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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国士无双-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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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皱起眉头:“县政府不管?”

“切~”老李鄙夷的啐了一口,“县政府就几个人,这儿十几万人呢,管的过来么,一到晚上,保安团的团丁就不敢进来了,黑灯瞎火的让人弄死都不知道谁干的。”

车秋凌被他说的寒毛直竖:“哎呀,这么吓人,简直没有王法。”

老李道:“别怕,和我在一起,没人敢动你们。”

越往里走,越是黑暗,偶尔有煤油灯照明的地方,一定是聚众赌博的所在,汉子们捂着老棉袄,将白天挣来的微薄薪水义无反顾的押在赌桌上,骰子狂摇,每次开出结果都带来一阵叹息或兴奋的叫声。

赌档附近,一定有酒铺和烟馆,当然都是极其简陋的,草席搭的棚子下面,摆着一排酒缸,苦力们排出一两枚铜元,买上一碗酒,蹲在地上小口喝着,挣得多了,还会买上一碟花生米来下酒,啧的一口,眉头皱起,仿佛一天的疲乏都被带走。

烟馆就不是一般人能光顾的了,躺在里面享受的都是西区食物链的上层,帮会首领、工头、保安团团丁之类人物,他们在里面吞云吐雾,不亦快哉。

继续往前走,是一排低矮的窝棚,里面传出嘿咻嘿咻之声,时不时有一脸满足的汉子系着裤带走出来,车秋凌脸上绯红,躲在慕易辰身后呸了一声。

老李笑了:“笑贫不笑娼,饭都吃不上了,谁还管这个,这些娘们都是廉价货,一毛钱就能睡一次。”

陈子锟道:“是一毛铜元还是一毛江东票?”

老李道:“当然是铜元,要是关帝票,那就能睡水灵灵的嫩丫头了,老板,要不要找一个,我认识路子。”

陈子锟笑着摇摇头,忽然前面传来吵闹声,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骂骂咧咧从窝棚里钻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面黄肌瘦的村姑,棉袄领子还没掩上就追出来,拉着汉子的衣襟眼泪哗哗的,一口河南腔:“不给钱不中。”

汉子瞪圆了眼睛:“不中也得中!老子睡你是看得起你。”说罢一把将村姑推倒在地,旁边窜出一个漆黑瘦小的身影,咬住了汉子的手腕,顿时一声惨叫,汉子暴怒,将黑影掼在地上抽出匕首就要行凶,三道雪亮的手电光照住他的面门,顿时眼睛发花啥也看不见了。

“把刀放下。”陈子锟喝道。

汉子挥舞着匕首依旧骂骂咧咧,陈子锟上前一脚将他踹翻,佛山无影脚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下起码断了两根肋骨,汉子吃疼,爬起来逃了。

手电光罩住那个瘦小的黑影,原来是个男孩,村姑一脸惊恐,抱住男孩瑟瑟发抖。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陈子锟收了手电,上前查看男孩伤势,只是擦伤而已,并无大碍。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陈子锟和颜悦色问道。

男孩倔强的咬着嘴唇不说话,仇恨的目光瞪着他,村姑忙道:“俺叫杨树根,根儿,快给大人磕头,是人家救了你。”

男孩依然不说话,不过目光中的仇恨消失了。

“大人别见怪,俺们乡户人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村姑忙不迭的道歉,不过她的言辞倒不象是粗蠢农妇,仔细一看,还略有姿色,只是年岁大了,营养跟不上,想必年轻时候定是美人。

“你们是逃荒来的?”陈子锟觉得这家人一定有故事,打算和他们聊聊。

老李帮腔道:“这位可是省城来的大老板,好生回话,别胡扯八道。”

村姑道:“俺家姓杨,是河南跑反过来的,俺男人叫杨老实,在工地上扛活,上个月压断了腰,瘫了……这日子实在没法过,老板,您可怜可怜俺们,随便给俺个活儿干,管饭就成。”

陈子锟道:“我进去看看可以么?”

