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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仙尘逸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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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沉羽湖畔,林小七大叫一声,从地上翻身坐起。他神色萎靡,全身冷汗淋漓,他呆呆凝视着身边一堆兀自散发着袅袅青烟的灰烬,不禁喃喃道:“这是哪里?”

一旁的崖灰紧紧的盯着他,道:“你醒了吗?”

林小七一惊,待抬头看见崖灰后,方才恍恍想起自己身在何地。

崖灰又道:“你在梦里瞧见了什么?”

林小七抬头看天,此时天已大亮,但那天际依旧是蒙蒙一片,极目时的景色便仿佛那梦里的去处……他轻轻一叹,却又发觉眼角竟有一滴残泪,伸手抹去放在嘴边尝时,竟是又苦又涩。他喃喃道:“原来这竟是一场梦吗?”

崖灰的语气竟是难得的柔和,道:“是梦亦非梦,你告诉我,你究竟见到了什么?”

林小七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锈剑,苦笑道:“我见到了你,见到了我的师姐,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他们……他们率领着一队兵士正和不知哪里来的魔怪拼命撕杀!还有一些古怪的去处,那里……那里……”他说到这里,想起梦中那灰暗的色调,吸血的婴孩和食人的疯子,心中一窒,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崖灰眼中却有异样的神采,他长长吸了口气,缓缓道:“你都见着了吗?很好,很好……”

林小七忽道:“你刚才说这是梦却又非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是梦,那么该如何来解这梦,如果不是梦,那它是因何而生,又是从何而来?”

崖灰缓缓道:“这的确是梦,但它也是记忆。”

林小七皱眉道:“记忆?可这梦里的很多人和事我从未见过和经历过啊?”

崖灰道:“这记忆有你的,也有它的……你的记忆来自与你的恐惧,而它的记忆却是来自与数万年的积累!”

林小七奇道:“他?他是谁?他怎么又会在我的梦里?”

崖灰解释道:“是它而非他……昨夜的梦魇是一种召唤,也唯有真正的宿主才可以听见它的召唤!”

林小七喃喃道:“召唤?难道你说的它就是大周天剑吗?”

崖灰点了点头,又道:“过了这一夜,我似乎应该要恭喜你了……”

林小七忽摇头苦笑,道:“可是这样的召唤未免太可怕了一点……崖灰,你刚才说我梦里所见到的大多是它的记忆,那么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所见到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呢?”

崖灰缓缓道:“不错,的确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林小七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它的记忆会让我心疼呢?你要知道,在梦里,我觉得它分明就是我!”

崖灰吸了口气,道:“它本来就是你,你本来就是它!你既是它的宿主,就要有勇气承受它所经历的一切,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林小七笑了一笑,这笑容中竟有一丝的萧索,他道:“可这样的经历也太沉重了,我怕我承受不起……我不知道,它给我这样的记忆,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呢?我梦里见到的一切全是杀戮、饥荒和血腥,难道它万年的经历除了这些,就再没有其他的记忆了吗?”

崖灰微微沉吟,道:“大周天剑的本身其实只是凡铁,可正是因为它经历过太多的杀戮和血腥,亦造下了无边的杀孽,这才有了今日的它…………一柄汇聚了数万年的冤魂和凶灵的至尊凶器!有它在手,鬼神不忌,只要你心中的意识能融合它万年的记忆,真正唤出沉睡已久的剑灵,这天上地下,神殿冥界,就再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林小七却叹了口气,喃喃道:“这话听了倒是让人向往,只是真到了那时,却不知道剑为人奴,还是人为剑奴?”

崖灰一楞,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就它,它就是你,你若能唤出剑灵,那便是人剑一体,从此再无分别。彼此间并没有奴仆一说!”

林小七撇了撇嘴,道:“倒仿佛你见过一样,你敢确信自己说的话不会出错?”

崖灰眼中忽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自己见过吗?从那记忆的尽头,他漫漫行来了数千年,如若不是那抹不去的记忆,还有胸中一点时刻燃烧着的暗火,他又何须站这这里?

冥界中的亡灵即使不愿轮回,在那幽冥之所亦不过生存数百年,少有如他这般数千年不灭的。他不仅不灭,更是因为那一点暗火的不灭,因此变的愈发的强大!只是这样的强大在他看来毫无意义,与这世界他无欲无求,他只想在某一日能重回那记忆中的圣地!

