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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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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敏便笑:“老奴头眼昏花,未必记得清楚。倒是皇上心里乃是一盏明镜,如何还用老奴提醒?”
  皇帝便扬声一笑,嗓音洪亮地说:“小六,那你便说吧!”
  这样天色未亮,皇帝的勤政也只有眼前这样两个知近的内侍才知道,于是不知不觉间,君臣之间的距离便悄然拉近。
  司夜染自然也是捉住此中关窍,于是便不似往日一般拘谨,此刻倒带着一点点笑,叩头道:“……此番怀仁案结。皇上擢升了万同知,又将紫府交予仇夜雨,甚至连兰奉御也得以晋升——只有奴婢,没得半点封赏。”
  皇帝也不由得一愣,忍不住与张敏对了个眼神儿。
  这事儿内中的缘由,可意会却不可言传。皇帝也知道凭司夜染的聪明,不会全然不懂。却如何想到,他竟然此刻都挑开了来说?
  皇帝略微沉吟,便道:“说来也是。不过朕一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外物。朕倒是等着你自己这般来请赏呢!……你便说,朕倒好奇你想要些什么。”
  司夜染悄然深吸口气,面上挂着笑:“回圣上,奴婢想要的是——岳如期的那些画儿!”
  。
  殿上气氛一时冷凝,连张敏都心下没底,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
  皇帝盯了司夜染良久,方缓缓一笑,问道:“你为何要那些画?再说,这些话是查抄自曾诚,原本就是他要送给你的,你本该避嫌才是。此时你却怎地敢当着朕的面,张开这个嘴?”
  司夜染明白他自己此时在玩儿火。皇上原本就担心曾诚的那些银子是替他攒的,他先前的努力自然都是为了割断与曾诚的关系……可是此时,他却要主动将这重嫌疑又重启。
  可是他心下却无犹疑,平静道:“只因为奴婢不想欺瞒皇上。皇上说得没错,曾诚那些画儿就是送给奴婢的,从前也是奴婢拜托曾诚于江南代奴婢收集的。”
  皇帝便眯起了眼睛:“你为何要曾诚替你收集岳如期的画?而且,还都是伪作,难不成你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司夜染依旧平静,唇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暗中收集岳如期的伪作,的确有掩人耳目的用意。毕竟岳如期乃是朝廷钦犯,收集他的画作必当暗中进行。可是所谓掩人耳目,不过是掩过外人的耳目,奴婢却绝对不是为了瞒过皇上圣听。”
  司夜染眸色平静,望向皇帝:“……只因为这世上能一眼便瞧破岳如期画作的,除了岳家自家人、以及奴婢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圣上您啊!”
  皇帝听到这里,隐约勾了勾唇角。
  司夜染将那丝隐约微笑收进眼底,便越发平静:“圣上也是爱画之人,当年曾与岳如期日日相伴、互相切磋画技。于是岳如期的手笔,皇上堪称最权威的鉴定大家。奴婢自知,皇上只需一眼,便能看穿这些画的真身。所以奴婢又如何敢欺瞒皇上呢?”
  想及旧日,皇帝也是叹了口气:“没错,这天下除了岳如期和他家人之外,对他的画最有权威的,首先是朕,其次便是你。那你收集这些画,所为何来?”
  司夜染便叩头:“奴婢当年奉旨潜入岳如期府,佯为书童,代为监视。既是书童,便免不得要在岳如期作画时伺候在畔。岳如期偶尔便也教授奴婢几笔,于是一来二去,奴婢对岳如期的画倒也渐渐上了心。”
  司夜染轻轻垂眸:“后来岳如期案发,奴婢亲自将岳如期法办……可是心下难免
  tang追忆从前学画的技法。便着意收集他的伪作,用以自行修炼。”
  司夜染说罢重重叩头:“奴婢自知此为失当,却也请皇上体谅奴婢想求上进之心。于是奴婢今早斗胆求皇上恩典,便将那些画赐予奴婢吧。”
  。
  殿上又一时冷凝下来。连三人的呼吸声,都细微可闻。
  司夜染悄然攥紧指尖,心下却是一片平静。
  明知此为极是危险,却毫不迟疑这样去做。甚至此时心下并无恐惧,反倒是平静地想要微笑。
  这一切都是因为,值得。
  值得他为此涉险,值得他以命来换。
  皇帝审视着司夜染的神色,也为他的平静所震动,微微挑了挑眉,咳嗽了一声:“为君者,当赏罚分明。既然朕也曾欠过小六你许多回恩赏,这次又难得你主动向朕讨赏……也罢,纵然有些逾矩,不过难得你我主仆能这般坦诚相对,朕便破例赏了你!”
