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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十七岁的婚姻-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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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属于生理上胆小的人,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他直到现在去上厕所的时候都要开起全部的灯,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一张黑乎乎的图片也会下一大跳。

于是他决定看恐怖片,在这个下午。

单是封面上的图片就已经非常骇人,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其中一张放进光驱里。

播放之前,屏幕是黑暗的。

突然一声尖叫,他抖了一下,屏幕上的画面一点一点地展现出来。

他的手心又出汗了,他不敢再看屏幕。

他抑不住好奇心,抬头。

他看到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他全身麻了一下。

王瑜被他打死后,尸体岂非是这个样子的?

他猛地一拳砸在键盘上,画面卡住了。

纪涵的电脑还没有那么差劲,只是他一拳砸下去的同时也按了回车键,也就是暂停键。

他边喘气,边把光盘取出来。

再看下去还没有动手,自己就已经被吓成疯子了。

他拉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窗帘,让阳光尽情地照进来。

他只是看了几分钟的恐怖片,便感觉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有些片子,还是少看的人。

他来到镜子面前,认真地端详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绝对配得上“秀气”二字,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可爱。

第一次见到子轩的人都称赞他斯文,这和他的脸有很大的关系。

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坏人,而这张脸的主人现在却要去杀人。

子轩小的时候很惹人喜爱,林秋风便对他说:“做坏事的话脸会变丑。”

所以他很少做坏事,他就算是一无所有地成了一个废人,他也绝不会做坏人。

他常常领先,他的思想总是要比同龄人还高出好几岁。

这种人是聪明的,也是孤独的。

他喜欢和老人讲话,喜欢和年纪比他大的人交谈。

这么一个有前途的孩子,会不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认为,不会。

王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倒可以消除他的罪恶感。

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人生总要轰轰烈烈地活过一次,这才算人生。

这几天他不再看报纸,他不愿再看到某某超市某某人用了某某凶器杀了某某仇家,花了多少时间逃过多少地方再被多少个警察抓住而判了多少年。

报纸他可以等有空了在慢慢看,杀人这是可马虎不得。

他总结了许多名言:成功需要有准备

成功需要有信心

成功需要学会坚持

他只缺一个“信心。”

信心当然不是一颗心,信心是一种心理,信心是可以快速培养的。

比如甲比乙还厉害,两人明天决斗。

乙今晚突然看到了甲的残疾证明,乙信心满满。

第二天已胜了,虽然乙的体力和速度不如甲,但乙还是胜了。

这个例子可以当成笑话看,也可以当成寓言看。

他必须有信心,至少他见到王瑜的时候一定要拔出枪。

他因为他想杀人而看不起自己,而又为自己有这样的勇气而佩服自己。

习惯于胜利的人也常常会胜利,这一次他必须相信自己。



九十七

他想看看纪岚,因为她身上有纪涵的感觉。

他从陆艳茹家里出发,坐了公交又步行进了这片别墅区。

所有的动作显得这么老练,好像他本来就生长在临溪。

夜晚,别墅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金碧辉煌,如城堡班耀眼。

那么大的一座别墅里主人没有几个,灯火和仆人确实彻夜未眠。

子轩打通了纪岚的手机,纪岚说她还要十五分钟才能到家。

他站在洋房前瑟瑟发抖,几个仆人从这里路过,他们都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子轩等了十多分钟,别墅的大门亮起了白色的车灯。

一辆加长轿车直驶进来,在洋房前停下。

纪岚拎着几个大袋子从车上走下了,那辆车也开走了。

纪岚对他莞尔一笑,两人走进了屋里头。

灯开了,两人坐在沙发上。

纪岚放下袋子,说:“你有什么打算?”

子轩在临溪逗留了好几天都没有走,自然是有打算的了。

但这个打算却不好开口,子轩说:“我明天就走。”

他哪有可能明天就走,这句话可以理解成另外一种意思,他后天会杀了王瑜。

纪岚叹了一口气说:“你真的打算放弃我姐姐了吗?”

