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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唐朝公务员-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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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唐成笑笑,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七织复又道:“唐成,你刚才在想什么?”

“明天就是腊八了,我在想家人”。

“噢!你家里是怎样的?”

“我家再普通不过了,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农人……”,不知是为什么,素来最不喜欢与人说私事的唐成在今晚却有了不可遏制的倾诉欲望,以至于七织仅仅挑了个头儿,他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说到了他的父母,他的大病,以及父母为了给他治病卖田卖地卖牲口,甚至差点连自己都卖了的旧事;说到了他大病初愈后上坡锄草时苦抗强撑,手磨烂了,腰疼的都直不起来也不肯叫一声苦的倔强;说到了他与李英纨的相识乃至最后成亲;也说到了他是怎样从村到县,再由州至道的过程。

说到大病时父母卖田卖地卖牲口,最后不惜要卖自身时,在这个夜晚,在一个远远算不上很亲近的人面前,连后世加今生算在一起,十多年里唐成第一次毫无掩饰与控制,肆无忌惮的流下了情感不可遏止的眼泪。随后再说到家里一点点变的好起来时,即便是提及上坡干活手都磨烂了,唐成的语调也是轻快又积极昂扬的,这样轻快的语调一直保持到离家到长安之前,随后就说到了眼下对家的思念以及期盼与家人共度除夕新年的渴望。

七织什么都没说,这时的唐成也没想着让她说什么,随着一句句的诉说,唐成心底由思念而起的愤懑也越来越少,身心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的松快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唐成终于说完时,沉默已久的七织开口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

“我冷”。

这话听得唐成一愣神儿,七织再次清晰的重复了一遍,“唐成,我冷”。

“这么冷的天出来,怎么就穿这么少!”直到这时,唐成才猛然意识过来七织身上这件满镶金珠的衣服虽然好看,但御寒的功效的确是很有限,“赶紧回去”。

“我冷,却也不想回去”,这时,在有些幽黯的观景亭中,七织的眼睛亮晶晶的发着光,还不等唐成反应过来,七织就已钻进了他的怀里,张开的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腰,七织把自己整个人都安顿进他外披着的风氅里后才算消停下来,仰起头眼睛眨呀眨呀的道:“唐成,我冷,你倒是把我背后的风氅裹起来呀!”

温香满怀,佳人在抱,唐成却有些转不过神儿来,这不是在谈家庭,谈人生嘛,怎么谈着谈着……七织就谈到自己怀里了?

人生,真的是不能随便谈哪!

观景亭中的这一幕正巧被将要走近的张亮看了个正着,眼见着突然就拥在一起的两人,张亮真是头大如斗,这也太不是时候了,明显是对七织大感兴趣的三公子刚派自己来寻人,就闹腾了这么一遭儿出来,这……

叹着气摇着头,张亮悄悄往回退出老远后,这才加重脚步放开声音道:“唐成在吗?二位韦将军请你去雅阁叙话”。

第一百九十章 这个唐成咱们要定了

钻进唐成怀里,七织彻底把自己安顿舒服后,微闭着眼睛舒心的吐出一口气来。

可惜,还不等她这口舒心的叹气吐匀实,观景亭外张亮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来了,听到这声音,七织的叹气声就此变了调子,“就跟庙里大和尚们说的俗讲故事一样,只要是才子佳人在月下相会,肯定就会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说完这句,七织的头在唐成肩窝处蹭了蹭后,抬头间展颜一笑道:“这呀,就叫天不从人愿”,光线幽暗的观景亭中,七织一笑之间眉眼弯弯,齿白如玉。

单薄的华服后裹着唐成的风氅,七织披着一袭凉寒如水的月色袅袅而去,而唐成则由张亮陪着去见二韦兄弟。

这时雅正园开业仪典上准备的歌舞已经表演到了尾声,二韦正在雅阁中饮酒闲谈,静候唐成的到来。

将唐成带到,张亮与二韦兄弟寒暄了几句后,便识趣儿的告辞而出。

反身关好房门,从这里辞出的张亮径直便到了李隆基所在的雅阁中。

雅阁之中,李隆基持觞而饮,已微有醺然之意。

见张亮只是一个人走了进来,李隆基微微一愣,随即轻摇着手中的酒觞笑问道:“明之,佳人何在?”

