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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霜暖-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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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皇后?”

“……没有。”

“你做王爷的时候,不是有一个正妃吗?”冷凝霜难得感兴趣地问。

“我还没登基之前她就去世了,因为肺病。”燕冠群淡淡地回答。

冷凝霜微怔,顿了顿,眉一扬:“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

燕冠群一笑,唇角勾起一抹凛冽的弧度,淡淡地说:

“无妨,反正我又不喜欢她。凡是和我在一起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语气里饱含着的,似乎并不是对那些女人的诅咒,而是在诅咒他自己。这一刻,从他的身上散发出的是浓浓的忧郁和满满的自嘲。

燕冠群这个人,从十几岁时两人在白浪屿初遇,他那双什么都无法映进去的漆黑眼眸,就让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男人仿佛是一直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虚空、软弱、自我厌弃、自我放逐,却偏偏又真实、阴鸷、可以激烈、可以掠夺。

他是一个由极端的矛盾经过激烈地碰撞,所衍生出的奇特产物。

餐桌被撤去,由于人手不够,冷飒就算万般为难,也只能亲手捧了茶端上来。

冷凝霜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唇角的笑意微沉,顿了顿,漠然地接过来。掀开茶盖,一股柔和甘甜的醇香扑鼻。睫毛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她捧着茶碗,缓缓地啜了一口。

冷飒被睫毛盖住的眼眸在激烈地颤抖着,娘娘接了她的茶,也知道那是她亲手泡制。然而她知道,这绝不是因为娘娘原谅了她,娘娘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罢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娘娘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只因为被一个小小的奴婢背叛,而终日萎靡不振,愤怒憎恨呢。

她的卑微不配娘娘去憎恨。

她明白这一点,欣慰,却又是感伤的。

她的痛苦被坐在对面的燕冠群看得一清二楚,眸光微敛。冷飒苍然地退下之后,他抬头望了一眼冷凝霜淡漠的脸,顿了顿,垂下眼帘啜了一口热茶,缓缓地道:

“蜜儿服侍娘娘已有许多年了吧?”

冷凝霜只是淡淡一笑,却不回答,拒绝谈论这个话题的意思很明显。

燕冠群却装作看不懂,停了一停,淡淡一笑,半垂下眼帘问:

“娘娘就不好奇我和蜜儿的关系吗?”

“我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冷凝霜唇角勾着冷然的弧度,放下茶碗,轻轻地笑说,那笑就如寒冬腊月中的北风,凝固在眼眸里,不达眼底。

“蜜儿是我的表妹。”燕冠群一字一顿,轻轻地说,“她是我姨母的女儿。”

这个真相的确出乎冷凝霜的意料,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冷飒是燕国皇帝的表妹,不是金枝玉叶,也是千金小姐,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跑去当伺候人的宫女,竟然还当得那么熟练那么开心,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她眼眸中一闪即逝的错愕,被燕冠群敏锐地捕捉到了,嗓音低沉,轻声道:

“她一直活得很辛苦,埋藏在你身边其实是一场意外,初到你身边时,她只是一个任务失败了的弃子,直到晋国逐渐兴盛起来,我才重新联络上她,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去监视晋国的。”

冷凝霜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

“你的意思是我很倒霉,正巧被她遇上了,是吧?”

“她只是因为无法违抗我,所以才背叛了你。”燕冠群沉郁下眸光,凝声回答。

冷凝霜呵地笑了:“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对她也不再感兴趣,我对别人的苦衷啊,惨烈、悲伤、无奈的过去都不感兴趣。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她是因为没有办法才背叛我,这我相信,因为我给她的丰厚待遇,超过了她这个身份应该得到的十倍,除了傻瓜,没有人会背叛我。只是叛徒就是叛徒,对我来说,她从前是宫女现在是叛徒,仅此而已。”

她慢条斯理地说,声音听不出一丁点怒意,一丁点落寞,仿佛温度均匀的白开水一般浅淡。只是那挂在嫣红双唇上的笑意,却犹若蒙着霜的月亮照射在结着厚厚冰层的冬湖里,寒凉刺骨。

“我以为娘娘会有些留恋,毕竟她跟了娘娘近十年。”燕冠群淡淡地望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她还活着是我对她最大的留恋。”冷凝霜似笑非笑地回答。

