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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傲然随君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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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两种选择

  大火无情,被烧过的客栈即便只被烧去半边,从外看上去还是焦黑一片。
  白日之下,眼前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熏黑的断木就靠在墙边,上面还有被水淋过的痕迹,站在外围,不需走近,就能闻到一股呛人的烟气,空气里仿佛还留着昨夜大火燃烧的余温。
  君湛然的伤口已被仔细包扎起来,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物,他看着眼前颓废的景象,推动手下的轮椅,行往引燃大火的那个地方。
  他的轮椅在火中被烧毁,而今身下所坐是南宫苍敖命人买来,虽不能和原先相比,雕琢也算细巧。
  南宫苍敖就在他身后,还是那副黑衣散发的模样,步履悠然,阳光洒落,在脚边投下一个长长的暗影。
  本来他不想让君湛然再到此地,但有的人就是如此,决定好的事,旁人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的,君湛然就属于这种人。
  他本是雾楼楼主,天下闻名的鬼手无双,在伏鸾山无人敢违楼主之命,如今到了山下,在鹰啸盟,他的话也存在同样的分量。
  何况他是当事人,柳霜霜绑的是他,火烧的是他,那副卷轴也属于他,他岂有不亲自前来查看的道理?等他这番话出口,就连南宫苍敖也无法再反对。
  昨夜被带出的时候记了路,寻到昨日所在的房间并不难,君湛然在被烧毁的残烬中找到他的轮椅,紫铜木还未被烧烂,只是被熏成焦黑,倒在坠落的横梁下面,挡了一些火势,毁的还不算太严重。
  那副卷轴就落在周围。
  一人上前,环顾周围,那副卷轴果然还在地上。
  他们两人身后还有人跟着,温如风上前说道:“盟主,弟兄们在外头守了一夜,没有看到可疑之人,这女人就算没死,身受重伤,也一定会去找地方疗伤,我看不一定……”
  他是想说,她不一定会选在这个时候出现,自投罗网。
  夜枭暗伏一夜,没有发现柳霜霜,南宫苍敖听了似乎并不着急,“你们看的太紧,她既是北绛的探子,当然不会轻易被人察觉行踪,再等。”
  “是。”温如风领命,退到一侧,打了个手势,在暗处守候的夜枭继续留守在原地,观察来往人群。
  鹰啸盟内,无人会质疑盟主的决定。
  吩咐完了,南宫苍敖走向君湛然,“你怎么看,还有个可能是她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来。”
  “在雾楼这么久,她没露过行踪,论起身手只是普通,但轻身之术却十分高明,你的人未必能发现得了她。”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她窥见那一晚……
  微微阖了阖眼,君湛然继续往下说,“她中了我的一掌,肩上也曾受伤,再加上你的那一刀,你手下的人说的不错,就算她不死,身受重伤,也必须找个疗伤的地方。”
  何处才是最好的地方?
  鹰啸盟的人将此地团团围住,连一只飞鸟进来都看得一清二楚,被烧毁的客站周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已被密切监视,还有哪里能够藏人?哪里会收留这么一个形迹可疑浑身带血的断臂女子?
  更别说柳霜霜既然身为探子,自当知道,此时此刻绝非轻易出现的好时机。
  城内的大夫早就被暗中关照过,若是见了她,定会马上上报,她已走投无路。
  走投无路之人,会在何处藏身,又如何保证自己所要之物不被他人取走,还在原处?
  君湛然的目光移动,抬眼之时,恰好遇到南宫苍敖的视线,两个人的目光一起转向远处,目力所及,还未倒下的墙壁、没被烧着的桌椅,都被熏上一层烟灰,客栈里人去楼空,掌柜和伙计也都不在了,这里的客房还有几间没被大火波及,都是空的……
  最危险之处,往往最是安全。
  君湛然冷冷一笑,轮椅移到原本放置桌椅的地方,只见地上覆着厚厚的一层焦灰,灰烬之中,一个凸起的圆轴静静躺在那里。
  “还要不要看看?”将它捡起,用手擦去上面的焦灰,君湛然将它递向南宫苍敖。
  若是柳霜霜在此,定不会任凭它落入号称鹰帅的男人手中,一旦失去,再难得回。
  但此刻卷轴已在南宫苍敖手中,周围没有声响,一夜大火似乎将此地的所有虫蚁也都焚烧殆尽,只剩下废墟中的安静。
  柳霜霜依然没有现身,两人对视,难道他们猜测有误,还是她已命丧在外,才没有出现在此地?