“殿下,此事倒有些不方便处,属下此前也是刚刚知道”,张亮缓步到了李隆基一侧,伸手捧瓯为其续满觞中酒后,微一迟疑之间便将适才观景亭中所见悉数说出,“殿下,你看……”

“噢,竟有此事”,细细听完张亮所说,李隆基扣着手中的酒觞沉吟片刻后,蓦然哈哈大笑声道:“明之,你曾向本王奏报说唐成自律谨严,孤身客居竟无眠花宿柳之举,今日如何?青春年少岂有不风流的,不过是他眼界太高罢了”。

张亮跟着李隆基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素知这个主子风流成性,最是有寡人之疾的,刚才也正是他吩咐自己去召七织前来佐酒,此刻却又笑的如此……,一时间倒让张亮摸不准他的心思了,“殿下的意思是?”

“明之,我问你,我命召七织前来侍酒之事你刚才可曾于唐成面前说过?”

“不曾”。

“这就好”,李隆基闻言满是赞赏的点头一笑,“临机知变,明之你做的对”。

大笑之间站起身时,酒意上头的李隆基脚下已是踉踉跄跄,当他端起另一尊满斟的酒觞时,觞中的酒浆漾漾荡荡泼洒出来滴的他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对此,李隆基浑不在意,将那觞酒递给张亮后,举觞邀饮之间他已将自己手中满觞美酒一饮而尽,“七织虽美,终不过是藏于内室,游戏于床榻之间一妇人耳;唐成奇才也,似这等贤才凡有志于时于世者谁不宝之重之?妇人与贤才孰轻孰重,似曹阿瞒那等逆国奸臣尚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本王难倒连他也不如?”

言至此处,酒意上头的李隆基将手中空觞重重往案几上一顿,“蓬”的一响声中,高声道:“为一妇人失一贤才,吾不为也!明之,此事就此揭过,此后便是尔兄当面,也不得提起半句”。

闻言,大感振奋的张亮放下酒觞,退步之间拱手深揖作礼的宏声道:“轻妇人而重贤才,殿下英明如此,大志必成”。

……

正值张亮与李隆基言说七织之事时,另一间雅阁中的二韦兄弟也悄然交换了一个眼色。

长身玉立,容貌俊挺,这个唐成虽然年轻的让人意外,但他双眼中透出的凝炼沉稳就连而立之龄的人也有不如,即便是他在明确知道身前坐着的自己两人都是位高权尊时,二韦也没能从唐成的神色中看出半点不自然来。

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意图钻营的急切,总之在以往那些行卷士子们身上看到的一切让他们鄙薄不已的表现,唐成身上都没有。他就这样对面而坐,坦然自在的面对着二韦兄弟的注视。

不远千里赴考京城,唐成在二韦的眼中自然是算不上富贵得志,但与此同时,真个见面之后,他们才发现眼前这个唐成也绝无预想中的落魄之态。

这样的容貌与气度俱佳的少年后进实在极易引人好感,更别说韦睿早对他的才情有了先入为主的欣赏,“雅正园今晚的开业仪典能有这般热闹,朱雀街口那招引万人空巷的布幔实是居功至伟,听张明之所言,此事便是出自你的主意?”

“是”,唐成颔首已应,“后学孟浪之举,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好一个孟浪之举”,韦播接过了七弟的话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的?”

闻问,唐成略一沉吟后笑答道:“当日闻知明之先生要开这雅正园,后学因就想着能用事其中,无奈却又寻不到什么可效力处。想的急了索性就将整个园子的营运操作悉数厘清了一遍,最终后学想到了一个问题”。

“噢,什么问题?”

“庭院楼阁建好,各色所需人员皆备,当此之时,雅正园,甚或任何一处经济营生开业时最重要的是什么?”面对兴致盎然的二韦兄弟,唐成自问自答道:“以后学愚见,最重要处莫过于如何广而周之,知者越多,来的人自然就会越多”,说到这里,唐成微微一笑道:“就是好酒也怕巷子深嘛”。

