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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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几乎都被这幅从没看到过的场景所惊呆了。
土炸弹用完了,但抛石机还在工作,这回是真正的石头,一颗颗地砸进烟雾之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清军败了,准备突击。”陈奕耀终于合上了张了半天的嘴巴,挥舞大枪,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清军败了,大明万岁!”陈奕耀的亲兵跟着大声呼喝。
“清军败了,明军万胜!”另一个亲兵举起长枪,奋力喊叫。
“万岁,万胜!”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充满了血战得胜后的振奋和激动。
一而盛,再而衰,再而竭,清军凭着绝死的悍勇发起冲击,一度取得了进展,却在关键时刻遭受了挫败,现在连主将所率的亲兵队都生死不知,他们如何还有击败明军,逃出生天的信心?信心一失,不过是垂死挣扎,残败清军已不足畏也。
朱永兴见把土炸弹都抛shè完毕,便带着五十名火枪护卫赶来阵前。虽然是头一次使用,但他多了个心眼,事先把土炸弹的引线几颗或十几颗拧到一起,然后再点火发shè。这样便减少了发shè次数,也降低了cāo作不当反炸了自己的危险。现在只剩下石头可抛了,也就无需他指点监督,他便急切地想看到轰炸的效果。
烟雾在山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去,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狼狈但并不十分凄惨的场景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土炸弹的致死效果不大,但杀伤作用却不小。主要是清军腿脚部的防护不够,或者说根本没有。激飞的利石造成了很多的瘸拐或倒地不起的伤员。而大多数的死亡,却是抛来的石头造成的。
王进宝用刀拄地,勉强站立而起,一块飞石击破了他的额头,血在流淌,再加上烟熏的黑脸,显得狰狞而又狼狈。而他手下最能战的亲兵队伍也死伤惨重,奋勇冲杀的锐气已经荡然无存。他们的身后还有一阵清军,脸上都露出了恐惧和绝望的表情,脚在向后磨蹭。
败了,终于还是败了,败在了敌人乱七八糟的手段下。王进宝有些不甘,恶狠狠地盯着前面士气高涨,严阵以待的明军。血流进了他的眼睛,人和物变得发红,然后是一片鲜红。
“吾乃大清经略右标中营游击王进宝,鼠辈,谁敢与吾一战?”满腔的忿恨使得王进宝象受伤的狼一样发出了嚎叫。
这绝死而凄厉的嚎叫使得明军为之一静,陈奕耀哼了一声,阵斩大将,这个功劳非己莫属,他手握长枪,便要迈步出阵。
“为虎作伥之徒,向同胞挥舞刀枪,用同胞的血染红顶戴之屠夫,只有两个字可名,汉jiān!”赶到阵前的朱永兴伸手拉住了陈奕耀,朗朗之声在山林间竟带着缭缈回音,“剃发易服,金钱鼠尾,华夏厚土,也无汝等葬身之地;地下祖宗,你更无面目去见。死到临头,还在此叫嚣,真是不知廉耻。斩你,不过杀夷狄一狗耳!火枪手,列阵shè击,灭此汉jiān。”
王进宝被骂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瞪着鲜衣怒甲、被团团保护的朱永兴,吼叫道:“大清入主,天命所归。尔等逆天抗命……”
“夷狄虽猖獗一时,但中国有必伸之理。”朱永兴已懒得跟他废话,见火枪手已经列阵完毕,猛地一挥手,“开火,shè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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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不能遗忘的牺牲
一阵烟雾升起,十支火枪同时开火,然后一排火枪手收枪后退,另一排火枪手前进端枪,开火shè击。五轮shè击完毕,王进宝及阵前伤兵已经全部扑倒在地。
“败局已定,弃械投降者免死。”朱永兴冲着山坡上残存的清军高声叫道。
陈奕耀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情,随之高喝道:“殿下开恩,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降者免死……”明军或敲击刀盾,或以枪杆击地,发出整齐而响亮的喊声,开始以威压一切的气势列阵推进。
……………
不是我能掐会算,是我熟知的惨痛历史曾经这样发生过;不是我得上天之示,能造震天动地之杀器,而是比你们多了几百年的见识。朱永兴立在山梁上,眺望着这片曾经美丽,但现在却带着凄艳的景色。
最后的三百多清军在主将阵亡后,面对着气势高涨的优势明军,彻底丧失了斗志,弃械投降。此役,清军在峡谷遭袭死亡五百多,绝死攻山又战死近一千,伤兵有三两多,投降有三百多,两千精锐全军覆没。
