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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高衙内新传-第4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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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感激朝廷给了他们一个入朝为官、进入大宋权力中枢的机会。

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已是午牌时分,大殿上的争论终于告一段落。赵佶累的不行,心说这幸亏是五天才有一次这样的大朝会,以后再有这类大动作,尽数丢给三省和枢密院去争吵,吵完了才好拿上殿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天梁士杰也算是占了些便宜了,起码在高强最为权威的理财领域,梁士杰有了燕青的帮助,并没有落了下风。是以散朝之后,阁门外一群大臣围着梁士杰寒暄奉承,包括参政大臣张克公亦在其中。不过郑居中站在一边,心里可就有些苦恼了,那日原本与高强商议好了,要合力捧了梁士杰上位,可是看看今日梁士杰和高强互别苗头的架势,这两个显然不对盘,然则那便如何是好?

中年郑国舅之烦恼,高强自然是看得清楚,他顾自上了马,待牛皋问他往哪里去时,故意大声答道:“往博览会去者!“边说边溜了一眼郑居中,郑国舅当即心领神会,向臣僚告罪先走,拐个弯也奔博览会去。在他之后,叶梦得亦步其后尘,拐弯抹角地往博览会去。

不提三个执政在一起开小会,却说赵佶下朝来,先命身边中官将燕青请到御苑中来。

时候不大,燕青便到。赵佶看时,只觉得眼睛一亮,燕青竟尔穿了一身胡服,丝毫不见草莽之气,却益发显得英挺俊秀,当然这一身也不算是标准的北地胡服,业已经过了燕青那些应奉局手下的改良,只是赵佶哪里辩的出许多?

当下吩咐燕青坐了,赵佶便问道:“卿家何年中举?中举之前作何营生?“

待得知燕青从前是高强的家仆,入太学时才脱的籍时,赵佶大为慨叹,说道:“家仆亦得上舍及第,卿家当真难得,可敬,可敬!只不知可有人以此相诘难卿家?”

燕青笑道:“世俗之人在所多多,臣亦理会不得许多,只是尝有大臣语及时,每欲以为笑柄,臣却淡然处之,答以自僮仆而为大臣者可以为荣,自大臣而为僮仆者方以为耻尔。”

赵佶闻言甜掌大笑:“卿家所言极是,果然妙人妙论也!”

赞叹一回,却又道:“然则卿家之受高枢密之恩实重,何以近日观卿家言行,颇有怏怏之意,因何事与高枢密有所龃龉?待朕为卿家解之。”

这一问不打紧,燕青慌忙跪侧,那眼泪说来就来,泣道:“官家仁孝,乃以恩义责于臣下,然臣下亦读圣贤书,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况且高枢密于臣下恩大于天?然而近日高枢密以无出休妻,蔡氏大娘泣血犹无以回环,只得落发出家,临去时作一钗头凤以遗高枢密,臣偶然见之,深觉凄怆,于是不免觉得高枢密为人稍显凉薄。”说着,便将蔡颖那一阙钗头凤演绎一番。

赵佶尚是首次得闻这一曲,但觉低回婉转,荡气回肠,待燕青唱罢时,他痴痴半晌,才如梦方醒,叹息道:“果然绝妙好词,当真我见犹怜,何况卿家?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高枢密这番休妻,亦是出于不得已,卿家还是稍稍开怀罢!”

燕青伏地道:“官家厚恩,天高海深,臣敢不遵从?”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一五章

这日,高强在枢密院升座,宗泽等人皆来拜谒。如今事隔数月,燕云功臣的论功行赏也大体结束,宗泽带了一个同签书枢密院事的衔头,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常务副院长,主持日常工作,平日里庶务都是他在那里作着,吕颐浩则升作枢密都承旨。原本按照功劳来算,这个位子该是赵良嗣来作,不过他到底是降臣,枢密都承旨按例须得时时随侍在御前,面见他国使者时都要在场,赵良嗣出现在这类场合就不大合适了,是以委任了宋人。赵良嗣本人则被遣去燕京宛平城,任了知宛平军事,乃是文知军,也算遂了他衣锦还乡的宿愿。

今日枢密院升帐,不是为了别事,只因辽国使者来到汴京,两国要重开和议,商定边界。前文说过,由于燕云交兵之事,两国之间互相扣留使节,一度闹得剑拔弩张。现今虽然是暂时停战,宋军盘踞燕云消化地盘,辽兵也不敢轻易启衅,边疆上一派和睦景象,但谁能说得准,什么时候又会再打起来?是以此次竟无辽国大臣前来,议和事体是由辽主天祚写成了诏书,遣其近侍耶律孛迭携来南朝,交给业已被南朝羁留的前任使节、驸马萧特末,由他主持谈判工作,且命“做客南朝”的耶律大石作副手。

