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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地火明夷-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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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主人催得急,在东平找了一整天也没买购海产,好容易打听到这位施客人有一整车货,生怕他要在东平城呆两天再过江,那时可耽误了主人的吩咐,因此格外殷勤。

见施国强急成这样,郑司楚心中实是大为开心。要取回三匹飞羽,渡江是最难之事。这三匹飞羽都是良驹,很是打眼,见自己带三匹马坐渡船,肯定会招人怀疑,施国强有艘私船,那便可以掩人耳目了。只是马上答应下来显得不太对,他叹了口气道:“施管家要这么急做什么?我兄弟三人还刚住下店来,明日再去不成吗?”

施国强心想明天万一有别的买家出高价来收买,你全卖给他了怎么办?再多花钱尚是小事,还要找人多费口舌才麻烦。他道:“施先生放心,我家主人的宅院很是宽敞,且有客房,今日渡江,便在我家主人宅中盘桓一晚也好。”他今天奉命过江来请客,又要在东平城采购一批海产,谁知打听了一整天,竟然找不到一个地方有存货,本已急得火烧火燎,找到郑司楚,实不啻找到个救星,万万不能将他放走了。

郑司楚心中暗笑,忖道:没想到这一次这般顺利。本来觉得要将马运过江最是不易,现在搭他的船去左桥号,将三匹飞羽换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明天将就王真川绑走,就算蒋太守马上得知也追不上我们了。想到此处,便道:“既然施管家的主人要得这般急,在下也不好过于作态。只不过我与贵主人素昧平生,不好前去叨扰,能不能请施管家将我送过江后,再送我回来?”

施国强心道:弄好这事再送你回来,不是要半夜了?不过难得郑司楚口风有松动,自己就算累也认了,一口答应道:“不妨不妨,施先生放心,我一定将施先生送去送回。只是施先生不是要北上吗?怎么还要回东平?”

郑司楚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糟了,漏出破绽了!”但他心思灵敏之极,马上就已想好了对策,道:“施管家,明人不说暗话,方才已有不少人想出善价收购,只不过有一位说不好做主,要问过主人才能答应我开的价,明天一早就要过来,我不能不留在此处。”

施国强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人说无商不奸,你这商人年纪不算太大,也是老奸巨猾,只想多赚些钱。这些话当然不好明说,陪着笑道:“原来如此,那也是应该的。施先生放心,我家主人向不小气,出价定会令先生满意。”

郑司楚几乎要欢呼出来,忍住笑道:“好,那我便即刻出发吧。”

施国强道:“施先生既然急着赶路,那请在此准备,我将主人要请的客人带来便一同渡江。”他见费了半天口舌,终于将主人交代的事办妥,心情也是大佳。

郑司楚道:“只是,不知尊船载得下敝马车吗?”

施国强没口子道:“载得下!载得下!我主人这船本来就是专门载客的,载四五辆马车都不在话下。那施先生请。”

郑司楚心道这船多半是那林先生送自己这个乐班所用。他的乐班上下有二三十个,还有大大小小的乐器,有一艘私船,过江就要方便许多,便点点头道:“那我即刻卸货,施管家请便。”

施国强兴冲冲地一走,郑司楚马上回屋向断土和沉铁说了此事。断土本觉郑司楚过江去带回三匹马未免多此一举,但听郑司楚说那三匹马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换上这三匹马,回去便可加快速度,便也不再坚持,但说好,断土在客栈接应,郑司楚与沉铁过江办事,明日打探好了,等天一黑就行事,将那王真川绑走。

车上的货都是蒲包,一包包搬下来便成。将车上货卸了一半,没等多久,施国强的声音便在门外响了起来:“施先生在吗?我施国强啊,好动身了吗?”