崖灰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声,低声道:“我自然是见过的,我不仅见过,而且也算是亲身经历过。不过……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所见到的并非是我所期望的。实话告诉你,你若不能唤出剑灵,终有一日你会魂飞魄散,变成这凶器的一部分。也正是你所说的人为剑奴……”微微一顿,他又道:“这话我本不应说的,但又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不瞒你说,正是有了大周天剑历代宿主的冤魂,它才变的如此可怕!”

林小七见他忽然叹息,不由吓了一跳,他再没想到,眼前这如岩石一般坚硬的人竟也会叹息。他本想问崖灰,他所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但看到崖灰表情时,便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微微沉吟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究竟有没有人唤醒过这剑灵呢?”

崖灰缓缓道:“没有……至少在我等待的这数千年里,还没有人能真正唤醒过它!或许,人剑合一只是一个传说,而它所谓的等待亦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陷阱!”

林小七皱了皱眉,道:“那我这一去,岂不是送死吗?”

崖灰淡淡道:“你害怕了?”

林小七笑道:“老崖,你不用激我,如果我真是它的宿主,那便是逃也逃不掉的!事已至此,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由得老天怎么安排吧。”

崖灰一楞,道:“你叫我什么?”

林小七道:“叫你老崖啊,莫非你嫌这称呼不好听,将你叫老了吗?”

崖灰忽闭了眼,喃喃道:“不是,这名很好,只是我很久没听人这样叫我了……”

林小七伸了个懒腰,复站起身看向茫茫湖面,笑道:“原来以前也有人这样叫你吗?如此看来,你和我倒真有些缘分……哎,对了,老崖,现在天已大亮,我也懒的再等什么了。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往何处去,才能找到大周天剑呢?这说话间,怕就有人要赶来这里了……”

崖灰道:“昨夜我已在这周围布下禁制,寻常的魔、道难以靠近,你且放心的去吧。”

林小七伸手鞠了捧湖水,道:“往那里去?莫非你让我跳进这湖里不成?”

崖灰嘴角仿佛撇出一抹笑意,却是默然不语。

林小七吓了一跳,道:“老崖,难道这剑真就藏在这湖里?”

这湖水淡青,但一眼望去,内中浑浊,视线绝穿不过一尺的距离。而林小七虽自小生与水乡,颇识水性,但这湖水不比寻常河湖,便连一片羽毛也沉的下去,纵有几分水里的技巧,那也是枉然。再说林小七从未习过闭气的功法,他体内元气最多够他在这湖水中支撑半个时辰而不至溺毙。但这沉羽湖一眼望不到头,那大周天剑更不知藏在这湖内什么地方,他这一下去,那便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林小七本想指望崖灰指点一二,但再问几句后,崖灰却始终不肯开口,只默默的望向湖水。

林小七怒道:“老崖,咱们现在总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为何不言不语?”

崖灰淡淡道:“你心中明知路径便在这湖中,又何必多问?你问来问去,其实是心中胆怯而已。你须知道,你这一去,非生即死,再无它路。若是死,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但如果你侥幸拿到大周天剑,日后的路便更加难走,你心中若总是这样患得患失、寄希望于万一,又如何面对以后的困难?”

林小七楞了一楞,他自问胆气颇豪,于这生死之境,不过是多问了两句,但到了崖灰嘴里,竟变成了患得患失。但再一想,又觉崖灰语中另有深意,他应是借这沉默来告诉自己,行事当果断。亦是在告戒自己,这一去,若是能侥幸生还,日后所行之路比此时的生死抉择还要来的更为艰难!

林小七忽朝崖灰鞠了一躬,道:“受教了!”

崖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既明白,那就去吧。”

真要去吗?林小七吸了口气,朝来时的路望了一眼,心中又有些茫然……此时的他心中茫茫,竟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为了生存,这一步迈出后,死的几率倒是要大上一些,而用这死来赌这生,更是件亏本的买卖。再说,他此时虽是逃亡之身,但毕竟已脱虎口,也没人逼着他去拿这大周天剑,若不想死,找个地方躲起来便是,又何必冒这风险呢?

