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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海七情六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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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让我们来认识这条里弄。
  它的物理位置处于上海市黄陂南路与复兴中路的交界处,1949年之前,这个地域为法国租界,这两条马路又因此分别叫作杜神父路与勒费德路。
  这条里弄叫瑞华坊,建成于1923年,与它一街之隔的叫梅兰坊,它们由弟兄两人投资开发,或许出自同一个建筑设计师之手。
  瑞华坊有南北两个出口,每个出口当年都有一扇大铁门,五十年代,由于毛泽东要求中国必须在十五年内赶超英国,而赶超英国的一个首要条件是必须具备生产二千万吨钢铁的能力,于是,这两扇大铁门便在1958的某天经上海某炼钢厂的化铁炉“化为”时代所要求的钢水。
  顺便说一下,当年管理这南北大铁门的分别叫作“麻皮”和“大块头”。夜晚时分,任何陌生人进来的时候,“麻皮”与“大块头”都会十分警觉地盘问:“侬去几号里?”


  在风云激荡的六十年代中期,当“麻皮”的儿子也成为造反大军中的一员,他控制不住人性中最冲动的那些东西,“造反”之余,偷偷地将大米塞进里弄某个小姑娘的荫道,第二天再取出吃下,认为这样可以大补身体。最终,事发东窗,“麻皮”的儿子不幸锒铛入狱。
  现在我们再回到瑞华坊。
  走进这条里弄,你会看见高达三层的红色砖墙直插云天,由于由八条横弄结构而成,因此,空间深度造成的视觉效果,使任何一个进入这条里弄的男女都会产生一种微微的震颤。
  建筑的样式是所有“老上海”都知道的石库门。不过,瑞华坊的石库门与第一代的石库门已不可同日而语,1923年的产物刚好介于前石库门建筑与新式里弄的过渡期。
  里弄已经有了公共卫生,是俗话说的“小卫生”,也即有抽水马桶,但没有铸铁浴缸,抽水马桶是多户合用的。
  现在,请你想像这是1965年的春夏之交,灿烂的阳光正照耀在瑞华坊的红砖墙上,也照耀在第一横弄间。这时,从32号悠闲自在地踱出一个青年,他的一身穿着是这样的:格子衬衫包裹着上身;裤子将臀部绷得紧紧,裤子的脚管只有四寸,寻常的脚根本无法进入,因此,狭窄的脚管处装了一根铮铮亮的拉链;脚上是一双火箭般刺向前去的尖头皮鞋;发型是1965年最流行的两种之一:大包头,包头上因为涂抹了许多凡士林而闪亮异常。
  这一切无需想像,它们全都真实地发生在1965年的流金岁月中。
  尤大宝,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人生境界云轻风淡。但四十年前,生活在瑞华坊中的他,风华正茂、风流倜傥,正处于人生最激|情、最招摇的阶段,对一切时髦兴趣异常,渴望将自己处理成时尚的潮头人物。
  1965年的流行与消费指标刚好在他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它们是:花格子衬衫、小裤脚管、尖头皮鞋以及大包头,即后来被猛烈批判、猛烈攻击的资产阶级的“三包一尖”,但在1965年,有了这身行头的男人,就是年度时髦男人。当然,其时,他也会被社会指认为是一个思想、行为、立场非常可疑的人,甚至,会被人误解成“脚骨抖抖、口哨吹吹”的流氓阿飞。
  尤大宝并不在乎社会对他的看法,他向来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尤大宝出生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他的父亲是上海电热器件的专家,拥有一份相当不错的产业。当尤大宝降临人间伊始,便自然而然地拥有“小开”这个上海社会中的特殊身份。既是技术权威又是工商业主的父亲,希望儿子能够走一条传统的线路,但尤大宝却说“不”。
  早在小学期间,苏州文化背景的尤大宝就酷爱评弹,到即将中学毕业的时候,迷恋“张调”的他,在1923年的瑞华坊中意欲拜上一个师傅,拜师金都基本谈定:大洋300。
  这个人生的关键时刻,尤大宝与父亲的矛盾却开始激化。思想还算宽容的父亲容许尤大宝喜欢评弹,但不容许他将评弹作为职业,信奉工业救国的父亲,对艺人身份总有着典型的传统心理:什么饭都可以吃,但开口饭不能吃。