唐成说的道理极其简单,二韦自然明了,倒是韦播听了唐成的最后一句话后,错愕之间忍不住笑出声道:“好酒也怕巷子深?这话听着倒新鲜”。

“一样是好酒,另一样则是中酒,好酒深藏巷中,中酒则当垆卖于闹市,旬月之间,中酒所卖之量必将远超好酒,而其声名也必将远超好酒,缘故何在?非酒质不胜,实是地利不如,知者不众也”,唐成解释了这几句后,微微一笑道:“其实,世间事又何止卖酒及雅正园如此?自古至今人们为何汲汲难忘情于伯乐?以后学想来不过是因为伯乐能发现‘好酒’于深巷之中,并借自身之声名使之周知天下罢了。”

“你这说法古怪,但本将军却实在不能说你是错”,短短的几句交谈,别的且不说,至少唐成这一反常人的思维方式与自成一家之言的说辞实在让人大感兴趣,韦播哈哈笑着点头道:“你接着说”。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同理,若想做好一件事,若要做好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需得先辨明做好此事的关键所在。后学既已找到雅正园开业的最关键之事后,要做的就不过是想法子尽量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力罢了”。

“这就有了布幔?”

“是”,迎着笑问的韦睿,唐成也笑了起来,“其实布幔并不重要,即便不用布幔,自然也有别的广而周之的办法,譬如将这城中的乞儿都集中起来,再将雅正园开业之事编成唱词广为传唱,再譬如将雅正园开业的消息绘图于各车行的马车上,如此种种都可以达到目的。”

说完这些后,唐成收住话头,尽敛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辨明行事之关键之后,着力所求的便是结果,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运用自可穷通变化,二位大人,未知后学所说的可对?”

同样敛了笑容的韦睿再次将唐成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比之刚才初见,他这次看的更多了三分细致,而双眼中的欣赏之意也更多了几分。

“说得好”,看过七弟的神色,韦播扭过头来突然道:“唐成,我兄弟刚接了新职司,手下正乏人可用,你便过来如何?”

……

二韦兄弟出了雅正园,车夫抖缰一挥,装饰华丽的马车随即便平稳的驶出园子直奔朱雀大街而去。

“五哥,你觉得那唐成如何?”

“是个可用之人”,想到唐成所说的那些闻所未闻的话语,韦播已是又笑出声来,“至少这小子对我的脾胃”。

“是啊,现在总算不担心那布幔之事是他碰运气撞上的了,结合此事再仔细思量思量他适才所说,这是个会办事也能办事的人,实不可与那些整日只会夸夸其谈的无聊士子们同日而语,在这一点上弟弟我自诩不会看错人”,言至此处,韦睿自负的一笑,“更难得的是无论他的容貌还是风仪气度皆是上上之选”。

说到这里,韦睿扭过头来道:“五哥,我记得你在山南东道观察使衙门里有人吧,传书过去好生盘盘唐成的底,给那人交代清楚喽,事无巨细,一点一滴都不能漏”。

“这事好办,倒是张明之那里怎么说?”韦播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这个唐成看着挺灵便的,怎么这事儿上倒犯了死性,张明之不过就是个商贾,能对他有多大的恩情?还非得让他点头才成?要我说咱们刚才就不该急着走,就便儿找张明之把这话说了就是,不过就是要个人罢了,他张明之还敢不给?”

“五哥,懂得知恩必报,对于咱们来说,唐成这样的‘死性’可是好事啊!至于找张明之说话,好事不在急上,且等盘清楚了唐成的底细后再说”,言至此处,韦睿一拍韦播的臂膀道:“五哥放心,只要他没问题,嘿,这个唐成咱们就要定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唐成,真君子也!

在雅正园门口目送二韦的马车去远之后,唐成微微一笑转回了园子,进门后走不多远,倒正好碰上酒意醺然的李隆基被张亮送了出来。

“宾客盈门,彩声如潮,只看今天的开局,雅正园兴旺可期”,带着浓浓的酒气,李隆基半拍半扶着唐成的肩膀笑说道:“唐成,这些天辛苦你了,从明个儿起好生歇歇,别累坏了身子”。

“辛苦些倒没什么,只要三殿下满意就好”。

“满意,当然满意,唐成啊,刚才本王还在跟明之说起,也不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行事总是出人意表却又能把事情办得圆满。明之还说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凡能用奇的都是名将,唐成你有名将潜质啊”,说到这里时,半扶着唐成肩膀的李隆基边往外走,边哈哈而笑。

李隆基笑过之后抬手拍了拍唐成的肩膀,人也靠的更近了些后温言道:“所谓才子风流,你一人孤身客居京城,实不必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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