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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军人机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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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老婆是怎么死的?”

    “死于难产。”

    贺子达:“你们这么敲敲打打,唱唱念念,他老婆真的就得到安慰了吗?”

    老尼:“佛祖法力无边,心诚则灵。”

    贺子达望着大殿中的菩萨,苦笑:“如果真灵,我情愿连降三级,也在这里跪它三天三夜。”

    贺子达退身离去,走至门口,又转回来,从裤兜里掏出几块银元,丢进“随喜”箱内,并对老尼说道:“灵不灵的你也给捎句话,告诉一个叫杨仪的女人,说她的冤屈已洗,该闭眼了。”走了几步,贺子达又补一句,“还有,告诉她,她男人和她的儿子都很好……”贺觉得鼻子发酸,抽了一下鼻子,急匆匆地走了。

    姜家。姜佑生、楚风屏面对面默默地吃早餐。

    姜佑生吃完,欲离。楚风屏说道:“我是没有遵守诺言,可我也一再向吴大姐说明了当时的各种特殊情况。吴大姐、李部长也代表组织一再声明,你对杨姐的死没有直接责任。”姜佑生平静地听完,冷冷地说:“我又没责怪你什么。”说完,出门登车,上班去了。

    楚风屏稍事稳定自己的情绪,拿起电话:“要贺军长……什么?贺子达一夜未归?!”

    田野,薄雾中走出一辆牛车。牛车又从雾中拖出一辆吉普。那司机把着方向盘。

    司机:“老乡,把牛赶快点儿。到了官道上好堵辆汽车弄点儿油,赶紧把我们首长送回去。现在部队还不知怎么急呢。”

    老乡:“你那个首长人呢?”

    司机:“那不,不愿出这份洋相,在前面跑呢。”

    远远的,果然是贺子达光着脊梁匀速跑步的背影。他的脊背上遍布枪伤、弹痕。

    老乡:“是那个人啊。你那个首长多大的官?”

    司机笑而不语。

    老乡:“不说我也知道,大不了,庄稼汉似的。而且打仗时一定孬得很,要不伤怎么都在脊梁上。”

    司机大叫:“那是你没看见前面!”

    贺子达紧绷着脸,大气不喘地跑着,边跑边看手表。果然,他胸前的伤疤密密麻麻。

    姜佑生军部作战会议室。

    参谋长:“今早的值班会议就这样,还有什么情况?”

    一佩戴“值日”袖章的军官:“兵团司令部值班室凌晨四点三十分来电话,询问七十六军军长贺子达昨日晚是否来过我部?我已答复没有。”

    姜佑生注意地听了一下。

    参谋长:“为什么半夜里问这事?”

    值日军官:“不知道。”

    参谋长:“好了。军长,您有什么?”

    姜佑生:“没有。”

    参谋长:“散会!”

    姜佑生回到自己办公室,看了看电话,拿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去。

    电话响。姜佑生拿起。

    保育院,楚风屏拿着电话:“佑生,贺子达昨晚一夜未归,是不是……会不会……”

    姜佑生:“什么是不是、会不会,我知道了。”说完扣了电话。不一会儿,电话又响,姜佑生拿起,传出楚风屏很大的声音:“佑生,再怎么说,贺伢子是你的老战友……”

    姜佑生生气地打断楚:“他是个从大江大海闯过来的男人,会怎么样?!女人之心!”“啪”地扣下电话。

    良久,姜拿起电话:“给我接兵团司令员……司令员,我是姜佑生,嘿嘿,有件事报告一下,昨晚贺子达那老小子在我那儿喝了一夜酒,现在还在我那儿睡大觉呢……接受批评,虚心接受,这不是怕兵团和七十六军瞎紧张,我一到办公室就向您报告呢吗?司令员,我们谈了些不太好开口的私人的事,您已经批评我了,就别再问贺子达了……是。”

    姜佑生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办公。

    贺子达此时已跑到公路上,听见有一辆轿车的声音,他往小路上看看,自己的车还很远,于是停下,往路中央一站。雾中,轿车驶到极近处猛然刹住,保险杠差点儿贴在贺子达的腿上。

    司机伸出头大骂:“找死啊!”当他看清贺子达的军裤,马上现出笑脸,“是解放军同志。”

    贺子达看看前排有个资本家模样上了年岁的人,便径直拉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后座的一个太太和小姐不由自主地用手帕捂住鼻子。贺子达吼:“把手放下来,我又不吃你们的鼻子。开车!花园西路。”资本家摇摇脑袋,无可奈何地对司机挥挥手:“开车开车。”轿车启动。

    行驶中,前方有辆解放军的大卡车出了点儿毛病,吭吭哧哧地缓行。正驾驶是个老兵,他从反光镜中看看,对正开着车的助手说:“资本家的车,别理它。”卡车照样占着路中央。轿车只好慢慢跟着。

    贺子达:“超过去!”