郑司楚迎了出来道:“走吧。”他转身对沉铁道:“沈二,去赶车吧。”

施国强道:“施先生坐我的车吧,您那车坐着不舒服。”

郑司楚的车是货车,尽是腌鱼味,坐着确是不舒服,施国强此番大是殷勤,自是担心郑司楚变卦。只是郑司楚心知脸上贴着那张面具,若是和他们挤在一处,只怕被看出破绽不好,便道:“多谢施管家,不过我也惯了,没点腥味反倒不舒服。”

施国强心道你说坐惯货车是假,要看着车上货物才是真,嘴上自不说破,只是道:“如此也好,请施先生随我来。”

郑司楚与沉铁坐上货车,跟着施国强的马车向前而行。到了码头,却见岸边停了不少船。上一回他渡江时,太守蒋鼎新下令封江,江面上空空荡荡。现在封江令已除,江上千帆争渡,船只络绎不绝,一派繁荣景象。郑司楚心道:一直说除了雾云城,五羊城繁华为天下之冠,其次便是东平城,果然不假。如果没有战争,该有多好。

林先生的私船相当之大,施国强说载四五辆马车不在话下,其实这还是说少了,看上去,就算装个十辆马车都成。郑司楚跟着施国强直接将马车驾上船,停稳了,施国强跳下车走到郑司楚车前,敲了敲车门,郑司楚道:“施管家,如何?”

“要过江了,施先生可要下车暂歇?”

郑司楚道:“过江也不须多少时间,索性就在车上等吧。”

施国强其实倒盼着如此。下了车,总还要寒暄一阵,待会儿到了对岸再上车,又要花不少时间。现在天已不早,他心想这位施正先生还得去左桥号一趟,能节省点时间最好,便道:“如此也好,那施先生请便。”

林先生的船驶得甚快,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对岸。上了岸,郑司楚要先去左桥号,施国强自然也跟着去。车子甫动,郑司楚便听得前面车上有个人叫道:“施管家,怎么往这儿走?林公家不是要往西吗?”

这人嗓门不小,两车隔得也近,郑司楚这边亦听得清清楚楚。他听这人声音大是不快,知道这定是施国强先前说的所请之客。又听得施国强说点什么,他的声音没这人那么大,定然是在解释,那人倒也不再多说。

两辆车到了左桥号门口。此时天色已晚,左桥号也已上了门板,里面的人也应该正在吃晚饭了。郑司楚下了马车,施国强却也跟了过来,走到郑司楚身边,多半怕他又要变卦。郑司楚敲了敲门,好半天才有人了来开门,一边含含糊糊道:“谁呀?”

一听这声音,郑司楚认得是那个叫小苟的伙计。小苟出门时,嘴里还正在嚼着什么,定是饭桌上下来的。郑司楚拱拱手道:“小苟,我是雾云城的施正,把货送来了。左公在吗?”

小苟见是个陌生人,不由一怔。但郑司楚说得如此熟络,而且认得自己,他心道:是老板的朋友吗?倒不常来。左暮桥是商人,和气生财,朋友多得很,他当然不会全都认得,何况这人说是来送货的,更不可怠慢,忙笑道:“原来是施先生。老板在,老板在。”

郑司楚走时,左暮桥还在昏迷不醒,他生怕左暮桥现在还没醒来,那要带走三匹飞羽就着实难办。听得左暮桥已经康复,便道:“请小苟带我进去吧,把账目清一下。”转身向施国强道:“施兄,请在此稍候。”

他现在最怕的倒是这个施国强不识趣,还要跟着自己进去,这样便不好对左暮桥说话了。至于父亲说左暮桥两面三刀,曾经想出卖自己一家。但当时的情形自己一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个时候左暮桥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现在时过境迁,谅这左暮桥不会再出花样。

他跟着小苟向里走去。当时在左桥号呆了好些天,他也走惯了。小苟见这位施先生熟门熟路,更无怀疑,只是不住自责,暗道:我这记性当真不成,怪不得老板说我难当大用,该死。

去左暮桥的内室要经过院子。过院子里,郑司楚眼光,一下便见到马厩里自己那三匹飞羽。这三匹马正挨在一处吃料,看样子膘肥体壮,这些日子养得不错。一看见三匹飞羽,郑司楚就有点心潮激荡,好容易才抑住了马上将这三匹马牵出来便走的念头。

走过院子,已到左暮桥的内室,小苟敲了敲门道:“老板。”

“小苟吗?什么事?”

