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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精忠吕布-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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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奉先单手撑住身后地面,慢慢地直起腰来,淡然对赵光义道:“宋已平了西川?”西川就是蜀地了。宋国的确是已经取了西川,连蜀国皇帝的心爱妃子,花芯夫人都被赵匡胤收入宫中多时了。

赵光义虽不明就理。却不愿在阵前出言相询,以免气势上落了下风,当下傲然道:“正是!若对蜀地青眼有加,武襄候何不归宋?孤可保举侯爷到蜀王为官!哈哈。若等我大宋取了江南。便无这等好事了,侯爷三思啊!”边上宋军纷纷狂笑,大叫武襄候归宋罢了。

吕奉先淡然一笑,向身后一指那青骢马道:“便立个彩头罢了。若某输了,此大食天生战马,便赠于尔;若尔输了,宋国须送十匹西川百花红锦与某。若赌注未付,便来攻城。想必西川仍非宋国版图,蜀道难,要求川锦难上登天,却是晋王欺某了。”

赵光义笑道:“不错,武襄候这马确是好马,便是在汴京也值千

金。蜀地早成大宋国土,区区十匹川锦,何难之有?便如侯爷所言,赌上彩头。”说到此,他突然暗叫不好,只因大军南下,哪里会去携带川锦?这来回折返,便是快马兼程,起码也要十来日,若是输了,不是这十来日都不能攻城?此时两军阵前斗将,许下诺言双方军士都听着的,若不守诺,怕便是攻下江宁,也惹天下人耻笑。但赵光义又打量了吕奉先一番,却便心中大定,只因吕布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赵光义心想纵他武功盖世,拖上百十招,也拖着他抬不起手来!

抬头见吕布不丁不八站在那里,呼吸渐渐平缓,赵光义心中方知又上了大当,却是吕布借这片刻之机,又喘息了回了些气力,当下不再说话,大喝一声,拔拳上前,“高探马”、“懒扎衣”一连串精妙杀招连环使出。

吕布踉跄退了几步,脚步很有点浮游,左倒右歪的几次频频就要被撩倒当场。城上唐军无不黯然,宋军则如喝了烈酒一般,疯狂喝采起来,纷纷道:“若马战便难奈你何,这步战你可就是找死了!”、“晋王步战,除了我主万岁,天下岂有敌手?”、“可怜这武襄候,那匹好马便要归晋王爷了!”……

曹彬拍掌笑道:“可怜武襄已是强矢之末,若其气力绵长之际,怕晋王未必便能稳胜。等擒了这武襄候,大宋便多一虎耳!”他却不知,这话边上有心人听了,加上之前种种,一场狂风暴雨便在等着他。

边上王全斌扫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放屁!你懂什么?那武襄候脚步虽然虚浮,却散而不乱,举手无力,但手起处,却处处四两拔千斤,晋王千万要小心应对才是!外行看热闹,说地就是你这等样人!哼!”

此时却听城上琴弦复又响起,只听得曲韵古朴,有金戈铁戟之声,却是《广陵散》中的正声中几个高潮小节,广陵散,世人皆知是千古绝唱,却不是人人都知,此曲是从聂政刺韩王曲而来,古谱中标有“刺韩”、“冲冠”、“发怒”、“投剑”等分段小题。谱的是古侠豪情,奏地是千秋正气!

此时柳秀在城上,她哪里有王全斌的眼力?只见吕奉先气力不济,又无力助阵,心中悲急,只怕表哥若败在这江宁城前,那李煜必要教武襄候府老小人头落地,真个是身与名皆裂了,其时恨不能替吕布生多一对手臂。

所谓曲是心声,心急之下,一曲广陵散全然不从开指、大、小序弹起,正声也不是从头奏起,只从那高潮前低音处,急促扑入!琴声咄咄逼人,令人心魂皆动,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宛似要催吕布哪怕战死城下,也不能败一般。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二十九)

曹彬惊道:“要糟!”他又不是王全斌这样的武夫,他是听得懂琴韵的,尽管场中吕布似乎落了下风,但曹彬极怕吕布听了这琴音,合着聂政刺韩有去无回的气势,若是生了求死之气,以吕奉先的修为,所谓大江南北无可敌者,那怕是临死反扑,却也绝对是极为可怕的!

