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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缺月梧桐-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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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喇!”一声惊天大响。撞烂了窗台,砖石窗棂飞溅中,那喉咙开洞的尸体和那支强弓一起摔落进外边的冰冷夜雨里。

  还不等飞踢尸体的两人靴子落地,箭手迎着从缺口扑进来的腥风冷雨,在阴影里双臂一划,手里就多了两把雪亮的轻剑,脚步一凝,跟着尸体从缺口里扑了出去。

  尸体已经是布袋般的死物,从二楼摔落到泥浆覆盖下的青砖上只发出一声闷响。闷响过后随后又响起此起彼伏的轻响,那是武林高手鱼贯落到地面靴子的轻响。

  领头的正是“箭手”,他仰起脸看向章高蝉这边,脸上的刀疤在夜雨里闪闪发亮,“给我杀!”大吼声彷佛震得周边雨水四散飞溅,随着这声吼,围绕在尸体周围如狼似虎的锦袍队勾手如群狼般朝院门飞突而来!

  “什么?怎么回事?翠袖小姐安否?”霍无痕从静静停在街道的马车中探出头来,看着自己的一群手下先突进马车边小楼,然后又魔术般从另一个方向如虎狼一般挺着寒光闪闪的兵刃转瞬间冲过十字路口,瞬乎不见,他急急的问道。

  旁边骑在马上护卫的燕小乙浑身已经被小雨打透,他也和少帮主一直在注视着那群锦袍队,直到人已不见,但听到讯问扭过头来,却是满脸微笑:“您不必惊慌。有雨,您请坐回去。”

  接着一把抽出短刀,扭头大声命令贴身护卫队:“情况有变,马上掉头回府!兵刃出鞘,保证公子绝对安全!”

  软轿倾斜过来,轿帘也自然倾侧过来。章高蝉看着自己一只手撑住的娇弱无力的美人,自己却先痴了。

  人往往不是因为被爱而感动,而是因为自己的付出而自己感动自己。

  不过翠袖并不知道在石光电火间外边发生的一切,打量了一眼章高蝉的她,突然面孔扭曲的又发出一声尖叫,好像看见了鬼魅一样,她奋力挣扎,甚至还用绣鞋踹在章高蝉扶着她的胳膊上。

  踢了他胳膊一下,这只是女子惊慌时候的挣扎,弱得就像蚂蚁撼树一般,但此刻的武神马上皱起了眉头,彷佛打再自己胳膊上的不是一只绣鞋而是那柄一举击碎秦始皇座驾的博浪椎,所以他不仅呻吟一声,而且连那只扶着翠袖的手臂都放脱了开来,被翠袖踢开了!

  翠袖挣开了章高蝉的扶持,一下摔到了地上,而浑身颤抖的她如同躲避鬼魅一样,毫不在意这千金之躯的摔痛,毫不停留的手足并用的从软轿后面爬了出狱!

  章高蝉收回了手臂,站直了身体,看了看翠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满脸的惊诧。

  接着他收了惊诧,扭回头,眼前满是寒光闪闪兵刃衬照下的痴痴眼神。

  他们这样看着武神,彷佛是臣子们在台下满心期望新皇帝登基加冕的开始。

  “畜生!”武神低沉的骂出这句话,他知道他们等待的是什么。

  他伸手朝后,一把握住那支软软的悬在身后的巨箭。

  这支箭已经失去刚才飞射而来时候的冷酷与杀气,此刻就如同蚂蝗一样软软挂在了武神刚硬的肩胛上,箭头毫不吝惜的钉进了皮肉,在饱饱的吸吮着武神的鲜血和生命。

  拔箭。

  武神闷哼声中,血飞散在夜雨中,如同带着一条乌黑鲜红的飘带。那支乌黑的箭头握在了武神的手中,上面沾染的红色和黑色交织的血迹彷佛是毒蛇饱食之后的眼睛,一副吃饱了血肉生命的得意畅快后的懒洋洋的模样,好像无所谓又好像在嘲弄似地看着武神。

  “啪!”沾满自己血肉的毒箭被扔在院门前的台阶上。

  “嘶!”九明神功的威力下,武神身上的长衫如同纸一般被他撕得粉碎,露出一身如虬龙缠绕般的肌肉。

  有些嘲弄般冷笑着,武神轻轻转过身去,把赤裸的背部对着台阶下那群红着眼睛的刺客,毫不在意。

  人人都忘了动作,连齐元豪都没想到站起来,他爬了两步,手撑在高高门坎上,头伸在门外,目不转睛的盯着武神宽阔的背部,虔诚得就像小时候在看得意洋洋的私塾先生给他们看的书法范文。

