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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长安风流-第4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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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清晨,李雪雁方才睁开眼睛,突然就对陈妍说道,“姐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陈妍被李道宗收为义女,李雪雁上面没有姐姐,因此便把陈妍视作亲姐妹,向来感情极好。

“好,你说。”陈妍答道。

“你去给我准备一身嫁衣,好吗?”李雪雁说道。

“嫁衣?”陈妍纳闷的眨了眨眼睛,“你要干什么?”

“我要与慕白,举行冥婚之典。”

“!!”陈妍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着李雪雁,一时语失。

“姐,帮我,好吗?”李雪雁扭转头来,看着陈妍,哀求。

陈妍轻叹了一声,点头,“你等等。”

“谢谢你,妍姐。”李雪雁苍白的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陈妍微笑,伸手抚摸着李雪雁苍白的脸庞,怜悯的说道。

“因为此刻,只有你才会懂我的心情。就连父王,他也不懂……”李雪雁轻声道。

陈妍蓦然心中一痛,轻轻点了点头,“你好生歇着吧,我去去就来。”

一个时辰后,陈妍去而复返,带来了凤冠霞帔,姻脂水粉。

李雪雁下了床来,沐浴更衣,坐到铜镜前,陈妍给她梳妆打扮。

李雪雁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直在微笑。

“妍姐,你与慕白举行过婚仪典礼了么?”

“没有。”陈妍一边给李雪雁梳理长长的头发,一边答道,“我从不在乎这些。”

“女人啊,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能不在乎?”李雪雁的一双唇角向上撩起,露出一抹甜至凄怆的微笑,说道,“从今天起,我也是一名妻子了,不再是小孩子。”

陈妍的手蓦然停顿了一下,眉头一皱,说道:“你不会是想干些傻事吧?”

“放心,我不会。”李雪雁微笑道,“慕白虽是去了,可他还有母亲,兄妹,和儿女,还有你和高阳皇姐、武媚娘她们。有你们相伴,我不孤独。我能活下去。”

陈妍无言以对,默默的叹息摇头。

“妍姐,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傻?”

“没有。”陈妍说道,“世间颇多像你这样的痴情女子,但更多郎心如铁。”

“姐,我不后悔。”李雪雁顿了一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陈妍,认真的,一字一顿道,“真的,我不后悔!”

“我知道了……”陈妍轻轻的点头,拍她的肩膀,说道,“以前,我曾见过一个女子为情迷醉、为爱痴狂,我以为那便是女人的极致。现在我明白了,情爱之深,只有更痴,没有极致。”

“妍姐所说的那个‘为情迷醉、为爱痴狂’的女子,是我高阳皇姐么?”李雪雁说道。

“没错,是她。”陈妍叹息了一声,说道,“她真的很执着,执着到疯狂。”

“我很羡慕我那皇姐的……”李雪雁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不是羡慕她最终得到了什么,收获了什么,而是羡慕她的勇气与执着。与她相比,我就是一个可怜的胆小鬼。我活得小心翼翼畏手畏脚,喜欢的不敢要,想要的不敢说。到了我敢说敢要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了……为何,高阳皇姐就能那样率性执着,我却如此纠结踯躅?”

“人各有天性,岂能与他人尽同?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善良与真诚,亦是旁人无可比拟的。”陈妍抚着她耳际的发丝,看着铜镜中面露微笑的道,“雪雁,你今天真的很美。”

“是么?”陈妍抬起手来,手指冰凉的轻轻抚过陈妍的脸庞,悠然道,“妍姐,你是我见过的最睿智,也最坦荡大气的女子。和你在一起,真的心里一点压抑也没有,更不用担心任何事情。还有,你很会照顾人。慕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定很轻松很开心,对么?”

“……”陈妍无语以对。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以往在襄阳郊野小楼中的,一幕幕。

一个时辰后,天已黄昏。刺史府侧宅的灵堂里,人渐渐少了。只有宇文洪泰,仍旧坐在灵堂里,怀里抱着秦慕白用过的那柄虎头錾金枪,手拿一块绢帛,面色沉冷默默无言的擦拭枪锋。

“三哥,改日那吐蕃蛮子要是杀了来,俺就提你这把大枪,去宰人!”宇文洪泰自言自语道,“俺要是回不来了,到了黄泉下,就提这竿枪去见你。到时候俺会告诉你,俺用这枪宰了多少吐蕃蛮子!你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灵堂里剩下几个伺候香案与纸钱的军士,听到他说这些话,纷纷牙关紧咬,把拳头捏得骨骨作响。

这时,陈妍与澹台双双,扶着身着凤冠霞帔的李雪雁,从侧门走入了灵堂。

众皆惊疑,宇文洪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道:“嫂嫂,你们来干什么的?”

