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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草清-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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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题让外地人来了兴趣,说书匠那小伴当手里捧的铁腕,叮叮当当响起一片脆声,都在催促他说下去。

“年初广东府县案,两位县老爷被参,这说不上什么大事。万岁爷派下了满汉钦差来广东审理,却被杨春作乱给耽搁了。杨春被平之后,满钦差萨尔泰萨大人派出了家人,四处巡查咱们广东的矿场,这用心嘛,大家都心知肚明。”

“走粤北这一路的家人叫郑齐,还带着六个广州兵,他到了英德,就想着私下查访,拿获实证。却不想那六个广州兵一路作乱……诸位客官,话外另表,此前杨春匪乱,施军门手下的惠州兵一力剿匪,可督标的广州兵却在咱们英德民人身上逞威,咱们英德人,早就对广州兵不满。这六个广州兵恣意妄为,甚至强抢民女,惹得乡人群起攻之,将他们尽数打死!”

“杀得好!”

有人拍着桌子叫了。

说书匠点头,继续说道:“这还只是小事,广州兵被杀了,那叫郑齐的钦差家人不干了,要将乡人尽数治罪,这时候……”

说书匠朝东边拱手:“咱们英德的李青天李县爷站出来了,李青天睿智,他直接说你这个钦差的家人是假的!真是钦差的家人,怎么会纵容手下去干那坏事!?那郑齐就被关进了牢房,而那郑齐是富贵人,哪里受得这番折腾,没几天就在牢房里痔裂而死。”

“死得好!”

之前吵架的商人叫着。

“好青天!这李青天,真有张青天之风!”

那读书人也同声叫着,两人对视一眼,虽然马上转开视线,却再没了刚才那争吵的恨意。

“哎呀,这可是打了钦差的脸,你们李县爷不是要遭罪了?”

另一人担忧地问。

“是呀,所以李青天豁出去了,带着遭那些广州兵荼害的乡人,径直去了广州府喊冤,他这可是拿着身家性命去为民做主的!”

说书匠这话,让大堂的外地人都放轻了呼吸,这时候楼道上也挤了不少人,二楼的杯觥声也停了,上面的客人估计都侧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这可就让整个广东的官老爷全炸了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广州兵坏,可广州人好,他们得知了此事,跟着英德来的受难乡人,一起围了那钦差萨尔泰的公馆,就朝里丢鸡蛋烂菜叶死耗子什么的,萨尔泰吓得半步也不敢出门。”

之前那劝架的当地人低声嗤笑:“这广州兵可不是那广州兵……”

同桌另一人也低笑道:“这是李青天版,今日外地人多,只让他讲这一版。再说了,内中奥妙,即便是我都分不清……除了官老爷,谁还去在意?”

劝架人微笑:“刘兄已是知道得深了,恐怕连李朱绶都没悟透内中的诀窍,也只有四哥儿清楚这全盘的底细。”

这两人都是本地口音,同桌还有三人,虽然服色不显眼,可眉目气宇却不像是能居于酒楼大堂的客人。听到“四哥儿”三字,那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最显富态的出声了:“还得四哥儿这段日子的扶持,咱们湖南的琉璃商人才有了起色,本以为他就跟海商有关系,可没想到……彭兄弟刘兄弟,可得多递点话,让咱们跟四哥儿多亲近亲近。”

这桌上两个当地人都很年轻,先前劝架人还带着内敛的书卷气,正是彭先仲,另一个姓刘的张扬外放一些,正是刘兴纯,听得这话,都呵呵轻笑。

“有没有多的时间,还得看四哥儿是不是忙得过来。”

刘兴纯抿着酒,淡淡说着,话语间已是有了几分过人气度。

“这快过年了,四哥儿好像是越来越忙,也越来越没心管外事了。”

彭先仲不落人后,听在那三个人耳里,似乎他跟“四哥儿”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近。

“诸位客官该记得,来广东的钦差有两位,除了萨尔泰,还有一位是汤右曾汤大人。他得知此事,没顾得继续审府县案,就向京里参了萨尔泰,说他纵容家人为祸地方。萨尔泰不干啊,他也参汤大人是想独掌审案之权,刻意滋事。”

说书匠正说到案子的要紧处,这一桌人也静心听了起来。

“江南那边,正有满汉两位大人撕掳,没想到咱们广东这又出来一对,这下朝堂乱成了一锅粥。那时万岁爷该是圣心已定,就要发落噶礼。而萨尔泰放家人出外徇私的事又证据确凿,万岁爷很是恼怒,径直将萨尔泰召了回去问罪。”

