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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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妇人,居然有胆量在人生地不熟、婆家又不肯理的情况下,找人替相公脱罪!
方知州对于乔知府向来有诸多不满。首先乔知府刚刚上任没多久,就仗着官大一级的身份对他百般欺压;其次,对他来说,这桩案子人是谁杀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桩案子本该由知州衙门来审,却被知府衙门一声不响地给截住了,还不容许他发出一点质疑的声音,这让他很恼火。
因此,他巴不得能审出点让乔知府堵心的东西来。
惊堂木一拍,公堂上霎时寂静下来。
谢宛飏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被传上公堂,因为有赵大人的面子,待遇并没太苛刻。
一干证人全部到齐,刑房书吏俱一一点名,方知州便捧着状纸问案,谢宛飏口齿清晰地将当天发生的事重新讲了一遍。
话未说完,乔知府便怒拍桌案,指着谢宛飏大声吼道:
“一派胡言!简直岂有此理!当时那么多捕快,十几双眼睛都看见了是你杀害青青,你居然还敢抵赖!你分明就是因为青青和你的相好口角几句。你怀恨在心,所以才听了那个女人的怂恿,鬼迷心窍。帮那个女人杀了青青!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狗男女!”
满堂哗然,人们向来会对“奸夫淫妇”、“狗男女”这类的词产生莫名地小兴奋!
“启禀大人,谢三公子尚未被定罪,乔大人就这样口口声声地说谢三公子是凶手,扰乱视听。污蔑三公子清誉,这样做恐怕不妥吧?”何明净笑眯眯开口。
“你……你一个唯利是图、枉做读书人的无赖,竟也敢在公堂之上和本官顶嘴!你好大的胆子!”乔知府虎目圆睁。
何明净云淡风轻地笑道:“大人,我何明净好歹是个举人出身,而且当年正是师从赵洪发大人。大人说我不配做读书人,莫不是在说赵大人眼拙。不会识人?”
“你……我只是说你枉费赵大人的教诲!”乔知府被他的一番颠倒黑白差点气得脑出血。
方知州轻咳了两声,赵大人严肃地道:
“乔大人,本官体谅你爱女遇害急于惩治犯人的心情。但公堂之上要注意言辞。”
“是,下官知罪。只是下官的爱女被人杀死,证据确凿,凶手却还敢在公堂之上百般狡辩,下官这心里实在气不过!”乔知府拱手弯腰。语气虽然比刚刚收敛,多了些谦恭。嘴巴却固执地一口咬定谢宛飏是凶手。
“乔大人稍安勿躁,方大人正在审理,相信必会还乔大人一个公道。”赵大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乔知府被噎了半口气,愤愤地坐下。
方知州被他打断了话,心中愤懑,这会儿鼻子里哼了一声,拿着腔调问道:
“谢三,乔大人告你被相好怂恿,杀害了他的爱女乔大小姐,你可认罪?”
一个“告你”生生地把这桩案子从“审理杀人嫌犯”变成了“乔知府状告谢宛飏谋杀乔青青”,总觉得这味道忽然就变了。
乔知府愤得连咳了好几声,却在赵大人看不透的眼光里一句话不敢发。
“回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当时是因为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乔大小姐意图在城北土地庙谋害白大娘子,小人一时心急,怕乔大小姐真闹出人命案,急忙赶过去。没想到刚踏进庙门,就看见乔大小姐倒地奄奄一息,小的只是上前扶她听听她想说什么,没想到却被后赶来的捕快认为是杀人凶手。”
“大人,”何明净上前一步,呈上一张纸,“这就是谢三公子当时收到的匿名信。”
方知州从师爷手里接过来,看了看,问:
“你之前明明说赶去土地庙是因为知道乔小姐约了你的好友白兔,你因为乔小姐之前总是纠缠白兔,很担心,所以才赶过去。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是乔小姐约了白大娘子?”
“回大人,白兔和白大娘子均是小人好友,乔小姐纠缠白兔也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实。之前小人一时糊涂,担心自己一个男子,如果说出自己是因为害怕乔小姐和白大娘子起争执,而巴巴地赶过去,会让无聊人产生歪想,对乔小姐和白大娘子的名声不利。”
“真是个糊涂东西,你当衙门是什么,居然也敢在供词上胡乱搪塞!”方知州大喝。
谢宛飏连连称罪。
“传谢四、白……白兔、白冷氏!”书吏点名时,对白兔的名字稀罕得顿了一顿。
冷凝霜满头黑线地听着自己的名字被改成了“白冷氏”,白兔却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人慢悠悠地跟着谢宛翔上了公堂,跪下来。
“白冷氏,你在证供上说,你并未收到过乔小姐约你去城北土地庙的书信或口信,你再说一次,真的没有吗?”方知州的语调里带了点威压。
“回大人。民妇并没有收到乔大小姐的任何书信或口信,民妇那段时间一直在家照看孩子,也从未进过城,直到衙门的人来找我家相公,民妇才知道乔小姐被杀。”
“嗯。听说乔小姐一直纠缠你相公?”
