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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驸马守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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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效远仿佛没有听见,微微用力,刀锋已经刺入了他咽喉处的皮肤,殷红的血慢慢地流了出来。

“如果可以,我会一刀斩下你的臂膀。就像你刚才对我义兄所做的那样,而不是这样地放过你!”

他靠近了他,用只能他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道。

“步效远,不可。”

坐得近些的卫尉寺少卿发现了元炬喉间逸出的血,急忙出声制止。

步效远盯了元炬有些扭曲的脸片刻,终于把自己的刀锋从他的咽喉处徐徐撤回,微微颔首,大声说了一句:“承让了,元世子。”说完这一句,他就后退了几步,静静立着,眼睛仍是看着自己脚前的方寸之地,那里的黄土之上,已经被武功郎的断臂鲜血染得暗红一片。

“刀剑无眼,来人,快送世子下去好生救治。”

明元女皇已经开口说道。

元炬的一双大眼瞪得几乎要跳出了眼眶,终于恨恨地点头:“我记住你了。终有一日,必定要你十倍偿还我今日之辱。“说完转身,勉强对着明元女皇的方向行了个礼,又盯了脸色已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昌平一眼,带着随从扭头大步而去。

女皇心情大快,笑着朝着仍立在场中的步效远招了下手:“我中昭果然是人才辈出,连朕羽林军火头房中的人竟也有如此了得的身手,果然是藏龙卧虎。步效远,你方才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功,倒是如何练就的?说来听听,朕有些好奇。”

步效远将手上的鸾刀稳稳插回了兵械架上,这才朝前几步,远远跪了下去,应道:“多谢陛下称赞,我的刀功,实在当不起出神入化四字。我入羽林军之前,曾经……”

他微微抬眼,看了下昌平的方向,见她一双剪水般的眼睛虽然看着自己,却是波澜不惊,平静一片,心中蓦地一阵黯然,又低下了头去,停住了。

“哦,曾经如何?”

女皇大约心情真的不错,竟然追问不放。

“陛下,先父以屠牲为业,所以我也从了父业,为乡邻屠牛宰猪。”

步效远并未抬头,只是这样说道。

女皇哈哈大笑起来,群臣见女皇开心,自然也是凑趣,跟着笑了起来。等好不容易停住了笑,女皇这才一边摇头,一边继续笑问道:“你这样说朕就不信了。天下屠夫何其之多,怎么没见别人也练出你这样的刀功?”

步效远抬头,注视着女皇,慢慢说道:“陛下,我从小就跟了位师父学习武艺。师父教导我说,武艺的最高境界,就是做到眼中无对手,而是用心去感应对手的一举一动,判断他下一步的意图。我为人愚钝,一直无法体会其中奥义,所以屠牛运刀的时候,就学着不用眼,而是用心。一开始的时候,我做不到这一点。直到几年之后,我的眼里已经没有牛了,而是凭着心力依照牛体的结构,用刀击入开解。触类旁通,所以这几年,我就渐渐领悟到了刀技的运用之法。今天我之所以选那把鸾刀,只是因为它与我平常用惯的屠刀类似。”

女皇听罢,惊讶万分,半晌才用手轻轻拍击了下自己面前的桌案,赞叹道:“朕三十二岁登基,到如今已逾十数年,天下奇事见过不少,像步卿这样,将手上的一把屠刀运用到这样境界的,倒真是第一次遇见,实在是大开眼界了。步卿,今日你立下奇功,以羽林军火头房伙夫的低□份胜过那北夏的世子,震我国威,说你独挽狂澜也不言过。你要何等赏赐,说来便是,朕只要拿得出,必定无不应允。”

步效远刚才在说话的时候,昌平公主不过略微看了下他,脸上挂了丝漫不经心的微微笑意。等听到他说起屠牛的时候,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微微一凛,终于仔细地盯着他看。等他说完了话,把目光转向了她,两人四目相遇了。

散发着异味的陋巷、屠牛少年、月光下的窗影、那个压在了自己赤…裸的身体之上,滚烫的汗水一滴滴地溅落到她洁白胸脯之上的少年……

昌平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一片,眼睛圆睁,直勾勾地盯着步效远。

是他!就是他了。两年前的那一天,她在陋巷中不过看了他一眼,那夜撒进月光的屋子又是那样的幽暗,她一直没看清他的脸,或者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打算记住过他的脸。所以刚才乍看到的时候,她根本就没认出他。

