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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河父海母-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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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衣物小心地住原处摆放的时候,泪水象泉水似地涌了出来。
  红旗仍然在村里兜售他的发明创造。因为有地委书记的认可,村人开始对“魔瓶”和会蠕动的绿色液体将信将疑,却仍然没有谁去当第一个试验品,这时候,很长时间没在村露面的公社计划生育工作组又活跃起来。他们显然是征得了正忙于筹建县委的曲建成的同意,将社员冲击公社机关时各村已怀孕的妇女名单贴在村里最显眼处,表明政府已在这一问题上做了最大让步,决不允许这些妇女再次生养。也正在这个时候,跃进媳妇杏花有了第四次妊娠反应,提心吊胆的女人走上流产手术台已不可避免。
  刘氏为此忧心忡忡,她想找曲建成拿个主意,但一连多天见不着新任县太爷的影子。
  青梅告诉刘氏,建成曾对自己说过计划生育是国策,他要家里人带个好头,别让自己到时候为难。
  杏花的事还悬着,邓家却又发生了另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双胞胎花花、叶叶同时有了身孕。
  尽管两个人每天早晨都象当年青梅束胸一样各用一条长长的布条狠劲勒日益隆起的下腹,但肚子里小生命迅速的生长和由此带来的身体变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有一天,冬青在和婆婆一起做饭时,终于忍不住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娘,我看花花、叶叶有点不对劲儿。”
  当时,花花、叶叶刚刚下工回家,她们在院里弓腰洗脸,一举一动都显得笨拙。有过生育经历的女人只须一眼便可以把她们的秘密看穿。
  刘氏大吃一惊,但她还是控制住自己的忙乱,瞪了小儿媳一眼。冬青闭了嘴,没再说什么。晚饭刘氏没吃出任何滋味,她一遍遍打量埋头吃饭的两个孙女,希望眼前只不过是幻觉。可当两个姑娘吃完饭起身时,刘氏甚至能判断得出她们的身孕已经至少四个月了。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何连冬青都发现了而自己却一直没注意。
  她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仔细地回想郑明寒假在家时的每一个细节,却没记起他制造这一恶果的一丝机会。郑明寒假共在家住了十天。十天里,刘氏的一双严厉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她甚至还动员冬青和秋兰一起监视郑明和两个孙女的一举一动,绝不允许他们单独接触。那段时间,花花、叶叶最初象两只心不守舍的野猫,在刘氏目光的逼视下,神色慌张又无可奈何;但不久,两上人又象霜打的秋叶一脸沮丧。刘氏当时以为两个孙女默认了现实。
  晚饭后回到自己屋里,刘氏再次回想那一幕幕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或许是两个孙女这段时间迅速发胖,看上去象有了身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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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到夜深人静,刘氏决定自己当面弄个明白。她颠着一双小脚走到两个孙女的门前,轻轻地叩门。花花、叶叶显然已经熟睡,好半天才有了动静,亮起灯光。花花把门打开,见门口站着的是奶奶,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隆起的下腹。希望再次在刘氏心里破灭,她这才知道,现实情况比她想象后更为严重,两个孩子的秘密之所以还没被更多人发现,是因为她们每天都要勒肚子。
  面对奶奶的责问,花花、叶叶一声不吱。她们慌乱地看着奶奶,浑身不停地抖动。两个人拒绝回答刘氏的一切问话,却都默认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刘氏不知怎么从两个孙女屋里走出来的,她一夜未眠,第一次对兆财说,“你今天给郑明发封信,让他马上回来。”
  兆财对此十分不解,“再有一二十天,郑明就毕业了。”
  刘氏火冒三丈,“让你写你就写,让他马上回来!”
  郑明是一周后的傍晚赶回蛤蟆湾子的,他已得到了分配到河海县工作的消息。年轻人对刘氏让自己回家的原因一无所知。他穿着一身干净的学生服出现在刘氏面前时,发现寒假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警惕的目光变得十分恐怖。刘氏把房门关上,脸色铁青地命令郑明跪下。自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却对刘氏一直有种畏惧感。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刘氏已抄起了炕上放着的鞭子。多年前,刘氏就是拎着它把兆禄和花赶出家门的。在郑明的莫名恐惧中,刘氏的皮鞭已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郑明只得双手捂着头蜷缩地在上。屋外,全家人都听到了皮鞭的抽打声,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敲门。刘氏一边狠劲地抽打,一边怒骂着:“我辛辛苦苦地把你这个外户子养大成|人,为的就是你住邓家头上拉屎!”