“今日,文成公主殿下要与少帅,完婚。”陈妍说道。

“啊?”众皆目瞪口呆。

“妍姐,不必惊动太多人了。就此举行婚礼吧!”李雪雁微笑道,“在场诸位,便是宾客了。”

“这、这、这……”宇文洪泰傻了眼,嘴里直哆嗦。

“呼——”

一声响,一件大红的新郎袍,披到了秦慕白的棺裹上。李雪雁看了看宇文洪泰,说道:“宇文将军,你手中所拿的,可是少帅的家传兵器,虎头錾金枪?”

“啊?是……是的。”宇文洪泰愣愣的答道。

“请你将它拿过来,立于我的身旁。”李雪雁微笑道。

宇文洪泰狐疑不定的走过去,将虎头錾金枪,立于李雪雁的身边。

李雪雁抬起手腕,将新郎新娘牵手入步喜堂昭示携手白头的红丝绦,系了一头在虎头錾金枪上。

“姐姐,请你将红蜡换上吧,我与慕白……要拜堂了!”

……

此时,城中军营大帐内。

李道宗、侯君集、薛万均与诸军将佐,以及鄯州州县大小官吏,尽皆集于一堂,紧张商忖城防御敌一事。

大军撤出大非川退回鄯州后,接下来的事情就连侯君集也就都不清楚了。此刻,一面听着李道宗吩咐大小事宜,侯君集一面心中暗暗焦虑:秦慕白啊秦慕白,你倒底是假死还是真死了?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也不见下一步动向,你想活活急死人吗?

会议散罢,众将各领差事忙碌去了。又累又乏的李道宗重吁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帅椅上,头昏脑胀。侯君集留了下来,准备和他说些军务。

这时,一名小校入内求见,送上了一份书笺。

李道宗懒洋洋的拆开信笺看了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信手将它扔到桌案上,“滚便滚了,随他去吧!”

侯君集好奇的拿起书笺一看,顿时大笑,“哈哈,好个长孙家的二公子啊!眼看大军压境,居然临阵脱逃跑回京城了!”

李道宗瞟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跟长孙家苦大仇深。但这种事情,你不必管了。”

“为何不管?”侯君集冷笑一声,说道,“我可是行军司马,专管军纪军规。长孙涣称说家中老母生病就不经请命私自回家,便是无视军法临阵脱逃。这可是犯了十斩令之大戒!”

“那你想怎么样?”李道宗漫不经心的道,“将他抓回来,一刀砍了?”

“王爷英明,我正打算这么干。”侯君集却是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然后大声喝道,“来人!下发海捕令,捉拿逃将——长孙涣!”

“你疯了!”李道宗一拍桌案,“大敌当前,你不要横生枝节!”

“王爷,此等小事,你就不必过问了。”侯君集冷冷的一笑,对李道宗拱手一揖,“末将,告退了。”

李道宗紧绷着脸,目视侯君集退出大帐,心中砰砰的跳。他暗忖道:原本长孙涣是来混些军工,并向秦慕白示好的。没想到来了半年,连秦慕白的面也没见着几次,更别提混军工、巴结讨好了。现在秦慕白已经死了,再加上形势危急,他居然就脚底抹油的溜之大吉!……这样的小人,的确该杀!——算了,就由得侯君集去公报私仇!长孙涣他若当真被抓了回来,便是他命该绝于此地!

第446章 擂鼓,聚将!

夜色如墨,朔风劲烈乌云翻滚,火云神驹舍生忘死的狂奔;秦慕白趴在马背上,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抱着马脖子,吃力的睁开睫毛都结了冰渣的眼睛,朝前看一眼……一片茫茫黑夜之中,似有一座灯火通明旗帜飞扬的城池,矗立在不远方。

“终、于……到了吗?”

蓦然眼前一黑脑中发晕,他差点摔下马去。

火云马嘴鼻间的鬃毛已经结起了白沫凝成的冰溜子了,它仿佛也看到了前方的终点,歇斯底里的长啸一声,奋起最后余力全力朝鄯州城池奔去!

城头上的守卫将士,注意到了城下的动静。

“看!有一骑奔来!”

“如此深夜寒冷彻骨,那马上之人还不冻死?”

“看那人好似趴在马背上,不会是不行了吧?”