村口忙不迭的说中。

陈子锟弯腰走进窝棚,漆黑一片,气味熏人,用手电一照,破砖头垫起一张铺,一个残疾男子形容枯槁躺在上面,旁边留着一块干净的空地,想必是村姑“做生意”的所在,一家人连蔽体的衣服都没有,破碗里装着一块窝头,大概是仅有的存粮。

床上等死的杨老实目光呆滞,村姑惶恐而谄媚,杨树根依然充满警惕和仇恨,这样一家人,大概很能代表西区普通人的生活现状。

陈子锟叹口气,摸出一张十元面值的江东票,递给女人。

女人接过,茫然无比,似乎不认识这张钞票。

老李道:“陈老板,您出手忒大方了,穷鬼哪认识这个啊,说实话,他们连大洋都没见过,摸过最大的钱就是当二十文的铜元了。”

又对村姑道:“老杨家的,这是关帝票,这一张能换三十大洋,还不谢谢老板。”

女人如梦初醒,磕头如捣蒜。

陈子锟退出窝棚,心情很是不佳,没心思继续参观这黑暗的世界,正要回转,一帮大汉打着火把围拢过来,手中利刃闪着寒芒,老李吓坏了,赶紧打圆场:“哥几个,误会,看我面子,别动家伙,有话好好说。”

带头一个大汉,满脸横肉,凶光毕现,一把将老李推到一旁:“你他妈算个屌毛,在我的地头上敢撒野,活的不耐烦了。”

车秋凌吓得直往后退,慕易辰将手伸进口袋,紧紧握住撸子枪柄,陈子锟不动声色,上前一抱拳:“三老四少,辛苦。”

见面道辛苦,必是江湖人,可那汉子居然不对切口,上下打量陈子锟的衣衫,认定他不是属于西区的人,倒也不敢造次。

“你,混哪里的?”汉子问道。

“我,省城来的,龚县长是我朋友。”陈子锟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草你娘的,提龚县长也没用,这是老子的地盘,省城来的你吓唬谁,就是陈子锟来了,老子照样不鸟他,老实告诉你,得罪了老子,别想这么利索的出去。”汉子极其嚣张,喽啰们一阵聒噪助威,吓得车秋凌汗都下来了,心中无比后悔,不该来这个充满罪恶的破地方。

“口气挺大,不怕闪了你的舌头。”陈子锟上前一步,和那汉子面对面站着,皮夹克前襟敞开,隐约露出枪柄,汉子瞄了一眼,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那是两把长苗大镜面,烤蓝发出诱人的幽光。

第六章 我一句话,北泰就得停工

道上兄弟都知道,大镜面是一把好枪,虽然比德国原厂货差点意思,但腰里别上一把,江湖地位也是扶摇直上,绝对是身份的象征,实力的体现。

汉子一直想搞一把枪,最好是这种长苗盒子炮,配上火红的绸子和一巴掌宽的铜头板带,往腰里一别,走路都提气,可是这种枪实在难找,正宗原厂货只配备正规军,粗制滥造的仿品也要三十关帝票,还有价无市,拿着银子都没处踅摸去。

如今,一把,不,是两把崭新的长苗大镜面就在眼前,怎能不让人眼热心跳,汉子不自觉的又吞了口唾沫,往日灵光的脑筋此刻也僵化了,他倒是忘了,到底怎样的强悍人士才会带两把盒子炮到处乱走。

汉子心一横,伸手就去抢枪,陈子锟动作比他快多了,一脚踹在他心口窝,同时拽出两把枪,嘡嘡两枪,汉子就觉得耳朵一热,手一摸,俩耳朵全掉了。

“剁了他!”汉子声音嘶哑,带了一丝哭腔。

打手们一拥而上,刀斧并举。

陈子锟原地不动,左手大镜面朝天,一搂到底,二十发子弹连射出去,橘红色的膛口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打手们惊恐的四散开来,谁见过这么厉害的盒子炮啊,赶得上机关枪了。

被打掉双耳的汉子这才注意到,对方拿的长苗大镜面有些不同,弹匣格外的长,他哪里知道,这是西班牙阿斯特拉生产的二十发全自动型,国内进口了几百只而已,世面上根本见不到。

陈子锟蹲下来,用枪口戳戳汉子的脑门:“你叫什么?”

汉子往后缩了一步,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手抓住枪管声嘶力竭道:“有种你一枪崩了我。”

陈子锟道:“崩你是肯定的,你别急,老子枪下不杀无名之鬼。”

汉子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阳帮龙二,有种你就崩了我,不崩我你就是大姑娘养的。”

一听龙阳帮三个字,老李瑟瑟发抖起来,小声道:“陈老板,退一步海阔天空,咱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陈子锟奇道:“龙阳帮是干什么的,这么横?”

老李刚想作答,忽听一人朗声道:“对,龙阳帮就是这么横!”

人群自觉的闪开一条道路,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着,映红着一张张崇敬的面孔,一个瘦削的中年长衫客走了过来,长衫下摆撩起来扎在腰间,一根不伦不类的军官腰带上,斜插着一柄盒子炮,机头大张,准星挫掉,敢这么玩枪的绝非凡类。

龙二一骨碌爬起来,像是狗找到了主人:“龙爷,我的耳朵。”

龙爷一脚将踹翻:“没用的东西,滚!”