子轩道:“我还有学业,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纪岚说:“孩子呢?”

子轩一怔,他差点忘了,他还是一个爸爸。

他强笑道:“纪涵会照顾好它的。”

纪岚道:“是啊,你如果想完成你的梦想,孩子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子轩问:“什么梦想?”

纪岚道:“环游世界。”

子轩说:“你怎么知道?”

纪岚说:“我姐姐常常提起你,每当她说到你的时候,脸上都会泛起无法形容的愉悦,叫人看了都跟着开心。”

子轩淡淡一笑,“她的确很喜欢笑。”

纪岚道:“那是在别人面前,因为她怕悲伤的心情渲染了别人,所以她只会偷偷地哭。”

子轩说:“她经常哭?”

纪岚:“不经常,但都是为了一个人。”

子轩不太确定地问,“谁?”

纪岚边倒茶边轻描淡写地说,“你。”

子轩又笑了,他的心阵阵刺痛,但他脸上还在笑,连他的眼神也是那么配合。

这几天的历练,他已经冷静了不少,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掩饰情绪。

纪岚对他的反应毫不在意,道:“我姐姐说你变了。”

子轩问:“哪里变了?”

纪岚道:“我不知道,我姐姐也不知道,她说她已无法看出你想什么。”

妻子连丈夫在想什么都不知道,这该自豪,还是该悲哀?

子轩道:“这些话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纪岚道:“昨天。”

她果然有办法见到纪涵,这也是子轩来找她的目地之一。

子轩一下子问了许多问题,“她在哪里?你怎么见到她的?她在做什么?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他问了四个问题,而纪岚只说了一句话,“你真的不在乎我姐姐了吗?”

子轩说:“我只是关心她。”

纪岚说:“那你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

于是子轩说:“她在哪里?你怎么见到她的?她在做什么?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纪岚笑了,她喝了一口茶,说:“我姐姐在南风小区的一间套房里,昨天下午她让小雷来接我,她在做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她说了什么我也不能告诉你。”

子轩道:“这些话你可以不用说。”

纪岚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我姐,我只能告诉你,昨天下午我姐姐又哭了。”

子轩道:“为什么?”

纪岚道:“因为我提起了你。”

子轩的心一紧,她继续说:“我姐姐说她以为你已经不喜欢她了,她说你们之间不可能再在一起。”

子轩沉默,纪岚说道:“你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自从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你,她便常常哭,你要知道,怀孕的女人不能总有一副悲伤的心情,对宝宝不好。”

子轩冷笑道:“她没有必要为我哭。”

纪岚道:“她是没有必要,但她还是哭了。”

这些话让子轩有了不同的领悟,他真的值得打出这一枪吗?

或许没有他,纪涵会过得更好。

孩子,权当不是他的孩子。

王瑜如果死了,她真的就能回到他身边吗?

他猛然想想起了他们两个为何会相恋。

起初是偶然,发展是日久生情,高潮是困阻相隔,而结局呢?

既然她能和子轩日久生情,为什么王瑜不行?何况王瑜与她同学三年。

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有时候他几乎想放弃。

他也信,幸福前必然有暴风雨。

已经决定了的事,他不想改变。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直到现在他还半欺半哄地和纪岚说话。

纪岚问:“你明天真的要走?”

子轩道:“非走不可。”

纪岚叹了一口气,说:“你以后还会来临溪吗?”

子轩说:“没有别的事,不会。”

也就是说,他不会为了见到纪涵而特地来到这里。

也好,你总要相信,时间有冲掉记忆的能力。

纪岚想,这个寒假子轩会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或者四处去游玩。

子轩想,他一定能在那一天来临之前,牵着她的手回家。

青少年的想法不一定是幼稚的,青少年也可以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纪岚说,我姐姐房间里有很多东西,你要不要顺便带着一样?

