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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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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ng古至今帝妃中的第一人;可是这么多年,她却也有太多无法得到的——比如给他生一个他们两个孩子,比如能与他生死相随。
  她这些年也得到了无数的赞颂,每逢年节或者生辰,大臣们写满歌功颂德之辞的奏疏便是雪片一般的而来,各地官员也给她见了不少生祠……可是这些年来,她却也可能是整个大明朝背负天下骂名最多的人,只因为她是个女人,她是个比皇上大十七岁的女人,她爱着皇上,便被认定是妖妇、是祸水。
  这般想来,便觉得好累。身子累,心更累。
  倒不如她跟皇上只生在平民百姓家,他不是九五之尊,她也不是帝妃,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户,只求晨昏相伴,生死与共。
  只可惜,这命运啊,从来都由不得她自己来做主。
  便是皇上,贵为天子,又哪里能左右得了上天给的这条命呢?
  她躺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累了,也想就这么睡去算了,再也不用起来了。
  可是皇上还在啊,她还没安排好皇上身边的人和事,若就这么躺倒睡去了,她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于是她只允许自己这么一晚好睡,明早还得早早醒来,亲自去给皇上引荐六宫女子,亲自一个个带着她们走进皇上的寝殿,将他们交给皇上。
  她自己还得强颜欢笑,不叫皇上看出她难过,更不能让皇上因为怕她难过而再拒绝后宫的嫔妃。
  从前她曾有多专宠,而她明日起,就得将曾经独占的那些皇宠一样一样如数地都交还回去。
  所以这命啊,你瞧,早晚都是公平的;得与失,上天总归会叫它们两者旗鼓相当,不偏不倚。
  。
  贵妃连夜召司夜染进宫的事,旁人不敢知道,可是却瞒不过皇帝。
  皇帝听说了,便又问了贵妃昭德宫这几日都发生了何事、见过何人。
  因此前僖嫔去请安的事做得有些轰轰烈烈,在门外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想让人不知道都难。于是这消息便也自然落到了皇帝这儿。
  皇帝听完了,坐在龙椅上思忖良久,心下已是明白了。
  待得见尚仪局的女官捧着绿头牌来,再看清了是贵妃的笔迹,皇帝便闭上眼睛良久良久,心下百味杂陈。
  有些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连张敏都不知道,于是他无法对人言说。
  或者说,小六那孩子能知道一些,可是小六现在不在身边,他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那么眼前的事情,他又该如何对贵妃解释,他又能如何护住吉祥母子呢?
  苍天明鉴,他这一生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要在贵妃和皇子之间做出选择啊!
  所以他要吉祥等,他要在贵妃有生之年依旧将自己全部的爱都只留给她一个人;只有贵妃不在了,他才能因为皇子的存在而给吉祥一个妃位,以及他的宠爱。
  在他设计之下,这前后的次序本来可以实现。可是眼前却怎么还是都撞在了一起来?
  若贵妃当真希望他除掉吉祥,除掉那个孩子,他又该如何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他这一生,除了能给贞儿一个贵妃之位,他还能给她什么?
  纵为九五之尊,他不能给她皇后之位,也不能给她一个健康的孩子,甚至——都无法给她身后的合葬……他又如何能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18、红绒垫,绿头牌,白纸心

  见皇上对着一盘子的绿头牌,只是闭上眼睛,却迟迟不肯翻牌子,张敏和彤史女官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实则在他们这些下人看来,这迟来的雨露均沾是好事,难得贵妃终于肯撒手……可是怎么贵妃都能撒手了,万岁爷反倒对这突来的自由有点不适应了呢?
  彤史杨玉忍不住低低提醒:“皇上,皇上?您该翻牌子了。贵妃娘娘还等着呢,微臣等还要去复命。”
  祧。
  听听,彤史女官们还要去向贞儿复命……他都能想象得到贞儿此时等待着的心情。
  是明明下定了决心为他引荐嫔妃的,于是她该希望他翻了牌子;可是同时,当那个被翻开的绿头牌传到贞儿耳朵里去,她又该何等的难过?
  皇帝睁开眼,强忍难过,目光从盘子里红绒垫上的一排绿头牌上扫过,目光在僖嫔的牌子上打了个旋儿,却终究还是错开。
  良久才问:“这里头怎么不全?珐”
  杨玉被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回答,赶忙转头去看张敏。
  因为今儿这一套绿头牌子都是贵妃娘娘亲笔写的呀。多了谁,少了谁,都只有贵妃自己心里有数,她怎么敢说?