  争吵之后,个性鲜明的尤大宝瞒住父母,偷偷拿了家中的户口本报名去了昆明:当年国民党的51兵工厂,而今的国营西南仪器厂,时间是1958年的春天时分。
  由于父亲的反对,由于个性的倔强,尤大宝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伟大的工人阶级的一员,但天然的小开背景加上天然的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使得他在四季如春的昆明成为了舞场高手。无论是“三步”还是“四步”,无论是“伦巴”还是“结特巴”,他都把玩得炉火纯青。作为一个对比,他的城市,上海,此刻已经对交谊舞这种非常暧昧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进行着批判乃至强行禁止,当小开尤大宝在昆明舞场上享受着生活的无穷乐趣,上海的“埃尔令”、“大都会”、“仙乐斯”、“百乐门”则纷纷关门大吉。
  从1958年到1963年,尤大宝在昆明度过了他生命中的六个年头。对城市生活的酷爱以及对亲人的思念,使得他逐渐地不能忍受昆明单调的工人阶级生活,就和当初突然之间来到昆明一样,断然地,他又离开昆明回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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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华坊躲藏起来的尖头皮鞋(2)
六年之后的上海变化多多。
  瑞华坊的两扇大铁门此刻已荡然无存,“埃尔令”舞厅的大门现在已门可罗雀,五十年代早中期那种轻松、自在、消闲的生活而今正被“四清”运动即将来临的那份激越、紧张、萧杀所取代。
  但对小开尤大宝来说一切仿佛还是照旧。
  在娘娘的西餐社中,他照旧可以品尝到各种罐头的美味;在崇尚西方生活方式的姑夫家里,他照旧可以看到姑夫咬着板烟斗的潇洒形象,而且照旧可以享受到姑夫提供的清咖一杯;在父母的身边,作为尤家的长子,他的地位照旧不可动摇,即使脱离工人阶级的队伍,父母每月给予的开销依然使他能够十分“小开”地游刃有余。
  尤大宝放松地回到他钟情的富有情趣的上海生活。
  他跟着同住瑞华坊的职业评弹家在江浙两省周游,或在上海的“雅庐”、“大庆”等等评弹书场“偷书”(记下旋律、曲调以备自己弹唱),其中对《战斗在敌人心脏》的“偷书”尤其让他印象深刻。
  累了,他喜欢站在瑞华坊横弄口,穿着他的四寸小裤脚管,梳着他的被凡士林搞得油光铮亮的头发,敞开着他的花格子衬衫,抖动着他的那条套着尖头皮鞋的脚,尤大宝喜欢日子这样闲云野鹤地被打发。当然,尤大宝的想法被北京所发动的又一场“漫长的革命”所粉碎。
  那是1966年的某天。
  尤大宝走出家门,想去吧淮海路一带转转,莫名地,他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一种隐隐的恐惧在内心滋生。
  很快,他的感觉得到了证实。在复兴中路,他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她正招呼着三轮车,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女子手中拎着一双皮鞋,赤着脚站在地上,一脸惊恐不安。随后,他又看见一伙人从马路的另一面向这里急急赶来,那女子等不及三轮车的到来,尖叫一声飞也似地逃走了。
  “破四旧、立四新,砸烂尖头皮鞋。”尤大宝仿佛听见有人在他耳朵边上急切地叫着。
  那天,“小开”尤大宝做了这么一件事情:他去了一家跑鞋店,在里面买了一双回力牌白跑鞋,他将脚下的尖头皮鞋脱下,然后,穿着白跑鞋回到家中。他有些着慌。他明白脚下的尖头皮鞋被当众剪掉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悄悄地,尤大宝将自己的尖头皮鞋扔到了红木大橱的上面,穿着白跑鞋,他站在瑞华坊的第一横弄口,他的这个形象成了那个时代的一个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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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6年的年中,当一个叫作王唯铭的11岁男生因“停课闹革命〃而深感无限的自由,因深感无限的自由而在合肥路上驭风而去,这时,在当年的勒非德路、金神父路上,成|人们扛着〃红三司〃、〃红革会〃、〃红上司〃、〃上体司〃、〃工总司〃乃至〃工纠队〃等等不同的大旗,满怀各自的理想而杀气腾腾地一路走来,他们立刻便要投入真正的搏杀之中,〃###〃立刻便要以当年提出这个口号的罗伯斯庇尔先生都不能想像的力度吞噬这座城市。