  南宫苍敖手持卷轴,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递了过去,“擦擦手。”
  手上焦黑,全是从卷轴上擦下来的黑灰,那条帕子却很柔软,接到手里,君湛然一挑眉,“这种帕子,你倒是舍得给我用来抹手。”
  淡粉色的丝帛,斜斜的一角上绣着一株艳丽的桃花,显然是女子用来定情的信物。
  他的语气生硬,南宫苍敖的面上却不见丝毫窘迫,从容笑道:“有什么舍不得,帕子难道不是来用的?给你抹手也算是物尽其用,是它的造化。”
  见他用完,径直便将它又收回了去,随手抛在地上,一抹艳丽之色飘飘荡荡落下,最终也不过和地上的灰烬尘埃一个结局。
  “一片女儿心就让你这么糟蹋了。”君湛然说这话也不知道算是揶揄还是嘲弄。
  “我的心,别被糟蹋就好。”不紧不慢的说着,南宫苍敖看向他的眼神别有深意。
  温如风在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陡然升起种奇怪的感觉,却一时说不清是什么。
  但君湛然知道,一指南宫苍敖手里的东西,“我问你,如你所愿,和解开你心头疑虑,这两件若是只能选一样,你选什么?”
  如他所愿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和开启卷轴,解开眼前之人身上的谜团。
  他选哪一个?
  南宫苍敖眸色骤敛,“你是当真?”
  “当真。”回答的再肯定不过。
  双目对视,一片沉寂,南宫苍敖却没有马上做出选择,“假如,我已知谜题的答案呢?”一阵风拂过,他的话在空荡荡的废墟里无限放大,仿佛一击惊雷。
  君湛然心头一震,一双眼睛死死看着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双手不禁紧紧握住了扶手,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扭曲。
  空气里的安静仿佛被搅乱了,灰烬在半空飞扬,如同一缕缕随风飘扬的黑色迷雾,身穿黑衣的男人走了几步,手中的卷轴还未开启,但对南宫苍敖来说,里面写的是什么已不那么重要,“你当知道,前几日南宫年曾来游说,要我回朝为官,我们南宫家上下,都称他年叔。”
  南宫年,君湛然不是没有听过,南宫家的大家长,虽为庶出,但南宫世家如今在朝为官的人,都在他掌控之下,对南宫家的一切更是清清楚楚,了如指掌。
  “哦?他让你入朝为官,而后呢?”望着远处,轮椅上的人面色紧绷,忽然恢复了平静,语声淡淡,漠然的脸上不见任何一丝其他的表情。
  “他虽然说了许多废话,但也有几桩旧闻秘辛还算有用,也让我想起几件事来。”南宫苍敖背对着他,“丁酉年秋,先皇因病驾崩,此前太子之位却始终未定,虚悬已久,混乱之际大皇子煌德抢占先机,收买朝野人心,身为长皇子更是名正言顺,最终登基为帝,是为如今的平康皇。”
  他忽然说起平康皇登基的始末来,君湛然却不问他为什么说得如此突然,接着说道:“不错,那是在多年以前。”
  “那年煌德登基,其余两位皇子表面避其锋芒,暗中却发动各自人手,试图将他拉下皇位,引起宫内大乱,另外还有位四皇子,年纪最小,本是先皇晚年所得,最为宠信,却年纪尚幼,身后也没有朝中势力,夺位之争本来与他无关……”
  南宫苍敖的嗓音在飞灰之中听来多了几分沉重,他转过身,鹰眸闪动,“第二日,宫人却在宫内战乱之地发现一个男童满身血迹倒在血泊之中,仔细一看,这穿着锦衣的孩子竟是四皇子。”
  一双苍白的手渐渐收紧,紧到骨节发白,语气却还是淡漠,幽幽一叹,“可惜,想必是受内乱牵连,无故枉死。”
  “不错,朝野上下都这么说。”南宫苍敖一步步走近,那双眼睛在日下发着光,“但我总在想,那位皇子果真死了吗?”
  视线直直望来,君湛然却没有看他,定定的望着远处,面色如鬼,“他已死了。”
  一字一句,字字如冰。

  第五十五章 滔天之秘

  他己死,否则如何平息宫内大乱?
