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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凤凰垂翼(绿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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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天宫不祭出这等怪力乱神的招数,堂堂正正地派出三山大军与她面对面地一较高下,或许她根本就不必在这耗上那么久,更不必因此而损失军员和粮草,在这天候冻得只要用力深吸口气,肺部恐就将因此而冻伤的情况下,纵使她的武艺再高竿、麾下的北域大军再善战,在上天的四季法力面前,全无半点用武之地,深知不敌于她的天宫城主们,利用云神的这一招,的确是高竿又省事。
  「主子,妳打算怎么办?」受不了寒意的喜天抖了抖身子,始终觉得这一战得等到春日来临,才有可能如她所愿地真正开打。
  「等。」夜色定定地凝视着远方被纷飞的雪花蒙去视线的山头,忍让地把这话说出口。
  提在喜天手上的灯笼,在下一波风雪强劲地袭来时,笼中的灯焰霎时熄灭。
  但丝毫不受大雪影响的天宫三山,织女城城内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画,只是聚集在这座城内的人们脸上,丝毫不因将夜色挡拒在三山外而见半点欣喜,侥幸逃过一劫的他们,在这夜深之际,并未待在温暖的城内就寝,反而大多都到了城内的神庙内为风破晓祈祷。
  自在天马郡与夜色一战后,被天涯救回织女城的风破晓,就因过重的伤势从未苏醒过,夜色给他的那几刀,尤其是在胸腹间那足以致命的两刀,就令为此集合至织女城的大夫们给急白了发,使出了浑身解数,只求能保住风破晓一命的大夫们,就算是日夜不分地轮班亲自看顾着风破晓,仍是害怕风破晓会在他们稍不住意时,就遭阎王拖走,镇日守在外头的长老们因此而哭红了眼,尤其是一手将风破晓带大的奶娘,更是哭晕了好几回。
  刚从天垒城赶来的霓裳,在去安慰过天宫的长老们,也命人带他们去歇息后,在海角的陪伴下,她踏进了风破晓的病房,看着天涯这阵子来总是坐在房内守着风破晓的身影,她有些鼻酸。
  也知道他可能又是连着好几日没合眼的海角,将一碗热茶递至天涯的面前,天涯无言地接过,双目却没离开始终在生死之间徘徊的好友身上。
  「云神还能撑多久?」喝过茶暖了身子,并提振了精神些许后,他侧首问着负责打点三山一切,和通报神宫消息的霓裳。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
  听说,海道的风神面对六器所派之军足足撑了三个月,而神宫内的人们也告诉她,神力高出飞帘一截的云笈定能撑得更久,可她却还是感到不安,因不常布法的云笈从没有这么长期的布法过,更不曾一布法就使出全力,她担心,就算云笈能暂时保住天宫,一旦等到云笈力竭,天宫恐将会失去神女。
  天涯再次看了病床上风破晓毫无血色的脸庞一会,蓦然起身一把提起那柄风破晓的佩剑。
  「你想去哪?」霓裳在他面无表情地想往外走时忙拦住他。
  他冷冷开口,「找那个叫夜色的女人算帐。」
  「你想去送死吗?」她没好气地瞪着他,「那日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无论是你或是破晓哥哥,能自她手底下生还,就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况且石中玉也说过普天之下无人能败她,石中玉不能,其它的四域将军也不能,你若自认及得上任何一名四域将军的话,我不拦你。」
  输给一个女人的挫折感,以及好友恐将死去的恐惧感,令什么也不能做的天涯,在不能反驳她之余,只能发泄性地转身一拳重击在墙面上。
  「城主,这不是你的错。」看着他那自责的脸庞,海角拿走他手中的剑,「就算那日我也在场,情况恐怕依然会是如此。」
  天涯看了他一眼,很明白他说的都是事实,在那个叫夜色的女人面前,天宫找不到任何一个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只是一想到天宫长久以来,都是因那女人不攻打而安然无事,他就有满腹忍不住的火气,因那日在夜色的脸上,他看见了施舍。
