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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首席外交官-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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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人的口音挺容易改变的,比方说他沈哲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个南方人,只在京城呆了两三年就一口京腔,想扳也难得扳回去,前段时间看见两个江苏来的官员,还想去套套近乎,找找故乡感觉,结果刚凑上去还没来得及到招呼就已经懵了——那两位叽里呱啦说的地道的应天土话,他居然已经一个字都听不懂了,想来章云平是跟他同乡呆的时间长了口音就被带过去了,现在想想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脑海里关于四十多年之后的那段记忆就不存在了。

好在,章云平毕竟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思想志向倒是还没有变化,不过明显不像以前那么亢奋激动,理性了不少,这也印证了沈哲当时所想,忘记了过往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因祸得福,说到底,凭一腔热血冲在最前面壮烈牺牲的人固然勇气可嘉,也可歌可泣,但仔细想想他们的热血如果不是洒在地上而是仍然留在他们的血管里,他们也许还能为国家制造更大的价值。至少章云平这个人只要别通敌叛国,就算只守着他那点,拿他从法国学回来那些东西教育教育后代那都比当炮灰划算。

但是尽管有诸多便利条件,结果也还算美好,一想起当时的情景沈哲仍就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变成了一道又一道的黑线,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来这边这几年还真是长口才了,从前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能编呢?

——现在在章云平同学的脑海里,国父孙先生成了一个海外归来的医生,袁世凯就是地方团练里一小公务员,康梁是思想进步的教书先生,这几个好歹还说得过去,毕竟孙中山的本行的确是个大夫,袁世凯这些年差不多应该在庐州团练里就职,而康梁这些读书人哪个不带一两个学生,到苏俄就开始不靠谱了,沈哲又不能照实说它就是俄国,因为俄国的“俄”字前头就算是可以加字,那此时加的也不是“苏”而是“沙”,这个时候,连列宁可能都还不知道马克思、恩格斯是谁,到哪儿去找苏维埃俄国呀,结果这个社会主义的老大哥,国土面积第一的20世纪上半也的超级大国,就硬生生地被解释成了中俄边境的一个乡,不过沈哲这一代人对苏联并没什么特殊感情,歪也就歪了,但把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安在了这二三十年来的各地前赴后继的农民起义头上。真是罪过呀罪过。

沈哲一路上都在进行自我催眠,一遍一遍地对自己重复——“两个世界不一样。”虽然很明显,这两个天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造出的惊人雷同的两个次元之所以会分道扬镳,始同归殊,最关键的转折点不只是在于他来到这里,也不只在于这个次元的同治是个帝王之才,而是因为他与同治的会面使同治心里本该永远深埋下去的志向有了实现的可能。

不过,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没发生过的事本来就不能人为去冠以“应该发生”或是“不应该发生”的标签,或许,这个世界的轨迹本来就该有他沈哲的一席之地,这个世界的历史,注定记住,在这个时代变革的当口有沈哲这么一个眼光超前,与世迥异的世家公子。

只是此时沈哲还并没有去想这么个道理。一定程度上说他是个功利的人,若要付出就一定要看见自己付出的价值,因此在这样一类在他看来十分纠结,即便是想通了也产生不了任何实际利益的问题,他宁可将它压下去不管,毕竟,这个时候,等着他去完成的事情实在太多。

军机处一天工作的开始一般是在早上五点多,但是官方的规定的下限则是在八点,沈哲通常是会七点多到,保证不迟到,今天是特殊情况,他到军机处的时候约莫比平时要早了一个多小时,怎奈,他这么一次难得的巧合性勤奋仍然被至少在表现方面十分具有黄牛精神的京官儿们的光辉给湮没殆尽——军机处的气氛与平时他按正常时间抵达所看的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尚处清晨房内的气温还没有像平时那样达到桑拿房的标准,但是该来的一个没少,而且都以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其忘我状态让沈哲都觉得自己对不起那点儿微薄的薪水。