接着上下打量陈子锟:“朋友,混哪路的?敢在我地头上动家伙,胆子可以啊。”声音不大,不怒自威。

陈子锟道:“我姓陈,是龚县长的朋友,从省城来的,想招几个工人,不想冒犯了老大,还望海涵。”

龙爷道:“你提龚梓君也没用,到了我龙阳帮的地面,就得守我的规矩,你伤了我的人,就得留下点什么,还算公平吧。”

陈子锟冷笑道:“龙爷,那你想留下点什么呢?”

龙爷道:“按规矩,留下一只手指。”

陈子锟两手大拇指一动,将快慢机调到连发位置。

龙爷又道:“或者,留下这两把枪,我饶你们不死。”

陈子锟道:“敢缴我的枪的人,一般都没好下场,你想清楚了么。”

龙爷道:“敢和我龙阳帮作对的人,全都活不过三天。”

气氛紧张起来,老李急得汗流浃背,龚县长交代的客人万一出了事,他可承担不起,可龙阳帮也不是好惹的,想来想去,他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消失在黑暗中。

陈子锟一点也不怕,即便没有援兵,他也有把握把这群龙阳帮的杂碎全干趴,更何况他现在身为省主席,走到哪里都带着卫队,这帮小子肯定藏在暗处等自己的号令呢。

果然,剑拔弩张之际,援兵出现了,一群穿黑制服的巡警和穿灰军装的团丁吆喝着走过来,手电光四下乱照,带队的胖长官隔着老远就笑起来:“龙爷,哪个不开眼的又惹您生气了。”

龙爷淡淡一笑:“马队长,您老是越发的富态了。”

马队长哈哈大笑:“你又笑话我,哎,这几个是?”

老李看到马队长出现,又冒了出来:“马队长,这几位是龚县长的客人,省城来的。”

马队长不敢轻视,忙道:“龙爷,看我面子,让弟兄们收了家伙吧,不然龚县长怪罪下来,我担待不起。”

龙爷摸不清陈子锟的底细,倒也不敢妄动,此时正好就坡下驴,直视陈子锟双眼,一字一顿道:“朋友,到了北泰,是龙,给我盘起!是虎,是我趴下!”

随即一摆手:“小的们,我给马队长面子,扯呼!”

陈子锟轻蔑的笑笑:“龙爷,你很牛逼啊。”

龙爷猛回头,火把照耀下的面孔阴鸷无比:“我姓龙的一句话,北泰就得停工,你说我牛逼不牛逼。”

陈子锟笑容渐渐隐去,这句话刺到了他。

龙阳帮的人走了,马队长带领部下护送陈子锟他们出了棚户区,来到临时县政府所在地,向龚县长交差。

“龚县长,刚才差点出事,要不是马队长及时赶到,陈老板少不得要吃亏。”老李嘴快,想替自己和马队长邀功请赏。

龚梓君一听就变了面子,问怎么回事,陈子锟笑而不答,老李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当时的场景,马队长得意洋洋的等着表扬。

“来人呐!”龚梓君大喊一声,进来两个卫士。

“把马大三绑了!警服扒了。”龚县长此言一出,马队长张口结舌,老李摸不着头脑,陈子锟仍在淡淡的笑。

“陈主席,我没管好手下,让您受惊了。”龚梓君主动请罪道。

老李和马队长如梦初醒,心说怎么老觉得这位陈老板面善呢,原来就是关帝票上的真君啊。

两人不自觉的就跪了下来。

陈子锟道:“起来,跪着干什么。”

马大三痛心疾首:“陈主席,小的和龙公望不熟啊,从未收过他的好处。”

陈子锟道:“别害怕,我又不吃人,给我讲讲西区都有什么猫腻,小龚,你去把萧郎叫来,大家一起听听,长点见识。”

众人齐聚一堂,听巡警队马队长讲述西区的种种黑暗。

北泰县,原本只是一片荒地,陈子锟种鸦片才慢慢有了一些人气,后来修大桥,建铁路,又聚居了一帮外地工人,再往后大修北泰城,从四面八方来的十几万人,有工人有难民,更不乏浑水摸鱼的,来自龙阳县的龙阳帮,就是其中一股较大的势力。

龙阳是南泰的邻县,民风彪悍,姓龙的在当地是大姓。龙公望是龙老太爷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叛逆的一个,因为庶出不受待见,索性一把火烧了家里的房子,出外打家劫舍,聚拢了一批部众,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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