  是她施舍他们天宫一命,因这些年来她无心要拿下天宫,故天宫才能安然存在着,假若她懒得再守在她的北域,或是心血来潮想要北进拿下天宫的话,或许天宫,早已不存在。
  跟着霓裳他们来此看情况的凤凰,在安慰过长老们后,走进房内来到床畔,低首看着还是毫无起色的风破晓。
  「千万别告诉我,这时你还想要我们把你交出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霓裳,很怕他在这当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德行。
  「我不会的。」凤凰在床畔坐下,执起风破晓冰冷的掌心,「只要有我在,云神或许能撑到他醒来的。」
  「破晓哥哥醒来就能败夜色吗?」霓裳疑惑地问。
  「不,眼下三道中,无人能败夜色。」他遗憾地向她摇首,同时也给了她一份希望,「但只要他能醒来,一切就都有转机。」
  「转机?」转眼问室内灰心丧气的三人脸上,又因他而抹上了一份期待。
  「嗯。」凤凰用力握紧风破晓的掌心,像是要给他一点力量。
  「城主,马秋堂到了。」童飞敲了敲门扇,站在门外禀报。
  总算等到这名贵客的天涯顿时精神一振,「快请。」
  远自地藏赶来,来到天宫外头后,透过天宫之人的带路,这才安全进入天宫的马秋堂,才踏入织女城,即明显地感受到城内士气低落的气氛,而在进入城内来这见着了天涯那张沮丧的脸时,他更是觉得眼前这一室的人们,似乎都跟天涯一样,在脸上写着坐困愁城这四字。
  在天涯的示意下,直接走王床畔的马秋堂,低首看着床上那名奄奄一息的男子,很难相信天宫最强的织女城城主,竟会伤重至此。
  他忍不住想问清楚,「这真的是风破晓?」
  「嗯。」天涯抹了抹脸,音调低哑地应着。
  他责怪地瞪向天涯,「我不是警告过你别对夜色掉以轻心吗?」
  「谁晓得那女人那么本事?」天涯自责地搔着发,半晌,他期待地问:「若你出马,能胜她吗?」
  马秋堂诚实地泼了他一盆冷水,「不能。」
  「你不是有神器?」原以为把他找来,就能击退夜色的天涯,听了不禁大大挂下了脸。
  他不以为然地摇首,「纵有神器,我也没把握能胜孔雀,若我胜不了孔雀,那就更别想胜夜色。」就算他已快迎头追上孔雀了,可他知道,在帝国第一武将面前,那相距甚远的差距,并不是才得到冥斧没多久的他可以赶上的。
  「那你岂不是白跑一趟?」枉他还特地把这个拥有神器的马秋堂找来,到头来,对于那个棘手的夜色,还是没有任何可对付她的办法。
  「不,今日我来,主要是为与天宫结盟。」
  天涯重重叹了口气,「天宫都不知能不能保住,还谈什么结盟?」
  马秋堂比他乐观多了,「目前段重楼已在地藏集结兵力,天宫的云神若撑不住时,只要天宫求援,地藏两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派兵赶至天宫。」
  「你们不怕孔雀乘机偷袭地藏?」虽然很感激他的好意,但天涯不得不提醒他,在他们地藏那边,也有个虎视眈眈的大敌。
  「因此我待会就要回地藏。」不敢离开地藏太久的马秋堂,边说边看向那个坐在床畔,一身文人气息的陌生男子,「他就是天孙?」
  「嗯。」天涯朝他点点头。
  「你可知女娲在哪?」此次他前来天宫,除了结盟一事外,最主要的是想代段重楼打听一下,他们地藏的灵魂人物目前身在何处。
  凤凰耸耸肩,「我不知道。」
  早就想到有此可能的马秋堂,并不为此而感到失望,只是找女娲已找了好一段日子的段重楼,恐就对这个天孙抱了太大的期待。
  「不过我知道,女娲现下就在地藏里,而女娲迟早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凤凰在他转身欲走时,想了想,对着他的背影透露。
  马秋堂随即转过身,眼中盛满了讶异,「何时?」
  说不出个确切答案的凤凰摊了摊两掌。
  「这就得问女娲了。」
                「他是故意的吧?」愈想愈觉得不对的金刚,策马骑至力上的身旁问。
  「不然呢?」顶着大风大雪再次重返迷海,心情已经够恶劣的力士赏他一记白眼。
  「你就不能劝劝他吗?」金刚小声地低叫。
  他晾着冷笑,「王爷那脾气听得人劝吗?」劝过破浪的人,下场通常都很让人难忘,他才不要倒霉的去领教一回。
  边骑边回首看着那辆载着破浪与飞帘的马车,金刚不禁有些同情里头那个原本抵死不肯前来,却被破浪用扛的给扛上车的飞帘。