说书匠在说着这一面的“事实”,那一桌上,彭先仲在说着另一面的“实事”。

“分明是李朱绶把之前平杨春时广州兵作乱的黑锅栽到萨尔泰身上,赵制台若是这事不配合,他李朱绶就要穷举制台督标兵的祸,背后还有韶州府县有样学样。赵制台衡量利害,干脆借着李朱绶的梯子下了墙,一起坑害萨尔泰。”

刘兴纯补充道:“制台有了定计,抚台满丕对这事不清楚。死的六个广州兵是广州将军管大人的兵,可他更不敢出来打官司,那些兵是办私事出外的,这趟浑水可不好掺和。他们都只好跟着一起推,萨尔泰……根本是被整个广东的官老爷当成了调和他们内部龌龊,替他们背黑锅的可怜虫。”

这一桌人都低低笑出声,大堂也都舒畅地笑了。

“李青天这一举,万岁爷看见了,他想起了十多年前咱们英德的另一位青天,那就是田从典田大爷。现在田大爷可是朝堂上的重臣。见着自己原任之地又出了一位青天,也跟皇上递了些好话,所以啊……”

说书匠又亮出了青天有善报的高亮腔调:“李青天得圣心直许,直拔韶州府尊!”

接着腔调又转黯淡:“可惜,终有小人作祟,李青天没能上去,先只得了个知府衔摄英德县事。”

另有人喊道:“那还不好!这样的青天,换在咱们地方,也是不让他走的!”

众人都轰声应合。

“切……分明是李朱绶胆子小,非要拉着韶州府一起干这事,他要狠下心一人担了,别说知府衔,成个田从典第二绝无问题。”

彭先仲摇头说着,听得那三个湖南商人也呵呵直笑。

正说话间,酒楼外响起咣咣鸣锣开道声,就见一班差役举着回避肃静牌,拥着一副轿子从酒楼经过,朝浛洸城里行去,旗帜招展中,“户部奉差管太平钞关英德浛洸厂事,内务府员外郎,蒋”的官号旗清晰可见。

这一行人马过去,酒楼顿时默然,一个个都盯着那旗帜,脸色尽皆发白。

“终于还是来了……”

彭先仲冷声说着。

“看他是狼是狗吧。”

刘兴纯却像是不怎么在意。

“哎呀……这是……浛洸厂的委员!?这时候才到任?”

那胖子商人哆嗦着肥硕的脸肉,话里带了些惶恐。

“当然得赶着年关来啊……”

另一个商人叹气。

“此前浛洸被杨春祸害,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一直没敢到任。”

彭先仲嗤笑道。

“这可如何是好……”

大堂里,那些该是外地商人的酒客这才回过神来。

“去找刘巡检!听说他在这浛洸可是话事人。”

有人喊着,大堂角落里,刘兴纯赶紧低下了脑袋。

“刘巡检可不管这事,还得去找陶关牙!”

另一个像是熟悉路数的商人喊着,其他人都应着没错。

“李青天不是还在县里吗?咱们联名跟李青天去打个招呼,防着这家伙下狠手!他该是半年没吃食了!”

还有心里没底的商人叫着。

“税关又不关知县老爷的事,我听船帮的人说,这英德有大小二李,大李就是李青天,还有个小李,诨号叫……叫什么来着?”

“李半仙!”

“哦,对对,李半仙,说是很有本事的强人,去找找他?”

听得大堂这议论,桌上那三个商人又看向刘彭二人。

“这李半仙……莫不是在说……四哥儿?”

刘兴纯彭先仲相视一笑。

“虽然有点偏差,但说的该就是四哥儿。”

刘兴纯一边说着一边朝众人拱手。

“那家伙既然进了浛洸,就让我先去摸摸底吧,各位就随彭兄先行了。”

彭先仲点头,接着笑道。

“诸位不必在意这个委员,有麻烦,找李半……仙。”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们听错了

“李半……仙?是啊,是在李庄。”

连江北岸,船夫一边回答一边扫视着两个要过江的客人。

“客官从韶州来?是买马灯、行靴、彩琉璃还是青铁五金?哪家有哪货,哪货价最低,我小谢知得最清!脚力船头,牙验关契,我小谢一应全包!”

连江南岸,一个眼神滑溜的年轻人拦住这两人,嘴舌也转得滚圆,看来是个游散的牙人。

“找李半……仙?嘿嘿……难道是来算命的?”

