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 [校对版]-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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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刚骑着马，看着原野上一片葱绿。野草早就发了芽，现下就等着牧民们赶着他们的牲口过来放牧了。

可惜，这里是边墙左近，蒙古诸部虽然时常进入边墙劫掠大明百姓，但是让他们把自己的牛羊领到这里来放牧，他们还是没有那个胆子的。辽镇边兵，那也都不是善茬子，若是让他们看到了你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放牧，那还不抢了你的。

魏刚当然不是自己骑着马过来的，他是跟着李如梅过来的，当然，跟在他们左近的还有他的亲兵和李如梅的亲兵。

“少帅，咱们现下就到这里吧，在往外走，便离着边墙远了。这样总归不好。咱和尚倒不是怕那些鞑子，但是小心一些总是好的。”魏刚跟在李如梅的马旁边，见到李如梅没有回去的意思，便上前劝到。

“呵呵，和尚，你这家伙怎么也学着这样了。难道俺堂堂一镇副总兵，就没这个胆子了。和尚，你可记得，你刚来那年，就是在这边墙之外立了战功的。呵呵，现下想起来，那仗打得还真是过瘾，鞑子就是鞑子，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这董总兵和李巡抚看来是要掂量掂量咱们李家了，要看看咱们李家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了。哼，想当年，俺爹领着人马在这边墙左近打生打死的时候，那李化龙还不知道在哪里熬灯看书呢。咱们这次便要借着这个机会，打出俺们李家的威风来。让那些老是怀着别的心思的人看看，俺们李家是靠什么起家的。”李如梅对于魏刚的劝解根本没有在意，反倒是接着这话头发起牢骚来。（。赢q币，）

魏刚自然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他也没答话，这个时候最好让这家伙把这火气给发出去，然后他才好上前说话。李成梁镇守辽东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历次出边墙作战，都是胜多负少。这个功绩自然是让他周围的人都是自认为不怕鞑子，对于鞑子表示出轻蔑。李如梅自小在自己爹爹和几个哥哥的影响下长大，对于自家的地位，对于这武功还是颇为看重的。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以后，若是有别人超过他们，或是有别人想在这上面跟他们做文章，他们自然是不乐意了。

此次出边墙，魏刚完全是被这李如梅给拖出来的。他原本是要到金州那边看看自己辛苦打造的水军扬帆出海的事的，可是被这李如梅一纸命令，便不得不从金州那边快点赶回来。回来才知道原来这李如梅自己要出边墙，让他跟着去吗，那是做个帮手。谁叫他是这李如梅的人，谁叫他那么能打仗了。

既然出边墙，魏刚就没有马虎。自己麾下的人都是带了，三千火铳营、郑奎和董大郎各自五百的骑兵营，现下就这些人马了。当然，和原来比，火铳营算是增加了两千。

和以往不同，此时分散在老李商队中的鹰眼队员早就对这李如梅出边墙的缘由掌握的清楚了。魏刚在刚领着人马汇聚到辽阳城的时候，他就得到了李豹送来的消息。李豹和刘铁现下算是整个鹰眼的头目了。

知道了缘由，魏刚心里就有了数。不管那些鞑子是真要来还是假要来，他只要跟着这李家老三做好这边墙之处的防御就行了。那头既然能告诉这边对方是从哪个地方破墙而入，那就说明对这即将入寇的鞑子兵马有了解。不过魏刚自己也是留了个心眼，他知道若是完全信了这辽镇巡抚和总兵提供的消息，那可能就要吃亏了。凡事自己都要长个心眼，这可是生存的最基本要求了。天知道那边鞑子会不会从这边来，而且是那个时候准点来。

“和尚，你看这处地面，倒是很开阔，若是鞑子人马从这边进犯，咱们倒是要有不小的麻烦。虽说董总兵给的任务是在这里防御，但是我觉得，咱们李家既然出来了，那就不能白出来，好歹也要让这些鞑子留下点什么。”李如梅大概是对这鞑子不当回事，抑或是想起了那年自己出边墙被鞑子偷袭的事来，竟然如此跟魏刚吩咐起来。

“是，少帅，属下这就去安排。”魏刚只得答应，他现下也算是知道了，这李家老三闹了半天还有个好大喜功的毛病。这次上头给的任务就是守好这边墙就行了，却是没想到这李家老三还想着去占人家便宜。