沈哲正想着不管怎么说是难得来早一回,不去上司那儿点个卯肯定是对不起自己,正巧奏事处的人刚刚把折子送到,他这个军机章京顺理成章地把折子拿去给军机处上行走。

去年年末才刚刚被重新调回军机处的恭亲王奕䜣没想到送奏章进来的人会是沈哲。经过这几个月的合作,他对沈哲的工作状态是十分了解,不到朝廷规定时间的最后一刻他是难得能迈进紫禁城的大门,但同时也报以充分的理解和同情,让一个才刚刚得得志的年轻人一天到晚毫无新意地抄抄奏折,归归档的确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好在这个少年还算豁达,要是遇上贾谊之流恐怕已经憋屈死了。

从他个人情感而言,要说军机处章京这个职位委屈这个年轻人了也不见得,像沈哲这样的年纪能爬到从四品还是大清入关以来没有的,况且还是个汉人,但让他作抄写工作,也的确是屈才,说到底是这枚好棋没摆对地方,用现代语言翻译过来就是所谓的“专业不对口”,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过段时间找个机会,去跟圣母皇太后说说把沈哲调回总理衙门去,当自己的左右手。殊不知他这回当真是成了自作多情了一把,沈哲这个军机处章京不过是他“圣上第一幕僚”身份的掩护罢了。

第二十九章 苦守危壤,不如施之于民(4)

沈哲向恭亲王请了个安,就把奏折递了上去。

恭亲王点了点头,本来想说“今天来的挺早的”但又觉得似乎有点挖苦的意思,见沈哲有些萎靡不振,便顺便表示了一下自己作为上司的关心:“瑄瑜,今天脸色不大好呀?”

沈哲心想,这年头,真是悲哀,要想自己还在先进社会的时候也是经常通宵达旦,不过那个地方有土耳其咖啡,有红牛,实在不行可以喝止咳药水,无论什么方法,保证第二天精神抖擞,毫无异常甚至比平时还兴奋,哪会像现在这样疲惫现于颜表,也只能在精神状态上做出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以亡羊补牢,于是很是意气风发地想恭亲王拜谢:“下官无碍,谢王爷关心。”

恭亲王边翻奏折边以长辈口吻继续慰问之:“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自己的身子骨当回事,朝廷安排的事要办,也别太拼命,身体要紧。对了,你那个万国公馆建的怎么样了,前几天英吉利公使到本王府上来做客,还特意问起此事,说自己亲自过去看过,颇有英吉利上次举办万国博览会所建造的水晶宫之意境。”

沈哲听着这一番话暗自咂舌,谁说晚清皇族不会笼络人心?两宫太后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这恭亲王更是山外之山,天外之天,这还叫不会收买人心?档位绝对和汉高祖有得一拼,只是对应范围太狭隘而已,达不到收买天下的作用。说到那个万国公馆,的确是意图仿照水晶宫,反正这个年代没什么知识产权的概念,借鉴也不用买版权,不用白不用,更何况,除了那几根木棍造个原生态聚居村,如今也找不出能比水晶宫更省时的建筑了,按照日本鹿鸣馆的造法磨蹭个三年多,黄花菜也凉了,不过他也不能跟恭亲王说,他就是为了省时间,把英国的东西全班照抄过来,况且,这屋里不但有恭亲王,还有另外几个基本上不待见他的清流,自己总得为这个“阳光房”找点说辞,便回恭亲王:“当今万国公馆的确是下官途径英吉利水晶宫时得到启发,然万国公馆之所以采用英吉利水晶宫之建筑样式,并非刻意模仿,而是取传说中东海龙王所居之水晶宫,一来,昭示‘万国公馆’乃圣上之恩德,二来,亦可向各国表明,我大清绝不是顽固难开,固步自封之流,而具海纳百川之胸怀。至于工期,预计年内完成。”

这是一个慢节奏的时代,一个国家级别的建筑不拖拖拉拉个三年五载别想看出点样子,而这个万国公馆,耗时不过一年,耗资亦在预计之下,恭亲王不由赞叹:“瑄瑜办事,果然神速。”

沈哲这些年听称赞已经习惯了,自己也对自己的办事能力很是认可,所以虽然嘴上说着:“王爷过誉了。”脸上的神色却没露出半分的不好意思,还显得理所当然。

这让本来就看洋务派不顺眼,看沈哲这个清流党眼里的“假洋鬼子”就更加不顺眼的李鸿藻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非要教训一下这个妄想撼动儒家在大清的正统地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时间是热血沸腾,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而且这使命似乎是孔孟程朱的在天之灵赋予他的,如果此时要有一个旁白解说员的话,那最好的解说词应该是——“李鸿藻大人在这一刻犹如灵魂附体,伟大的儒家文化的卫道者,他发挥了孔孟传人的光荣传统,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