而明军和猛山克族武装尽管有地利优势,阵亡也达到了四百多人,伤兵也有两百多,两千人马差不多伤亡了三分之一。至于刀白龙率领的五百傣兵,被朱永兴安排在峡谷顶伏击清军,几乎没有什么死伤。但刀白龙的心里却并不轻松,朱永兴把他和他的人马安排到峡谷顶,看似爱护照顾,但也让他产生了朱永兴不信任他的感觉。
灰坡阻敌,峡谷伏击,再加上刀白龙在峡谷顶上远远目睹的厮杀,以及那一连串震天动地的爆炸,让他对朱永兴有了极大的敬畏之心,对自己犹豫迟疑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或许应该象猛山克族一样,以全族之力为殿下而战。现在猛山克族族长已经是安南都统使,安南高平就相当于殿下所赏赐的藩属之地。如果以后再立功劳,藩属之地又何止高平,官职又何止一个都统使。虽然这个目标看似遥远,但猛山克族能为之流血战斗,也必然是看到了其中成功的希望。
都传殿下得神灵相助,此番入滇所图甚大,反复观察,殿下确有兴王之霸之象,确有令人钦佩之极的神机妙算啊!刀白龙在十几个护卫的陪同下从峡谷顶来到山梁之上,一路上走得很慢,但脑子却在急速转动,权衡着,分析着,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陈将军,你知吾为何阻你去斩杀清将王进宝吗?杀敌在前鼓舞军心,一个把总这么做无可厚非,可你是军中主将啊!”离得不远,刀白龙便听见朱永兴正在训导陈奕耀。
“那是殿下爱护末将,末将心中岂有不知。”陈奕耀微微躬身,经此一战,他对朱永兴的态度又恭谨了很多。
“将军有将军的位置,士兵有士兵的位置,军队中要各司其职,指挥、作战才能顺畅。”朱永兴指了指陈奕耀的将旗,继续说道:“你的位置在那里,而不是象个小兵似的冲上去抡刀砍人。身先士卒那是中下级中官应该做的,身为主将便是要统筹全局,全面地指挥。一旦主将受伤或阵亡,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吗?军心大乱,士气低落,能打赢的仗恐怕也要被翻盘了。那个王进宝就是个例子,如果他是在后面督阵冲杀,战斗到现在也未必结束,那些残余的清军能这么痛快地缴械投降吗,我军的伤亡还要更大。”
“末将明白了。”陈奕耀刚才也是想在胜败已分的情况下阵斩敌将,在朱永兴面前夺个彩头,岂有不明白朱永兴话中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一种习惯性、传统性的思维,并不是陈奕耀不知道主将应该干什么。在古代,大将们往往都有与敌方将领直接交手,以分胜负的习惯,似乎斗智之余,单挑一把,亲斩敌人主将于马下,这样的成就感会更强。
朱永兴点了点头,语气变得低沉,“我军阵亡将士的姓名要统计清楚,为国捐躯的勇士当永世享受后代的香火祭祀,应该有供奉的牌位可以牺身。伤兵也要好生照料医治,记录下来,日后叙功。吾想以后不要单纯以斩首记功,至于详细的章程,容吾细思。”
“殿下如此体恤将士,令人感佩,末将这就去办。”陈奕耀躬身施礼,铠甲铿锵作响,转身去远。
在封建军队中,普通士兵的生命如同草芥,是作为消耗品使用的,是为了用生命替长官挣前程的。死了残了也没有多少抚恤,领军将领自然很快把他们忘掉,然后想办法把空额补充上。当然,在任何军队中士兵其实都是消耗品,但在朱永兴心中,却绝不愿意让这些士兵就此湮没,无声无息。
朱永兴曾听过这么一句话:中国士兵是最不值得的士兵。中国民族并不是个健忘的民族,可是他们真的健忘了许多许多东西,这是他在后世耳闻目睹的。从现在做起,尽自己所能,让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能有一块安息之地,这是牺牲在民族反侵略战争中的军人应享受的荣誉和尊严。
“殿下宅心仁厚,连阵亡士兵也牵记在心。”刀白龙见陈奕耀走了,方才上前施礼。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永远不能遗忘的牺牲和付出。谁遗忘,谁无耻;谁遗忘,谁犯罪。”朱永兴伸出手,虚扶了一下,郑重地说道:“英魂不朽,万古长存。吾日后要为他们建陵园,并立一座高耸的丰碑,把他们的名字记录下来,让他们永远受到后人的膜拜和尊崇。”
刀白龙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朱永兴的这番言语更坚定了他的决心。这么一位心思缜密,体恤下属的尊贵宗室,不刻薄寡恩,不漠视生命,且宅心仁厚,确实是值得投效的对象。
“刀土官,你那里没有什么损伤?”朱永兴很随便地问道,算是一个小小的关心。
第五十五章 土官表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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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殿下照顾,下官及部下都没有损伤。”刀白龙躬身答道:“只是出力甚小,下官惭愧。”
“倒也不必如此。”朱永兴指了指峡谷的方向,说道:“至少有几百清军被乱石击杀,这也是大功一件哪!”
