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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草清-第4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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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咱们的南洋公司,就叫南海公司吧……”

小谢随口说着,心道咱们来欧罗巴又不是卖货的,什么南海公司,跟咱们也没关系。

万里跋涉而来的船队,原本有一艘葡萄牙商船,三艘海鳌战舰,现在却只剩下两艘海鳌战舰,此刻正由不列颠海军直布罗陀分队的一艘战列舰护航,驶往直布罗陀港口补充给养。

“公司的本金,到底是怎么卖的?”

小谢不关心了,来自商部的使团成员却带着通译,揪住了不列颠人问个不停。

“这里一切都是新奇的,当然,对欧罗巴人来说,我们自身也是无比新奇的,何必那般急躁……”

再见到海军官兵使劲盯住了那艘巨大战舰,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贪婪神色,小谢摇头,心说这才是开始。

小谢的使团抵达欧罗巴时,专门经营国债,为不列颠政府融资的不列颠南海公司刚刚向不列颠财政部提交一份方案,准备以一己之力,购入不列颠政府市面上总值3160万英镑的可赎回政府债券及定期债券,这是包揽了除英格兰银行和东印度公司之外的所有国债。

以一家公司承揽国债,自然利润丰厚,但以南海公司财力,这很难做到。于是这家公司想到了一个点子,南海公司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从西班牙政府手里获得了南美贸易特权,可以进行奴隶贸易等业务。按照协议,这业务其实只是每年三条船的特许贸易权,但一般人谁能清楚这些细节呢?这个时代,可是海贸的大时代。只要大造这条路线盈利丰厚的消息,同时他们又是在为政府融资,信用很不错,那么自家的股票,一定会嗖嗖地往上升,这样不就有钱接这个盘子了?

南海公司自然想不到,靠着这个点子和他们的政府背景,以及为达成目标而不择手段的贿赂游说,这桩计划在公司股票上所获的收入,将远远超过他们承揽国债的利润。他们更不会想到,整个不列颠,也将被他们拖入这一场“南海泡沫”,最终无数人鸡飞蛋打,倾家荡产。

正如小谢心中所想那般,此事跟他这个使团的欧罗巴之行没什么关系,但在万里之遥的另一个半球,他的国家,也正跟不列颠人一样,正踏足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危险海域。

“官家啊,朝廷就该量入为出,怎可高筑债台?我朝区区五省之地,国入就已与北面相平,难道还不够么?”

黄埔无涯宫,尚书左仆射李朱绶吹胡子瞪眼地说着,汤右曾、杨冲斗乃至刘兴纯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几乎占了在场相爷的一半还多。

原本这段时间,国中就显得格外欢腾,什么事都在闹,范四海的事更是烦人。都指着皇帝出面来一言定鼎,却不想皇帝一出来,却是丢出了一份举债一千万两的惊天大计划,难怪已养出了宰相肚的李朱绶也在表示不满。

国入自然越多越好,但总不能竭泽而渔嘛。再说现在两千万的国入,已是足足宽裕,甚至都有余钱在云贵搞蒙学到乡。皇帝早前允诺的文官散阶补薪都已兑现,现在从九品官一年都有五六十两银子,还在紧锣密鼓地搞爵勋制,要推行什么“致仕获爵”。

这时候猛然举债一千万,众人还以为是要应对什么大危机,却不料皇帝一脸不确定地说:“还没想好怎么花”,让众人为之跌足。

即便思想已转到以实理政,但李朱绶等人还是很难理解皇帝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朝廷又不是营运生意,得多少税就办多少事。之前借过一次国债,三年三百万,小打小闹无所谓,现在居然要一下发债一千万,这是不准备过长久日子了么?

彭先仲嗯咳一声道:“目下国中银钱流动,又有脱于朝廷掌控的趋势,以国债揽住,引导银流卷向可兴利去害之处,是朝廷必行的管控之策。早前交趾之例就是成功的典范,今次不过是规模扩大,涉及更广。更何况,以国债引领国中资本,这也是朝廷日后必将习惯的一桩方略。”

道理站得直直,难以辨驳,可大家心里都没底,这一千万要怎么来,又要怎么去?

李肆开口了:“此次举国债,着眼在来,而不在去。”

这话玄奥,可随着彭先仲和顾希夷的解说,众人渐渐领会,到明白了整体谋划,才纷纷心惊,好大的一盘棋!