  张敏便连忙上前来瞧瞧。
  实则里头主要的内廷主位都在,只是少了两位——皇后和贵妃自己。
  贵妃是禁足坤宁宫,没有皇上的话自然不能出宫;而贵妃自己……道理自然也是不言自明。
  张敏便陪着笑:“皇上……只少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罢了。”
  皇帝又闭上眼,点了点头:“这些我都不要,端下去。”
  杨玉和张敏都傻了,张敏赶紧给杨玉使了个眼色,杨玉便连忙跪倒:“求皇上体恤微臣,贵妃等着微臣复命呢。”
  皇帝这才缓缓摆手:“伴伴,取纸笔来。”
  张敏略有点愣,随即心下猛然一跳,已是睁大了眼。
  皇帝挥袖:“还不去?”
  张敏便连忙跑向桌案,取过纸笔来。这一个来回,眼睛竟然也是湿了。
  皇帝抓过纸笔来,深吸一口气,亲自裁了一张跟绿头牌一般宽窄的纸条,然后亲自纸笔在那纸条上工工整整写下:“贵妃,昭德宫,万氏。”
  写完又亲手端端正正摆进盘子里去,然后才长舒一口气,笑了。
  老张敏鼻子一酸,急忙背过头去,悄然抹了把眼睛。
  皇上对贵妃娘娘的深情,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个人最为明白,于是看了便总是忍不住这样红了眼眶。
  皇帝这才笑眯眯地伸手进了盘子,将他摆好的那张纸条翻了过来,然后如淘气的孩子一般对杨玉说:“朕翻完了,你去贵妃宫里复命吧。”
  杨玉知道这样不妥帖,可是又哪里敢说什么呢,只好告退而去,疾步带起风来,用手小心压住那纸条,不叫风给吹飞了。
  。
  昭德宫,贵妃的心情果然如皇上想象的一般,一则期盼,一则感伤。
  外头来人禀报说彤史来了,皇上终于翻了牌子了。
  贵妃便从座上站起,手上不觉用力太大,竟然攥着的一根毛笔给折断了。
  杨玉端盘子进来跪倒,“启禀贵妃娘娘……”
  贵妃不等杨玉将话说完,急忙抓过那盘子一看——
  红绒垫、绿头牌,里头偏生不伦不类地夹着一张白纸条儿。
  白纸最轻最薄,颜色也最寡淡,可是那白纸条儿却偏生在那一片红绿当中独独最惹人眼。
  其他的绿头牌本都是贵妃亲手写的,只有这一张白纸条例外。而这世上,敢在她亲笔写的牌子中间加入稍显潦草的纸条的,又除了那一个人之外,还能有谁呢?
  这样想来,她便手都颤抖了,略作迟疑之后,还是一把便抓过来。上头的字迹,果然是皇上的……
  杨玉便叩头:“……皇上今天翻了的牌子,正是这张纸条的。微臣恭喜娘娘。”
  贵妃一把捉紧纸条,便赶紧回了内室,伏在榻上,落下泪来。
  不枉这一生爱了他这么多年,不枉这一生为他背负了天下骂名。
  她却还是擦了擦眼泪,回头吩咐柳姿:“你亲自去乾清宫,替本宫回了皇上,就说妾身这些日子身子不适,不宜伴驾。求皇上另择嫔御。”
  “娘娘!”柳姿也吃了一惊。
  “去呀!”贵妃闭上眼睛,忍住心底的难过。
  毕竟是比他大了这么多,她心底也早有一番计较,决定了从五十岁开始便绝不再侍寝。
  过了五十岁的人,再用心驻颜也多是徒劳无功,皮肤终她究松了,如何能经受得起皇帝的抚。摸。她只留着皇上心里对她的情就够了。
  汉武帝的李夫人重病之下再也不见君王的果毅,她万贞儿也未必没有。她也要他永远记着她的好,记着她曾经风华正浓时的美貌。
  。
  <
  tangp>乾清宫,皇帝听完了柳姿的话,便也黯然一叹。
  柳姿跪倒:“奴婢代替娘娘求皇上另择嫔御。”
  皇帝疲惫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贵妃,朕今晚只想一个人睡。可是朕明白她的心意,明日,明日朕就一定择嫔御侍寝,叫她放心。”
  这个夜晚,原本以为是此后乾清宫热闹的开始,可是却反倒更加冷清。
  皇帝枯坐在龙椅上,独自浸在夜色里,许久也不说一句话。
  张敏看着不放心,便想陪皇上说说话。皇帝见他苍老疲惫的模样,心下也不忍,便忍不住轻轻说:“伴伴,叫小六来吧。”
  。
  司夜染便再度从诏狱里被提出,悄然进了宫。