  每个人都看到那宽阔健硕的背部肩上有一个鲜红的小口,好像情人的樱桃小口亲在那里,在翻开的红唇里面,里面正汨汨的流出一股黑色的血液,如同一条小小黑龙从那里顺着坚硬的肌肉游到腰间,被冷雨砸在龙上面,见到周围肌肤上,就像开了一朵朵的墨梅。

  好厉害的毒!所以人人都在期待那一刻到来。

  但等到的却是另外一刻。

  “九明神功!”武神轻轻的说道,脸马上痛苦的抽搐起来,接着每个人都看到难以置信的情景,在那条用黑色鲜血画出的墨龙周围的肌肉如同沸水一样涌动起来,墨龙跟着痛苦的扭曲起来,“扑!”武神肩头那只小嘴看不见的主人好像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击重拳,猛地吐出一口血,黑血!

  一直溅到离他最近的卖鹅老头的脸上。

  接着“她”吐出的不在是黑色冰凉的毒血,而是鲜红的热血。一条生机勃勃的红龙势不可挡的从那里冲了出来,辗压过垂死挣扎的墨色毒龙躯体。

  “哼!”武神一声低吼,肩上的伤口立刻合拢,那“樱桃小口”闭上了嘴,“红龙”立刻变小变细了,直到最后变成了一滴血滴塞在了“樱桃小嘴”上,就像龙口的红珠。

  武神冷冷的转过身来,正面着那些可耻卑鄙的杀手,他的脸满是充满不屑和仇恨的冷酷嘲弄。

  就在这时,那边直贯街道上一声大吼让所有锦袍队队员都打了个寒颤,那是他们敬畏的司礼的罕见的怒吼:“给我杀!”

  这声怒吼几乎震醒了所有人,杀手、杀杀手的还有其它。

  被踢出大门,一直看着武神震撼得不能动的翠袖管家和轿夫,猛然低头,开始继续朝安全的墙边爬,而杀手们几乎是同时朝武神迈步举剑要冲来,眼里的杀气已经被震撼摧灭了,剩下的只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悲壮。

  而锦袍队秦盾他们一人盯一个杀手,早都站在了对手右后两步的距离,这是最好的死角,此刻对手一动,他们马上毫不迟疑的突刺对手右腰要害,眼里混杂着新手的狂热、恐惧,还有一点点迷惘。

  而齐元豪猛地把刀朝离他最近的一人扔去,大喊:“给我上!”接着豹子一样空手窜了出来!

  “扑!”“扑!”“扑!”“扑!”四声轻响中,四个杀手的身体几乎同时平着飞了起来,在急冲的发力中受到背后的致命一击,人在空中就已经断气,脚步都失去了任何力,但身体还在记忆着生前的悲壮无前的斗志,仍然朝仇敌猛冲,所以他们飞了起来,紧握着兵刃在咬牙切齿的飞扬中死去,如同飞蛾扑入火中后化作的那飞扬不息的灰烬。

  但“卖鹅老汉”没有飞起来,他仍然挺剑直冲武神,他没有管同僚有没有跟上来,没有想到面前愤怒到极点的武神会不会把他的脑袋打烂,他什么都没有想,此刻天地虽大,但他眼里只有面前这个赤裸上身的年轻人,还有手里那柄不停握紧再握紧的利剑沉甸甸的感觉! 

  不过他没有等到扑进火里获得飞扬那一绚烂的时刻,一个人斜地里猛扑过来,猛虎一般一把搂住了他的腰,两人一起滚下了台阶。

  抱住杀手的却是齐元豪。

  杀手中“卖鹅老汉”离他最近,但他那一把刀掷的不是杀手,而是站在杀手背后的秦盾,面对这高手飞掷过来重刀,秦盾没奈何放弃了卖鹅老汉,变刺为挡,格飞了这慕容世家莫名奇妙而来的攻击。

  但他更没机会补上这一击。

  卖鹅老汉被齐元豪一记飞扑,两人一直掼到台阶下一丈远的地方才着地,接着两人同时跃了起来,齐元豪已经抓住了杀手的右腕,这时候慕容世家的高手已经跟着他冲了出来,第一个冲出来的人挡开了揉身而上的秦盾。

  看着对手那明晃晃的白色慕容世家长袍和绝没可能让开的可能,秦盾手里的刀和他的焦灼一样晃个不停。

  就在这时,秦盾只觉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他一惊,赶紧闪身。

  对方的阻挡他的慕容高手脸现惊容,也和秦盾一样往旁边一躲。

  当然两人都是虚惊,那东西并不是朝他们招呼的,秦盾清楚的看到,一把轻剑带着一道白光从原来刚才两人站着的旁边射了过去。

  呼啸的剑尖直指却是几步远的“卖鹅老汉”!

  “当!”第二个冲得最前的慕容高手一剑砍落了这飞剑!