一行人都是下去准备，李如梅倒是清闲下来。回到边墙里头，他竟然没有回到自己的大帐，而是跑到这城墙上观察起士卒们做的防御工事来。魏刚在后边跟着，心道看来这李家老三是真要弄点动静出来了。

临近黄昏的时候，跟着魏刚出征的速不该过来跟魏刚汇报，说他那鹰发现了在距离这边墙二十里外，有大队人马出现。魏刚一听，就知道是鞑子来了，看来上头这次得到的消息应该没有懵人。

“让下边的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让步卒们上城墙。”魏刚马上命令起来。

这次他带来的这些步卒，按说都是装备火铳的。但是魏刚一时还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火铳军，所以给这些士卒装备的都是弩箭，另外还有手榴弹。三千步卒，可是有二千人算是新兵了。训练能有半年了，可是他们却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这次也算是对他们的磨练了，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便是训练在怎么出色，那也是不行的。他们没有经过血与火的考验，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威胁，那他们就永远也不会成为一支嗜血的虎狼之师。

魏刚带这些人来，未尝没有训练他们的意思。战场，是战士最好的训练场。

临近天黑的时候，魏刚在城墙上看到零星的有几骑蒙古骑兵在这边墙之外晃悠，看来他们这是来做侦察的。

入夜，魏刚自然是谨小慎微的布置了城防。虽然他知道蒙古人并不擅长夜战，但是该做的防卫还是不会少的。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上，魏刚刚一上城，就看到城外集结起来的蒙古骑兵了。黑压压的一片，从东到西。

“哎，墙上的人可听清楚了，我家长昂大人说了，只要你们乖乖的把这城门打开，我家大人便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带着自己的细软逃散。城上若是有什么军将，你们把他绑了，我家大人另有赏赐。”

那喊话的蒙古人显然并不是真正的蒙古人，而是一个汉人。当然，若是换了别的蒙古人，也是能说这汉话的，怕是没有他说的这么溜到。

“，这些个蒙古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现下还学会蛊惑人心了。哼，雕虫小技罢了，难道不知道玩这阴谋诡计，咱们汉人是他们祖宗吗。”李如梅听了那绑军将，获军功或是钱财的消息，也没有生什么气。他知道现下这城上的兵丁，有一半以上是和他们两家亲近的。

“少帅，咱们还是准备迎战吧。”魏刚没说让这李如梅下城墙，而是很委婉的说了迎战。这李家老三之前那表现，如是让他下城墙，怕是要折了他的颜面了。

几声牛角号响起，鞑子开始进攻了。

第156章　鞑子也会演戏

若是换成魏刚自己指挥这次作战，那最起码他是要让人在城墙外挖壕沟的。（！。赢话费）一道城墙，突破起来还是很简单的。何况边墙都不是很高，蒙古人只要做一些简易的梯子，就能攀上这城墙。

可是现下这防御战的指挥是李家老三，魏刚便不能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了。他能做的就是听人家吩咐，然后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过李如梅还是有点想法的，他在鞑子来攻城之前，就已经把自己麾下的骑兵放出了边墙。看他这意思，那是要打对方一个伏击。

鞑子都是骑兵，攻城那是不能骑着马上到城墙上的。他们现下都是下了马，然后举着简易木梯和盾牌，慢慢的向这城墙靠过来。

魏刚自己带来的三千步卒现下算是守城的主力了。郑奎和董大郎他们倒是随着那李如梅的亲兵李有才出了城，在一处隐蔽地方埋伏，就等着他们这边把鞑子牵制住，然后好从鞑子身后发起攻击了。

远远的看到城墙上的辽镇兵马并没有什么动静，朵颜部的头人长昂也是松了口气。

“，这个小歹青，这是听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主意，还佯攻。老子让下边的儿郎装模一下就行了，这些大明官兵，现下大概也是害怕我这人马冲过去吧。哼，倒是便宜守着这段城墙的明狗了，凭空就能得到一次军功。入他娘的，回去要让小歹青给咱们弟兄多一点好处。”

朵颜卫首领长昂自言自语的说着，同时也是看着自己的人向那城墙慢慢靠近。他当然不会出全力进攻这段边墙了，原本他来这里就是配合那小歹青的。去年这个时候，泰宁卫可是不服这辽镇明军，领着人马进犯来着。结果却被人家打了埋伏，那泰宁部的头人现下也是身死。当时他也是跟着这些人出去准备捡便宜的，哪里想到结果却是这样，这狼没打到，自己倒是赔了孩子。一转年的功夫，那小歹青就跟他商议起来。说是大明强悍，我等还是要跟大明交好的。不过现下要想马上跟人家好，人家可能不乐意，所以便让他跟着做了这个扣。（！。赢话费）