“娘娘真是冷情呐!”他似惋惜似谴责又似戒备地轻声笑叹。

“我真正冷情的样子你还没有见过,现在就说这些,太早了。”冷凝霜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并未褪去,面色平静,从容不迫地说。

燕冠群蹙着眉尖,含笑望着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却是忌惮。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金妃找茬

就在这时,云蔷绷着一张脸进来,身后跟着永远都是笑眯眯的燕冠人。

“你们这是……”燕冠群一怔,满腹狐疑。

燕冠人先请了安,继而看了一眼云蔷的棺材脸,含笑回答:

“云姑娘在钟翠楼迷路了,臣刚巧路过,就送云姑娘回来了。”

“钟翠楼?”燕冠群浓眉一挑。

钟翠楼在慈元殿西边,显然她不可能是从大门走出去的。

“我都说了,天上早就被罩了一张网,你是出不去的。”冷凝霜啜着茶,慢条斯理地平声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云蔷老老实实地跪下来,垂着脑袋道:

“是奴才莽撞了,奴才知罪。”

冷凝霜就将茶碗递了过去,云蔷立刻站起身,接过茶碗,退了出去。

燕冠人侧过身,望着云蔷快步走出正殿,转身拱拱手,也告退了。

冷凝霜就侧过头看着燕冠群,燕冠群起先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冷凝霜便先往窗外黑沉的夜色看了看,继而又回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燕冠群这才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龙袍,淡淡地道:

“娘娘今日就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冷凝霜皮笑肉不笑地颔首。

燕冠群就满脸不自在地走了,他感觉自己是被赶走的。

室内又一次恢复了静谧,只有熏笼里的炭火在噼啪地跳动着,侧过头,托腮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宫廷生活什么的,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过够了!

瑶华宫。

金妃娘娘折腾了半宿皇上也没来找她。

金妃娘娘金枝年方十八岁,是当朝戈太后的亲外甥女,燕冠群刚登基时通过选秀入宫,本以为会被封为皇后,不料却只位及妃位。

好在如今燕国后宫里的妃嫔并不算太多,她的份位又最高,各宫人都争相巴结她。她的日子倒也还算滋润。

只是有一样,皇上既不常来后宫,也并不怎么宠爱她,这是她心里最深的一根刺。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生怕有一天皇上喜欢上别人了,立了那个女人为后。到了那时,她的一切荣耀地位就全没了。

因此她每日都在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要笼络皇上的心。只可惜她的所有手段都不太奏效。

秋竹第四次碰壁,垂头丧气地回来。

正在装病的金枝见状,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披头散发地问:

“皇上来了吗?”

秋竹也不敢直说没来,就摇着头。

哪知这动作让金枝的火气更大,一巴掌扇过去,咬着牙,横眉怒骂道:

“没用的东西!”

秋竹也不敢多言,脸颊紫胀地跪下来,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喘。

“你可打听真了,慈元殿真的住着一个女人?”金枝坐在床上恼怒了一会儿。冷声问。

“奴婢打听真了,冬梅说,银铃因为得罪了慈元殿里的那个女人,被打了三十大板逐出慈元殿,后被皇上发配到掖庭院做苦工,没两天就死了。”秋竹用异常急迫的语气表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一腔怒火从两肋噌地窜上来。金枝咬紧了牙问:

“皇上还在慈元殿吗?”

“没有,皇上已经离开慈元殿,回勤政殿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金枝紧紧地捏着锦被,厉声问。

“听说是从民间来的。”

“这么说只是一个民女?!”金枝拔高语调,不可置信地叫喊道。

“是。”秋竹蚊子似的回答。

金枝抓扯着被子的力道更紧,良久,忽然在床铺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都说瑞雪兆丰年,冷凝霜常年生活在南国,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窗上光辉夺目,经过一夜的降雪,已经下得有将近一尺多厚。

天上仍旧如搓棉扯絮一般,慈元殿内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似的映着血色,分外精神,好不有趣。

冷凝霜命人在门前的庑廊下摆了一张柔软的贵妃榻,身穿一件浅紫色哆罗呢狐裘小袄,底下一条藕荷色碎花皮裙,外罩一件正紫色的百鸟朝凤大斗篷,懒洋洋地蜷缩在榻上,身旁点了烧得旺旺的熏笼,怀里抱着暖炉,像一只慵懒的猫,惬意地眯起眼睛,赏雪观梅。