  那飞剑被砸到地面上还没弹起来,就在这高手还保持低身斩飞剑的姿势的时候,一个人影刷地从挡秦盾和砸剑的两个慕容高手中间冲了过去,直扑后面纠缠在一起的齐元豪两人。

  齐元豪也看到了这个人,眉头一皱,马上用了重擒拿招式,卖鹅老汉的功夫却也一般,被这慕容年轻指挥官一拧之下,长剑脱手,身体凭空打了个跟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齐元豪一手拧着那右手,一脚踩住那人胸膛,却反身对着急冲进来的那人瞋目大吼道:“这是活口!王天逸!”

  那人冲势急停,左手里的轻剑不情愿的摆在了身后,静了片刻,对齐元豪一个点头一个微笑,马上脸上又变了狠戾颜色,冷笑道:“我看看这是谁!”

  慕容高手已经组成了一个人墙,把活口和齐元豪王添一两人留在了里面,格住了蜂涌来至的锦袍队高手。

  高手们在看里面两着长官的行动,震惊而恐惧的偷看着台阶上高高站立的武神,窃窃私语的议论,谁也没注意到锦袍队新丁的队长秦盾,拖着刀艰难的走到墙边,腿一软坐到了墙根的泥水里,他看了一眼圈子里指指点点的王天逸,眼前彷佛又出现刚才司礼冲过慕容世家阻碍时候对自己斜瞥投来的冷酷目光,他低下头喃喃道:“我完了……我完了……”

  王天逸一蹲身撕去了被踩在地上那杀手的胡子,定睛一看,突然跳了起来。

  “赵乾捷?!”

 卷八  建康纵横  第二十九节  暗夜雨冷(三)

成雨夜所特有的躁动的寂静。

但这黑与雨组成的寂静,一辆狂奔的马车猛然把它们撕成碎片,沿着泥痕和溅水的直线,沿着车夫焦灼的喝骂和嘹亮到刺人的马鞭声拉成的直线,在建康城的小巷大道中狂躁的横行而来。

随着这狂躁的声音传来,街道口靠墙的黑暗中猛然竖起一排人影,领头的人戴上了蓑笠,走出遮蔽风雨的屋檐之后,他挺了挺后背仿佛把湿气和烦躁都抖落在了身后的雨里,然后他抽出了发亮的刀刃,远方的黑暗彷佛如一头巨兽的血盆大口,这辆狂躁的马车就如同从这怪兽口中一跃而出的小船,而他和他的手下就像大海中的一道锁链,长刀横出,马车不情愿的停在了他们面前。

“来者通名。”戴蓑笠者看了一眼拉车四匹健马口鼻间的白气,抬头问道。

“我。”

没有通报所谓高姓大名,马车车窗中伸出一个人头来,他看着蓑笠客毫无表情的说道。

江湖很大,没人认识所有人;江湖很小,几乎所有有名的人别人也许都知道,因此很多人需要通报姓名。

但这个人没有通报,只说了一个“我”。彷佛他知道他的脸和一张包金的名剌有同样的效果。

这是一种自信。

而且不是自以为是的自信,拦在路口的一排守卫看见他的脸,都是一愣,然后同时收起了兵刃。领头的还上来问候,已经是一脸地谄笑:“不知道是唐博唐公子大驾光临,小人是慕容……”

坐在车里的唐博一挥手,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我要过去。”

“您是要看望章掌门吧?可是他还没回来,我们兄弟受命守卫昆仑住所已经两个时辰了,我没看见他们人回来……”领头的还在解释。摆明了一番好心,免得贵客扑空。

主人不在家,但唐博不在乎,他很不耐烦缩回车里,大叫一声:“起车。”

马车车夫立刻亢奋的抽动马鞭,马车丝毫不顾前方的人墙,直冲而前,看那架势。别说只是几个武林中人,就算前面是个悬崖火海,这辆马车也会毫不迟疑地轧过去。

几个守卫的人仓皇而惊骇的两边跳开,闪出一条路来,然后是继续仓皇恼火而无奈的躲避着车轮碾起四散飞溅的肮脏泥水。

“不好意思,我家掌门出去了,您请回吧。”昆仑院子的守卫不同往日。人人握着刀,眼睛朝外,一脸的如临大敌,连屋顶上都走着巡视的高手,远看去彷佛这个院子活了过来。在不安地蠕动着。

唐博脸上的笑容彷佛僵硬了,他捧着手上的锦盒,用他生平绝无仅有的低声下气的口吻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家掌门不在家,但我有急事要见他,可否让我等他回来?”

“随便你。”回答是冷冰冰的。

“难道不让我家少爷进去等吗?”替唐博打伞的车夫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早知道这昆仑的人不过是一群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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