她不该这样说,她如果想帮助他们两人忘了对方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她只是一时口快。

幸好子轩说:“不用了。”

她点点头,看来子轩是真的想忘了纪涵。

可再过几年,纪涵每天看着自己的孩子,纪涵能否忘记他?

现在就连她也不知道子轩是怎么想的。

她亲眼看着一场悲剧正在上演,而她却无能为力。

子轩突然问:“你和诗良还好吧!”

她低头道:“不好。”

这是反话,不好,也就是很好。

子轩笑了,今晚他笑过很多次,这次是祝福的笑。

他说完了该说的,该说的说完了,他也该走了。

他起身告辞,眼神里充满了光芒。

纪岚从他眼里看到了子轩的意思,子轩的意思他明白,他明白子轩不希望看都她和诗良在走上了他们的路。

夜晚灯火通明,他步行在街上。

他不坐车,因为走路所花的时间比坐车还长。

时间越长,可以想的事就越多。

他到底该不该,开这一枪?

那枪以后,他们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改变?

是在一起,还是分离?

他无法预测未来,谁也无法预测未来。

可是,就算只有几分希望,也总要试一试。

他对自己说他是一个幸福追求者,不是一个杀人犯。

夜晚的风突然暖了下来,这是夜晚,人们分不清这是冬天还是春天。

总之春节还没有来临,他们不能继续等待。

子轩不能等待,他无法在痛苦中忍受五个月,忍到孩子出生。

时光是一条射线,过去还历历在目,明天你却一无所知。

真的时光机的话,他真想看看他们会发生什么。

什么也猜不到,命运如果是旋涡,你能做的,就是努力使离自己近一点,越近越好。

明月高悬。

明月是皎洁的,也是凄惨的。

思念是因为你没有办法看到她,她或许身处异乡,或许你们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时候,你们可以看同一轮明月。

你看到的是什么月亮,她看到的也是一模一样的。

南风小区。

纪涵所在的这间套房里连个电话也没有,王瑜对两个保镖的“口谕”是让她“安心养胎,”他们当然知道王瑜的意思。

纪涵也正望着月亮出神,她在想在想是否也在看着月亮,是否也在想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子轩早就离开了这里。

她仔细地回忆着那天的画面,子轩只说了两句话:“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很想很想说:“我愿意。”但是她说不出口。

第二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她说:“不能。”她知道她怎么回答子轩就会怎么做,所以他希望子轩放弃她。

她实在不能从这两句话中端摩出子轩的意思,两句话太少。

这就像写字,你就算写了一篇论文,别人也可以慢慢分析,你若是只放了一个屁,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昨天她问纪岚,“子轩走了没有。”

纪岚说:“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了。”

这句话她理解成,“他应该走了。”

纪涵还想哭,这一次却流不出眼泪来了。

子轩走了很久,很久。

他低着头,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

看月亮又有什么用?看月亮纪涵就能回答吗?

他觉得这世上最差的首联就是床前明月光,最差的尾联就是低头思故乡。

明知是思,为何还要离开?

既然走了,为何还要思念?

他突然冷笑,他没有资格去嘲笑李白,他最看不起的人是自己。

夜很长很长,但总会过去。



九十八

黑夜再长,光明还是会来临。

光明来的时候,温暖尾随而至。

今天是何方神明大发慈悲,大冬天的居然一点寒意也没有。

街上,许多人穿着长衫惬意地步行去上班,这种天气好不难得。

这天早晨,子轩早早地醒来了。

他睡得很好,可他一睁开眼睛就握紧了拳头。

他紧张。

这种紧张比他参加小学毕业考还要强烈十倍。

那几张恐怖片零散地躺在纪涵的办公桌上,子轩把它们拿起来。

大白天的,就算一只鬼突然飘到你身边,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把几张恐怖片扔进了垃圾桶,他要做的事情需要比看恐怖片还多五倍的胆量。

他在想,他这一去会不会回不来了?

他若是回不来了,会有多少人伤心?

首先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其次是是他的长辈家人。

然后王瑜,苏绿,刘海龙等人会不会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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