“是。民妇怀孕四个多月时,乔小姐在街上纵马差点撞上我家相公,从那一次开始,便对我家相公百般纠缠,不仅言辞露骨,甚至还在檀溪村放狗欲咬伤民妇。致使民妇难产,差点一尸三命。后来又让乔夫人来找民妇,给民妇金银让民妇离开相公。带着孩子自谋生路,她好逼迫我家相公入赘。”冷凝霜说罢,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围观人群一片议论,丽州人只知道乔小姐霸道跋扈,没想到竟还是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肖想别人丈夫,还仗势欺人逼一个怀孕刚生了孩子的女人!瞧这小娘子柔柔弱弱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被怎样欺负,真是可怜!
白兔望着自家娘子在那儿装兔子扮柔弱,嘴角抽了抽。
跪在一旁的谢宛飏比他抽得还厉害。
“放屁!你这个不干不净的破烂货,青青都已经死了。你居然还敢污蔑她的名节!”乔知府见女儿被形容成如此不堪的女人,闺誉全损,愤怒地掷出一只茶杯。
眼瞅着那只茶杯准确无误地往冷凝霜的额头飞去。人群中一阵惊恐的低呼,连两旁的捕快都慌得瞪圆了眼睛。
就在那茶杯即将撞上她的额头,有些人已经不忍地闭上眼睛时,“叩”地一声,始终沉默的白兔一手将茶杯接住。慢慢放到一边。冷凝霜急忙从怀里摸出帕子给他擦沾在手上的茶水,那茶水滚烫。已经将他的手烫红了。
冷凝霜再度抬头,望向乔知府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森,继而波光一闪,表情像个受惊的小鹿,嘴里的语气却气死人不偿命:
“知府大人,公堂之上扔茶杯,好危险啊!”
赵大人怒不可遏,重重一拍桌案:“乔大人,公堂之上你这是做什么?你若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回去休息吧!”
他不是生气冷凝霜被砸,说实话,这桩案子如果不是徐漕运使和秦老爷子合起伙来连威逼带利诱,他才懒得管。
可现在,他坐在公堂之上,乔知府的放肆根本就是对他权威的挑衅。他堂堂布政使的威严,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可以冒犯的!
乔知府刚刚只是头脑一热,这会儿回过神来,病体未愈,喘着粗气对赵大人连连告罪。
方知州早已让冷凝霜先下去待命,免得乔知府再发飙。
徐镜儿抱胸,问走回来的冷凝霜:“干吗要激怒乔知府?”
冷凝霜只是阴郁一笑。
“谢四,你说你曾看过乔小姐和白娘子争执,当时让对白娘子心存爱慕的谢三很是愤怒,以至于起了杀心,你所说的属实?”
“是。那天小人和三哥、六妹、青青表妹去城郊踏青,路遇白公子和白娘子。青青表妹和白娘子起了争执,白娘子说青青表妹放狗咬她,青青表妹说白娘子放狼咬伤了她,两人争执不下。三哥曾很生气地去拉青青表妹,让她别去欺负白娘子。青青表妹不听,还把他的手甩开。事后三哥酒后和我说,青青表妹几次三番找白娘子麻烦,他厌极了青青表妹,想要杀了她。我本以为这只是他一时醉话,没想到他真杀了青青表妹。”谢宛翔哀声道。
“谢宛翔,要想诬陷我,你也找个好点的借口,把女人卷进来当棋子,你也不嫌龌龊!”谢宛飏看着他,一字一顿冷声道。
娘子篇 第八十九章 真相大白
谢宛翔却装作没听见,淡定不语。
何明净笑问:“谢四公子说,谢三公子酒后向你坦言对乔小姐早有杀心,这番话可有其他人听见?”