国债只是个引子,真正的计划是,让多家公司承揽国债,包括南洋公司和勃泥公司。为此朝廷特许这些公司广增股本,股本可流通买卖,在黄埔设股本交易市场,用来标识股本所属的凭据,就叫股票。

其他公司都是陪太子读书的样子货,重点在南洋公司和勃泥公司。这两家虽然也一直在吸纳股本,但都是针对大户豪商。因为先期投资大,一时难见效益,进展不多。

可这两家公司的盈利前景相当稳固,因为他们所有的扶南和勃泥,工商税权都归他们,而且南洋公司还垄断了南洋一侧的海贸。广增股本,吸引零散银流,足以撑起大盘,回流到一千万的国债上。这中间所生之利,虽然散于公司和股东身上,却是紧紧附在了国债上。

至于这一千万国债要怎么花,那就由朝廷进行投资,一部分用在最能挣钱的地方,用来应付利息,以及补贴那些不能挣钱的投入,比如李肆一直想推行的乡乡通大道计划,以及补全教育,向着全民教育推进的大工程。

这一整套计划所含的东西都太新,让老家伙们一时难以消化,而掌控国政这几年来的敏感度还是让他们注意到了,其中藏着一头名为“股票”的怪兽,长成之后,对国家不知是福还是祸。

李肆耸肩:“摸着石头过河嘛,再不过河,国人都自己跳水了。”

他这话也是实情,期货、股票这东西,一旦商业成熟,资本成年,就会自己繁衍出来。欧罗巴的股票体制已有雏形。这段时日,英华和欧罗巴商贸往来兴盛,汇票、期货的一些雏形都已显现,民间更是在炒买早前所发国债。国家不动手,民间也会自己鼓捣出来。

现在也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借着眼下资本再度躁动的机会,就以国债推股票的路子,开始试水吧。甚至货币体制改革,也都能由这一步打下基础。

汤右曾小心地问,早前他在北方,也有见人炒卖布票一类的东西,最终票值两不靠,不少人亏输一空,这股票,会不会也步了此事后尘?

李肆像是刻意回避这一问,转到了大家关心的另一个话题,也就是范四海一案。早前范四海领有满清朝廷的七品职衔,出海也有福建水陆提督官令,此案就是军事,该转给枢密院军法司审理。至于受害国人,就由军法司审结后,查抄范四海产业赔偿,不足的由朝廷补恤。

得了李肆交代,史贻直长出一口气,可算把这陀屎丢掉了,其他人也是各有所思。早前范四海的儿子范六溪伙同西班牙人,袭扰福建东山岛海域,被海军捕获。让范四海一案有演化为英华跟西班牙之争的危险,皇帝不得不出面表态。而这一手稀泥合得还算有技巧,就是少不得舆情要嚷一番贵贱不等罪了。

杨冲斗却没被李肆绕走了脑子,他回到早前的思路,径直质问,朝廷怎能与民争利,举债经营呢?

李肆嘿嘿一笑,看向范晋,范晋沉声道:“朝廷眼下自是不经营民业,但有些生意,民人却是不能经营的。”

范晋开口,答案就已揭晓,可还不止众人所料,除了军械,范晋还说了两个字:“战争……”

置政厅里一阵沉默,在这思潮和资本同时躁动的大时代里,朝堂高官们都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落在了后面,新生之物,新生之理,真是层出不穷啊。

佛山制造局的总局办公室里,文案上摆着一份报告,关凤生手里拿着另一份报告,正蹙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

“炮子多透船板而过,杀伤甚少。若是能将开花爆裂与透板功效合二为一,堪称完美……想得美呢,两头兼顾,就是两头都不讨好!”

“后膛设计累赘,火门在后,发炮时炮身易跳……那还不是后膛组哭着喊着要搭车么,不好搭大炮项目,只好搭这小炮的项目了。既是后膛,再在炮身出火门,泄气更是严重。”

“炮子太小,威力不足……也不想想,这线膛炮的浅缘膛线有多难搞?三寸炮的废品率是七成!萧胜是瞧在我面子上才要了三十门两寸炮,一门六百两都是咬牙亏着卖的。跟他说三寸炮要两千两一门,一发炮子二两银子,我这国丈的面子怕也要被扫喽!”

