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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妖娆罪-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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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座荒无人迹的河川里,我发现了供我射击的兀鹫和可以让我偷情的洞||穴。那时二爷对我说:“乌珍,你必须射击那只兀鹫,你如果射死那只兀鹫,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奴仆,我愿意终身守候在你身边……”二爷的手伸过来在一片乱草中拥着我,我仰起头来看着那只兀鹫。如果我在这一刻果真射中环绕在天空的那只兀鹫,如果那只兀鹫果真从高高的天空中落下来,那么,我就拥有了二爷。
  在我眼里,二爷是我实现那个阴谋的工具,甚至也是我的一枚炸弹,所以,我必须赢得这个男人的心灵。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失去心灵的时刻,我却找到了另一颗心灵,它可以帮助我实现我的目标,可以忠诚于我。我选中了二爷,所以,当二爷让我正视那只空中飞翔的兀鹫时,仿佛在赐给我一个良机,我知道,二爷已经观察到了我射击的一举一动,只是他并不了解我的阴谋,那个并不遥远的阴谋。
  为了一个对我来说并不遥远的阴谋,我现在对二爷说:“如果我射死了那只空中的兀鹫,你就必须听任我的任何一种声音,你必须时刻忠诚于我,为我付出一切的代价,你愿意吗?”二爷突然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说道:“我愿意,从看见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驿妓。”
  二爷的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胸部,这使我想起了我八岁那年躺在花架上,在后花园看见父亲把手伸进一个女仆胸部的情景。我记得,当时我就在心里追问,父亲为什么要把手伸进一个女仆的胸部去——我必须追问这个问题,因为我会变成女人。现在,我明白了,男人伸进女人胸部的手是为了激起一个女人的性欲,我仰起头来回望着那只兀鹫也回望着二爷,我忘了那个话题。现在,任何男人的手伸进我胸部,都不会激起我的情欲,除了吴爷之外。可吴爷在哪里呢?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飘浮的影子。
  我把他的手从我的胸部拉出来,我要让他实现他的诺言,我一定要射下那只空中的兀鹫,我把枪举了起来,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如果我射下了那只空中的兀鹫,我就拥有了一个忠实的伙伴,一个忠诚于我的傀儡,我需要这个同谋。所以,我祈祷着,为我通向阴谋的道路而祈祷着。砰地一声之后,我闭了一下眼睛,我睁开双眼,才过了半秒钟的时间,那只漆黑的空中兀鹫的身体已经快速地向下坠落。离我不远之处是一片湍急的河川,突然,我看见二爷从石灰岩石上纵身一跃,扑进了那条河川,他的身体似乎在河川中游动着,离那只兀鹫已经越来越近了。
  二爷正在河川中游动,他在为我而游动,他在水中捕获了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巨大兀鹫,并把它带到了我身边。二爷湿漉漉的身体站在我面前,他抽出了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举起手臂让鲜血流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灰岩上,对我发誓:“从此以后,我愿意成为你最忠诚的奴仆,我任随我的肉体跟随你,你表达出的旨意就是我的愿望。”
  在一个潮湿的河谷洞||穴中,我钻进去——在二爷需要我的肉体之时,我又一次主动地脱光了衣服。1931年的夏天,我通过这种方式一次又一次地与二爷在这只秘密的洞||穴中苟活着,交媾着,直到他已经无法离开我的肉体,直到我已经通过时间不知不觉地让他成为了我的同谋和奴仆。
  
欲望记4(1)