  上海在激荡中。
  瑞华坊32号里穿白跑鞋的尤大宝也激动了起来,38年之后,他对自己的激动这样解释:〃我也想轧轧闹猛。”
  尤大宝第一个造反动作针对的是自己的家庭,他宣布与工商业主的父亲划清界限。1966年,与资产阶级家庭决裂从而成为一个无产阶级新人是许多“小开”的时尚动作。当然,对尤大宝来说, 他与父亲的决裂还有着更为深刻的人性原因。早在50年代中期,当父亲讨了第二房太太之后,他就不愿原谅父亲,在内心深处,他对父亲产生了某种意义的愤怒,而1966年到来的〃社会革命〃让他深藏内心的愤怒得以公开的发泄。
  在瑞华坊32号底层,父亲和尤大宝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占据了厢房的另一半,尤大宝则和他的两个亲弟妹占据了厢房的这一半,在这一半天地中,他拥有〃资产阶级的父亲〃给予的一只宽大的红木大床,拥有两只价值不菲的红木梳妆台,其中一只梳妆台还镶嵌有诡异花纹的大理石。他还拥有一只豪华的红木大橱,不过,红木大橱上已经没有了那些尖头皮鞋,以革命的名义,他将这些〃腐朽的东西〃一一葬送在它们该去的地方。
  现在,尤大宝在瑞华坊〃八号里〃(居民委员会所在地)出出进进,也在顺昌街道委员会的办公室忙碌不堪,他张贴大字报、散发传单、传达最高指示,一时间好不红火,在基本由〃社会青年〃结构而成的这个造反小团体中,他俨然是一个领袖。
  但至多只有半年时间,尤大宝就断然地放弃成为一个〃时代的革命者〃。因为在〃革命〃和〃造反〃的那些日子,尤大宝与小团体中的某些人距离越来越远,他不满这些人打人、抢东西以及在〃抄家〃时表现出的贪婪,他反感这些人借〃革命〃和〃造反〃的名义表现出来的那种野蛮,与生俱来的善良和长期“小开”生活滋润而成的宽容个性,使他无法容忍人性的疯狂,这种疯狂让他看见的是真正的兽性。就象多少年以前一样,突然地,尤大宝宣布解散由他一手创建的造反小团体,他退出这个越来越歇斯蒂里的地方。
  1967年期间,〃造反玩票者〃尤大宝回归到了“小开”的社会角色,尽管,这个时代已经不容许“小开”的存在,但当一个人对生活有着坚定而不妥协的追求的时候,又有哪种力量可以将其窒息,那怕是政治的力量。
  
瑞华坊躲藏起来的尖头皮鞋(3)
1967年的夏天。
  尤大宝再次如同1965年夏天那样站在了瑞华坊的第一横弄口。与其说是主动抛弃还不如说是被动放弃了小包裤、尖头皮鞋、花格子衬衫的他,依然有着这个时期最时尚的装束:
  他的脚下是当时最时尚的塑料底松紧鞋;他的身上是由于“上体司〃的推广而在上海极度流行的大翻领线衫和配套的线裤;他的头上,尽管再也没有了凡士林的光亮,却又由〃板刷头〃作为取代,顺便补充一句,30多年之后,〃板刷头〃在上海的成功人士头上疯狂流行,成为这个阶层的一个特殊符号。
  这时,尤大宝结交了不少〃臭味相投〃的朋友,他们与他经常在第一横弄口海阔天空,这些人是:小冯、宝宝、小金以及姚格里。
  他与小冯交流把玩照片的若干心得。
  他与宝宝对话瑞华坊与大庆里的差别。
  他与小金的话题无所不包,以致最后会一起来到当年蓬莱路市场淘几张旧皮,然后搞来皮鞋揎头,只化几元钱就制作而成小方头皮鞋,他们每人一双,从而填补了尖头皮鞋缺失后的脚下空洞。
  他与姚格里会聊上北洋军阀的话题:张作霖的多房老婆、段琪瑞的大烟嗜好、吴佩孚的豪侠仗义,等等等等。
  尤大宝与他们时常交换书籍,交换那个时代的禁书:《金瓶梅》、《三言两拍》、《悲惨世界》、《三个火枪手》。
  经常地,他独自一人来到梅兰坊对面的一个旧书摊,逗留其中乐不思蜀。每天告别这个旧书摊时,他都会用火柴梗插在刚刚看到的书页中,第二天再从所插之处开始他的思想与情感的深度探索,去识认也许永远无法经验但可以理解的陌生世界。
  他承认,有两本杂志对他后来的人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它们是《万象》和《茶话》;而〃还珠楼主〃、〃霍桑〃这些迥然不同的人物,也影响着他的生命历程。
  清晨,太阳如同一亿年前那样地照耀在这片土地上;夜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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