刀白龙犹豫了一下,说到了正题,“下官不熟战阵,实在不宜指挥作战,请殿下委一大将,指挥本族战士。”
朱永兴的目光一凝,注视着刀白龙的脸,有些不太明白他突然作出这个举动的真实意图。
“殿下得神灵眷顾,必然事无不成。下官想返回腾冲,再招数百本族精壮前来为殿下而战。”
刀白龙觉得要取得朱永兴的信任,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他能控制的武装力量,是一把双刃剑,既是一种保障,也是令朱永兴警惕防范的主要原因。自解兵权,把本族精壮都交与朱永兴及明将指挥,这无疑是表示忠诚的最好的办法。
朱永兴沉吟着,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处在明军的控制之下,还想着做墙头草,果然是很难受吧!既然下定决心一面倒了,他自然要加以笼络,地头蛇的作用也是不小的。而且,朱永兴还有着另外一个长远的想法,能使刀白龙看到遥远而光明的前景。
傣族在中国的各个朝代称呼都不一样。秦朝以前,称为“濮”;汉朝时,称为“滇濮”、“滇越”、“掸”等;两晋南北朝时,称为“僚”、“哀牢”、“掸”等;隋唐时,称为“哀牢”、“南诏”、“白蛮”、“乌蛮”等;宋元时,称为“金齿”、“黑齿”、“花蛮”、“白衣”等;明清之时,也就是现在,被称为“白夷”、“摆夷”。
对朱永兴来说,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傣族分布很广,按照后世的国家划分,泰国、越南、柬埔寨、老挝、缅甸,甚至印度都有。在各国的称呼呢,又有“泰族”、“佬族”、“掸族”、“阿洪族”等。
无疑,如果能将分散于各处的傣族进行整合,甚至就是互相联络,也能使朱永兴在东南亚各国中得到相当多的耳目,为以后的行动获得有利的条件。特别是安南和缅甸,这是朱永兴目前最关注的两个小国,也是他想很快下手的对象。
朱永兴思绪翻腾,刀白龙却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表忠心能不能得到朱永兴的认可,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汗珠一颗颗在额头沁出。
“有一等胸襟者,方能成就不凡大业;有大境界者,才能建立丰功伟绩。”朱永兴终于缓缓开口,刀白龙暗自松了口气,认真地听着这番令他终生难忘的话语。
“刀土官,你缺少的不是能力,而是胸襟、视野和境界。所以做起事来,常常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朱永兴先是批评了一句,然后才伸手拍了拍刀白龙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吾不怕你要的多,只怕你没那个雄心,更不会出那个力。猛山克族则不一样,小小的高平岂是能够满足的,安南都统使也不是思威族长的最后目标。”
“难道他们要裂土封藩?”刀白龙瞪大了眼睛,惊诧地问道。
“裂土不准确,应该说是复土。”朱永兴纠正道:“安南、缅甸,皆曾是我大明治下之地,重新收复,又有何奇怪?猛山克族虽然人数尚少,但安南有‘赫蒙’族,与其属同族支系,当可联合以壮声势。再加明军助阵,先取高平,再蚕食他地,假以时日,尽取安南郑氏之国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