长昂活到这么大岁数，还真是没有想到这小歹青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竟然是让他假意去进攻明军，而那小歹青却是去提前告密。换来的结果肯定是大明相信这小歹青，自己则是被人家记恨上了。

原本他是不想去的，谁愿意让自己成为别人操纵的木偶啊。好歹他现下的实力和那小歹青也是差不多。那家伙虽然在北边还有插汉部的照顾，但是大家都是从草原上过来的，知道蒙古人更多的都是要自己靠自己，靠别人不算好汉。现下这长昂最怕的还是自己人拆自己人的台。他还真是怕被那小歹青算计。毕竟，自己一个部落和辽镇人马比起来，那还是差多了。可是天知道对方会有多少人马防备他，这要是吃了亏，这买卖可就赔了。

这小歹青嘴皮子也是好，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长昂给忽悠住了。像刚才那传话的在大明城墙下喊的那一套，那就是在像明军透露，自己这边真的来了，让对方知道自己和那小歹青给的情况是一致的。不过那喊话还真累，要不是他能找到个汉人，怕是蒙古人也干不了。

朵颜卫的步卒慢慢的靠近了那城墙，待到还有一箭地的地方，他们开始了冲锋。

城上魏刚的人，还就等着个时候。弩箭上好了，就听自家的指挥喊号子了。

那些鞑子兵刚一进入射程内，魏刚这边就开始让步卒们开火了。弩箭虽然不比那弓箭射的远，但是穿透能力还是很强的。一轮弩箭下去，那些冲锋的鞑子也是倒下一大面。

冲锋的鞑子早就被告知这次进犯这辽镇边墙，那就是虚晃一枪。差不多的时候那就要撤，傻子才卖力实打实的网上冲呢。现下一看到自己这边有了伤亡，哪里还会像真正攻城那样死命往上冲了，直接就开始往回跑。他们这一跑，城墙上魏刚领着的人射出的弩箭也是没了效果。

站在一旁的李如梅一看到这个情况便高兴起来，还一个劲的大骂这些鞑子没种，竟然连城墙根都没到就往回跑了。

可是魏刚却是和他不一样，他可是拿着望远镜在看这些进攻鞑子的。望远镜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鞑子们的面部表情。一个真正怀着必死之志进攻的人，他的面部表情绝不像现在这样，轻松且懈怠，肯定是紧张并决绝的。可是现下这些鞑子，脸部哪里有一点真正攻城的样子，见到自己这边人被射到了，有的还幸灾乐祸，更多的都是转身就跑，而且还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从城里追出来。看到没有人从城里追出来，他们竟然很是放松的再往回跑。这哪里是一支将要进攻边墙的鞑子兵马，明显的就是过来凑热闹的。

魏刚虽然看出来这些，但是他没说。这样刚好，说明这次这所谓的鞑子犯边，应该是鞑子那边他们想出的计策了。至于这样做的目的，结合鹰眼的汇报，魏刚认为，这也是鞑子被辽镇军马打怕了，想要跟这辽镇和好，然后好做买卖。只是没想到这些鞑子竟然还能想出这么个计策来，里外里忽悠这些辽镇军将和巡抚竟然也是这么好用。

魏刚现下就是一个副总兵，权利还没有大到可以在上边说说话，抑或是说话可以影响到那些大佬们的地步。他仍旧还是一个小人物，一个说不上话的小人物。

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自知之明。若是魏刚现下不知深浅的把他想的说出去，怕是要在辽镇里掀起风浪来了。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然自己的人跟着吃亏，当然，能占便宜更好。就像现在，鞑子兵马如此懈怠，那埋伏在城外的骑兵要是想要偷袭他们可就轻松多了。

朵颜部长昂一看自己的人马还折损了，心里就开始骂起那小歹青了。不过现下骂也没有用，架势摆完了，也算是让辽镇人马知道自己来过了，现下要是再不走，那就是傻子了。下马进攻的都是部落里的老兵，所以他也不怎么上心。只等着这些人撤回来上马然后好他好领着人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