  他己死,如此才能保天下太平,护社稷安定。
  他必须己死,才能让当朝皇帝煌德安心,才能令夏国朝野平静,令一切按原来的轨迹走下去。
  他必须——是个死人。
  所以他死了,当胸一剑,锥心之痛,痛彻心扉,热血溅满他的脸,血色流入眼眶,眼前所见一片血红,红日红云,红天红地,红墙红瓦,高高在上的金銮殿也左视野中涂上满满猩红,似乎它从来就是这种颜色。
  充满铁锈味的红色液体从心口流出,刹那间,他明白了一切。
  他,不可活,更不该活的理由。
  “他已死?不错,他己经死了。”南宫苍敖双目炯然,沉声如雷,“四皇子己死,但又死而复生,死的是先皇幼子煌湛,生的却是付鸾山上雾楼楼主君湛然!”
  黑色飞灰沙砾如雪,黑色的雪;在风中飘飘荡荡,落于肩头,也落于君湛然苍白如鬼魅的脸,牙关紧咬,咬到一行血色从嘴角流下。
  “死的是先皇幼子煌湛,生的却是付鸾山上雾楼楼主君湛然……”语声幽幽,血色染红双唇,如魔似魅,淡漠语声淡淡重复,君湛然的目中有血光划过。
  话音卷起一阵幽暗的冷意,南宫苍敖见过的那种幽鬼般的笑再次浮现在他脸上,他终于知道那是不生不死的鬼,活不得亦死不得的人,才会露出的笑。
  “说的好!”君湛然抚掌,仰天大笑,笑中无泪,只有血。
  自那一天起,他便无泪,有的只是当初淌入眼眶的血,满目猩红……
  “南宫苍敖,自我与你相识的第一天起,便知道你终有一日会知道我的身份,我躲你避你,不想你牵连其中,为何你还是紧追不舍?你既然要你的逍遥,就不该来趟我的浑水!你难道不知,此事不可言,提过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吗?!”
  一拍椅下扶手,双掌金芒骤起,君湛然面露杀意,南宫苍敖不退反进,“死的是你!多年来你困于付鸾山,远离人群,你以为自己还活着吗?!”
  一声厉斥震动耳膜,他还活着吗?他究竟还算是活着吗?君湛然劈向南宫苍敖的双手被格挡,双掌相抵,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四目相对,“你说的不错,也许我早已死了,你不会知道被人活埋于地下的滋味,也不会知道从自己的坟地里爬出来的感觉!
  嘶声厉喝,挣脱南宫苍敖,撕开胸前衣襟,一道伤疤赫然入目。
  就在心口,疤痕已淡南宫苍敖早就见过,江湖人身上有伤不算什么,但君湛然本不是江湖人,他应是当今皇帝的皇弟,当朝皇子的皇叔啊。
  本该位于朝堂,受人跪拜的皇家血脉,如今却困坐于轮椅之中,君湛然一指胸前,“有人生来这里的位置就与人不同,心口是在左胸,却与常人位置有异,只三分之差,我身中一刀而未死……
  他轻笑,笑的南宫苍敖眉头紧皱,心头发痛,“这并不好笑。
  悠悠一叹,君湛然望向远处,目色如冰,”三分,差三分,我被当做尸首埋于土中,死亡是为何物,我永不会忘。” 他重新合拢衣衫,嗓音沙哑,紧握双拳,“我不会忘记被人埋进土中的感觉,也不会忘记那一日的血!”
  “我不愿见血,不想伤人.但可惜,有人要我的血,索我的命。” 离了皇宫,依然无法改变他身为皇子的事实。
  “要杀你的是谁?〃 南宫苍敖双目如炬,“宫乱只是一个时机,身为四皇子又不涉朝政,这件事本不该发生,但既然几经发生就必有理由,你活着必定对某些人造成妨碍!”
  “这不是你该去探究的。” 君湛然分明知道,却不愿说。
  南宫苍敖视线一转,转向那副卷轴,交手之时落在地上,再度染上飞灰烟尘,“你习得武功又怀有这幅卷轴,当时定有人相帮于你,煌德己经知道你的存在,这些年却没有接你回宫,此中另有蹊跷……”
  他不说,他却未必猜想不到,南宫苍敖毕竟是统领鹰啸盟破过无数要案的鹰帅。
  “南宫年曾说血玉玲珑牵连重大,事关社稷,我知道血玉之中另有玄机,血玉被盗.玉中血色消退,血玉又与卷轴相关,如你所说是开启卷轴的关键,一副卷轴一杖血玉.两样东西都是机关重重,这幅卷轴中究竟藏的是什么,才会令平康帝如此挂心?”
  他一一细数,语声沉若磐石,他并不需要君湛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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