过是师授道传,一家门户。象鸿哥哥这般遍览群书,纵横经史的方法,真是匪夷所思,想来更是大有道理。只是若非有大毅力、大智慧,怕是难以为继。”
卢鸿笑了说:“柔妹也夸得太过了,我只是觉得这样看起来比较清楚便捷。现在族中藏书经、子二部都看得差不多了,史集二部我预计再有几个月也就看完了。到时候怎么办,心里却是没底。”
郑柔听卢鸿之言,心中更是一惊。心想这卢家藏书楼,虽然不如自己家中搜集得齐全,怕也不下几千卷。卢鸿能用短短两年时间通览一遍,且看他用功之法,显是所得颇多。如此天份,如此心思,说是天下之才,也不为过。
最初这门亲事,因卢、郑二夫人极为热心,郑柔乃是蒙郑夫人收养,也不敢违背郑夫人之意,只是应承凭其做主便是,实则心中难免委屈。虽然她早就闻说卢鸿大名,见了卢鸿人物形象,也是俊秀明朗,但行动颇为跳脱浮燥,心中稍稍也存了些芥蒂。直至此时见了卢鸿治学之法,所行所思,均是出乎意料,方知卢鸿才识,实是超出了世人藩篱之外,假以时日,不难成就一代大家。郑柔年纪虽小,却是自视颇高,此刻一旦对着卢鸿口服心服,一门心思便死心塌地的全系在了卢鸿身上,偷偷地却又暗自庆幸郑夫人给自己订下的这门亲事了。
郑柔听卢鸿说族中书将读尽时便说:“小妹族中,也颇富藏书,虽然不敢说胜过卢家,但也有些独到的地方。再则荥阳地处中原,襟带洛京,若说求学问道,也较为便利。他日哥哥得暇,不妨到小妹族中游学一行,或有裨益。”说完,却是脸色微红,低头不语。
卢鸿倒是没注意到,只是随口说:“郑家书香传世,家中藏书自然是冠于一方。只是族中藏书,我一个外人借阅,可方便么?”
郑柔一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