“我兄弟俩喝酒谈天,自然不可能外人在场。”
“也就是说没有第三个人听见,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谢宛翔看着他冷笑道,“虽然乔小姐是我的亲表妹,我也断不会为了她诬陷自己的兄长。我只是把三哥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三哥和白大娘子关系暧昧,因此厌恶青青表妹,也确有杀心,只是这样,从头至尾我也没说过青青表妹一定就是他杀的。”
“白公子,谢四公子说谢三公子和你夫人关系暧昧,你怎么说?”何明净笑问。
白兔不屑地冷笑一声:“谢三公子与我们家的确交情不错,与我家娘子也算是朋友。不过若要说暧昧,切,怎么可能会有女人舍下我去和他关系暧昧?!”
那唇角勾起的一抹冷笑极其邪魅,如黑夜里突然炸开的一抹烟花,绚丽耀眼,竟让在场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再看看谢三公子,的确谢三公子英俊潇洒,可和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公子一比,诱人指数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果然脑子正常的女人,家有如此美味,谁还会去外边啃青菜!
谢宛飏咬牙切齿,恨不得宰了他,这个魂淡居然敢光明正大地鄙视他!
方知州挠了挠鬓角,他算看明白了,谢三公子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且还被情敌鄙视得极为窝囊!
又问了白兔两句无关紧要的,方知州就让他下去了。
何明净笑问:“谢四公子。你还说案发的前一天,乔小姐对你说过,谢三公子要约她去城郊游玩?”
“是。青青表妹说,三哥约了她和六妹一起去城郊游玩,我本来也想去,可因为我第二天已经约了极乐斋的程公子他们去寒露寺,就没去成。”
“也就是说,案发当时你一直在寒露寺和友人游玩?”何明净眉毛皱了一皱,皮笑肉不笑地问。
“没错。我们早上就出发,在寒露寺一直玩到酉时左右才回城。又去一品斋用了晚膳,然后才回府。”
“启禀大人,我等在城北土地庙后墙下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这样一块布片。经映月绣楼郭掌柜辨认,这块布片是映月绣楼从晋国购进的十字锦,其中一匹被送入谢府后,分别给谢大爷和谢四爷裁了衣服。谢大爷的衣服还在,谢四公子。您的那件衣裳还在吗?”
方知州脸色沉肃地看了呈上来的布片和郭掌柜出的证供,又传问了谢府绣房的管事,让师爷将布片拿到谢宛翔面前,给他看。
谢宛翔眼眸一闪,满不在乎地笑道:
“一块布能说明什么,你也说了。只是其中一匹送入谢府。我好像是有这么件衣服,可我不喜欢,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别说这布片有可能不是我那件。就算是我那件,早被我扔了的衣服,也许是哪个贼人为了栽赃我,故意穿了我扔掉的衣服。”
说罢,用眼梢瞥向谢宛飏。冷笑。
冷凝霜在内堂内扬眉嗤笑:“他还真找了这个理由!”
徐镜儿脸色凝重地攥着帕子。
“一块布片或许是巧合,那么这块翠玉谢四公子又该如何解释?”何明净不紧不慢地呈上那只碧蟾。“启禀大人,这枚碧蟾是替乔小姐做法事的云鹤道人作法时,从乔小姐的手心里找到的。经谢府的下人确认,这枚碧蟾一直镶嵌在谢四公子的靴子上。谢四公子,你那双靴子不会也刚好不见了吧?”
方知州摩挲着那块翠玉,脸色耷拉下来,传来云鹤道人。
团头团脑的云鹤道人还真来上堂作证了,徐镜儿惊诧地问冷凝霜:
“你居然说服云鹤道人上堂作证,他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吗?”
冷凝霜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用感谢我,我替你们家向他预定了一套‘长命百岁延年益寿十全十美大补丸套盒’,他才答应出堂作证。”
徐镜儿脸色发青,问:“多少钱?”
“不贵,两千两现银,这是熟人优惠,原价三千两呢。”
徐镜儿咬紧后槽牙才忍住想要暴走的冲动,愤愤地一甩帕子。
乔知府对云鹤道人怒目而视:“云鹤道长,你该不会是没经过我或夫人的同意,就擅自去碰我家青青的手吧?”
云鹤道长笑成了弥勒佛,摆出一副神棍的姿态:
“乔大人息怒,贫道奉命为大姑娘做法事,本来一切都很顺路,可中途贫道算了一卦,乔小姐的手心里有一物会阻碍乔小姐飞天升仙。时情况危急,再晚一点乔小姐就有可能仙魂破碎,被打入六道之外,永世不得轮回。于是贫道为了乔小姐的仙魂,只好冒犯上前,取走了乔小姐手中的东西,这才让她的仙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