正当此时,火云马奔到紧闭的城门边猛一个急停,前蹄扬起嘶声一鸣,后腿却突然无力支撑,连人带马轰然翻倒在地。

秦慕白,早已昏迷过去。所幸这一摔他没有被火云压住,否则必成肉酱!

城头的士兵吓了一跳!

“快,救人!”

“等等!万一有诈,后方跟有大批敌军怎么办?——兄弟们,严加戒备!”

“也对啊!……可是,我们当真见死不救吗?”

寒风呼啸,秦慕白与火云一同趴在地上,浑身冰冷,完全陷入了昏迷。

城楼上的小兵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想救人,又不敢妄开城门。

片刻后,众军士惊讶的看到,刚刚摔倒在地的那匹马,惨嘶两声吃力的爬了起来。看那情形左边后腿已然不能着地,只能三条腿撑着,一蹦一跳的朝城门迈去。

“咦,这马要干什么?”

“嘭——嘭——嘭!”

火云马,以头撞门!

“这马好有灵性!”众军士无不唏嘘!

“咴——咴!”连声惨嘶,似在向人求救,哀哀之声刺人肺腑。

“太可怜了!咱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啊?”

“先回报侯将军吧!让他定夺!”

“好!”

众军士议定,急忙奔走去叫侯君集。

“嘭嘭嘭”一声声连绵不绝的撞门声,震破了夜空。火云马的凄惨嘶鸣,更闻者无不动容。

侯君集来了,趴在女墙上朝下看了一眼,一向极是沉得住气的他,顿时跳起大叫:“快、快开城门!救人!!!”

“是——”

众军校慌忙奔跑下楼!

侯君集那颗久经风霜水火不侵的心,此刻都突突的狂跳起来!

“火云马!那可是火云马啊!!!”

……

夜已深,李道宗坐在帅帐里批处军务折本,忍不住一阵阵倦意来袭。于是以手支额靠在桌上打盹。

接连无数个不眠之夜,让他这个体魄强健的赳赳武夫也有些吃不消了。整个人黑瘦了一圈,曾经威仪潇洒的中年美男子,也失去了许多的风采。

稍稍打一个盹,却也入了梦境。朦胧之中,他看到前方走来一个人,面容似曾相识,却又有些模糊无可清晰辨认。

“你是谁?”李道宗问道。

“王爷,你不认识我了么?”对面那人,体态雄伟美髯飘飘,举手投足风采奕奕。

“叔宝!!”李道宗大吃一惊,“你、你不是已经?……”

“王爷,别来无恙!”秦叔宝呵呵的抚髯而笑,“一别羁年,没成想我们都要老了。秦某,时常回味当年潼关之下,与王爷并马而驰斩将夺旗的快意啊!”

半梦半醒之间的李道宗似乎悟了什么,一激灵,问道:“叔宝,你可是有事来托负我?”

“大好河山,不可与弃啊……王爷,保重!”说着,秦叔宝的身影渐渐模糊。

“叔宝!!!”李道宗大叫一声幡然醒来,一失手,打翻了手边的砚台,墨汁四贱,砚台也掉到了地上摔成两半。

帐外近卫急忙入内,李道宗一身冷汗,颓然的摆了摆手,“出去,没事。”

“想来,是近日太过劳累与紧张了……”李道宗拧着眉头,痛苦的摇了摇头,“兰州,是秦氏父子呕心沥血打下的根基。如今,就要断送在我李道宗手里了吗?……休说无颜回朝面见皇兄,将来到了地下,我又何颜去见叔宝与慕白?”

戎马半生英雄一世的李道宗,头一次的感觉到无助,甚至可以说还有一些绝望。

“早知今日,还不如就坚守大非川,至少还留有一步可退之余地……但那份莫明其妙的军令,又该如何解释?”想及此处,李道宗突然一醒神,“对啊!虽然我早就一力主张撤出大非川保存实力退守鄯州,以待冬天降临与朝廷援军,但,早就过世的秦慕白怎么会留下这样一份莫明其妙的军令?!”

“我急糊涂了?我早就该想通了!秦慕白这小子,绝对没死!!”想及此处,李道宗莫名的激动又有些恼火,连拍了几下案桌,“来人!来人!!去将侯君集与薛万均叫来!”

“王爷,别叫了,我们来了。”恰在此时,帅帐里突然冲进来一群人。

侯君集,薛万均,还有十余名大小将佐一同进来了,还抬来一副担架。

“你们……干什么?”李道宗纳闷的问,低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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