    资本家:“没看见吗?你们的车。简直霸道!”

    贺子达从车窗伸出脑袋去:“给我滚一边去!”

    助手:“嗬,还带着个打手。”

    老兵朝后看了一眼,一惊:“我的乖乖,是贺伢子!快,靠边!快,快呀!”

    超车时,贺子达挥着拳头:“混蛋,敢挡我的车,告诉你们连长,关你三天禁闭!”

    老兵:“冤枉啊,军长,谁知道你怎么跟资本家搞一块儿去了。”

    贺子达“呵呵”大笑。他对资本家的司机说道:“快开,越快越好。”

    资本家嘟囔:“真是小霸道遇上了大霸道。”

    贺子达:“你说什么?”

    资本家:“我说啊,是小霸道遇上了大霸道!”

    贺子达大笑:“对喽,就像你遇上了我。”司机品出此话味道,“扑哧”一笑。资本家:“笑什么笑,开你的车!”司机立即诺诺称是。

    那位小姐反复瞧了瞧光着脊梁的贺子达,闪着惊羡的目光,悄声对那位太太说:“妈,居然是个军长!”那位太太鄙夷地朝贺子达一瞥,亦悄声对小姐说:“肯定是外号!”

    贺子达听到如此对话,拍着大腿,乐得前仰后合。

    兵团保育院,办公室里,楚风屏正打电话:“七十六军值班室吗?你们军长回来了吗?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哦,我是兵团保育院。”

    楚风屏膝边的大碾子问:“是我爸爸回来了吗?”

    楚风屏看着,刮了大碾子的鼻子一下,故意说了一句孩子不可能听懂的话:“不是你爸爸回来了,是贺子达回来了。知道吗?我的小碾子。”

    收操号已被当做下班号。号响,军人们纷纷走出办公大楼。

    姜佑生在兵团部开完会,走至保育院,看见男女军人一个一个领走自己的孩子,那亲热劲使他眼馋。他不由自主地走进院内,看见大碾子一人坐在转椅上,便走了过去。

    姜佑生:“小碾子。”

    大碾子:“你是谁?”

    姜佑生有些心酸:“你不认识我了?”

    大碾子摇摇头。

    姜佑生:“你再好好看看,你起码该记得,是我把你从很远的地方找回来的,我们还一块儿坐过火车。”

    大碾子还是摇摇头。

    姜佑生有些急:“坏小子,我是你……”他咬住了差点儿奔出口的话。

    大碾子被吓得咧嘴欲哭。

    姜佑生赶紧哄劝:“别哭,别哭……我陪你玩。”他推了一把转椅,又推了一把转椅……大碾子笑了,仰着身子,张着手臂,清脆的笑声使姜佑生无比幸福……姜也忘情地笑着,一把接一把推得转椅飞旋……这场面似乎维持了很久。

    突然,转椅猛然停住,一只大手按住了转椅。大碾子被惯性朝前一带,头磕在前面的椅背上,捂着脑袋“哇”地大哭。姜佑生顾不上是怎么回事,扑过去抱起大碾子,检查大碾子的脑袋,还好,青了一大块,没破。

    一双手伸过来,把大碾子从姜佑生怀里一把夺了过去。姜佑生愤怒地抬眼看是何人!

    ——贺子达正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

    大碾子嚎哭着。姜佑生、贺子达久久地在孩子的哭声中彼此瞪着。大碾子突然用拳头捶打贺子达:“你坏,你坏,我要跟这个叔叔玩!”

    贺子达吼道:“不许闹!”大碾子大哭。贺子达又吼:“不许哭!”大碾子被吓得噎住声,吃力地抽泣。

    姜佑生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脱口喊道:“贺子达,你不能这样对待这个孩子!”

    贺子达:“我的儿子,我愿意怎样就怎样!”