  司夜染大喜,重重叩头:“谢主隆恩!”
  。
  兰芽回到灵济宫后,倒头便睡。
  不知睡了多久,却是被一片杂沓之声给吵醒的。
  她不耐,便向窗外喊:“双宝,安生些!活计都撂下,等我睡够了再折腾!”
  她以为是双宝又在拾掇屋子,或者指挥三阳洒扫庭院才闹出的动静。
  孰料双宝迟疑了一下,却低声解释道:“公子错怪奴婢了。不是奴婢闹出的动静,是,是——大人派人送了好些东西来。大人有命,任何人都不准拦着。”
  兰芽便猛地醒了过来。
  他送什么来了?却又为何赶在这个时候?
  原本她回来的时候,隐约听双宝咕哝了一句,说什么“昨晚公子没回来,大人便也跟着没回来”……她太困倦,便没分心思去细想。可是既然那人也整夜没回来,怎么一大早回来就给她送东西?
  她便赶忙挣扎着爬起来,收束停当了,掀开帘子出去瞧。
  正有几个小内侍两人一组,往屋里抬物件儿。
  她定睛一瞧,便呆住。
  她突地喊了一声:“都放手!”
  那几个小内侍也不知怎了,都吓得保持姿态立在原地。兰芽走过去,从那卷缸里抽出一个卷轴来,摊在桌上展开……
  泪便又急又烫地,猛然涌满了双眼。
  正是爹爹的那些画!
  正是那些,作为罪证被送到皇上跟前,让她以为今生再无希望拿回来的那些画啊……
  可是它们怎地突然出现在眼前?
  到了皇上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难道是皇上赏赐给她——不可能。
  她便含着泪再跟双宝追问:“……你是说,这些都是,都是大人叫人送来的,啊?”
  双宝也不知怎了,却看得出公子惊喜交加,竟然欢喜得都要哭了……双宝便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是的。公子,正是大人叫人送来,还不准人拦着不收——就是来讨公子欢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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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心眼小小

  兰芽还没来得及梳洗,便想直奔观鱼台去。可是出了房门还是停住,回首望了望房内的菱花镜,便不知怎地红了脸,退回房门,将还立在原地不敢动的小内侍都给撵走了,她自己推上了房门嵬。
  她去洗了脸,还对着菱花镜端正了半晌,方深吸口气再开门而去。
  到了观鱼台,初礼却给拦住,有些为难地说:“大人昨晚都没歇着,这会儿才刚回来。好容易要歇歇,待会儿还得起身去御马监办差……”
  兰芽便咬住唇,点头道:“那我先走了。稍后等大人醒了,烦劳你替我谢过大人。说那些东西我都收了,多谢大人费心。”
  初礼微微一笑,躬身相送:“公子放心。”
  兰芽刚转身,里头的初信就撒丫子奔出来,一把捉住初礼道:“大人急了,问谁给你的胆子,怎么就敢擅自拦人了?”
  初礼一抿嘴,忍住笑,拍拍初信:“你别惊慌,我自去向大人请罪。”
  进了屋,正见司夜染一脸寒霜坐在榻边,哪里有半丝睡意?
  初礼便忍住笑,躬身施礼道:“奴婢明白大人不高兴。只是奴婢想,大人送画已然是太过主动,不如向回收一收。兰公子这回见不着大人,心里反倒会揣着、坠着,必定还会想法子再见大人……”
  司夜染冷哼:“初礼,本官倒给你想好了日后的出路——掌教坊司有正九品奉銮一人。这个职司便最适合你不过了!”
  初礼被呛住,使劲忍住咳嗽。大人的意思他明白,可不就说他极有保媒拉纤的本事么~初礼也不敢乐,只恭谨道:“什么正九品,奴婢都不稀罕,奴婢只想一辈子侍奉在大人身畔。鬻”
  司夜染便也索性推开了衾被,长身而起:“算了,我也不倦。索性换了衣裳,便去御马监吧。”
  大人一向勤力,初礼便也没敢拦,忙张罗着打水替帮大人梳洗。
  最要紧的是,初礼要亲手帮大人刮脸。
  真正的太监,早已髭须不生,大人从前仗着年纪小倒也不担心此事;可是近来……大人太过动情,那髭须便怎么都藏不住了,必得要细细刮去,再以妆粉遮掩,方能瞒过人眼去。此事万万不敢交托旁人,必定得他自己来做才放心。
  往天都做得妥帖,可是今儿却手有些抖了。实则问题并非出在他自己这儿,而是出在大人的那儿……
  他拿着剃刀,刀锋绕着大人脖颈打转,原本是紧张到屏息的事儿,孰料今日大人却一直莫名其妙地在笑!
