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枪-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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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稀稀松松，气象明明暗暗。
董依完全没有搞懂，刘森一的二十八军究竟作了怎么样的部署？敌人已经到了眼皮子底下，十公里的距离，日军是机械化的部队，一眨眼就可以突进过来，刘森一居然像没有一点准备似的？难道他们跑了？
董依跟余妤、秋海棠、黄志棋商量，要不要派人去跟刘森一联络联络，秋海棠提出，如果决定派人去跟刘森一联络，她可以担当此任。刘森一平时喜欢逛荷花舞会会所，且热恋着民团团长吕庆林的小老婆李微微，秋海棠一应俱全地给他提供方便，刘森一如果有什么高明的布防，不会隐瞒秋海棠。
几个人商量后，决定派秋海棠去会见刘森一，目前，秋海棠的公开身份还是荷花舞会会所的会长，不算游击支队派的人，而是民间关心事态变幻安危的代表。
董依派了五六个三大五粗的战士护送秋海棠前往石埠市，这五六个战士已经装扮成了绿林好汉模样，跟随着秋海棠。董依要求秋海棠在天明之前务必赶回来。她会在这里等着秋海棠回来。
目送秋海棠和几个战士消失在明明郎郎和影影绰绰的丛影之中后，董依对王定六说：“定六，你去查岗吧！”为了保证今晚的行动安全，游击支队在附近的山头上按排了许多岗哨。王定六说声“好”，就带着两个战士查岗去了。董依看看黄志棋，轻声说：“黄大伯，您休息一下吧！我们带了被褥，您躺一下。”这是董依特意给黄志棋带来的。从风荷塘镇到这里来近百公里的路程，且是山路，还要避开日本鬼子，黄志棋来回的奔波，确实很累。但是，他还得赶回风荷塘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黄志棋抬头看看星斗，已经是午夜，沉吟说：“我该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千万千万，要好好保存自己！”董依说：“大伯，今晚就不要赶回去了，休息一下子，天明再说吧！”余妤也挽留黄志棋，请他最好不要回风荷塘镇。黄志棋：“敌人的进攻随时会开始，我不能停留，现在必须走。海棠姑娘回来后，就留在你们队伍里，不要让她回风荷塘镇了！”董依点点头：“大伯，您太累了，如果您现在一定要走，我们还带了一副担架，让战士抬您一程！您就好好享受一下吧！”黄志棋笑了：“你想得周到，行，就抬我一程吧！”董依招呼战士拿来了担架，上面还铺了棉被子。董依对战士交待说：“让黄大伯好好睡一觉，你们要稳重一些！送到风荷塘镇后，你们能赶回来就赶回来，不能赶回来，就留在风荷塘镇跟敌人战斗！”黄志棋连忙说：“不不，只要他们送我一程就行了！”几个战士表态一定照顾好黄大伯，一切听从黄大伯的安排。董依忽然想起来，又对黄志棋说，“我的父亲，还有余妤的父母，您能保护到什么程度，就保护到什么程度！”说到这，两眼不禁发涩，但是没有人能看出来，可是听声音可以听出她有难受的感情，余妤也是眼睛发涩，鼻子酸堵。董依顿了顿，“您还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黄志棋一手抓住董依的左手，一手抓住余妤的右手，说：“孩子们，狠狠打鬼子，好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队伍！一切，你们就放心好了！如果再有机会见面，那就是这场恶战打下地，如果我还活着，那我们一起庆祝战斗的胜利！”
董依把另一只手扶揉在黄志棋的手上：“大伯，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一直活到革命全面胜利的一天，还要好好建设我们的家园，过上更好的生活！大伯，那我们就不留你了，风荷塘镇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余妤平静了情绪：“大伯，感谢您这几年来对我父母的关照！请您转告我父母，不要为我担心！也请他们原谅女儿的不孝！”说着，情绪又有点波动。