林小七向湖边行了几步,忽回头道:“老崖,你别嫌我罗嗦,我实在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你告诉我,这世事虽有天定,可我为什么一定就要去拿这大周天剑呢?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必去的理由,还有……我此时若是想走,你拦不拦我?”

崖灰默了片刻,道:“你要走便走,我绝不拦你……”

林小七笑道:“我决定要做的事情,绝不会半途而废,我只是想不出一个理由给自己而已。”

崖灰缓缓道:“一世与一时……你不去,不过是逃得一时,你去了,那便是不想自己逃一世!”

林小七心中猛然开悟,笑道:“不错,不错,我这混混当的久了,过惯了受人欺、被人追的日子。是以心中便早有了厌恶,但自己却不自知……多谢你老崖,送了我一个绝佳的理由!”他这人行事随性,虽然早就决定要去寻这大周天剑,却是为势所逼,并非自己的心意。此时想通了关键,心中不由豁然开朗,大笑几声后,再不犹豫,竟是转身跃起,一头扎进了那茫茫的湖水之中!

崖灰见他跃入湖中,双眉微微一皱,脸上竟是泛起一丝担忧,而这担忧之中,又有一丝无法遏止的期望!

这时湖面荡起一阵阴风,天上阴霾一片,渐有细碎的雪花飘起……

崖灰望向天空,喃喃道:“凶器现世,必有异兆,却想不到这异兆竟来的如此之快……难道是这剑等不及了吗?”

这雪越下越大,不过片刻工夫,这沉羽湖畔便已是一片银装素裹。而那湖面上先是起了一阵蒙蒙的水雾,继而竟是结上一层冰!

崖灰默默的站在这湖边,他一动不动,只一刻,便凝成了一座魁梧的雪像……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抬头看向远处,身上雪花簌簌落下……在那湖边的山脚下,远远行来数人……

第十章 

“六盘山,望不断,这边是皇,那边是王。六盘山,走不尽,出去是孩,回来是爷……”这一首童谣说的便是这六盘山的走势与山体的绵长。六盘山,又名青兽山,它横跨天朝与西陀两国,所谓的这边是皇,那边是王,正是点明了这一点 。这六盘山山体绵长,自天朝境内的红花城起始,直至西陀境内的库叶河而终,弯弯曲曲,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长。那一句出去是孩,回来是爷,便是那些居山而住的人对这六盘山长度的喟叹,但这般的喟叹里,也自有一番辛酸。天朝与西陀两国虽然共同拥有一条山脉,但两国的民情风俗却截然不同,数百年前,两国更是相互征伐数度。这天朝子民随军南去,或是征讨,或是戍关,俱都是沿这六盘山一步一步前行。自古征战,几人能回?待得干戈息止,那些战死的士兵自不必去说,便是那些侥幸存活的老兵们解甲回乡时,已是少年不再,两鬓斑白,岂不正应了这句‘出去是孩,回来是爷’吗?

六盘山下,风雪飞舞,山垭之处有一小镇,镇口有一家简陋的酒馆,正是供这穿梭与两国之间的商贾歇脚之用。

此时,在这酒馆内内,一大盆用胡酱、葱姜、料酒和各种香料烧成的肉正悬空的架在那一团熊熊的炉火之上。盆是直径尺余的青铜盆,盆中肉色酱红,闻上去却仿佛是狗肉混着羊肉烧就的香气。这一盆肉就是这酒馆的掌柜王罗锅的拿手绝活…………十香肉。

王罗锅笑眯眯的拿木勺不断的搅动着这锅肉,这锅肉的原料不过花了他三十个大钱。狗肉是前日隔壁村子老二偷来的,那狗被老二拎来时已死去多时,他便借故不收,等老二央求的累了,他才扔出去二十个大钱,让那老二欢天喜地的走了。而这羊肉更是便宜,此时时节不过九十月间,但昨日天降异兆,竟是下了一场大雪,以至村中小羊冻死多多。羊主无奈,只好褪了皮,扒了内脏,全部贱卖与了王罗锅。这样一锅肉放在平时少说也得花上五十个大钱,而今日不仅少花了二十个大钱,若是全部卖出,至少也要比平时多赚上两把银子……王罗锅想到此处,不由笑容更甚,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抬头看了一眼酒肆里的客人……这一场雪带来的客人出乎他的意料,平时只能坐十几个人的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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