王全斌却惊叹道:“世上竟精妙至此的步法,人间竟有如此英雄!”曹彬不懂,他却看得懂!他根本就无闲去惊叹晋王的处境,他这大小战仗过百、杀人无数、历经数朝、今日对阵吕布始有一败的勇将,已完全陶醉在吕布那蹒跚的半步之中。

说是半步,只因此时赵光义把拳头虚影一影,便转身,却先飞起左脚,吕布以左臂卸开,脚下转了半步,半步,便是身形转过,这步还未落下。王全斌便已醉了,这叫内行看门道,何须一拳一脚你来我往?只这半步,王全斌已知结果了。

却见赵光义踢了左脚,宋军已纷纷叫好,皆道晋王出了绝招,这场斗将必有了结果!却见赵光义转过身来,再飞起右脚。这一扑有个名目,唤作“玉环步,鸳鸯脚”。

吕布这时脚步踏实,冷然一抖肩膀,赵光义非便踢了个空,竟被吕奉先借着那势弹飞七八步,在地上一个乌龙绞柱盘起身来,却就见一个碗大拳头扑面而来,赵光义真个心胆皆寒,百忙中吸了一口气又退了三寸。

却不料那拳头化为掌刀,便要直从脸面削下去!赵光义惊道:“尔要弑兄么!”吕奉先闻言一愣,赵光义急急再退了三寸避开面门,但吕布那掌锋削了下去,从喉头把那身上锦袍扣子撕开。一道血痕从咽喉到肚脐,已不住渗出血来。

赵光义胆汁都给吓了出来,若不是方才用言语缓了他一瞬。怕已开膛破肚了!此时他和吕奉先相距不过三步,然已全无斗志。他身手极佳是真的,但却自小生于富贵。赵匡胤极为溺爱他,据说他偷看赵匡胤妻子入浴,赵匡胤听妻子哭诉后,都以赵光义年小为故,没责骂过他。

是以他一败便再无斗志,眼见吕布冷笑望着他。惊慌中压低了声音道:“尔与我兄结拜!孤比你年长,便是尔兄!你要弑兄么?你若要杀孤,孤便大声呼叫,教世人知你这大英雄的弑兄手段!”这话极为无耻。但成就江山者。往往不计较什么脸面的,刘备的妻子,不知被人掳了多少回;曹操也有割须换袍之行。唯这吕奉先前世,一听貂禅被董卓霸了,觉得是奇耻大辱,杀了董卓,却落得个无英奇谋略的评注。

若当面站着地是刘邦,必想也不想就杀了;若当面站着的是刘备。至多杀了赵光义再抚尸哭上一番;若是赵光义自己,必也不会留情的。但万幸眼前站地是吕奉先,吕奉先听了,一时竟停下手来。

赵光义急退了两步,不理胸腹间鲜血长流,一揖到地,豪气冲霄地笑道:“好!孤败了!诸公,武襄侯当真世间英雄!川西百花红锦十匹,定当不日送上。三军听令,退后百步,送武襄侯入城!”这哪里是赵光义本心?他此时离吕奉先四五步,自恃若吕布暴起,仍无得脱之理,是以便拿出一副豪迈作派,他心知以吕布性子,此时决不能对他动手了。

吕布傲然入城时,赵光义在军阵之前仍高声道:“他日我大宋平唐,却无损武襄侯威名,实是唐国国主倔强不朝,人神共愤,故伐之。武襄侯者,真豪杰哉!”

边上宋军,无不以光明磊落的晋王为英雄人物,纷纷高呼:“晋王也是英雄!”、“是英雄,方重英雄耳!”一时间,城上唐军欢呼,城下宋军也然欢呼,真个不知是谁败了,是谁胜了,却见江宁吊桥绞起城门关闭,吕奉先身子一晃,对来扶他的杜贞道:“扶某回府。”竟便昏迷过去了。

杜贞忙架着他上马,但杜贞自己也身上多伤被疮,只一用力,扯动创口,鲜血被迸疮渗出,还未扶得吕奉先上马,自己先已站立不稳,还好樊知古见了,带了几个军士把他们搀住,否则怕要变成两个滚地葫芦,但地场目睹者,却无一人发笑。

何笑之有!受命率领六千乌合之众,对阵数万宋军,苦苦支撑扯动军势,阵中斩杀宋军无数,使得勇士所架地火油机不为宋人知晓,能偷袭烧了宋师战舰,断了白鹭洲运兵过来的水路。入城前又临阵斗将,使那强宋的晋王也不得不赞英雄。

吕奉先本来使杜贞扶他,他不是处处设计的人,只不想在众人之想坠了威风,但杜贞乏力,这一昏却让众人见到,牵动了江宁城中民众的心,纷纷挤将过来,急急问道:“侯爷怎么样了?”、“我这里有煮了大半日的鸡汤,快让侯爷饮些!”、“这当口喝什么鸡汤?老婆子快走开,城东那医馆地大夫针技精湛,快去请他来!”、“侯爷您不能有事啊!”