一望无际的雪白色,连高高的庑殿顶和玲珑剔透的琉璃瓦也被染上一片厚厚的银白,放眼望去,让她觉得自己如被装在玻璃盒内一般,渺小了许多。

云蔷递来一杯烫得热热的合欢花烧酒,皱着眉,有些担心地道:

“娘娘,这里风凉,您还是进里面去吧,染了风寒就不妙了。”

冷凝霜笑而不语,接过碧玉海棠杯,热热地啜了一口酒,一股风夹雪迎面吹来,让她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远处,冷飒见云蔷没有劝动冷凝霜回屋,心里暗暗着急。等了一会儿,见冷凝霜仍旧呆在外边吹冷风,心里记挂着她会受风寒生病,只得硬着头皮蹭过来。

云蔷见状,上前一步,冰冷地将她和冷凝霜隔开。

冷飒现在在冷凝霜面前就像是一个千古罪人一样,云蔷排斥的动作看在眼里,让她眸光一黯。低垂着头,顿了顿,轻声劝道:

“娘娘,燕国的气候不比晋国,娘娘就是想在这里赏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今天风雪这么大,您还是进去避避以免染了风寒,再受病苦。若是娘娘想看雪,等雪停了再出来赏玩也不迟,娘娘就是为了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啊。”

冷凝霜背对着她坐在庑廊下,静静地听完她的话,良久。鲜艳的红唇勾起,微微地笑起来。开口,嗓音清澈,如北风吹起的薄凉白雪,澄净霜冷:

“冷飒,叛徒做成你这样,真失败呐!”

冷飒的心和她的身体因为这尖刻的话剧烈地一颤,云蔷肉眼可见她猛然间全身颤抖起来。仿佛在压抑着某种蚀心的痛苦。

就在这时,一片喧哗声破坏了慈元殿的静谧,一名身穿大红色折枝蔷薇风毛圆领宫装的女子带着一个宫女被宫门外的众多御林军拦着,似突破重重包围一般,风风火火地往这边来。

御林军首领也不敢真拦着她,满脸地为难。一边在前面虚拦着,一边皱着眉劝阻道:

“金妃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能擅闯慈元殿,您还是快回去吧,别让卑职难做!”

“让开!”金枝怒不可遏,暴吼一声,用力推开御林军首领,怒气冲冲地冲到正殿的庑廊前,狠呆呆地瞪着冷凝霜,那模样就像大老婆在抓小三似的。

冷凝霜从御林军对她的称呼上就知道,这就是昨晚肚子疼的那位了,小姑娘长得挺好。就是有点脑残。靠装病钓男人,还不如光着脚在雪地里跳个脱衣舞有魅力。

“你就是皇上私藏的那个女人?!”金枝站在台阶下。恶狠狠地瞪着她那张被白雪和紫衣所映衬的绝美脸庞,心中的妒火更旺,尤其是在看到她斗篷上赫然触目的凤纹时,她知道她身上穿的不是燕国宫服,但后宫里的女人对凤纹是非常敏感的,“好一个狐媚子。一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也敢在燕宫里穿凤纹,好大的胆子!你们几个,还不快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给本宫抓起来!”

几句话一出口,冷凝霜更觉得她脑残。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敢在燕宫里穿凤纹,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胆大包天、活得不耐烦了。

像这种只善于用膝盖想问题的姑娘,也难怪她没当上皇后。

估计御林军也觉得他们的金妃娘娘脑子不太好,一脸地尴尬,在冷凝霜面前倍感丢人。

金枝见连本国的御林军都敢帮着那个女人跟自己作对,气得直跳脚,瞪圆了眼睛,冲着御林军首领大吼道:

“你在干什么?!本宫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上去把那个女人给本宫抓起来,要本宫自己动手吗?秋竹,去把那个女人给本宫抓起来!”

冷凝霜哭笑不得。

秋竹看了冷凝霜一眼,心中有些胆怯。她可比被愤怒冲昏头的金枝聪明多了,面对金妃娘娘这么吼叫,上面的女人眼里只是露出了不耐烦,却没有任何胆怯,这哪里是普通民间女子能有的定力,说不定是个她惹不起的人物儿。

金枝见她居然不听话,心中火气更旺,刚要开口。

冷凝霜已经不耐地皱皱眉,淡淡道:

“云蔷,好吵。”

云蔷应了一声“是”,径直下了台阶,走到金枝面前。

金枝见她一个宫女居然佩着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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