黄志棋深情看着余妤说：“孩子，你是好样的，你的父母一点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相反，他们已经为你感到骄傲了！他们只希望你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平平安安！”
说罢，松开两个姑娘手，“好了，我走了，你们，保重，战斗，胜利！”黄志棋勾起右手手臂，攥攥拳头。
董依知道，此一别，怕是再难见面，这么多年来，多亏了黄大伯里里外外的跟国民党反动派斗智斗勇的周旋，才得以使她的父亲董灯顺活到今天，也使余妤的父母余作仁常庆嫂能够免遭吕庆林的毒手，虽然他们三个人都被长期看押，但是毕竟还活着，还有摆脱牢狱的获得自由的希望。也多亏了黄志棋大伯的沉着稳重和干练，针对敌人的封锁政策开展不屈不挠的斗争，抓住任何机会给游击支队提供紧缺的医药和食盐等物资，才使得风荷塘游击支队在敌人的残酷的封锁中得以生存壮大。这个老人是我们革命队伍的至宝，如果不是风荷塘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老人家办，董依真不想让他回到风荷塘镇去。而这一去，还能见面吗？不敢多想。董依不禁抢了一步，一把箍住黄志棋，激动说：“大伯，谢谢您！”
黄志棋抚着董依额前的发丝：“孩子，好好带好革命队伍！任何时候，都不要气馁！胜利，只会属于我们革命队伍！”说罢，轻轻拿开董依的双手，健板的身子一转，捋捋胡须，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也是他表示信心的动作，然后大步迈开去。
几个战士持着担架跟着黄志棋往弯弯的山道而去。
董依和余妤挥着手，尽管黄志棋没有回过身看。
直到消失在山头的那一边。
东方发出鱼肚白时，游击支队完成了用森林覆盖石埠支流河面的布防。一身是泥水的三大队大队长朱泰安向董依报告：“报告支队长，任务全部完成！”
董依笑道：“我也帮了忙的呢！”
朱泰安看看董依身上也是泥泥水水的，还有余妤，身上也是泥水。
朱泰安笑道：“全是支队长一手指挥的，不仅仅是帮忙呢！”
董依说：“泰安，着实辛苦你了。现在，你带着队伍先到山里去，按我们既定的方案布置好阵地。”
“那你？”朱泰安问。
“我和余妤、王定六在这里等候秋海棠回来！”
朱泰安敬礼：“是！不过，你们也要快点回到队伍里来！”
董依指指敌人驻扎的方向：“那帮杂种们，就是到了我们眼前，我们也不会让他们看见我们！你就放心喽！”
朱泰安说：“是的，他们在我们这儿，就变成聋子、瞎子了！哈哈！”
朱泰安就指挥队伍往山里去。
董依和余妤、王定六，还有一个连的战士就找丛林掩蔽起来，等候秋海棠回来。
第十七章（三）
三
天蒙蒙亮时，秋海棠和那几个战士回来了。
秋海棠告诉董依，此去见刘森一，比较顺利，国军二十八军一些当官的都认识秋海棠，只要报个名，关卡岗哨一电话汇报，就得到放行。刘森一在军部办公室里接待了秋海棠。刘森一一开始就认为秋海棠是受游击支队的派遣来打探情况的。秋海棠坚决否认。刘森一也就不多说什么。刘森一问秋海棠要想哪方面的情况。秋海棠说要知道你刘大军长怎么保卫石埠市，怎么保卫风荷塘镇。刘森一叹息说，我本想公开联手游击队、还有那个独来独去的刘高飞团，甚至想把那个仲磊石请回来，一起共同抗敌，怎奈过去我没有做多少好事，他们个个都恨着我，不想跟我联手，我也只好孤军奋战了！至于怎么保护石埠市，你看清楚好了，我已经把我的老婆谷香，我的儿子刘红人交给吴侗生带到了风荷塘镇，而吴侗生一直是共产党的人，我信任一个共产党人，这就表明了我怎么保卫石埠市、风荷塘的态度！
秋海棠知道刘森一所表达的态度：你不就是以死相拚吗？而你的老婆、孩子只有共产党人才能保护好，所以你就把他们交给了共产党人？
刘森一说：你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你日后才能明白。
秋海棠忽然问他：你想李微微吗？
刘森一：我正在想啊！
怎么想？
刘森一叹：我想她应该来看我！看我一眼吧！
秋海棠说：李微微本想来看看你，但是吕庆林不准她出门一步，并且说，刘森一这一次要完蛋了，没有利用价值了，还看他干什么？看看，吕庆林的变化多快！
刘森一说：这个人我本来就不欣赏，是国民党欣赏嘛！他无情无义，见风使舵，很正常！
秋海棠卖个关子：可是，我会有办法让李微微来看你！