杜贞筛了一碗凉水,柳秀挤将过来,用匙渡给吕布喝了,又教人抬到阴凉处,叫军士用大蕉叶子扇风,过了半晌,吕布便醒转过来,虽然混身乏力,但见周围百姓群情鼎沸,他是好面子之人,勉力教杜贞和柳秀搀扶着,抱拳道:“某无恙!只是久战脱力罢了!儿郎们,只管把酒筛来给某喝,三碗酒下肚,便是生龙活虎!”

谁知不知那个碎嘴老婆子咕嘟了一句:“累得昏厥过去,还要喝酒,若是我家大郎,老身必定一顿好骂!”于是那人群中的老翁老妇人,竟被撩起教训人的劲头,纷纷道:“侯爷您还喝甚么酒?边上那姑娘是谁家的女孩?一点也不晓事地,还不快扶侯爷回府好生憩着!”、“江南万千民众可还指着您去破敌,这模样了,还喝什么酒?大伙让出条道,快让侯爷回府去休息吧!”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三十)

吕布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难道挥拳把这些关怀之色洋溢面上的百姓打散么?不多时不知是谁弄了一顶轿子,付军士抬了,刘破虏在边上也劝道:“君侯,这便是民心啊!”吕布点了点头,淡然道:“确是感人肺腑,回府。”

此时早有线报去宫中报与李煜得知,李煜闻言无奈坐倒在龙椅中,他此时已连愤怒也提不起来,只是挥了挥手对殿中侍侯着的张泊、陈大雅道:“罢了,真是天意,想不到这逆孽,竟真有不世之勇,便把江南兵权交与他便是,尔等都散了罢,朕想一个人静静。”

张省和陈大雅皆道:“皇上圣明!”便也不再多话,自退了出宫。宫娥、太监,都垂头在殿外侯着,有气无力的,谁都知道,能救这江宁的,不是殿中的皇帝,却是那武襄侯府里的主人,那才是力挽狂澜的栋梁。

秋浓了,披叶逼得如血,风吹着飘荡在宫中,如四处都淌着血一般,似为李唐的暮气深重的江山送行。

武襄侯府里,秋海棠一茬一茬的,被这金黄的季节催得如火炽烈,人行在花间,血也给煽得沸腾起来。芒花也开得极灿烂,雪白羽毛一样,如那陷阵营军士佩着箭壶里的箭羽,挺拔着极是精神。连后园角上的毛羊茸的鼠尾草,也惹着格外奋发,吐出小小的红花,妆在爬山虎里,如盔缨一样醒目。

“这才是秋呢。”柳秀坐在吕布的躺椅边上,轻拔着团扇说,全然看不出,在城头急奏广陵散里的“冲冠”、“投剑”乐奏的焦然,也看不过一丝,杀丫鬟立威时的狠辣。更看不出一点拿言语诓住刘破虏,使他不敢接圣旨时的心计。

她坐在吕布身旁,文静娴雅地摇着扇,淡淡地道:“表哥你现时,倒真是脱胎换骨了。若不是今日在城头见了,我真不敢相信,那一天到晚只会呤诗填词的公子爷,不单能领军杀敌,还有临阵斗将的勇气,以前小妹确是小看你了。这里给表兄陪不是吧。”

吕布嘴角挂着笑,只是道:“尔这小小人儿,花样还是不少,上回要退婚,便来诓某作恶人,一个谢字也没有,受了气,还要撒在某身上,这回上了次城头,便来给某做评注了?实话和尔讲,某不过在恢复气力,引那赵光义演出绝学,若要单败他,三招都多了。尔这小人儿又懂得甚么?”说着见她鼓着脸,煞是可爱,便伸手去捏她脸蛋。

柳秀被吕奉先捏住,连忙拍打开了,怒道:“都说你我大了,不比幼时,若让旁人看了,少不得又是一番责骂!你出了江宁倒是眼不见为净,姨父姨母都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憨厚人儿,我在这府里,那些个下人都要造反了,帮你管教了,还要受姨父的白眼,那些下人还要说我多管闲事,不见谁人托我来管,你今番回来正好,自去教明月管了家事,我可不再受这个罪!”

明月此来刚行入后花园,一听惊得小脸发白道:“君侯,少爷,明月哪里能行?若不是表小姐,怕这家早散了!”便一五一十地从头到尾说了。如何杀仆,如何教自己一候便送些参汤去给军士,如何诓地刘破虏他们不接圣旨。

吕奉先一听,剑眉皱着纠结,怒道:“某在外征战,这李煜小儿便来后院放火了!真岂有此理!表妹,真想不到你这小小人儿,还有这般心计,倒真亏得你了,某给你专留三十名军士,你便把持好这家!”

柳秀起了身,把白绫折裙抚平了,只是道:“我是你的管家么?是了,这大少爷对我可是有天大恩情,我便只有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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