枢密院乃是在阁门之外,宫墙之内,因此外国使节轻易也难入内,今日乃是两国重开和议的第一日,当有仪卫前导,将契丹使节萧特末、耶律孛迭等人延请入宫门,高强率领枢密院众人降阶相迎,两方毕礼,方始入内坐定,许多繁文缛节,不必细说。

两边坐定,先是各自宣读国书,却是为何?乃是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权限。以为双方谈判定一个调子,所谓名正言顺是也。

可是这国书一读,立刻就出问题了,辽国那边的说法是“大宋入我疆土,为惜两国自来交好,我兵不与交锋,亟退避塞外,今当考两国故事疆界,重定边面,再修和好“,意思就是燕云还是我家的地方,不想跟你打而已,现在要谈的话。还是以此为前提。那边大宋的国书却大相径庭,说的是“我皇帝顺天应人,悯燕云汉人久沦腥膻,今辽政不恤百姓,黎民号泣转死沟壑,故而命群臣安集之,今已粗定。自古塞内塞外,各有疆界,宜定其封疆。彼此终世可守,倘有民愿慕义南来北归,皆可听之。”意思就是燕云本来就是我家的,你辽国管不好我就收回来,这个问题就不用谈了。另外要是你那边还有人愿意来投奔我,我还是要收留的,你不能说三道四。

这还怎么谈?萧特末虽然是耶律余睹一派,算是主和论,不过毕竟是契丹宗室,他心里还是忠于契丹国,要维护契丹利益的,大宋这等说法,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把燕云拿回去还不算,照样打着进一步侵蚀辽国的主意。

“燕云诸州,本我朝太宗皇帝援立石晋,尔中国父事我国,以此为礼。如今南朝把来收去,我皇帝姑念两国交好百年不易,若将此依旧交还南朝,也还使得,然而理不可悖谬。况且收纳叛亡,例同交衅,两国盟约素无此道理,岂可书于此处?”

对于萧特末的据理力争,高强只是笑道:“萧驸马少安勿燥,且听我慢慢道来。那燕云十六州诚为二百年前中国割让出去,业已经你家辽国管辖许久,每年得了无数金帛子女,自澶渊之盟后又得岁币,我中国之待辽国也厚矣!当日割地乃是石晋所为,其约亦当止于石晋而已。”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忽地收了起来,沉声道:“尔既已援立石晋而得十六州,嗣后又灭石晋,且将出帝母子北迁,后竟殁于辽中,尸骨不得还乡,纵使当日有恩,于此亦已尽矣!既无援立之德,奈何仍以旧约而据燕云?其后汉、周继兴,及我艺祖龙兴,卒受天命而有天下,自当奄有汉家故地,是故太宗率师来取燕地,不意你家强要抗拒,伤我太宗龙股,后竟以箭创而弃天下!”

他越说声音越大,到此将桌子重重一拍,腾地站了起来,喝道:“自石晋灭亡之日起,尔辽国窃据燕云百余年,至今方始归还,已是迟了,我不来与你算这百余年所收租税的帐目,还说什么是非?”

萧特末瞠目结舌,耶律大石在旁忽道:“高枢密,百年旧事无从分析,今我主只命我等来议疆界,及定两国盟约。既然高相公这般说法,想必心中自有主张,不妨说出来,你我一同磋商便是。”

高强看了看耶律大石,只见他倒是一脸坦然,心里倒有些纳闷,敢情耶律大石在燕京一败之后,想通了些什么事,也想要和我合作了?有道是凶拳不打笑面,既然对面不和他争执,高强也就不为己甚,再次施展变脸招数,端出笑脸道:“如此说来,倒也使得。若说两国盟约,某这厢有几条章程,且听某一一道来。”

头一件不是燕云,也不是辽东,是什么呢?得说说两国之间的关系问题。乍听起来这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其实不然,条约的内容平等不平等,单从这第一条就能看出来了,想当初石敬塘和辽国定约,那可是自称儿皇帝,对着比他小八岁的辽主耶律德光得叫爹的!