  初礼实在不敢再随便下刀了,便索性跪倒了请罪:“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哪里伺候不周?”
  司夜染眯着眼瞧他一脸惶恐,便叹了口气:“与你无关就是。”
  可是初礼如何敢放心,索性不起来,追问到底:“那大人因何而笑?”
  司夜染无奈,自用巾子擦了脸起身,幽幽道:“……我不过是想着,你这手艺倒不如教教你家兰公子。”
  初礼一怔,司夜染却已然迈步出门而去。
  门外天光,灿如金丝,环绕在司夜染一身锦衣旁。
  。
  兰芽回了听兰轩也再睡不着,那一句没来得及当面跟司夜染说出的感谢噎在喉咙里,梗得难受。
  她便抽出画来瞧。
  瞧着瞧着,心中对爹娘的愧疚便愀然升腾,渐渐地便也将此前迫切想见司夜染的心情给压了下去。
  她周身渐冷,心也不再激狂。
  看时辰不早,她便抬步起身。
  双宝忙迎上来问:“公子这是去哪儿?”
  兰芽故意傲慢地拍了拍腰间新牌子:“瞧着,你家公子我又蒙皇上恩典,如今已有了御马监的职司了!你家公子我这奉御的职衔,不光乾清宫,也是御马监的啦!”
  双宝便跟着两眼一亮:“乾清宫的职司,倒也不论秩品,总之都是皇上的奴才;可是公子入了监,便不一样了!御马监的奉御,叫奴婢想想,天,可不已是九品官了!”
  兰芽一听,心下真是又苦又甜。
  原本生为女儿,这辈子除了能寄望于诰命荫封才可能让女子有品级;却没想到她今生竟有机会凭着自己便获得九品的官衔……可是这职衔却也只属于“兰公子”,却不是“岳兰芽”。
  这男人的天下,她总像是偶然闯入的异类,仿佛注定难以远行。
  双宝便欢欢喜喜送兰芽出门,跟在后头还叨咕:“以后奴婢倒该喊一声‘兰大人’了。”
  兰芽按下心内苦楚,便也豪迈一笑:“成!等本官拿了俸银,一定赏你。”
  说来也是心酸,她在灵济宫好歹也“作威作福”一年了,手里竟然没攒下什么银子。之前在江南办事,竟然都花用光了,回来也没好意思找皇上或者司夜染核销。闹到此时竟然捉襟见肘,连打赏双宝都拿不出钱。
  ——却不知怎地,因银子的事,便又回想起从前那一回。那人竟然取下自己帽子左右的满金豆子
  tang,替她还了打秋风的债,以及求阙阁的酒钱。
  她不想欠他,只是,一直没银子还。
  混蛋,这还算什么男宠,啊?若真的宠,好歹真金白银诸般赏赐才对……可是他呢?仔细想想,仿佛除了腰间这块他亲自雕刻的玉牌,以及今早上的那些画儿之外,倒没给过她旁的什么了。
  小气,切!
  继而,便忍不住又悄悄生出另外一桩气来——昨日原本说好了,他正式带她去御马监上任,可是看样子他要大睡一场,倒忘了昨日对她的承诺。
  她便给自己打气:“兰公子,纵然没有他带领,难道你自己还不敢进御马监了么?别忘了,你这个差事好歹是皇上御口亲封的,御马监里有谁敢不认!”
  这般颠三倒四、胡思乱想着,她便自绝了还想去观鱼台见他的念头,自己一挺xiong出了宫门。却没成想迎头便是白马耸立,而马背上坐着锦袍冰面的少年。
  见她出来,他在马上傲慢地扬了扬下颌,轻哼道:“兰公子,你终于肯出门了。本官还以为要等你到日暮黄昏呢。不过本官倒要提醒你,御马监从来不是养懒骨头的所在,你若想在御马监当差,你便改改你这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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