一个可以举起手枪在瞬间从容不迫地射死空中一只兀鹫的女人,身份依然未变。我依然是那个驿妓,依然不停地回到我的驿馆,我充满了凌辱的暂时的栖息地。每当我回到驿馆时,姚妈总是会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迎候着我的到来。我会把白爷赐给我的部分黄金赐给她。其余的大部分黄金已经被我与二爷在回来的途中秘密地藏在了一个荒凉的河谷洞||穴深处。我还没有把我的那个阴谋完整地告诉给二爷,即使是在我们躺在洞||穴中把肉体交织成一张网时,我也没有变成一只黑蜘蛛,编织我和他永恒的网。我提防着这一切,因为孤立无援。我不相信男人,因为人世的险恶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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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把黄金埋在洞||穴深处时,二爷一声不吭地掘着石坑。他依然沉默寡言,只有在洞||穴中与我交媾时,才会发出野兽般的号叫声,那些号叫之声似乎可以绵延到很远的地方。然而,我知道,在这个荒凉之谷连一个牧羊人都看不到。
  自从鸽子的事件发生以后,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黄家文了,我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然而,我对他的那种仇恨已经潜存于内心。有一次,我巧妙地向姚妈打听黄家文的情况,姚妈笑了笑问我是不是想念他了。我没有想到那天晚上,黄家文竟然来到了驿馆,他直奔我的卧室,当时我正想从花园溜进琴房,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抚弄琴弦了。那些纤细的弓弦可以激起我心灵世界中另外的一些漪涟。
  黄家文悻悻地出现,我对他的存在似乎已经失去了兴趣。鸽子怀孕以后,我再次去寻找他的情景已经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冷酷和陌生。他靠近我,我嗅到他军装上散发出的硝烟味,他说,他刚刚从战场上归来,就来到了驿馆,而且他透露给我一个重要的消息: 他之所以重新回到驿馆,是为了剿匪,是为了捣毁白爷的巢||穴。他诡秘地看着我说道:“乌珍,我听说白爷宠爱你,这是姚妈告诉我的……如果你能提供给我白爷的情况,我可以把你接出驿馆,我可以恢复你的自由,我可以奖赏给你一生花不完的黄金……你知道,摧毁白爷的巢||穴对我很重要,那时候,我就可以立功,我可以到省城去,也可以到比省城更大的地方去,你可以跟我走……”
  我盯着他的眼睛,这眼睛曾经散发出热情,当他把我当作他的妹妹时,在那段时光里,我曾经一度以为我们会产生一种无比珍贵的兄妹关系,在那样的时刻,在他和我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美好的关系。然而,鸽子怀孕以后,这种脆弱的关系就不存在了。我用一双掩饰住我厌恶的眼睛对他说:“好啊,我只是一名驿妓,谁对我好,我当然就把身体给谁了。不过,我现在根本不知道白爷的巢||穴在何处,我跟他见面时,被蒙上了黑布,我根本就看不到任何道路,我的视线是黑暗的,你明白了吗?而且与他见面的地址不停地在变换……不过,我会的,我自然会帮你的……”
  黄家文想让我陪他到卧室去,我阴冷地笑了。我突然用一种恐怖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知道鸽子是怎么死的吗?她被装进了一只麻袋,被活埋了……”黄家文突然用手蒙住了我的嘴说:“我知道鸽子并没有死,她被解救了……鸽子好像是被一个匪贼救了的……”黄家文垂下头说道:“乌珍,我对不起鸽子,然而,我军务在身,我怎么可能为一个驿妓去奋不顾身呢?你要理解我……”
  ……
  我溜出驿馆到了一条幽径,迅速地更衣。如此之快地把自己的身份通过衣装来改变,这使我获得一种可能: 即我可以乔装改变我的形象,用来欺骗世人的目光。我溜进一个马棚,很轻易地就盗用了一匹马,我现在可以凭借自己的记忆策马奔驰了。在一场交媾之中,二爷已经把通向白爷巢||穴的真实而清晰的路线仔细地描绘给我,所以,我心中藏着一张线路图,我蒙着黑布,也能寻觅到白爷的巢||穴,这就是我自认为聪明的大脑为了实施我的阴谋而展现的道路。当我策马奔驰时,我转而想到了一个遗漏,我不能直接奔赴白爷的巢||穴,这样会出卖我,也会出卖二爷,因为每一次二爷接我出驿馆时,我都被蒙上黑布。我知道即使我多么被白爷宠爱,作为男人的白爷和匪贼们头领的白爷,依然防备着我的眼睛,所以,他嘱咐二爷我一出驿馆就要蒙上黑布。