  这次对郑明来说刻骨铭心的鞭打,本应该发生在十多年后。那时候,郑明已成了一个噬财如命胡作非为的地方一霸,可刘氏却已真正到了昏聩的暮年,无力举起手中的皮鞭。
  在郑明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时,他还清晰地记起十多年前的这次挨打。“要是老太太的鞭子晚抽十年,我也许不会落到这种下场。”这是在子弹穿透脑壳的一刹,他所产生的最后思维。
  郑明当天晚上便被刘氏赶出了家门。刘氏象当年把兆禄和花赶出邓家一样,不允许郑明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郑明伤痕累累地走出邓家时,他和家里绝大多数人一样,对刘氏的怒打莫名其妙。
  花花、叶叶就站在大门口,余怒未消的刘氏惊奇地发现两个孙女脸上表露出的不是心疼和哀愁,而是解气后的惬意。
  事实上,花花、叶叶的怀孕与郑明毫无关系。只要刘氏不钻牛角尖,仔细琢磨一下的话,也不会犯这种强加于人的错误。两个姑娘怀孕仅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可郑明寒假后回省城到被打已有半年了。刘氏的皮鞭本该打在郑明的弟弟,在油田当工人的郑亮身上。
  两个姑娘是在对郑明怨恨的绝望中同时移情于另一个小伙子的。事情就发生在郑明寒假后回省城不久。此前,被刘氏阻断了与郑明书信来住的两姐妹,眼巴巴盼着郑明回家。如果说原先通过书信传达的只不过是少女羞于出口的朦胧恋情的话(两个人写往省城的信没有一封的内容超过友谊的界限,只是因她们之间表现出的互相嫉妒被刘氏误解了),通过压抑的酝酿,爱变得再无法等待了。尽管自郑明回家那一刻起,奶奶便用一双严厉而警惕的目光盯着三个人的一举一动,两个姑娘还是先后找到了向小伙子直白地表达爱意的机会,她们心慌意乱地等待对方的答复,甚至做好了如果对方愿意,自己寒假后就跟郑明去省城的打算。这个年龄的姑娘往往不计任何后果,但她们等来的却是同一句话:

()
  “这可能。我现在是干部,你们是社员,以后我谈对象也要找个干部。”
  颇有心计的郑明说的是谎话,他这样说为的是让两上姑娘死心。挺长一段时间没收到两姐妹的信,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当回家看到全家人对他和花花、叶叶异样的目光,特别是刘氏那双一刻也不离开自己的眼睛时,他一切都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小心将会产生的后里。因此,当两个涨红了脸的姑娘先后大胆地当面提出要嫁给自己时,他向她们泼过去的是同一盆冷水。这正是刘氏看到两个孙女从神不守舍变得一脸沮丧的真实原因。为了躲开刘氏警觉的目光,也为躲开花花、叶叶,寒假尚未结束郑明便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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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的答复,使花花、叶叶同时陷入了绝望,严重地伤害了她们的自尊心。她们一起将郑明回绝自己的原因归结于郑明的干部身份。三个人一起长大,就在几年前还一个锅里吃饭,一起背书包上学,就因为郑明被保送去省城上学,便一下子变得高不可攀了。她们从对方绝望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几年来因郑明产生的姐妹隔阂又因同一个人而相互同命相怜起来。
  晚上,两姐妹把自己关在屋里,互相倾诉自己的痛苦,一起骂着郑明的无情无义。姐妹俩重新亲如一人,甚至比原先更加亲近。她们不仅又把木床靠在了一起,还睡在一个被窝里。刘氏正是这个时候把注意力从姐妹俩身上转移开的,要不是冬青提醒,很有可能两个小生命呱呱欲出时她才会发现两个孙女的变化。也正因为这样,一向警觉的老人对后来两个孙女与郑亮的不正常关系丝毫没有觉察。
  郑亮在当上石油工人后身心极快地发育。两年前被刘氏打扮一新刚刚上班时,上唇还是些黄软的茸毛,看上去还是个半大孩子,可在郑明经过短短的假期返校时,他已变成了一个会熟练地使用剃须刀的大小伙子。
  他与哥哥最明显的性格差异是无半点城府,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笑起来两个虎牙暴露无余。他上班的油井距蛤蟆湾子有三十多里路,只在星期天才回家一次。他对哥哥和花花、叶叶之间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在春节后的一个星期天,发现姐妹俩郁郁寡欢时,开起了她们的玩笑。他问两人是不是失恋了?又说失恋可不是个好滋味,接着便讲他们队上有个女工被男人甩了后,晚上睡觉前喝下了一大把安眠药。