    姜佑生气急,语塞。

    楚风屏站在窗前,她一直在看着院内发生的情景。

    贺子达走出数步,回身冷森森地说道:“姜佑生,你欠我一条人命,看在彭老总的面上,我暂时放你一马,但你绝不能再碰我儿子的一根头发丝!你听清楚了吗?!”说完,贺抱着大碾子扬长而去。

    姜佑生怒火焚心,紧攥拳头,浑身发抖。

    楚风屏看着丈夫那令人心碎的神态,忍不住高叫了一声“佑生”,冲出屋。她奔到丈夫身边,拉住丈夫的胳膊:“佑生……”

    “走开!”姜佑生狠狠地把楚风屏推了一个大跟头。楚风屏的腰正摔在草坪上的一把钉耙上,尖叫了一声。姜佑生什么都没注意,仍疯狂地四处乱看了一阵,然后跑到几步之外,搬起一个硕大花盆,高高举起,奋力摔下!随着一声长长的脆响,白色、蓝色的碎瓷片如浪花般从地上高高地四下腾起……

    夜晚,田大年家。大年睡得很沉。

    田妻悄悄地爬起来,穿好衣服,从炕头柜里取出一个预备好的包袱,斜背在身上。她轻轻抱起炕上的小碾子,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到了堂屋门口,她看到灶边小篮子里的枣,又把小碾子放在地上,取了一块围裙,倒了一堆枣。

    听到声音,大年在里面喃喃发问:“他娘,干什么呢?”

    田妻忙答:“碾子撒尿。”

    听听没动静了,田妻慌忙扎好围裙,塞进包袱。走出屋子,她极慢极慢地掩好门。

    静静的村庄,传来几声狗叫。

    乡间小路上,田妻背着还在沉睡的小碾子,坚定地盯着前方,字清句明地自语:“送子观音在上,我田惠珍起誓,就是走到天边,也要找到姜家,也要换回我自个儿的儿,大碾子!”

    姜家卧室。楚风屏伏在床上,血已浸透被钉耙戳了几个窟窿的衣服。姜佑生小心地揭起衣服,用酒精、碘酒处理着。楚风屏忍疼不住,发出呻吟。

    姜佑生:“还是到医院去吧。”

    楚风屏:“不是让公务员取回这些药了吗?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

    “我看伤口挺深的,恐怕……”

    “算了。刚才的事,保育院有些同志看见了,我再一去医院,说不定把你这个军长传成什么样了……轻一点儿,佑生……”

    姜佑生很难过:“对不起,风屏,我是让姓贺的气疯了。看见他那样对我们的儿子,我……”

    楚风屏:“我也心疼。”

    姜佑生:“我们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亲生骨肉,还送了人!和自己的孩子玩一会儿,居然闹出这么大乱子!我姜佑生革命这么多年,结果怎么就这么窝囊!仗打完了,日子却比出生入死难熬一万倍!难道真是那个杨仪的冤魂,在成心报复我吗?她是被弄错了,可我错在哪了呢?!有谁能给我平一下冤,难道我儿子放在他贺子达那儿,就是给他老婆偿命的吗?!”姜佑生越说越激动,硬是把手里的药瓶子捏得炸碎,药液和血汩汩流出。

    楚风屏苦笑:“佑生,你是给我治伤呢。”

    姜佑生大喊:“公务员!”

    楼下“咚咚”地跑上来一个小战士,看见楚风屏光着脊梁,又赶紧退出门口。

    姜佑生:“给我叫个医生来!”

    “是!”小战士又“咚咚”地奔下楼去。

    楚风屏凄怆地:“也好,你说一说,心里痛快些。”

    姜佑生:“楚风屏,我是对不起杨仪,也对不起你啊!稀里糊涂要了杨仪的命,又稀里糊涂弄没了你的儿子……”姜佑生喉头哽咽,潸然泪下。

    “别这样,你别这样……别这样……”说着,楚风屏自己也流下泪来。

    贺家,大碾子已经睡着。

    贺子达俯在床边,轻轻抚着大碾子被撞出包的地方,嘴里喃喃着:“对不起,儿子,你生下就没了妈,爸爸还活像个恶鬼!我算是哪路的英雄好汉,跟自己三岁的儿子发疯。可怜的小东西,你哪像三岁了啊,简直跟人家两岁的娃儿差不多……”说着,贺子达心酸难忍,泪水盈眶,声音颤抖,“小碾子,你吃过你妈妈的奶吗?你吃过吗?她是不是根本没来得及喂你……就……被那个姜佑生逼得跳了崖!那家伙虽然和你爸爸是生死之交,但你爸爸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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