  「就算是他故意得罪六器好了,他有没有为飞帘想想?这是帝国要攻打海道,可不是什么戏班子在演大戏,他居然还带飞帘来看?」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攻打自己的家乡,平常人哪能接受?破浪近来不是待飞帘很好吗?怎么突然之间又卯起性子,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力士沉思地抚着下颔,「我想,他今日八成就是为了那个飞帘才会跑来这凑热闹,而非六器。」
  「啊?」
  「到了。」不等金刚回过神,力士扬手示意后头的马车停下,再扯过马缰,「我去通知王爷。」
  天方破晓,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震耳的鼓声,自马车中被破浪强行拉至山崖顶端观战的飞帘,从没想过,再次重回海道,竟会是在这种景况下。
  远望着眼前从未看过的景象,纷飞的大雪中,一艘艘在船头雕有海神造形的船舰,遍布蓝色的海面上,船帆顶端所插的旗帜,分属都灵岛与玄武岛,琉璃岛岛主并未出战,但浩荡的船队,仍是占满了海面。而在已毁的海岸边,重新召集武力的帝国之军,此刻正在岸上严阵以待,原本打算拂晓出击的玉珩,并没想到海道提前了战争的时间,夜半就已开出大批船队先发制人,眼看海道的战船就要靠岸,来不及派船出战的玉珩,只好等在岸上准备迎接两军交锋。
  海道开始抢滩了。
  聆听着愈来愈紧密的鼓声,飞帘瑟缩着肩头,忍不住紧紧合握着十指,看着下头深谙水性的神子们,根本就不在乎船只无法在已毁的海湾靠岸,他们一个个跳入海中,在冰冷的海水中往岸上游去,在岸上的帝军挽弓攻击他们之前,领在前头的几艘战船,加快了速度,不惜毁船一鼓作气直往岸上撞去,替后头的神子们挡住了帝军的攻击时,跃下船只踏上海岸的沧海与观澜开始下令燃船,一艘艘已撞上岸边皆遍浇油料的船只,在转眼间即在大雪中熊熊燃烧起来,浓重的黑云冲向天际,将整个海岸线遮蔽在浓烟与大雪中。
  有一阵子,飞帘完全看不见底下发生了何事,亦不知那些在海中努力要登岸的神子,是否安全地上了岸,直至下头帝国击打的战鼓声乱了调,并开始传来兵器交击的声响,她才张大了眼努力想看清底下的情况,在她发现帝军一旅旅等在山崖下的步兵开始移往岸边,准备加入战局时,近处海面上没有靠岸的海道战船,也已在海面上排成一直线,船上所有弓箭手齐挽弓指向天际,在帝国军旅往岸边前进时,自船上射出的飞箭,亦如雨坠下阻止了他们的支持。
  对于底下如火如荼的战事,破浪一点兴趣也没有,一直站在飞帘身畔的他,一掌搂着她的腰际不让她逃开,他的两眼专注地停留在她的面容上,看她时而锁紧眉心,时而因担忧而别过眼不敢看,在他发现她已将十指用力握得泛白时,他以两指捉住她的下颔,逼她转首看着他。
  「我要妳对海道断念,对妳的过去断念。」
  身子不停地颤抖,飞帘不知这是因寒冷,还是因他的话所造成的,她幽怨地看着他的眼,止不住想要逃离的心情,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那日,她将「袖手旁观」这四宇说得很简单,实际上,在亲眼所见之后,罪恶感和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纵使她努力让自己表面看起来没事,也不断在心底命自己既已说出与海道再无瓜葛这话后,就不要对此再有感觉,可当亲自面对时,这种现实,对她来说,实是已超出她所能忍耐的底限。
  「妳不必为了任何人而活。」破浪两手扳着她的肩,面色严厉地告诉她,「妳已死过一回了,现下,这是他们的命运,不是妳的。」
  深喘了一口气的飞帘,突然觉得自己有时真的很恨他,恨他对她的洞悉,也恨他可能是这世上最明白她心情的人。
  「不许想太多。」破浪在她的眼神开始游离时,强悍地对她命令,「不许想!」
  「我不能……」她忍不住别过脸,想转身离开眼前所见的一切,但他却将她拉至怀中,抬起她的脸逼她面对。
  「看清楚。」
  她用力眨着眼,「看什么?」
  「妳的选择。」他在她耳边一宇字地说着,「妳说过,妳只是个旁观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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