  无论是张敏,还是卫隐,心下都只能悄然感叹:这还哪里像个钦犯的模样啊,分明皇上和娘娘都还离不开。可是不知出于何种考量,还不能不将他圈起来。
  由此也反倒更可看出大人的举足轻重、不可替代。
  司夜染进了乾清宫,不敢向前去,只跪在老虎洞门口。
  殿里又只是皇帝一个人,他朝司夜染招了招手:“来,到朕跟前来。”
  司夜染却是重重叩头:“罪臣不敢。罪臣身着牢服,浑身上下更是染了牢狱之气,岂能惊扰了圣驾。”
  皇帝深深叹息:“唉,你过来!朕想见你,便没那么多劳什子的规矩。”
  张敏轻轻用脚尖儿捅了捅司夜染,司夜染这才跪爬着到了皇帝眼前儿。
  皇帝轻声道:“抬起头来,叫朕瞧瞧。”
  皇帝看眼前的这个少年,半年不见,个子偷偷地拔高了不少,却也跟着清减了许多。从前面上还多少有一点小嘟嘟,现在却已双腮微微塌陷。
  虽说这样让他看起来更加地丰神俊朗,将一个男子的线条全都完美勾勒而出……可是对于一个从小看他长大的人来说,皇帝则跟贵妃有着近似的哀伤。
  皇帝便闭了闭眼,点了点头:“小六,你终于长大了。你不知道朕曾经多希望你长大,却也多怕你长大……”
  司夜染俯首不言,心下也是悄然唏嘘。
  皇帝见那孩子又小心地避开了话题,便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裳,叹了口气:“贵妃召你前去,是不是问你吉祥给朕下蛊的事?”
  司夜染点头不言。
  皇帝难过地摇头:“贵妃是一片护着朕的心,可是她却不知道朕身子里的迷情蛊,实则早就除掉了。她只以为朕是受吉祥下蛊影响才临幸了她,却不明白朕选了吉祥,并非不是出于本心。”
  皇帝垂眸凝望司夜染:“就算你不说,朕也明白你悄悄替朕解了蛊毒之事。小六啊,你的心,朕并非不感念。”
  。
  这天下,这皇宫里,能对吉祥的下蛊手段了若指掌,能解开吉祥所下蛊虫的,除了司夜染,不作第二人想。
  所以当初僖嫔本以迷情蛊而得宠,可是结果说失宠就失宠了,皇帝离了她身上的香也并无大碍。
  此事僖嫔自己看不明白,吉祥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实则不是皇帝定力惊人,而是司夜染瞧出了情形不对,悄然无声地替皇帝解了蛊去。
  皇帝盯着司夜染,笑得凄凉:“实则这些年,无论是服散、还是试药,都是小六你替朕把着最重要的这一关。倘若你想让朕不明不白地死,你早有机会。可是这些年你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半点差错。甚至拼上你还年轻的身子,不顾自己的健康,陪朕服了不少荒唐的药散……朕说句真心话,朕心下感念于你。”

☆、19、溶溶月落,转头万事都是空(3更1)

  司夜染笑了,轻轻摇了摇头:“皇上,这本是奴侪应该做的。”
  皇帝摇头一甩袖子:“奴才?朕的奴才可多了,可是你看这宫内宫外有几个肯为朕做到如此地步?他们都在算计朕,都在想从朕这儿得着什么!而倘若朕遇着半点危险,他们不是躲得远远的,明哲保身,要不就是干脆希望朕早早死了!”
  也许从五岁那年,外朝那些号称清流、冠冕堂皇的臣子们,却竟然都被他的皇叔景泰帝买通,竟然同意一致在朝堂上启奏,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将太子之位给了景泰帝的儿子时开始——他对那帮大臣们便已经失去了信任。
  他们都不可信,他们都是满嘴仁义道德却实则内心龌龊不堪。
  司夜染便静静垂首:“天下便为一家,人君便是一家之长。”他轻轻闭了闭眼:“奴侪真心里,是将皇上看成一家人的。用自己的性命来护住自己的家人,是奴侪一直都想做的。芑”
  皇帝狠狠一怔。
  司夜染却淡淡微笑:“从前年纪小,来不及顾住宫外的家人,后来既然有机缘来到皇上身边,奴侪便自然要护住皇上。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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