  “多亏被人发现才救过来,要不然这一觉至少要睡一百年。”他根本没注意花花、叶叶脸上的反应,还象多年前一样口无遮拦。绝望中的姐俩于是天天盼着这个喜欢讲井队新鲜事的小伙子回来,尤其爱听他讲的一个个或成或散的恋爱故事。
  或许受了乐天派的小伙子感染,姐妹俩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有一次,叶叶当着姐姐的面问郑亮:“那里的闺女就没个看上你的?你也说说你们谈恋爱的事儿。”郑亮哈哈大笑,“人家嫌咱土。”他毫不隐瞒告诉花花叶叶,自己的确看了那个晚上喝安眠药的姑娘。有一天,他趁没人对她说,别人嫌你我不嫌,咱俩谈恋爱吧。
  “你猜猜她说啥?”郑亮两眼瞅着花花、叶叶,两个姑娘同时涨红了脸。郑亮继续讲下去,“她说你一边呆着去,你说起话来象鸭子叫,浑身都是土腥味。你说把我气的,天天都在油里滚,都成油鬼子了,她还说有土腥味。”
  郑亮把满是油污的工作服扯给花花、叶叶闻,“你们闻闻,哪还有土腥味?”姐妹俩同时被逗笑了,她们同时嗅到了从对方衣服和身体里散发出的原油气味。郑亮忽然变得一得本正经,“过几年,找媳妇还得回蛤蟆湾子找,我就看着村里的闺女比油田的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花之所以在两周后的那个傍晚大着胆子蹲在草桥沟大坝上等郑亮回来,是因为她把郑亮最后的话在心里琢磨了无数遍。她忽然觉得,郑明和郑亮比起来,前者是天上高不可攀的星星,而后者如同屋里那盏温馨的煤油灯。
  郑亮向她和妹妹讲述的一个个发生在油井上的恋爱故事,重新把她的爱火拨动了。天擦黑的时候,郑亮终于骑着那辆沾满油污的车子唱着含糊不清的歌声出现了。他一眼便认出了花花。他问姑娘在等谁。
  “等你呀!”花花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你不是说要在蛤蟆湾子找媳妇吧?”姑娘的回答使郑亮欣喜若狂。他立即把自行车藏在庄稼地里,两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郑亮刚刚住进集体宿舍时,还为同伴们夜里临睡前谈论的一些男女之事感到脸红心跳。可后来,他也加入了谈论的行列。
  年轻人的集居最易使他们身体里的性意识觉醒。如果说不久前他对因失恋而喝安眠药的女工直露地表达爱意还有点孩子气的话,今天面对与自己一起长大的花花,他突然有了体验恋爱的强烈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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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是一对仅有十七八岁的男女,在新旧观念的夹缝里,他们把男女之间的事情有时理解得十分浅白和简单,玩的是一项极为危险的游戏。不知走出多远,当两只手终于牵在一起时,他们身体里无法压抑的渴望和冲动很快又使二人抱在了一起。他们相互摸索着对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狠命地嗅着对方发出的陌生的异性气息。在高涨的欲望带给他们的痛苦和煎熬中,两个丝毫没有性经验,甚至没有情爱经验的青年男女,按照他们从同伴那里听来的一些男女之事,慌乱却又毫无顾忌地寻找着解除痛苦和煎熬的方法。四片嘴唇终于粘结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感到浑身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了。谁也说不清怎么在颤栗中双双倒在荒草丛里的,在这个夜幕掩护下的双人世界里,两个人把寻找解除痛苦和煎熬以外的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
  既依赖于道听途说的男女秩事,更是凭着原始的两性直觉,在经过漫长而艰苦的摸索后,他们终于剥除男女之间所有皮毛,找到了男女合一的机关。花花眼里噙着泪水,在包裹着油油新绿的枯草丛中嗅着令她窒息的油腻气味,毫无准备地忍受了那扯心裂肺的痛苦一击;郑亮的整个身心却如同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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