那就太好了！刘森一疲倦的脸上顿现光彩。
秋海棠：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怎么布防的？我一路而来，这石埠市外围，无一兵一卒，你想让鬼子长驱直入吗？
见刘森一低着头不答话，又问：或者，你想投降日本人？
刘森一抬起头看着秋海棠说：我说你是游击队派来打听情况的，你否认。秋会长，不必隐瞒什么了，如果有可能，我真想见见游击队的董支队长，希望你绰合！如今国难当头，我二十八军团结一心、血战报国的决心不会动摇，我知道游击队人少武器差，但是比我们二十八军更有战斗力，我真需要他们支持！
秋海棠：据我对游击队的了解，他们不会坐视不管。他们会有更有力的打击敌人的方法！你就对他们放心好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在石埠市外围布防兵力？
刘森一：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必有什么介蒂，实话相告，石埠市日本浪人太多，我们已经抓了一批，但是还有些隐形浪人，他们充当间谍角色，我的兵力布置，遵循兵法所云：兵无常式，水无常形。以免让日本人知道了我们的部署！请你转告董支队长，我刘某是反共者，但我刘某不是叛国者！大敌兵临，国难当下，我只有以热血身躯报效国卫家！但愿我们两家都获得非凡胜利，来日共饮庆胜酒！
最后，刘森一恳请秋海棠转告李微微，早早离开吕庆林，吕庆林此战即使不叛，日后必叛！跟着吕庆林，决无好下场！还请秋海棠若有机会，将李微微救出苦海！说罢，眼睛竟有些红圈，他知道，今生或许再没有任何机会见到李微微了。
秋海棠说：“李微微也有恨呢，只恨，将军纳了仲磊石的妻子做太太，为什么不是她李微微呢？”
“是啊，为什么不是她李微微呢！”刘森一自有红颜一叹。
。。。。。。
听完秋海棠的情况介绍，董依说：“这么看来，刘森一已经有了安排，好吧，我们就不用管他是怎么排兵布阵了，我们按我们的打法，必要的时候，再调整战术！”
秋海棠往后抹了抹刘海，看看东渐露的晨曦，深情地看着董依：“依妹，我也该回风荷塘镇了，你和队伍的兄弟姐妹们，好好保护自己！”
秋海棠陈说了回风荷塘镇的必要性，董依挽留不住，只好派出六名战士相送。两姐妹拥抱后相别。
第十七章（四）
四
坂本一郎的第一轮进攻在石埠支流受阻，方才知道当下遇到的不是听见枪炮声就哗哗溃退的中国军队，眼前绝对是勇谋相加的劲敌。坂本一郎好半天才恢复神志的清晰。决定暂停进攻。他要亲自到第一线看看，他的对手究竟用的是什么样的招数，使他的两百多辆坦克被河水侵吞。
在庞大护卫队的前呼后拥之下，坂本一朗挺身在一辆装甲车上，突突地开到第一线，石埠支流北岸他的第一进攻梯队暂时栖息地。很多军官跑着步向他的装甲车靠拢，纷纷给他敬礼。坂本一郎也回敬军礼。装甲车一直开到离河岸十多米的地方，坂本一郎才命令停下。从装甲车上下来，他板着脸孔径直走到河边，沿着河边察看坦克掉进水里后留下的履带压印，一直全部看完。众多的军官紧紧跟着他。看完履带压印后，板本一郎再看那些被坦克压坏的沿边子的树枝，有的明显地随木板漂浮在河面上，有的已经倒进水里，只露出少量的枝叶。坂本一郎一顺看过松松垮垮被挤压坏的树子后，停了一会，想了一下子，就继续往前走，走到还没有被破坏的树子跟前，抓住一棵不大不小的树，用力一扯，不动。坂本一郎松开手去抓另一棵，还是没有扯动。一些军官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分别寻树子抓，很快抓扯了一堆插进泥里的树子。
一些军官还在抓扯。坂本一郎挥挥手，叫他们停下，只要见证了伪装就行了。坂本一郎瘦削的脸上，像老鹰嘴壳的双眼微眯着，坂本一郎一点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两百多辆坦克就这样被这些真真假假堆在一起的树子诱进了河水里。诱进了河水里也没有多大关系，照说能够倒爬出来，可是怎么像铁驼子一样掉进水里再也起不来呢？
坂本一郎忽然哈哈大笑。
在场所有的军官不知其笑意，个个紧张得不得了。
坂本一郎笑过后，用手指指水里。
军官们马上明白了坂本一郎的意思，组织士兵下水探察。
几十个士兵往河水小心伸脚，生怕碰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