里面传来了左暮桥的声音。郑司楚听得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已全然没有病态,心中更是一宽,高声道:“左公,是我啊。”

他话音一落,门一下开了,左暮桥已推门出来。小苟见老板如此激动,心道:老板还真是等急了。

左暮桥已听出了郑司楚的声音。他身受郑昭大恩,去年当郑昭刚到东阳城时,他也确实全心全意要帮助郑氏一家渡江。但封江令如此之严,他见郑氏一家定然难逃,绝望之下,便准备将这一家人交出去算了。虽然打了这主意,偏生飞来横祸,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昏迷不醒。待几天后醒来,却见郑氏一家已踪迹全无,他心里倒是如释重负。哪知道隔了这几个月突然又听到了郑司楚的声音,他心中有愧,只道郑氏一家现在又来这里,定是要找自己寻仇,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可一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不由一怔。

郑司楚一见左暮桥出来,便抢上一步道:“左公,在下施正。先前我一家承蒙左公照顾,欲报无由,如今道路又通,我正好带来一些南货,还请左公笑纳。”

左暮桥听得他说什么“一家承蒙左公照顾”,心中又是一动,忖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哎呀,郑大人神通广大,难道……难道……他已约略咂摸出点言外之意,脸上却堆起笑道:“施公,请进请进。小苟,你去吃饭吧,这儿不用你了。”

小苟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待他一走,左暮桥道:“施公,请进。”

郑司楚走进内室,见桌上放着一壶酒,几道小菜,看来左暮桥也正在自斟自饮。左暮桥生意不小,吃得却节俭,不过酒倒很好。他闻得酒香,大模大样坐到桌前,拿过一个空的小碗来倒了小半碗喝了口,又挟了块醉鱼放嘴里,笑道:“左公请坐。”

左暮桥见他一副和自己极熟的样子,更是莫测高深,便坐下来道:“施公,恕我眼拙,请问……”

郑司楚将那块醉鱼的骨头从嘴里抽出来,微微一笑,低声道:“左公,在下郑司楚。”

左暮桥本来正要坐下,此时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脸已变得煞白。郑司楚见他吓成这样,心中暗笑,暗道:我算得没错,这左暮桥出不了花样。他伸手指了指座位道:“左公坐吧。上回左公突染沉疴,在下一家另有机遇,不告而别,实在很过意不去,此番是专程前来道谢的。”

左暮桥心里有鬼,听郑司楚说话半真半假,也不知他在挖苦还是真个要来道谢,嘴角抽了一下道:“公子……”

郑司楚低声道:“叫施公。”

“施公,上回未能成功,暮桥一直有愧于心。不知……令尊大人可好?”

郑司楚暗笑。郑昭现在在五羊城,是再造共和的首脑人物,这消息左暮桥肯定知道,却还要装傻。他沉声道:“左公,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些不言而喻之事,就不必说了。”

左暮桥道:“是,是。”他看了看郑司楚,心道:上回他也面目全非,这回又换了一张脸,郑大人的神通真的了得。只是,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当时要做的事?

上回他起意要去告发,但还没来得及就昏迷不醒,以后再不知道了,倒是小苟后来跟他说自己那位堂侄五毛不见了,自己也敷衍过去,说五毛又回家了,小苟便没有多问。这些天他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听得五羊城公然反叛,郑昭已成反叛首脑,他才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郑氏一家没能脱身,被捉住后牵连自己。现在郑司楚突然找到自己,这些前事又涌上心头,当真是惊魂未定。

郑司楚见他眼中闪烁,心道:成了,要紧紧他的口风。他又喝了口酒,道:“左公,此番前来,在下带了些南货相赠。另外,上回寄养在贵府上的那三匹坐骑,我也要带回去了。”

那三匹马都是难得的良驹,左暮桥一直精心喂养。他害怕这三匹马也会被人认得,因此从来没敢带到外面去过。听得郑司楚要带回这批祸根,反而松了口气,笑道:“如此正好。不知施公何时出发?”

郑司楚道:“即刻就走。左公,请叫几个人来卸一下货吧。”他看了看左暮桥,又低声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左桥,此番我带了二十几个伴当,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我已关照过他们,若有什么意外,便要来多谢左公两番关照之恩。”

他说到这儿,眼里已尽是寒光。左暮桥心头一寒,忖道:他……他果然是知道的!他对郑昭的感恩之心,其实倒也不假,因此对上回起意要告发他们更加内疚。此时听得郑司楚说得露骨,分明已知道上回自己的不轨之心,脚一软,居然坐都坐不住了,便要瘫倒下来。郑司楚一把扶住他道:“左公,也不必行此大礼。此番一别,应该永无相见之期,还望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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