  我策马奔驰着,我要利用二爷把黄家文明天的行动告诉白爷。所以,我必须抵达一个地方,那就是二爷的老家。前几天,二爷告诉我,他要回趟老家,因为他梦见母亲死了,这确实是一个太好的时机,这样我就可以避开白爷了。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思考问题了,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到驿馆,否则,如果姚妈在第二天的阳光升起之前没有看见我,她会咆哮,她会产生疑问,她会质问守前门和后门的男仆有没有看见我。那时候,一旦男仆人松了口,我的阴谋一开始就会受挫,我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刻受挫。
  我策马奔驰在去二爷老家的路上,我已经没有恐惧,我已经丧失了恐惧的能力,因为人世间任何一种恐怖都不可能比得上斑鸠被活埋的事件更令我发憷,人世间任何一种恐怖都不可能比得上鸽子堕胎后发生的惨剧更令我战栗……所以,我不害怕黑暗和鬼魂。
  我的马蹄声终于抵达了一座几十户人家的小山寨,狗吠声突然响起来。从黑暗中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拉住了我的缰绳,他正是我今夜必须见到的男人二爷。这时我热泪盈眶,把头埋在他滚烫的怀抱,我知道当我的热泪洒在他手臂上时,并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一场阴谋的开始而激动。而二爷却似乎被感动了,起初,他以为我是为他而来,他紧紧地拥抱着我,想把我拥抱到激荡起他情欲之焰的角落之中。
  
欲望记4(2)
……
  
欲望记5
三天以后,我才知道黄家文接武器的部队被白爷的匪贼们击溃的消息。是姚妈报的信,她盯着我的脸,在跟我说话时,姚妈善于盯着我的脸,以此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没有办法,我在跟姚妈说话时,也善于盯着她的脸,两张脸对视着,仿佛诡计与诡计互相对峙着,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当我听到姚妈说黄家文的队伍惨败的时刻,也正是我的阴谋在沉闷的空间出窍的时刻,我抑制住一种暗喜,因为在与姚妈眉毛与眉毛的对峙之中,我不可能让我的柳叶眉儿飞舞起来;因为在与姚妈鼻梁与鼻梁的对峙之中,我不可能让我的鼻翼抽搐起来;因为在与姚妈唇与唇的对峙之中,我不可能让我的眉飞色舞荡漾起来;因为在与姚妈眼睛与眼睛的对峙之中,我不能泄露我眼睛里的那个阴谋。最后一点尤其重要。
  总之,即使是诡计多端的姚妈也无法洞悉我的那个阴谋计划,在那个下午,我陪同姚妈乘着1931年夏季的一阵热风出了门,我发现,一旦姚妈出了门,她就开始将眉毛高挑,将额头高昂——仿佛一头高傲的母牛。在她的旁边走着四位男仆,我知道姚妈所雇用的男仆实际上是保镖,所以,我看见男仆腰间都插着锋利的匕首。
  姚妈目空一切地穿行着街道,她的左边走着驿馆的第一枝花。我确实很有名,在整个滇西,我的名声已经沸腾,所以,我也在仿效姚妈的姿态,虚假地昂起头来,实际上我的内心虚弱至极。只有当我想到那个阴谋时,我的内心才会燃烧起一团火焰。
  进入了黄家文部队驻守的那座马店时,意味着离惨败的黄家文已经越来越近了。我知道,是我出卖了黄家文,因为黄家文在一个与我相处的空间暴露出天真,泄露了他的军机。也许黄家文并不了解我,不,我相信,在我的命运圈子里,在我所相遇的面孔和人群中,还没有任何人了解我的阴谋。所以,黄家文面对我时松懈的那一刹那,他出卖了他的秘密,而我则出卖了黄家文。
  我之所以出卖黄家文,是因为我想利用白爷劫持那批武器,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取代白爷的,我会坐在白爷的那个神秘的位置上——我将成为一座巢||穴的女主人。而此刻,我和姚妈已经预备好了驿镇的火腿、鸡和烟熏过的香肠,来到了马店。
  在这座废弃的旧马店里,我嗅到了血腥味。道理很简单,当一支部队的领头人受伤时,这支部队已经溃败,所以,我看见了受伤的士兵们,他们有的躺在地铺上,有的躺在屋檐下,他们的脸上流露出已经疼痛和呻吟过的痕迹。看到他们,我就可以想像白爷的队伍像猛兽一般突袭黄家文部队的场景。我暗喜的内心隐隐升起一种期望: 白爷劫持武器铺平了我阴谋的道路。
  ……我看见黄家文躺在木床上,那张发出吱嘎声的旧木床,曾是一些赶马人的下榻之地,而今变成了一个惨败的军官的卧床。黄家文双眼紧闭,沉浸在一种惨败的灰暗情绪中。我们的降临使他睁开了双眼,实际是我们的丝绸裙裾散发出来的声音使他中断了灰暗的情绪,他先是看到了姚妈,然后再看到了我。此刻,我要仿效姚妈那样温情脉脉地关心体贴,我要抑制住我的暗喜。黄家文的两条腿确实已经中弹,他告诉我们子弹依然在他的大腿深处。见到了我,他突然感觉到了力量,他召唤来侍卫,端来了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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