早已经尘封的记忆现在像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她一直以为,那个在她少女时代因为心头不可遏止的冲动和怨恨,而被自己逼着在她年轻的身体上留下耻辱的男子,现在应该早已经为了避祸而远走天涯,甚至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地方。于是她的关于这耻辱的一夜的所有记忆也终于慢慢地沉淀了下来。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掉了这一切。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她的生活。从那个天亮的第二天开始,一直到这一刻,这两年的漫长光阴里,他竟然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躲在暗处偷窥着她,而她,却浑然不知!

这是一种怎样的震惊和可怕!

昌平的手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袖口,目光狠狠地盯着现在正跪在她脚下十几步开外之地的步效远。

她记起了我!

步效远的心瞬间欢腾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了,那种和那一夜极其相似的晕眩之感伴随着激荡的血液猛地冲上了他的头脑,他几乎有些晃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委屈、恼怒,甚至是……憎厌。

他一下涨红了脸,狼狈地低下了头去,再也不敢看她了。

“步卿,你要何赏赐?”

女皇得不到他的应答,再次问了一句。

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是个好的,又有一身绝技,但是,他绝对不会是中昭国昌平公主的良配,就像当年的蘅信那样。所以她现在才故意不提昌平之前当众立下的誓言,只是问他要何赏赐。如果他是个聪明的,他就应该知道说什么。除了驸马的位置,他开口要什么,她一定会满足他的。

步效远叩头下去,额头紧紧贴着粗糙的泥沙地面,闭上了眼睛。

就算她时常侵入他的午夜之梦,让他醒来之时大汗涔涔,羞愧不已,他也从来没有在清醒的任何时候幻想过真正地再次拥有她,从来没有。

“陛下,我今日之所以应战,不过是身为中昭子民的当尽之责,从未求想过陛下的恩赐。”

他抬头,看着高高坐在华盖之下的明元女皇,目光中已是沉寂清明一片。

女皇一怔,百官也是狐疑不已,盯着这个虽跪在地上,肩背却挺得笔直的男人。

“胡说!步卿今日立下大功,若无赏赐,朕岂不是被天下人话柄?”

女皇脸色微微一沉。

步效远深深吸了口气,想了下,说道:“陛下既然要赏赐于我,那我就斗胆请求一事,求陛下恩准。”

女皇目光微微闪动,沉声道:“说。”

“我的义兄义干云天,是个大大地好汉。他生平唯一的心愿就是投身军营建功立业。今天不幸遭了断臂之痛,按照军规,是不能留在军中了。陛下您如果真要赏赐我和我那义兄,我就斗胆代我义兄,恳请陛下准许他继续留在军中。他不像我是个粗人,熟读兵书,极有才学,他日必定还能为陛下效力!”

步效远说完,再次顿首到地。

他话音刚落,百官们就立刻面面相觑,个个面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昌平公主起先两度立誓,步效远应声击退了元炬。现在他说有一事相求,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会想到他说出口的竟是这样一件事!王司徒脸色阴沉不定,那萧丞相面上虽一派平静,心中却是微微又起了希望。

萧家本来就知道自己得了女皇的属意,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道中途落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谁知现在局面骤然又这样戏剧性地起了变化。过段时间,等这阵子风声过去了,那时重新议婚,这驸马之位十之八九还是会出自自己萧家。

女皇听罢,暗地里也是松了口气,心想这步效远果然是个聪明的人,纵声笑了起来:“你的义兄武功郎,荐举你有功,本就是要厚赏的。你又代他这样恳请,朕岂会有不准的道理?叫他如今安心养伤就是。”等步效远谢恩过后,沉吟了片刻,又笑道:“你今天的功劳很大,这样的赏赐远远不够,朕另赐你宅邸一处,美婢……”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明元女皇话说一半,就被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定睛一会,竟然是自己本家的辅国公。

女皇压住心中不快,问道:“国公有话要说?”