读完两寸线膛炮的测炮员所发回的报告,关凤生无奈地叹气,两寸线膛炮的实战没见什么成效,今年对线膛炮的研究预算,看来得砍掉一截了。

在新物新理层出不穷的大时代里,既有怪兽的狰狞面目未被清晰看全,也有金玉埋于枯叶之中。即便是后知三百年的李肆,也难以看全,毕竟他要看的事情太多,而此时他眼中的时势格局,也已大到了难以注意这些细节的地步。

第五百二十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人心之思,国政所动,若是没被权力威压于水下时,就如煮沸的汤锅,每一个水泡都裹着无数细节,无数让皇权社会和儒法时代的掌权者们心惊肉跳的细节。

工商总会会首韩玉阶宅邸前,无数车马汇聚,或欣喜或愤慨的人色川流不息,这般景象已不能叫细节,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波澜。

两辆车厢黝黑的马车停在宅邸附近,车厢上还绘着白标,一个醒目的“警”字被圈在中间,外圈是“应天府巡”四个小字。

马车外立着的十来个皂衣人是什么人,就很清楚了,应天府的巡警。这些巡警该是应天府推官陈举派来看护韩宅的,韩玉阶正处在风间浪头上,这穿梭人流就是明证。

“啧啧,毕竟是应天府,巡警都能用上这等马车……”

“那是……沈复仰!之前不是跟韩玉阶闹翻了吗?啊,他老子沈世笙也一并来了?”

“别忙乎了,也就是来应个卯,以后这种外面盯人的事,咱们禁卫署可不会再干了。”

“真的?那咱们禁卫署还怎么查探消息?”

“消息?这上面不清清楚楚么?”

一辆马车里,两个装扮成巡警的禁卫署探子正聊着天,一个中年人举起一份报纸,在那个正急急记录着什么的年轻人鼻子下晃着。

年轻人显然有些见识:“报纸不过是翻搅舆情之物,用来造势而已,要探得内情,怎么能靠这玩意?”

中年人嗤笑:“咱们在这看门,就能窥得内情了?不是说光靠报纸就能知道一切,但至少能知道各方到底有什么大面上的打算。于老大最近在筹组舆情处,就是找人专门来分析报纸。”

他教育着年轻人:“你刚才也说报纸是翻搅舆情,那不就是他们的主张么?试探风色,鼓噪造势,能摆在明处的东西,这上面一清二楚,就看能不能读得精细,读得到位。而看这明处的事,咱们能有报纸快笔看得清楚?那边几个快笔,可是明目张胆地在干着咱们的事。”

年轻人若有所悟,手中的铅笔也停了下来:“也是啊,咱们现在能探得的消息,还不如那些报纸来得快,来得细……”

中年人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所以呢,这种看明面的事,咱们以后该是再少干了,就像咱们把黑衣丢给了巡警一样。”

年轻人有些沮丧:“那以后咱们还能干什么?”

中年人嗤笑,眼中也闪起精芒:“如今这世道,明的更明,暗的更暗!明的自有舆情,暗的就藏得更深,靠之前那种偷鸡摸狗的探法,是怎么也不成了,所以……”

年轻人想到了什么,抽了口凉气:“于老大之前从罗将军的军情司那找来了一批人,莫非……”

中年人点头:“如今这人心的台面,什么都摆得下。真是不愿摆上台面的,那就是足够抄家砍头的大罪!咱们禁卫署就得当自己身在敌境,内线!暗谍!怎么下作怎么来!”

似乎见着了一番远大事业,年轻人握拳,眼中也生起光芒:“布出一张网,不碰上大案,拿足证据,绝不轻易动弹!”

中年人有力地道:“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咱们禁卫署,今后也是访大奸如烹小鲜,火候不到,绝不起锅!”

年轻人却是脸一垮:“我才是见习,大哥也才是外班查访,咱们能摊上什么大案呢?”

中年人呆住,接着没好气地一巴掌拍上年轻人的脑袋,郁闷地继续翻起报纸。

韩府偏厅里,韩玉阶和沈家父子三人相对,气氛显得很是沉闷。

许久之后,沈世笙叹气道:“早前之事,是沈某的不是,会首权衡诸方,背后的压力,沈某确是没有料及。”

韩玉阶摇头道:“范四海转为军法审裁,是陛下圣心独断,韩某可没从中斡旋。韩某的思量依旧没变!这一国,咱们广东湖南工商不敢说是独力帮着陛下定鼎,但怎么也出了五六分力气,你们沈家虽是后来,却也出力不小,咱们都能一家人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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