只见李鸿藻放下手里的奏折道:“沈大人,古人云,欲速则不达,凡是急功近利必然适得其反,屋舍重在坚固,夫琉璃者,通透如水,脆薄如冰,以其造房亦是闻所未闻,恐有不妥呀。”

沈哲对这些饱读诗书的道学先生没有传统书生出身的官员那种本能敬畏,对没有什么实权的清流向来不怵,反正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皇上太后还用得着他,他就是掀了太和殿的顶西太后都会说一句“掀得漂亮!”,想治他了,就算所有清流党都向着他说话也没用,既然如此,那他就用不着对这些人忍气吞声地,于是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大人,万国公馆虽以琉璃为材,但也并非全由琉璃堆砌,其间必支以钢架,即便琉璃有所破损,房屋不会垮塌,只要更换破损者即可,况且琉璃虽易碎,却坚硬,若非有人有意敲击,难以自行破碎,更何况英吉利的水晶宫也有几十年了,仍然未有垮塌之迹象,请容晚辈斗胆一问,英吉利可为之事我大清有何为不得?”

恭亲王见此情景,知道不妙,李鸿藻才学卓越又德高望重,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沈哲的脾气他也了解,谦不谦恭,客不客气,得看跟谁,是典型“君子之道报君子,小人之道报小人。”当然这个“君子”和“小人”《论语》《孟子》的解释不算,要根据沈大公子自己的标准来,虽然这个标准他奕䜣也没琢磨透,但看沈哲这表现,这态度,那肯定是不会对李鸿藻用君子之道的,要是不管,这一老一少两个人是当真有本事在这军机重地吵起来的,圆场怕是大不了,不过好歹他还是王爷,支走一个还是办得到的,便对沈哲道:“瑄瑜,本王这没什么事,你先去忙你的。”

沈哲立刻明白恭亲王的用意,李鸿藻的面子给不给是一说,恭亲王的面子他是一定会给,况且这当着这么多高官的面,他也不能让人觉得太嚣张,于是向二人一拜,就爽快地走人。

沈哲觉得自己已经比刚到军机处的时候淡定很多了,记得第一次走进这个略显低矮逼仄的房间时,他满脑子只有一句电影台词——“你觉得地狱很可怕吗,但是我敢保证比起这里你会更喜欢地狱。”

沈哲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反而言之,任何不存在的事物也有其不存的意义,这点同样可以成立,不过,这层反义是他最近才领会的,比如说这个军机处,他刚进来的时候觉得怎么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才发现就算朝廷很豪气地把太和殿腾空批给军机处当办公室,给予充分转身空间,那也要他们这些人有转身的时间才行,既然事实证明根本不可能有这个闲工夫,也就别浪费有限的土地资源了。

与封建社会慢节奏的主旋律不同,军机处是个少有的极重视时效性的政府部门,任人人都是国家一流人才且长袖善舞也抵挡不住军机处大包大揽的社会责任,以及集国务院,国防部,国家纪委,国土安全局,财政部,教育局考试办公室,公安厅重案调查组甚至是宣传部于一体所带来的繁杂事务,而军机处又对办事效率的要求很高,一直以来都是奉行“当日事,当日毕”的原则,严禁拖沓。

再加上同治皇帝意气风发,大刀阔斧,今天动这儿,明天改那儿,根本不理底下人到底是血肉之躯还是变形金刚,只管一股脑儿地向下派任务,就更让军机处雪上加霜,军纪上行走的人数增至十二个,为历史最高值,军机处的众官员们,虽仍然在为靖节先生当年好赖看不上的五斗米摧眉折腰,却也体会了他老人家隐居田园中,当自耕农的艰辛——“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沈哲一边慢腾腾地抄录准备备案的上谕,一边暗自观察周遭的情况,只等着恭亲王从皇帝那儿请旨回来,如果皇上没什么事儿要找他商议的话,就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一旦在军机处这么正正规跪地连续工作五天,沈哲就会无比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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