辅国公走到女皇座前,颤巍巍下跪了,痛心疾首说道:“陛下,北夏的元世子猖狂小儿,辱我中昭,公主殿下两次对天起誓,自愿嫁给能击败世子之人,以挽回我中昭颜面。今天发生的事'Zei8。Com电子书下载:。 ',此刻不过在此处的这数百人所见,只是等到明日,天下就都会知晓了。陛下万乘之尊,公主金口玉言,岂能这样出尔反尔,言之无信?老臣不忍天家因为此而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故而斗胆冒死进言,还请陛下三思!”

萧家的人瞬间已是胸口堵上了一阵闷气,暗骂你个端木老狐狸,不过是知道公主落入你家无望了,这才一开始寻了个借口退出,免得丢了端木家的颜面。现在又见到有这样可以阻拦他萧家的天赐良机,自然不会放过了。

女皇脸色也是不大好看,却是一下被捉住了把柄,一时竟是应不出来。百官群臣中一下也嗡嗡声四起。

步效远本已是站了起来要退下的,见局面骤然又起了变化,飞快地看了眼昌平,见她眼睛低垂望着地面,面色沉沉如水,半点笑意也无,心中难以自禁又是一阵微微酸楚,想了下,上前几步,已是再次跪在了辅国公的身侧,朗声说道:“陛下,我出身下九流,为人又愚钝,公主却是天家之尊,金枝玉叶。我万万不敢有此想法。求陛下恩典,切切收回成命!”

端木辅国公抬头,见边上的步效远神情肃穆,看起来那番话真的是完全出自本心,气得差点跌坐在地,暗骂无知小儿,真的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又愚又钝,竟是自己把这天赐的大好机会硬生生给推出去。只是真这样眼睁睁看着那萧家不费吹灰之力地娶得公主,心中又实在不甘,正想再说,不想身边却是起了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定睛看去,见女皇下首的昌平公主已是霍然起立,盯着自己身边那姓步的小子冷声说道:“我既然对天立誓过,自然会遵照诺言。”

步效远如遭雷击,愕然看着昌平已是移步到了女皇面前,端正跪下说道:“陛下,昌平请求陛下准许我招步效远为驸马,以应我对天所发的誓言。”

10

10、第十章 。。。

她要我!她竟然自己开口,说要我!

步效远的心再次狂跳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跪在他身前几步开外的昌平公主的背影。

两年的时光流逝而去了。她的那一头曾经在幽暗中软软凉凉地缠绕在他脸庞脖颈之上,撩动了他无限情思的长发,现在整整齐齐地向上拢着,一枝耀眼的金色凤钗紧紧地攀附在了乌黑的云鬓之后,露出了她洁白温腻的一段后颈。

“昌平!”

他被高高传来的一声含了隐隐力道的声音惊醒了过来,急忙收回视线,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女皇陛下正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昌平公主,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有些不快。而公主,她的头却仍是那样高高抬着,甚至连耳垂之上悬下的一副明玉珰也是纹丝不动。

他现在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她此刻与女皇对视时的那种神情。

片刻前因为她的话而在他心中生出的那种隐隐的雀跃已是迅速地退却了下去。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坚持,但是他知道,她其实是不喜欢再次看到他的。

他犹豫了下,终于再次叩头到地,有些困难地说道:“求陛下,收回公主的美意……”

他话还没说完,看见本来跪在他身前的公主已经站了起来,转身裙裾飘拂,几步就到了他面前站定。

那种他曾经念念不忘,终于因为光阴的流逝再也无法捕捉,而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再次迅速唤醒了他记忆的那种幽凉馥郁的气息,朝他毫无遮掩地再次扑了过来,他微微抖了一下。

“我招你为驸马,可是委屈了你?”

她冷冷问道。

步效远抬头,见她居高望下,眉间淡淡聚了丝戾气,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盯着自己。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了那个夜里,她的手掌朝自己挥过来时的情景。那时的她,应该也是现在这样的表情吧?

“不是,没有……”

他的脸微微热了起来,不敢再看她眼睛,低下了下头,有些结巴地说道。

“我先头既然已经对天起誓过,你现在又说没委屈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却,你当我是什么人,能容你这般轻慢?”

她的声音冰冷,仿佛一条带了寒意的细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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