当然了,高强原本也没有打算太过欺负辽国,大家马马虎虎定个兄弟邻邦,宋为兄辽为弟,也就罢了。萧特末与耶律大石也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多有争执,听说这一条和澶渊之盟相同,便即认可。

第二条就有争议了,关系到燕云汉地的归属,虽说如今大宋已经占了这片地方,可是当地还有许多契丹人和奚人生活,若是其名不正的话,对于大宋治理这片地方也是一种隐患。

按照萧特末和耶律大石的想法,既然你都已经占了这片地方,也就承认了事,历史上割让燕云十六州的典籍疆界都有据可查,只须按照这些疆界交还土地,其上的人民愿留者留,愿北迁的允许北迁,那么也就大家相安无事。

可高强偏不,一张嘴就是“尔辽国自石晋亡国以来,窃据燕云垂二百年;当我太宗皇帝意图收回之时,竟尔擅敢兴兵抗拒,伤损太宗皇帝龙体。如今虽然归还,是非不可抹去,除将燕云各州交还之外,更须将二百年所得燕地赋税交纳我朝,并太宗皇帝受辱之抵偿,亦须格外加饶。”

这笔帐还能算吗?萧特末为人原本甚是温和,被高强这种说法也给激得跳起来了,心说这帐要是这么算的话,干脆把我辽国全土统统交给你大宋好了,两百年的赋税啊,还有什么太宗皇帝的龙体!

耶律大石却出乎意料的沉稳,一把拉住了萧特末,示意他定下心来。一面向高强皱眉道:“高相公,倘使南朝果真如此,我两国也不必说什么和议,无非是尔南朝有意亡我大辽而已。天下岂有口称兄弟,而如此相残的道理?莫非南朝空号礼义之邦乎?”

高强这样开价,原本就是信口开河,乃是为了下面的谈判打个基础。你总不能一遇到谈不拢的时候,就叫嚣要打仗吧?武力是用来威慑的,能从谈判桌上得到利益的话,那可比打仗划算得多了。当下便笑道:“今日只是初议,我等且将诸款草出,至于当否,不妨一一细商。”

萧特末和耶律大石所收到的天祚国书之外,原有一桩密令,要他二人在达成和议之后,务必要请南朝念在两国和好的份上,以兵救援,抵御女真大军的攻势。要知道萧干一降女真,泰州又已失陷,从女真往辽国上京的千里大草原是一马平川,快马十余日即可抵达!女真兵之所以一时未出,只是因为这片草原乃是辽国根本之地,又有许多沼泽,道路不熟的话也不敢冒进,再有后勤也是一个大问题,女真人并不是游牧民族,没有充足准备的话,他们也没办法在这样的荒原上大军跋涉。而相反,契丹部落军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可发挥相当的战斗力,种种因素加起来,这才暂时阻挡住了女真大军的脚步。

然而这种局面毕竟是不会长久的,现今辽国对于治下的大部分州县都已经失去了控制,辽国五京之中三京俱失,西北和西南面招讨司的兵马又路远难至,可以说,这一年乃是辽国最为难熬的一年,如果在这个,时候和大宋再失和的话,辽国的灭亡真是驻足可待!就是这样的局面,叫谈判桌前萧特末和耶律大石的腰杆怎能硬得起来?

纵然明知前路多艰,耶律大石却始终存了一分报国之志,因此以他刚烈的性格,竟比萧特末更能忍辱负重,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听高强漫天要价,竟尔不动声色。

高强一面说,一面观察对方的神色,自己肚子里都有些佩服起耶律大石起来。老实说,他开出来的条件大概可以和马关条约相媲美了,不但要燕云,还要辽西辽东,除了土地之外,还要马匹牛羊,每年还得辽国倒给岁币若干。如果辽国当真答应了这样的条件的话,也不用别人来打了,顶多五年之内就得全国崩溃,政府破产。

待高强说完,耶律大石脸上竟是微微一笑,道:“高相公一战而下燕云,非徒战之得力,之前不战而得四州实为诀要,足见高相公深知文武相济之道。今日之相谈,关系到我大辽国统,倘若大宋果然如高相公所言,仍旧愿意与我大辽为兄弟之邻邦,始终不辍,愚意相公断不至于开出此等条款来。”

他将身子略微向前倾了倾,那双四楞眼眯起来盯着高强道:“高相公,倘若只是虚言诓骗于我,何不就此将某家放还北国,整兵再决一死战?倘若战胜,大辽全土尽是南朝所有,岂不爽快!”

“好得很,没掀桌子,那就说明你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知道在这里必须要作出妥协,才能保证辽国的存续。”高强被他这样反将了一军,心里反而喜欢,嘴上登时软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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