那小谢听了两人的问话,脸色颇有些怪异。

“嗯嗯,是啊是啊……”

两人都一身普通行商打扮,其中那个中年人世故一些,跟小谢回着话。

“哦……那进了青田集问问便知。”

没了生意,小谢再没兴趣,敷衍了一句又朝其他人凑去。

南岸已是一个颇为繁华的小渡口,在这里雇了两头骡子,这二人就朝南而行,并没注意到身后那小谢又朝他们多看了几眼。

“记得去年这时候从浛洸过,可没见着有这样的景象啊,不仅有了渡口,连路都铺过来了。”

一条土路劈开半人高的荒草丛地,虽然远不如靠近城镇的砖石路,路面却是精细夯过的,骡子行着也颇为平稳。那年轻人转头四顾,显得很是讶异。

“田心河不让外人行船,只能从这里走,当然得修路,这里面可真是有奥妙。”

年纪大一点的行商看向前方,眼里满是期待。

“还能有什么奥妙?湖南的水晶琉璃,那就该是从这里出去的,瞧这热闹劲,也就是今年才暴发起来的。”

路上人车来来往往,年轻人已是有了定论。

“这都知道,所以家里才让咱们来看看。可要看的东西却不简单,如果这里只是出了巧匠,摸懂了水晶琉璃品的制法,那倒还没什么,让行里想法招揽去广州就好。可要是这里懂了水晶料的制法,那就有些棘手了。”

中年人倒是看得透,可年轻人显得觉得他想得多。

“六叔,水晶品的制法,连咱们安家都没摸透,粤北这个小县的乡人怎么可能懂得?更不用说水晶料了,切……那么多年了,博山都没整出个名堂!这里要真弄出来玻璃料,满天下人都得吓着!我看啊,多半是这里谁勾结了另外的行商,从外洋倒腾过来的,只敢卖到湖南去,明显是想避开咱们安合堂。”

年轻人的一顿唠叨,中年人也只呵呵轻笑,两人还真似叔侄关系。

“进去打听仔细就好,反正湖南那边的人说,好像彭家背后,就是那个李半仙,据说势力不比英德彭家小,咱们还得注意点。”

中年的叮嘱,年轻人不以为意:“英德彭家算哪号?给咱们安合堂送炭火的都能跟他比比!那什么李半仙,估摸着也就是个混过广州的散牙!”

他扭肩晃腰的,似乎颇不习惯胯下骡子的悠悠慢步,又再补充了一句:“让六叔你这个韶州掌柜亲自来跑这么一趟,实在是高看他们了。依着我的心思,叫几个伙计过来,把咱们的堂号亮亮,看不把他们吓死!”

中年人叹气摇头:“阿威你啊……有心气是好的,就是眼界得再宽点,这英德今年可搅出了不少事,就算是穷乡僻壤,也总有几个人物。”

说话间,路前又有了变化,前方不再是土路,而是碎石细细铺成,可容至少两架大车并过的宽路。路边还有一排整齐屋子,几个套着“兵”字马甲的绿营兵将路面拦住,正在搜捡着来往行人。

“咦?啥时候这里也有塘口了?”

两人很是诧异,可这是官兵,两人不敢违逆前方兵丁的招手示意,乖乖排队候检。

“哪里来?做什么?”

一个像是目长的兵丁喝问,那嗓音让两人都是一怔,估摸着还没过十六岁吧,这么小就顶缺了?

“安六,安威,韶州行商,来这里买点土货。”

中年人恭敬答道。

“土货?”

那兵丁瞪眼,神色让这两人琢磨不清。

“阿远!我来接班了!”

正说着,另一个少年兵丁过来了,这时候两人才注意到一些细节,比如说这关口五六个兵丁,都踩着之前小谢说的那种“行靴”,靴头憨重沉实,让他们看起来也多了一分架势。腰间挎的不是一般的腰刀,而是两尺左右的直鞘兵刃,手里提着一根三四尺的木棍,一头粗一头细,很是奇怪,每人背上还背了不大不小的藤牌,整个装束跟一般的塘兵有很大区别。

“恒子啊,等等,我查过这两人再交班。”

那少年回了一声,接着继续问。

“谁介绍过来的?具体是想买什么?还有……路引呢?”

叫安威的年轻人忍不住了。

“又不是贼匪,盘问那么紧干嘛!?路引那东西如今谁还带?”

他指指旁边那些兵丁没盘问就放行的路人。

“他们怎么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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